駱冰的一次睿智干預,算是為陳登鳴減少了一些麻煩。
盡管陳登鳴是早已逃之夭夭,縱然駱冰說出實情,任由映月宗的修士去找,對方也大概率找不到。
但這世上,概率的事情,從來說不準,小概率也是概率。
而一旦證實,陳登鳴一介散修卻能迅速修煉到練氣高階,這其中的蹊蹺,可就耐人尋味了。
屆時,可能還會驚動五宗老祖。
畢竟,陳登鳴的身份,委實太過敏感,牽扯到南尋的秘密,以及那位煞星的道。
這其中干系很大,若是五宗聯合搜尋,陳登鳴被找到的概率將會更大。
不過,駱冰也有自己的算盤,將陳登鳴迅速上報上去,暫時也無法化解她當下的窘狀。
畢竟陳登鳴已經逃了,這個功勞就會變小很多,且陳登鳴是否真的與那煞星的道有關系,也還是未知。
若沒關系,這個功勞也就是虛的。
如此多不確定的因素,導致這個功勞也充滿不確定性。
審時度勢之下,倒不如誆騙岳昆,為陳登鳴拖延時間,賭一賭此人的未來。
只是如今,這位尚是練氣卻已牽動幾位筑基修士的陳君,又在何處?
轉瞬,五日過去。
絕林城野外。
陣法環繞的一片區域中。
一池腥臭血水置于坑內。
數只蠱蟲宛如無頭蒼蠅般在陣法四周四處亂躥,發出“嗡嗡”的鳴聲。
陳登鳴赤精著上身,長發披肩坐在陣法內的地面,正內視觀察當前的身體狀態。
只見他心靈晉入至靜守篤的層面感知內視,體內的身體狀況仿佛黑暗中發光的線路,變得越發清晰。
一根根肌肉纖細而又緊密,充滿韌性和飽滿的力量。
一絲絲從骨髓深處滲出的血煞氣息摻雜其中,使得肌肉都散發出微弱的血光。
他的意識繼續發散,如一顆顆小點升騰,滲透體內各處。
看到深入骨骼、經脈以及五臟六腑內的血煞氣,甚至是一些細小血管,各種神經末梢都存在,仿佛被吹散的蒲公英種子,散落到各個角落。
“虬龍鍛骨訣突破后,非但鍛骨,這血煞氣竟還會浸入血肉筋膜中,進一步強化我的體魄.
不過,如此一來,血煞氣就太過濃厚了。
我不具備妖魔血脈,無法自然駕馭甚至享受這種血煞氣,不處于至靜守篤的心境狀態下,連心性也會被影響看來日后也得關注一下寧神靜氣的法器,再加一重保險。”
陳登鳴睜開雙眼,雙眼猶如兩道閃電閃過,神完氣足。
這幾天修煉,他的實力一直在穩步提升。
盡管還未突破到練氣十重,但虬龍鍛骨訣卻令他的肉身更為強大,身體也變得更年輕了許多。
像前世,有人保持良好的健身習慣,四十多歲,檢測身體年齡還處于三十歲。
而有人沒有保持良好的健身以及飲食習慣,看似二十多歲,身體年齡卻已超過三十了。
身體的狀態,通過鍛煉,修煉,就能改善。
鍛骨訣突破到入門層次后,他的骨齡也已縮減到了八十歲左右,算是重新活回了自己的年齡狀態。
而壽元大限,也因鍛骨訣突破,延長到了407年。
陳登鳴原先還有意繼續修行《損命拔苗術》,試探進軍上品靈根之上的天靈根。
但如今好不容易將骨齡縮減回來,決定還是等加入宗門后,再慢慢研究。
他起身,活動了片刻全身筋骨,血煞氣游走體內,令肌肉賁起虬結,皮膚油光發亮,猶如兇猛的獵豹,極具爆發力,渾身繚繞一種強猛而具壓迫的煞氣。
在血煞氣充盈全身的狀態下,他的速度、力量、身體防御力、耐力,都大幅增強了。
強悍的體魄也比平時更威猛、更有型。
整個人像以鋼筋鑄成,深藏著驚人的力量,舉手投足都充滿力量感。
隨著血煞氣回縮,陳登鳴身上的煞氣也迅速削減收斂,體型恢復如常,卻依舊顯得孔武有力。
這次在野外廝混數日,捕獵妖獸,總算也不是白忙活。
利用小陣靈的感知力,外加幾只蠱蟲分頭搜尋,再次捕獵到了一頭練氣四重的妖獸,助他完成修行。
祝尋一直不解為何換了個地方,陳登鳴的獵妖能力就強過了他。
實則也是幫助陳登鳴尋找妖獸的移動眼委實太多了,自然效率更高。
但這幾日,絕林城的守衛修士果然也開始收網了。
導致附近范圍的妖獸幾乎都被獵殺,已是很難再捕獵到妖獸。
想要繼續修煉鍛骨訣改善骨齡,就得換地方捕獵,或是直接購買妖獸血。
然而,商人手中的妖獸,大多都是早已殺死的尸體,血都放干凈了。
縱使有些妖獸血保留了下來,其中的靈氣也早已銳減大半,不符合鍛骨訣的輔助修煉要求。
“修行難,資源難,做散修,什么都難.”
陳登鳴感嘆,開始催動一對烏靈奪挖土,將灌滿坑的血水掩埋。
這時,陣法竟傳來被人觸動的動靜。
陳登鳴目光一凝,加快動作。
外面逐漸傳來呼喝聲。
陳登鳴看了眼已被掩埋的血坑,戴上人皮面具,雙眼冰寒,氣質變得冷酷無比。
隨手一抓,將地面的妖獸尸體塞入儲物袋中。
而后轉身一招,幾只在陣法邊緣蠢蠢欲動的蠱蟲飛回。
他腰間懸著烏靈奪,將陣盤一收,霎時幻陣障眼法消失,外面顯現出幾道修士人影。
竟是都穿著絕林城守衛法袍的守衛修士。
這幾人本是神色不耐而冷漠,突然看見陣法內走出一個面目黝黑,氣質森冷中隱含淡淡煞氣的黑衣高瘦男子,不由都是一驚,立即警惕起來。
陳登鳴眼見是絕林城守衛修士,也是一驚。
不過好在氣機察覺,這幾人都只是練氣中階的修士。
當即沉吟片晌,還是抱拳道,“諸位道友是有何事?”
幾名守衛修士面面相覷,一看陳登鳴那高階法袍下鼓鼓囊囊的肌肉塊頭,還有腰間懸著的一對烏靈奪,就感覺這人不好惹。
其中一人當即客氣道,“不好意思,這位道友請了,我們也是觀察附近有妖獸活動的痕跡,擔心此處有人遇害,故而前來打擾問詢。”
“哦?”
陳登鳴微微頷首,知道興許是方才捕獵妖獸時留下的痕跡,吸引了這幾人。
他回頭看了眼后方還未徹底處理干凈的地面,沉吟道。
“那妖獸已被我斬殺,現場處理了,幾位道友是對在下手中的妖獸尸體感興趣?”
幾名守衛修士聞言心中一緊,立即否認。
“那不會,那怎么會.”
“不錯,我們絕林城守衛,都守規矩,豈會覬覦道友手中的妖獸尸體?道友說笑了。”
“就是,道友誤會了。”
陳登鳴訝然,看了一眼反應如此大的三人,哪里還不明白這幾人做賊心虛般的心思。
原本他也不愿與這幾人起沖突,畢竟民不與官斗。
準備這幾人若是感興趣,就拿出妖獸尸體分了,也無大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破財消災。
豈料這幾人比他更緊張。
果然,只要自身變得強大了,身旁的人也都變得友善起來了,沒一個壞人。
“原來如此,絕林城的守衛,果真是名不虛傳,既無事,在下便先行離去了!”
“好,道友慢走!”
待陳登鳴那魁梧高大的身影消失,幾名守衛修士相視一眼,又看了看前方地面留下的些許妖獸血,眼神中掠過一絲放松。
“沒想到竟是一位練氣高階修士,而且看樣子,或許是獵妖人,身上那股煞氣,讓我都感到心悸透不過氣。”
“你還說,這次有點兒冒險了,還準備收點兒好處,差點起沖突,這可是野外。對了,剛剛我喊話是不是大聲了點兒?”
“應該.還好,我看這位道友也很客氣。”
幾人這么說著,又互相看一眼,扯了扯身上的守衛法袍,笑了。
“還是披著這身皮好啊,安全。”
他們幾人也有自知之明,沒這身皮,剛剛那修士出來,他們連個屁都不敢放,立即得裝孫子灰溜溜滾蛋,哪兒還能從容交流的。
與此同時。
映月宗。
岳昆緊趕慢趕返回宗門后,立即便準備將有關妙音宗培養陳登鳴之事匯報老祖。
豈料事與愿違,老祖出關之后,不日便出門云游,神龍見首不見尾。
岳昆錯愕,拽住掌門師兄追問,老祖何以出關就要遠行,所去何方。
掌門師兄撫須瞪眼,“倘若你閉關修行這么久,出關了不出去轉轉透透氣?
這老祖去哪兒,又怎會跟我說?”
岳昆無奈,原地踱步打轉,心里作激烈思想掙扎。
有關陳登鳴之事,目前只他一人知曉,若是由他親自匯報老祖,將來有什么功勞,也是他一人獨享。
可如今老祖已外出,想要聯系到老祖,就必須通過掌門師兄的許可,開啟宗門對向的傳音陣,否則難以精準聯系到老祖。
然而,對向老祖的傳音陣,一般也不可輕動。
縱使要動,也得經過掌門師兄,這功勞可就未必是他一人獨享了。
當然,最關鍵的是,匯報之事干系到妙音宗的私事,即便匯報老祖,老祖也未必愿插手妙音宗之事,要知道妙音宗的妙音仙子,可是金丹后期修士。
“岳師弟如此匆匆忙忙要尋老祖,莫非是有什么大事?”
眼見岳昆似心情煩躁,掌門靈月道人目光一閃,含笑試探道。
岳昆心中一動,面上不露神色,轉身一嘆,搖頭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那來自南尋的弟子最近下山,死在了外面,不知掌門師兄可知曉?
老祖曾一直關注此子,我想將此事匯報給老祖,若是師兄你能開傳音陣那是最好。”
靈月道人眉頭一皺,不悅道,“老祖剛出關云游,正是要尋個好心情,伱那弟子前些時候就沒通過考驗,老祖早已失望,如今還要因這點兒小事驚動他老人家?”
他說著,心內嗤笑不已。
曾經岳昆因成南宮云的師父,在老祖跟前交流的機會也變多了,能獲得的資源和宗門貢獻也多了。
他是看在眼里,酸在心里,面上還要裝作一副大度無所謂的模樣。
前些時候,南宮云確定沒有價值,如今更是死了,那就是連廢物都算不上,又豈能因此再傳音驚動老祖?
“如此,此事也只好暫時壓后.”
岳昆早有預料,心中一嘆,告辭后轉身離去。
那就不急吧。
等老祖回來再匯報,有功勞也還是他一人的,甚至這一直瞧不起他的掌門師兄,還要擔一個延誤大事的罪責。
若沒功勞,那也就罷了。
只是,這一等可能就要等很久了。
尋常凡人出門旅游,都可能持續一兩月。
金丹修士,壽八百載,出門云游,看到一個風景絕佳的去處就可能一待便是好幾年,往返回來,興許都四五年過去了。
四五年,以那妙音宗對那陳登鳴的培養速度,只怕那陳登鳴,也要突破筑基了。
岳昆心內一陣羨慕嫉妒,同時也對那南尋的秘密和煞星的道,起了興趣。
但很快,他將這種心思壓下。
沒到金丹,都沒有資格接觸有關煞星的事。
“陳道兄,這幾天出去才獵了一頭啊?”
“絕林城守衛修士收網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路上還遇到三個,對我手里的妖獸肉都起了興趣.”
絕林城靈屋院落內,陳登鳴和正在處理妖獸尸體的祝尋交流著。
祝尋一驚,手中動作放緩,道,“那些殺千刀的貪婪鬼,連道兄你的主意也敢打?道兄你不會?”
他拿起殺豬刀,齜牙對著脖子比劃了一下。
陳登鳴嗤笑一聲,吹了吹手中的茶杯茶水,搖頭道,“我是那么沖動的人嗎?好歹人家是披著官家皮的,左右不過是一頭妖獸尸體,他們要,我都打算給他們了。”
“然后呢?”
“他們又不要了。”
“嘁——還是道兄你的威懾強啊。”
祝尋搖頭恭維一聲,也覺正常。
披著官皮的也不是傻子,在野外,碰到狠茬子,該慫得慫,否則被打殺了,兇手不進城直接遁走,死了也白死。
他刀下動作很快,一卸一條腿,道,“道兄啊,如今妖獸肉生意也難做,市場上太多了,價格都貶值了。
我聽漁修說,守衛修士的肉,都準備批量賣給他們去其他坊市販賣了,我這里的肉,他們都不怎么收了”
陳登鳴皺眉,想到自己花了整整八塊中品靈石購買了妖魔功法。
這陣子吃喝,購買翻譯書籍以及修煉等等,也花費了一塊多中品靈石。
他的積蓄也是嚴重縮水了,如今只剩下十一塊中品靈石的資產。
而現在,絕林城周圍的妖獸也沒了,要快速修煉鍛骨訣,都很麻煩。
陳登鳴搖頭,“如今這絕林城的資源也少了,賺錢機會不多,看來過陣子我們就要離開了。
我說過,我準備去加入宗門,你什么打算?也去碰碰運氣?”
祝尋手中動作一頓,有些不自信,“我雖然是中品靈根,但靈氣親和度幾乎是中品里最差的,曾經想加入天河宗,就沒通過考驗,能行嗎?”
“去試試,不試試怎么知道?”
“試試.宗門考驗的,可不止靈根,還有心性等好幾關。”
祝尋嘟囔著,還是有些不自信。
陳登鳴暗自搖頭。
散修的信心都是不足的,面對宗門,都會感到自卑。
其實祝尋的條件,對比其他絕大部分散修,已經是極其優秀了。
“對了,陳道兄,有件事我忘了說,你之前不是一直讓我留意蔣道友的下落,我昨天好像有點發現.”
“哦?”
陳登鳴雙目一凝,放下茶杯,“什么發現?”
祝尋皺眉思索道,“我昨天在漁港和一伙漁修正交流,便看到巡游會的人,送來一批人交易給漁修。
那些人被漁修買了后,會成為很低廉的勞動漁夫,會跟隨漁修出江甚至去北海的諸多沿途坊市做生意。”
這個訊息,陳登鳴倒是清楚,見怪不怪。
前世就經常有人被拐到一些沿海城市。
上了海船,成為海員,幾乎就甭想回家,敢反抗,下場往往就是石沉大海。
祝尋突然說起這個,難道.
“然后我就聽到那一伙與巡游會交易的漁修中,有人詢問還有沒有上次那樣的陣法師販賣,他們需要特殊人才。”
陳登鳴眼睛瞇起。
祝尋手中的殺豬刀也頓住了片晌,心里一嘆,繼續默默切肉。
其實,這個消息,他早幾天就已經聽到了。
只是一直不愿告訴陳登鳴。
他不愿打破眼下的平靜生活,不愿為一個陌生的蔣道友冒險,不愿陳道兄卷入漁修的麻煩。
原本這件事,他打算就一直爛在肚子里。
不說出來,就算陳登鳴日后無意間也聽到此事,那也是日后的概率事情。
說出來,可就是煩惱皆因多開口了。
然而,如今陳道兄既已有離去之意。
且那貨漁修他也已暗中打聽過,實力不是特別強。
祝尋心內糾結過后,還是講了出來。
將心比心,陳道兄待他不薄,出手闊綽。
托付給他的事,他無法辦到也就罷了,能辦到卻還隱瞞,那就忒不是人了。
這時,陳登鳴的聲音傳來,“很好,先確定蔣道友是否在那批漁修的手里,不要著急,也不要顯露任何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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