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厄迦這番話說出口的時候,陳景與陳伯符都是一臉愕然,而其余的眾位長老則是在錯愕之余,都露出了一絲掩飾不住的慌亂。
他們似乎都沒想到厄迦會直接把這件事說出口來。
將這種事關寺院生滅的大事隨意往外說,那不就等同于把籌碼推到別人面前嗎!?
“唉…我剛開始就不該聽你們的…”厄迦無奈地回頭看了一眼,唉聲嘆氣地說道,“我都說了…合作的基礎是坦誠…既然生性謹慎的幼凝都愿意相信他們…那何必動那些不必要的腦筋呢…”
陳伯符撓了撓頭也不知道說什么好,點上支煙坐在陳景身邊安靜地抽著,似乎在琢磨厄迦吐露出來的這個信息是真是假。
“把佛母放出來?”陳景看了一眼喬幼凝,只見她也是滿臉錯愕,似乎并不知道這么回事,隨后便將目光轉移到厄迦身上,“這是寺院的條件?”
“不是條件,是請求…希望你能幫盟友一個小忙。”厄迦此刻也算開門見山了,沒有再遮遮掩掩搞那些虛的,“自從幼凝離開寺院隨你們去西大陸,一直沉寂的佛母好像就變得暴躁了,時時刻刻都想沖破圣山的封印。”
“伱等我捋一捋…”陳景被厄迦這一番話搞蒙了,滿臉疑惑地問道,“圣山封印是用來封印佛母的吧?”
“對。”厄迦點頭。
“那你們還讓我把它放出來?”陳景愣住了,“它自己把封印沖破不就出來了嗎?而且退一萬步說…這封印不是你們寺院自己弄的嗎?你們的目的不應該是把它封印在…”
“我們沒有那個本事封印佛母。”
厄迦打斷了陳景的話,所說的一言一句都是寺院中最為隱秘的真相,甚至連喬幼凝都未曾聽說過。
“圣山的封印是佛母自己設下的,其目的是為了斷絕自己與外界的聯系,那時是佛母第一次降臨在圣山之中,寺院都還沒有成立,我們又怎么可能去封印它。”
聽見厄迦這番話,陳景與老爺子不由面面相覷,因為這種隱秘倒是他們未曾想過的…佛母竟然是自己把自己給封印了??
“佛母與圖靈不同,它一直都在蒼白歷史中沉眠,億萬年的歲月侵蝕讓它的身軀瀕臨崩解,強行封印自己也是為了不被外界察覺到它的存在…”
“這算是一種自保的手段?”陳景問道。
厄迦點了點頭,繼續說道:“雖然現在佛母還沒有徹底自愈完成,但它似乎不想再等了,幼凝離開寺院之后,它就一直在沖擊封印想要出來…”
說著,厄迦表情愈發無奈。
“但可惜以它現在的實力,根本就無法突破自己當初設下的封印。”
“所以你讓我把它放出來…”陳景若有所思地看著厄迦。
“我們集寺院之力已經平息了數十場瀕臨爆發的大地震…但這已經是我們的極限了…每一次佛母沖擊封印的力量都會增大…再這樣持續下去…我們也只能將極晝都里的居民全員疏散…”
“那么做會對你們的統治造成影響吧?”陳伯符打斷了厄迦的話,饒有興致地問道,“所以你們才想讓我孫子幫忙把佛母這事給解決了,不然極晝都恐怕就得變成一片廢墟了…”
“我們并沒有統治極晝都,只是在庇護他們而已,如果你認為這算是統治的話,懸空城的那些方士算什么?”厄迦反問道。
陳伯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抽著煙沒再說話。
“所以這是你們的條件?”陳景問道。
“不是條件而是請求,因為我一開始就是這么想的,無論你答應與否我們都愿意站在你這邊…”
厄迦平靜地述說著事實,哪怕在陳伯符聽來有些虛偽,但這種坦誠的語氣倒是做不得假。
“我們不像是那些懸空城的方士,或是永夜城的修道士,我們沒有他們那些征服欲,民眾的信仰對我們而言并不重要,如果可以的話,我們甚至不愿意參與任何戰爭…”
“但現在的局面容不得你們獨善其身啊。”
陳伯符咂了咂嘴,意味深長地看著厄迦。
“連懸空城都能選擇與永夜合作,可想而知局面已經多亂了,就算你們現在選擇中立,遲早也會被清算的,深空贏了還好說,我孫子心大不記仇,但那幫狗東西可是會宰了你們然后二分天下…”
“所以擺在我們面前的不就只有一條路么。”厄迦無奈地笑道,“至少選擇你們可以獲得深空的友誼,之后也能在這片大陸上活得容易一些。”
“所以你們為什么不選擇加入反深空聯盟呢?”陳伯符還是有些好奇,準確的說還是在懷疑,“你們三家聯手說不定有勝算啊。”
厄迦沉默了下來,沒有急于回答這個問題,反而深思熟慮像是在認真措辭。
“因為我不喜歡他們,這理由足夠嗎?”厄迦反問。
陳伯符一愣,倒是沒想到厄迦會這么說。
“我這一生去過無數地方,懸空城的高壓統治我是見識過的,我對那些拿普通人當耗材看的方士沒有半點好感,至于永夜城…那幫修道士能拿整座城市為古神祭祀,說是人面獸心也不為過。”
話音一落,厄迦又看向陳景。
“所以你能考慮一下我們的請求嗎?雖然風險很大,但我保證會集結全寺院之力去幫助你,一旦成功以后我們也會…”
“其實就算我們雙方不合作,我也會幫你們,只要她開口就好,什么條件請求我覺得都太生分了…”
陳景眼中金色光芒隱隱跳動,說話的過程中并沒有去看厄迦,而是在注視地面上那些龜裂而開的縫隙,仿佛能一眼看見那個正在地底不斷沖擊封印的“怪物”。
“幼凝是我的朋友,她能不計代價的幫我做事,我也一樣可以幫她…”
陳景抬手輕輕放在地板上,無形的能量瞬間涌出向地底探去,而地面那些龜裂的縫隙則不斷被深空的能量撫平,仿佛連佛母的心跳在這一刻都消弭無聲。
“幼凝的父母對她不好,所以她在來到寺院之前,從未感受過家庭的溫暖,但現在有了…她跟我說過,她很喜歡你們,所以就算不提什么條件要求,我也會盡力幫寺院擺平這件事。”
陳景說到這里,忽然抬眼看向厄迦,又看了看盤膝坐在厄迦身后的那些長老。
“但我只有一個條件。”
“跟深空合作?這個條件你都不用…”
“別誤會,我現在提的條件比合作更重要。”
陳景慢慢將放在地板上的手掌收了回來,而佛母的心跳聲也在這一刻徹底消失了。
“你說。”
厄迦望著陳景,而他身后的那些長老則在面面相覷,似乎都怕這位深空復蘇者會獅子大開口提一些夸張的要求,畢竟現在籌碼都推到他面前了,玩賴的坐地起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我希望你們以后能好好對她。”
“嗯…嗯?”厄迦怔住了。
“她是打心底里拿你們當親人長輩來看,所以我希望你們能正視她對你們付出的這份感情,千萬別辜負了她,更別拿她當什么承載佛母意識的耗材…”
看著一臉若有所思的厄迦,陳景臉上的笑容依舊親切溫和。
“我希望她是寺院的孩子,而不是寺院的棋子。”
“您說呢,厄迦大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