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啊。”
“沖沖沖!沖擊!”
在山上傳來了稚嫩且開心的喊叫聲音,小小藥靈坐在了有了金色尾羽的小孔雀齊云吞的背上,然后任由小孔雀在這山上跑來跑去,少年道人雙鬢斑白,坐在青石之上,隨意翻閱著從明真道盟借來的記錄,神色平和。
小孔雀的羽毛流動,和小藥靈玩耍地開心起來,翅膀一震,竟然生出了一絲絲的火焰,火焰流轉令空氣升騰,雙翅展開,竟然在空中滑翔了三四丈這么遠的距離。
然后兩個小家伙都驚呆了。
“飛,飛起來了!”
“好哦!”
“真的飛起來了!”
小孔雀和小藥靈抱在一起,眼睛都亮起來了。
似乎這對于它們來說是極開心極了不得的偉業!
雖然這其實只能算是借助了烈焰升騰之勢而騰挪,自高處跳躍滑了那么一段距離而已,人世間只打磨身體,吐納元氣的武林高手也能夠做到這一點,對于鳥兒來說,更是不合格,但是這不妨礙兩個小家伙的開心。
少年道人停止了煉炁。
仍舊還是進展艱澀。
煉炁這一階段,其實是有兩個目的。
第一,是為下一個大階段化二為一做準備,煉炁大成踏破此關,便可被稱為真人。
再往上修,以求三花聚頂,便是人仙的境界。
而在更古老的傳承,譬如在猛虎山君那邊的判斷,則是人仙這個階段才被稱為真人。
因為此刻三者歸一,方才算得一句真。
而第二個目的,則是為五炁朝元之境進行準備。
道成無悔,打磨先天一炁的機會只在這個階段存在,若不能將胸中之炁打磨至純陽,退盡陰質,他日根本做不到五炁朝元之事,多有急功近利者在這一階段吞服藥餌,迅速修行,以外力壯大自身內部的元炁,強行踏破關隘,進入道門下一個層次,化神階段的修行。
結果發現三花聚頂,人仙之境就是自己走到的極限。
可得到三千年逍遙,但是卻終究還有衰老一日。
齊無惑出那一劍,根基大損,五臟合五炁,眼下都不能夠順暢運轉,更不必說是采煉封止四大關竅了,從三才全踏入先天一炁已是頗難,而先天一炁本身也是極繁復的階段,這才阻攔住了諸多的道門天才,終其一生被困在道長這個層次。
一生無緣一句真人稱呼。
“只能等驅邪院的后續手尾了結,功德下發,尋一尋那卷《元始祖炁》,看看能不能修復根基了…”少年道人掩卷,倒是沒有什么后悔的事情,雙目平和,當然,縱然心境平和,卻也不是無欲無求。
他對于那傳說是從道祖元始大天尊之處傳下來的元始祖炁,有著道門弟子天然的好奇心。
怎么會有道門弟子對這個東西不感興趣的?
那個可是元始天尊的真傳!
他抬頭看了看時間,道:“該走了…”小孔雀慢慢放慢了動作,而那小藥靈臉上開心的神色也逐漸變得疑惑,拍了拍小孔雀,咿呀咿呀的說話,但是小孔雀沒有再動,祂好奇不已,看向齊無惑。
少年道人自道袍袖袍的暗袋里面取出了芝麻餅,遞給了藥靈,溫和道:
“我們要走了。”
藥靈開心地抱著芝麻餅,聞言好奇歪了歪頭:“咿咿?”
“就是不能再陪你玩了。”
“咿!!!”
那小藥靈著急起來,以為是自己太貪吃的原因所以被討厭了,把芝麻餅放回到齊無惑手里,連連搖頭,示意他趕快拿走,自己才不要這個東西,見到少年道人還是沒有說不走,一下又鉆到了地里面去,急急忙忙地拿出來好多東西。
坐在地上,拿著一個有些舊的口袋,伸出手在里面掏了掏,拿出了一顆圓圓的石頭,雙手舉起來,咿呀咿呀地向齊無惑示意,似乎知道還不夠,又拿出來好幾個,有其實已經干癟了的花,有果子,還有一枚看上去非常完整的羽毛,和一塊琥珀。
都是小藥靈最喜歡的珍藏。
祂想了想,拖著這些東西都放在少年道人旁邊,眼睛里含著淚,拉著他的道袍。
小孔雀轉過頭看著齊無惑。
少年道人蹲下來,伸出手讓擦眼淚的小藥靈坐上來。
想了想,道:“要不要你和我們一起走…”
小藥靈遲疑,轉過頭看了看這一片呆了好幾百年的地方,又看了看小孔雀,一咬牙,鉆到地里面了,又過了很久都沒有來,少年道人起身,看向小孔雀,溫和道:“該離開了…”
小孔雀的神態極遺憾,性靈詢道:“阿齊阿齊,我們要去哪里?”
“先去找一個人,然后回鶴連山。”
“鶴連山,是阿齊你出生的地方嗎?”
“不…”
“我出生的地方,還要更遠。”
少年道人回答,站起身來,提起劍匣背在了身后,小孔雀飛騰起來,落在他的肩膀上,已經稍微長大了些,此刻身上卻并非是藍紫色的孔雀羽,而盡是燦然如金,熾烈如火的金紅色之羽,卻不顯得臃腫。
似乎是因為孕育了三百多年時間,齊云吞出世不過月余,至少外面看來已有幾份清俊優雅,很是能糊弄住人的。
才走數步,少年道人的性靈忽而感覺到了背后的咿咿呀呀。
微微一怔,小孔雀臉上滿是驚喜,猛地起身飛騰,齊無惑轉過身,看到了那小藥靈背著個藥簍子正在往這里跑,藥簍里面一股碧青色的清氣,但凡天地靈根,其實并不拘泥于一處,眼下小藥靈直接把自己的本體重新化作了一團清氣,而后背著就過來了。
小孔雀開心不已,直接從齊無惑肩膀上一躍起,雙翅展開。
熾烈如火的羽毛在空中留下了燦爛的火光,而后雙翅一動,竟然飛起來。
圍繞著小藥靈盤旋飛舞,尾羽之熾烈,仿佛大日熔金,曼妙無比,卻又帶著一種說不出的尊貴威嚴,當然,齊云吞的叫聲還是一樣地難聽,畢竟還沒能煉化了喉中的橫骨,根本沒法說人話。
小藥靈開心不已,展開雙臂,蹦蹦跶跶。
抱住了小孔雀的腿。
小孔雀一振翅膀,就帶著小藥靈一起飛到了齊無惑的肩膀上。
小藥靈坐在少年道人肩膀一側,把背部的小藥簍放了下來,而后伸出手擦了擦額頭,眸子亮瑩瑩的看著遠方,而道人雙鬢已白,背后劍匣,身旁靈鳥飛舞,留下淡淡的熾烈金華。
“阿齊阿齊,去找誰?!”
少年道人回答:“去找…一位師姐。”
“玉妙師姐。”
卻說天界,那天庭三十六天之外的地方。
是為紫府玄都觀。
玄都大法師,正在煉丹。
這一次不再是最初的那一次純粹法寶自己煉丹。
也不是自己就在那邊看著,讓兩個童兒看著爐火煉丹。
而是親自坐在丹爐前面,親自起火,操控法決,親自煉丹!
兩爐啊!
連續炸了兩爐丹!
堂堂太上大天尊的首徒!道門的妙樂天尊,靈觀大帝!連續炸了兩爐丹。
還是現在的那個老君指明了玉皇需要的丹藥!
這事情說出去都丟人。
人間界有句老話,叫做事不過三,這第三爐,絕對,絕對不能再炸了,要不然的話,貧道我直接更名為太上炸爐真君,妙樂毀丹大帝,玄都大法師咬牙切齒,全神貫注,他這樣一個懶洋洋的家伙都難得認真起來。
就連前些日子天庭出了大事,他都沒有動。
什么?東華帝君出事兒了?
哈?關我什么事?
貧道又不在天庭,根本不需要仙籍這個東西,和東華也都看不過眼去,東華自稱天下無數烈焰之中,唯獨那大日真火能當得第一,玄都大法師都樂笑了,大日真火也就是暴戾剛猛比較厲害,昧人真靈,毀人三花,可能強過三昧真火?
而熾烈霸道,卻又如臂使指,怎比得上我太上一脈的六丁神火?
早晚有一日去伱的大日林之中抓幾只金烏煉了!
之后又說,天上群仙,那什么各大元帥,諸多仙官們私下里流傳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中天北極這個人見人怕,神見神愁,鬼見了都覺得自己見了鬼的殺神組織里面又冒出了一個賊拔尖兒的怪物。
名為蕩魔,出面第一戰就把東華給蕩了。
又有號外號外,言說十一曜里面沉睡了幾千年的火曜復蘇,而且復蘇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直接把日宮給沖了,十一曜本來就沒了四隱曜,又隕滅了大日,眼下這火曜又搞事情,現在斗部被震得雞飛狗跳,上四部之一的火部也頭皮發麻。
火部眼下已經有掌管者。
可現在這樣子,似乎火德真君是要回歸了?
火德星君對于火部,幾乎有天然的權位壓制。
而對于這些事情和群仙的熱烈討論。
玄都大法師就只是冷笑:
“關你屁事。”
“關我屁事。”
今日我這一爐子丹藥,才是至關重要的,再炸了我無顏面對老師。
任何事情都交給了童子們,現在那童兒一個用來應付來客,都說大法師在忙,沒有空閑;而另一個則是在整個紫府玄都觀里面來回巡視,以免出了問題,而玄都大法師已經煉到了最后的關頭,卻忽而傳來一聲慘叫:“大法師!”
“大法師!!!”
那穿著青衣,腰間系著幌金繩的童兒自那玉璧處慌亂跑出:
“禍事了!!!”
大法師睜開眼睛,嘴角抽了下:“放。”
那童兒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自家大法師的意思,連忙道:“是玉璧上的名字,又,又出事了…”
玄都大法師深深吸了口氣:“又是玄微?”
這小家伙怎么屁事兒這么多!
不行了直接學玉清師叔那樣。
捆了扔到玄都觀里面,耳提面命,先修行個一千年,不修到地仙境不準出山!
那童子遲疑,先是點頭,然后搖頭。
玄都大法師皺眉:“你又是點頭,又是搖頭的,到底是不是?”
童子張了張口,但是面色敬畏地回答道:“是師叔他,但是,不是玄微了…”
“不是玄微?”
玄都大法師面色驟變,直接起身,瞬間消失不見了。
剎那之間,已經到了玉璧前。
看到那玄微兩個字前面,已經有太上二字浮現出來,真切無比,而玄都的背后,那童子急促趕來,玄都轉身喝問道:“怎么回事!”
童兒連忙回答道:“弟子,弟子每過一旬,來此巡視一次。”
“先是第一次的時候,是,是似乎東華帝君出事之前,那時聽說是人間大陣變化的時候,中州似有一股磅礴劍氣沖天,都沖擊到了牛宿和斗宿,那一日的時候,弟子似乎看到師叔的道號隱隱有些變化,還不真切。”
“然后是第二次,東華帝君被斬,這道號的變化就有些清晰了。”
“昨日里火曜沖擊大日,弟子去偷偷看了看,所以沒有來檢查玉璧。”
“今日再來看的時候,就,就已經是這樣了。”
玄都大法師死死盯著這玉璧,看著那太上玄微的道號,心中已有猜測,又稍微一卜算,便是知道了緣由,臉上神色,一時之間,竟然無邊的復雜起來,長嘆息道:“這三件事情,都和玄微有關…”
“因以先天一炁而完成了三次大劫事,又符合太上一脈的行事。”
“不失本心,不墜道途。”
“故而提前被賜太上之名。”
“最初至現在五次無量量劫,他是第一個。”
童兒道:“師父,你,您的丹藥。”
玄都大法師淡淡道:“無妨的。”
他剎那之間已重在丹爐之前,而那神火的操控仍舊從容,哪怕淬煉的丹藥乃是供給玉皇所用,仍舊不疾不徐,人世間言淬丹需要漫長歲月,其實不過是火焰不夠,六丁神火是太上一脈嫡傳,融盡一切,重新構造,可是天下一絕。
不過也因此,一不小心,炸爐也是常事。
正自煉丹收尾,神色從容的時候,忽而又傳來了聲音,另一個童兒又迅速跑來,大喊道:“大法師,大法師!”
“禍事了!”
玄都大法師額角抽了抽:“放。”
那童兒一躬身,道:“大法師,有,有客人…”
“說我不在!”
那童兒張了張口,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玄都抬眸,道:“怎么…”大門的禁制已經被打開來,一股森森的殺機和血腥氣自然而然地流淌進來,玄都抬眸,看到了來人,是一名看上去寬厚溫和的男子,穿著戰袍,眉宇神光完全。
“玉真…”
“玄都,許久不見了。”
來者正是玉清首徒,玉真壽元真君,北極驅邪院諸圣之首,天蓬大真君。
“玉真,你來尋我做什么?”
玄都大法師操控丹爐,令童兒退下,太上首徒和玉清首徒彼此長坐,神色都平淡。
天蓬,亦或者說玉真壽元真君飲茶,淡淡道:“問師兄你要一個人。”
玄都大法師仍舊風輕云淡,淡淡道:“誰。”
玉真壽元真君微微笑了下,那張寬厚的臉上卻又如玉氣度,神色溫和,只隨意道:
“玄微。”
一陣安靜。
外面的童兒聽到了玄都大法師直接提高了八個度的聲音。
“誰?!!!”
然后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玄都大法師的第三爐丹藥。
炸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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