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細思極恐
戈登等人來時搭乘的飛艇，一直在距離靈峰山脈二三十公里遠的一處山洞中待命。
距離撤退匯合點很近。
夜幕降臨之前，飛艇便順利啟航了——這就是家里有礦的好處。
無需考慮航線與起飛時間之類的問題，駕駛員與乘員都是自家雇員，隨叫隨走，方便得就像套了輛丸鳥車。
教授他們都忍不住多打量了安希爾幾眼。
有這種家庭條件，還跑來出生入死當獵人的少爺小姐不是沒有，但大多只是好奇體驗生活。
“玩”一陣子，累了怕了，也就跑了。
真像安希爾這樣年紀輕輕晉升到五星，接近上位程度的，可以說絕無僅有。
為了避免被嵐龍發現，飛艇起飛后不敢升得太高。
直到靈峰山脈那仿佛天之柱般高聳入云的主峰，消失在地平線外，眾人才徹底松了口氣。
“戈登，豬扒，把你們在遺跡中看到的，經歷過的一切，都盡可能詳細地說出來吧。
豬扒之前簡單說過一遍，但太模湖了，那時你還沒回來，它很不安。
不要擔心說‘廢話’，感受到的，想到的，肉體感受，哪怕是心理精神層面上的幻覺也不要放過。
各方面所有，每一個細節都不要忽略。”
教授準備好了紙筆，打算把他們說的話一字不漏地記錄下來。
戈登有些迷湖，他太疲憊了，但想到信息的歸納與整理也需要時間，現在要是睡過去，信息的傳遞至少得晚上一整天，只好強打起精神。
“哈雅塔，幫我去問問飛艇乘員們，有沒有元氣飲料。”
哈雅塔擔憂地看了戈登一眼，但也知道眼下這件事的重要性，點點下頜，找船員們去了。
“從哪里說起呢，嗯，我想想，當時我和豬扒費盡心思躲避攻擊逃跑，終于來到了遺跡附近。
嵐龍當時明顯遲疑了一瞬，然后開始準備吐息，它顯然不想太靠近遺跡。
因為我們之前發現的唯一裂口，在遺跡頂端，實在難以攀爬，我就想著利用嵐龍的攻擊破壞遺跡外壁，從而進入......”
戈登從用閃光彈干擾嵐龍視線，引誘其破開遺跡外壁時說起。
教授不時打斷提問，連豬扒是怎么想到利用燃燒彈內的燃燒劑做火把的這件事都沒有放過。
“呼喵——，這和后面的事情有關系喵？”同樣很困的豬扒打著哈欠問。
教授推了推眼鏡，神情十分嚴肅，“有，你們可能還沒意識到那個‘禁忌’存在究竟有多么，邪門。
即便是它的遺物，也能將人逼瘋，甚至，部分學者中有一種觀點——那些不祥的遺留，會引誘人們去發掘它們。
我要確認，你們制作火把開始探索的想法，是完全出自你們自己的主觀意愿，還是受到了某種‘指引’。”
戈登與豬扒對視一眼，他們都感覺心頭毛毛的。
“這么說來，我在遺跡中好像確實表現得有些...亢奮？”
戈登猶疑地道：“我不確定這是暫時擺脫嵐龍后精神放松的表現，還是恐暴龍防具的影響。
亦或者是，‘那玩意兒’的影響，或許可能都有？”
“亢奮嗎？我記下了。”教授飛快地寫下了幾行字。
顯然不只是“記下了”的程度，而是添加了許多備注。
“而且戈登當時好像特別堅定地想要找到那東西喵，如果是平時的話，在下覺得戈登會更謹慎點喵。”豬扒在一旁補充。
“呃，這是不是有點疑神疑鬼了？”
“不不，豬扒說的這個很關鍵。”教授盯著戈登的雙眼，“你仔細回憶下，你當時為什么會有‘找到某物’的想法。”
“戈登前輩，元氣飲料......”這時，哈雅塔走了過來，遞給戈登一瓶藥劑。
“謝謝。”戈登對她笑了笑，一口氣灌下大半瓶后，把剩下的給豬扒。
“呼——，清醒些了，我想想啊，最初我想要找到離開遺跡的其它出口，后來豬扒提到‘視線’后，我覺得那或許會是我們擺脫嵐龍的關鍵。”
“為什么？你為什么會覺得那東西能幫你們擺脫嵐龍？你當時根本不知道它是什么，甚至不知道它是否存在。”教授追問。
戈登覺得教授有些魔怔，但還是耐心地回答道：“我只是覺得，讓嵐龍忌憚的東西，或者能驚退嵐龍。”
“那你最后為何會改變想法，豬扒之前跟我說，它提議帶走那只眼珠，威懾嵐龍，你卻覺得會進一步激怒嵐龍，否決了這個提案。”
戈登張了張嘴。
對啊，他的想法為什么會發生一百八十度的轉變來著？
戈登努力回憶了陣，道：“我堅持重新面對那具顱骨，面對那只眼珠后，心中便不再有恐懼。
然后我就覺得，嵐龍應該不會比我膽小，所以改變了主意，應該是這樣。”
“異常點不在于你見到那具頭顱之后，而是在之前。”
說到這，教授頓了頓，“我換個方向問，你覺得那東西恐怖嗎？說你初見它時的想法。”
“當然恐怖，我預想過的最壞情況是遇到某種遠古怪物，但我想象中的遠古怪物，也只是體型更大，尖牙利爪，攻擊威力巨大，氣勢驚人這些。
而那具頭顱。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無法想象一樣死物，居然能差點把我們逼瘋......”
說到這，戈登突然愣住。
他最初的想法是，找到嵐龍忌憚的東西，用那東西驚退嵐龍。
可見到遠比想象中的事物更恐怖的那顆頭顱后，反而又驚覺，嵐龍不會害怕“一顆頭”。
所以自己最初怎么會產生如此可笑的想法？憑什么會覺得某種‘死物’，可以驚退一頭能夠輕易引動天災的古龍？
“我......”
教授看了眼訥訥無言的戈登，嘆氣道：“在我看來，進入遺跡后，你的思維確實是受到了影響。
這股影響一直持續到你重新面對顱骨與邪童，破除恐懼的那刻。
不得不說，戈登你很勇敢，絕大多數人可能在第一眼見到那東西時，就已經瘋了。
即便沒瘋，也不會有勇氣去重新面對，破除恐懼。
可如果你當時沒這么做，后續或許還會做出更多看似正常，實則莫名其妙的選擇。”
“看似正常，實則莫名其妙的選擇......”戈登喃喃重復著教授的話。
遺跡之中，自己的想法確實發生過幾次“好像沒什么問題”的轉變。
最初的——找到那東西，驚退嵐龍。
后來的——忽視身體警告吧，不見到那東西就被嚇走，也太丟臉了。
最后的——現在退走，那股不明的視線感會成為一生的夢魔吧。
可不管想法怎么變化，最核心的目標都只有一個。
——繼續向前，去見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