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拜見定國公!”
徐景昌急忙抬頭,只見一個白面無須的高大身影站在門口,身上穿著斗牛服,器宇軒昂,儼然熊虎之將。
來人正是鄭和!
可別覺得宦官就一定身虛體弱,說話尖尖的,鄭和隨著朱棣靖難,那可是提著刀,能上陣殺敵,屢立戰功的,不然怎么會得到賜姓,成為朱棣的心腹。
如果真論功績,不說封個國公,給個侯爺也是沒問題的,差一點,也是伯爵。
奈何一個宦官身份,鎖住了鄭和的上限。
他也知道,卻是沒有什么抱怨。
只是鄭和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能真的封侯。
“定國公,我,我真是不知道怎么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徐景昌哈哈大笑,“我不過是據實上奏,提了點微不足道的建議罷了…當不得什么。”徐景昌請鄭和坐下,這才道:“寧遠侯,想必你也能知道,有人嫉賢妒能,不免會嚼舌頭根子,說些不在行的話,你不用擔心,有什么事情告訴我一聲,放心,我這里有足夠的辦法讓他們閉嘴。”
這話說的,鄭和一萬個相信。
徐景昌的赫赫威名,簡直無人不知,別的不說,蹇義和夏原吉等人被他弄出了京城,現在都沒回來,要不是有朱棣在,那幾位能不能活著都不好說。
鄭和笑道:“定國公厚愛,下官受之有愧。其實當下的勛貴,不少都是一起出生入死,還不至于胡亂嚼舌頭根子,就算有人說什么,我只當不存在就是了。我鄭和此生只忠于陛下,我…也沒有后人,不會在意亂七八糟的事情。”
徐景昌含笑點頭,“寧遠侯果然大度,不過咱們也不是軟柿子…畢竟伱可代表水師,這不是你自己的榮辱,而是水師體面!”
這下子鄭和渾身一震,不由得正色道:“定國公,你的意思,水師的地位要提升了?”
徐景昌道:“其實早就想提升了,你也知道,水師地位越來越重要,執行海外任務,全都靠水師,商貿往來,討伐不臣,哪里離得開水師?陛下那邊也是想要提升水師地位。只是水師這邊缺少足夠的將領,也沒人能撐著場面,所以拖延下來了。這回我運作你擔任寧遠侯,也是想成立一個專門負責海外作戰的軍團,暫時定名海軍陸戰隊。”
“海軍陸戰隊?”
“對,就是配合水師執行海外任務的專職兵馬…我是打算推薦曹國公統帥,你們這邊有一個國公,一個侯爵,也不會有人欺負了。如果不行,我把我大伯也弄過來。”
鄭和還能說什么,“多謝定國公抬愛,下官唯有殫精竭慮,不負所托。”鄭和頓了頓又道:“定國公,我瞧著將琉球并入之后,大明水師橫行海上,屬實方便了許多。接下來…定國公打算朝哪里動手?”
徐景昌笑道:“自然是方便下手的…要有好處,又要師出有名才是。寧遠侯可是有好辦法了?”
鄭和道:“談不上好辦法,只是偶爾聽說一件事,朝鮮國主李成桂重病,似乎死在旦夕了。”
提到了李成桂,徐景昌也是感慨…這人絕對算是個人物,他趁著元末亂世崛起,掌握了高麗王國大權,并且取而代之,建立李氏朝鮮。
縱觀他的前半生,絕對算得上梟雄人物。
只是到了晚年,讓兒子篡權,被徹底架空,落個晚景凄涼。
朱棣剛登基的時候,還想過討伐高麗,考慮當時的情況,徐景昌費了好大功夫,把這個差事交給了朱高熾。
朱高熾只是懲罰了高麗,并沒有幫著李成桂復位。
又是幾年功夫,李成桂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
鄭和跟徐景昌道:“定國公,你看此事算不算一個機會?”
“算,怎么不算!這還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徐景昌興奮搓了搓手,躍躍欲試。
“寧遠侯,你先去備戰,回頭機會到了,立刻出兵。”
鄭和答應告辭,徐景昌可不敢怠慢了。
琉球那是牛刀小試,那個國家屬實太小,環境也太慘了。能賣個好價錢,已經算是老天開恩了。
這不是什么諷刺,而是事實。
至于其他的藩屬國,尤其是面積很大,歷史不算短,還有幾百萬人口的,想要輕易吞下來,難度還不小。
徐景昌火速給各部下令,尤其是禮部這邊,讓他們趕快探查情況…只是還沒等禮部這幫人弄出結果,老岳父黃觀就再度撰寫文章。
上一次他就是針對夷商試圖購買大明女子的事情,黃觀一篇文章,落下了幾十位官員的腦袋。
這一次黃觀更進一步,他認為大明子民高貴,而大明作為文明的代表,也有義務帶領蠻夷,走向開化。
一句話,大明上國,權力是無限的。
其余藩國的權力是有限的,且要服從于大明。
對于這種爸權主張,徐景昌想說,請加大力度。
徐景昌將文章遞給了朱棣,同時又明發各部,要求所有官吏,尤其是軍中將領,深刻領悟,并且撰寫感想,一起討論。
徐景昌這邊先是進行思想動員,隨即又把錦衣衛叫來,讓紀綱安排人,去密切了解情況。
“你清楚這一次要做什么不?”
紀綱忙道:“知道,需要了解清楚朝鮮的虛實,打探軍力,為了討伐出兵做準備。”
“還有呢?”
“還有…下官一時沒想到,還請定國公指點。”
徐景昌呵呵道:“你需要收買高麗軍中將領,你該知道,李成桂是怎么起來的…我需要你物色下一個人選,還要聯絡當地大戶,收買朝臣…總而言之,你要想辦法,能做的,不能做的,全都做了…沒有通天徹地的能耐,還當什么錦衣衛指揮使?”
這一句話,可把紀綱鎮住了,屬實自己做得還不夠,必須加強才行。
情報也撒出去了,再有就是籌措軍餉,安排人馬。
徐景昌這邊是緊鑼密鼓,絲毫不敢怠慢。
幾乎與此同時,李成桂也走到了生命的盡頭…這位李氏朝鮮的開國之君,晚年經歷兩次王子之亂,幽居昌德宮,比起囚犯還不如。
徹夜寒風,孤單無依。
七十四歲的他,形容枯槁,頭幾年就染上了消渴之癥,整個人日漸消瘦,到了如今,就跟一張皮覆在骨架上面。
兩只干枯的眼睛,仿佛僵住了一般,只是偶爾動了一下,證明他還是個活人。
而就是這點光彩,此刻也時有時無,以至于在夜里最終熄滅。
李成桂薨逝。
他的孝順兒子李芳遠第二天才姍姍來遲,看了一眼,就下令入殮。
一個失去了權柄八年的老國主,就連在朝鮮國內,都沒有什么動靜,任誰都想不到,竟然在大明朝,掀起了一陣滔天波瀾。
“定國公,受到了消息,李成桂死了。”胡濙急匆匆道。
“當真?”
“千真萬確!”
徐景昌頓了下,一拍巴掌,大笑道:“好啊,真是太好了,他這一死,比活了一輩子都重要。”
“下令,立刻召集各部尚書,前來商議大事。”
幾位尚書匆匆趕來,徐景昌笑道:“諸公,又一次開疆拓土的機會來了。”
楊士奇好奇道:“定國公,可是準備討伐朝鮮?”
“不!”
徐景昌搖頭道:“我準備緝拿不孝之徒。”
“不孝之徒?”
“就是朝鮮國主李芳遠,他暗害生父,忤逆不孝,悖逆人倫。如此大奸大惡,豈能安然活在世上?我大明此番吊民伐罪,只抓不孝子李芳遠一人,不牽連其余。”
這幾個人也熟悉徐景昌的套路,這位總是能從意想不到的角度下手。
出兵捉拿李芳遠,而不是討伐朝鮮,這里面的意思就大不相同,難度也下降了幾個檔次。
但是話又說回來,既然能抓對方國主,還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徐通政這一手屬實有點東西。
“定國公,此事應該交給誰去辦比較合適?”
徐景昌笑道:“此事正需要你們來推薦。”
楊士奇斟酌了一下,“定國公,你看讓夏尚書擔任欽差如何?”
讓夏原吉去?
徐景昌眼珠微微轉動,忍不住點頭,“可以,夏尚書熟悉北方情況,又德高望重,足智多謀,屬實是難得的人選。就讓他代表大明,前去吊唁李成桂。”
徐景昌又看了看其他人,黃淮和胡廣等人都表示贊同。
隨即徐景昌上書朱棣,建議派遣夏原吉前去,并且要求讓朱勇帶領三千人,護送夏原吉前去。
熬了這么多年,朱勇這個小弟,總算是得到了表現自己的機會。
老大啊,你可太夠意思了。
“我說朱勇,你有什么計劃沒有?”夏原吉好奇問道。
“計劃?什么計劃?”朱勇仿佛沒聽明白,“這用什么計劃啊?”
夏原吉翻白眼了,你個兔崽子,怎么跟徐景昌一樣不靠譜啊!
“那可是一國之主,你難道不需要準備嗎?”
朱勇毫不客氣道:“您老人家也知道是國主啊?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計劃了…沒聽說嗎,計劃不如變化快…咱們到了地方,直接抓人,上船就走,至于其他的事情,跟咱們半文錢關系都沒有。”
夏原吉頓時腦袋嗡嗡的,徐景昌,你他娘的是盼著老夫不死,派我過來送命啊!
“那個…我現在回去成不?”
朱勇點頭,“可以,只是要擔一個臨陣脫逃,抗旨不尊的罪名…您的九族還在吧?他們都會感激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