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如啟功老同志所說,當了國家文史研究館的館員確實十分清閑,每個月還可以領到一份非常可觀的津貼,不過這份津貼對林為民沒什么用,他轉頭便將津貼捐給了基金會。
八月里,燕京城悶的像個蒸籠。四合院樹下乘涼已經不解熱了,開空調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小豆包最近卻找到了個好去處,那就是她的旱冰場。
旱冰場是鋼結構建筑,但不同于建筑工地上那種冬冷夏熱的彩鋼房,這里的保溫隔熱措施做的很好,配合上十米高的舉架和良好的通風效果,在炎炎烈日的燕京堪稱是世外桃源。
小豆包最近放暑假了,每天大半的時間都要泡在這里,這丫頭都快把家搬到這里來了,還經常呼朋引伴,旱冰場里幾乎每天都能聽到這群小豆丁的嬉笑打鬧聲。
在一群小豆丁里,小豆包不是身高最高的,也不是體格最壯的,但她毫無疑問是這群人的大姐頭。
周末這天,陶慧敏要出門購物,林為民負責接送帶孩子。
他將閨女送到旱冰場,早上八點多的太陽曬的人睜不開眼睛,周圍的一切都在升溫,走進了旱冰場的陰影中后,氣溫一下子就涼快了。
“你這地方還真不錯!”林為民贊道。
小豆包十分得意,“那是。”
走到大門口,旱冰場的大門是個六米8米的鋼制防火卷簾門,只見上面竟然掛著塊古色古香的牌匾,上書“漱芳齋”三個字。
林為民無語,這丫頭,看電視看魔怔了。
去年掀起收視狂潮的《還珠格格》,上個月月末又在內地播出了第二部,幾乎橫掃了各個年齡段的收視群體,收視率比第一部播出時有增無減。
“這牌匾誰給你弄的?”
“同學們JZ弄的。”
林為民嚇了一跳,可不敢胡說。
“同學們湊錢做的是吧?”
“嗯。”小豆包認真點頭。
林為民狐疑的看著閨女,自己閨女啥德性他能不知道嗎?
“實話實說!”
小豆包嬉皮笑臉,反正因為這事她早已經挨了老母親一頓揍了,說出來也不怕。
“我給他們一人發了一張簽名照,他們出錢給我弄的。”
好么,這幫小豆丁行動力還真是夠強的,這怎么著也算是搞了個小工程了吧?
林為民剛想訓她幾句,小豆包便抱住了他的胳膊,撒嬌道:“爸爸,媽媽已經批評過我了。”
到了嘴邊的話被堵了回去,這丫頭算是摸準了他的脾氣。
“去玩吧。”
過了不長時間,小豆包的同學們也陸陸續續來到了旱冰場。
經過小豆包和同學們這一年時間努力不懈的改造,旱冰場早已不單是旱冰場了,更像是這群小豆丁的游樂場,不僅有沙發、椅子、桌子、電視機、影碟機、游戲機、滑梯、各種各樣的玩具…
其中小豆丁貢獻的是最多的,沙發、桌子、電視機和影碟機,都是用她自己的壓歲錢買的。
跟旱冰場里面的東西一比,門口的那塊牌匾根本算不上什么問題。
林為民這半年忙于公事,沒來過旱冰場,沒想到變化竟然這么大。
他看著旱冰場里的眾多設施,這算什么?共享游樂場?
這丫頭,真是太能折騰了。
上午十點,旱冰場里一片喧鬧。二十多號小豆丁聚在這里,房頂都快被掀開了。
林為民被吵的有點腦仁疼,這地方涼快是涼快,但真待不住人。
他一個電話把家里的保姆秦姐叫來看著這幫小豆丁,自己則開著車去溜達。
他去看了看正在建設的圖書館和博物館,一晃都兩年多了,這地方總算是蓋的差不離了,十一之前就能交工了。
不過交工并不意味著可以開館,無論是圖書館還是博物館,光是建完只是第一步,擴充藏書和藏品才是最關鍵的,慢慢磨吧,反正林為民也不著急。
偶爾來看看這兩個場館的變化,林為民心中有一股踏實的感覺,未來這里會成為許多熱愛學習的孩子們流連忘返的地方。
看完了正在建設的場館,林為民回到旱冰場,張羅著帶這幫小豆丁去吃飯。
來的時候陶慧敏交代了,說是讓他帶著這幫孩子在周邊的飯店吃點午飯。
聽說要吃飯,這幫小豆丁積極踴躍,揮舞著手中的鈔票,吵著要去吃肯德基。
小豆包也抓著林為民的手湊熱鬧,“爸爸,我也想吃肯德基。”
林為民看著這二十多個人,前門離這好幾公里呢,他可不敢帶著這么多孩子坐公交車。
“那定個餐吧。”林為民說道。
后世身著黃袍的外賣小哥穿梭在燕京的大街小巷上是2013年之后的事了,如今這個時候燕京倒是也有外賣服務。
從92年開始,燕京就陸續出現了不少提供送餐服務的商家。
越秀大飯店門前有些小販蹬著小三輪車出售盒飯,出租司機不離崗位就能吃上熱飯。
亮馬河那片的外企辦公樓前,也有快餐車提供服務。
如森隆飯莊這樣名氣不小的飯店也可以接受電話預訂、送菜上門的服務。
到了95年之后,燕京的外賣送餐領域又迎來了進化,有人把某個區域的各個餐廳電話和餐廳都集合起來,印到傳單上,食客的點餐范圍一下子被擴大了很多,送餐員這個行業也越發的興旺了起來。
不過中餐的配送除了盒飯快餐,其他種類的餐飲在點餐時非常麻煩,通常對于訂購份數也有要求,用戶體驗很差。
相比之下,燕京的幾家洋快餐點餐就方便多了,還有自己專門的配送員,就是收費比一般的飯店貴了些。
離著旱冰場不到兩站地有家必勝客,林為民打電話叫了個餐,過了半個多小時,配送員便提著幾十個盒子來到了旱冰場。
兩個配送員瞬間被這幫小豆丁們圍住,洋快餐似乎天生更適合小孩子的口味。
看著眼前這幫小豆丁吃的狼吞虎咽,林為民再品品自己口中的披薩,味同嚼蠟。
這大概就是代溝吧!
快樂的暑假總是短暫的。
到了九月,小豆包成了二年級小學生,每天背著書包上學去,林為民夫妻倆頓感輕松。
這寒暑假啊,還是得少放。
3號這天,羅杰·斯特勞斯給林為民打來電話,沒發郵件直接打電話,證明是有重要的事。
羅杰·斯特勞斯先是和林為民匯報了一下《李建國》在米國出版后的銷量以及反響。
《李建國》上部在七月下旬登陸米國市場,這十幾年中林為民的作品已經在米國圖書市場和讀者群體當中塑造強大的號召力,一經發布便受到了讀者和評論界的熱烈追捧。
上市當周,《李建國》上部便登上了《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榜首的位置并一直蟬聯至今,截止上周累計銷量已經達到了55萬冊。
一個半月時間55萬冊銷量,雖然沒辦法跟在國內的銷量相比,但也足以證明林為民在米國的影響力。
不過與讀者們的喜愛相比,《李建國》上部在米國文學界和評論界好像要更受歡迎。
上市短短一個半月時間,米國幾乎各大文學期刊上都出現了關于這部的書評,其中絕大多數都以好評為主,更有不少重量級評論家對于《李建國》上部大加贊揚,不吝溢美之詞。
自九十年代初開始,米國文學研究逐漸出現了一個顯著亮點,就是開始關注具有歷史深度的作品,近幾年時間里米國文壇因此出現了一批很有深度的文學史類著作。
林為民的《李建國》上部雖然是立足于現實主義的題材,但在創作手法上也采用了一些新穎的敘事手段,融虛構與歷史于一體,深刻的展現了當代中國所面對的種種問題,展現了普通人在大時代背景下的悲歡離合,正契合如今眾多沉迷于剖析米國社會問題的研究學者以及評論家們的口味。
羅杰·斯特勞斯還特別提到了,以“兔子四部曲”而蜚聲米國和世界文壇的約翰·厄普代克特別在《紐約書評》上撰文評價《李建國》:具有宏大開闊的時代視野,在敘事方式上充分突出了與傳統現實主義的區別,真正深刻且嚴肅的討論了人類與社會發展的辯證關系。
在文章的最后,厄普代克還將《李建國》的創作風格總結為“新現實主義杰作”。
約翰·厄普代克是米國當代著名作家,最為世人所熟知的作品就是他創作的《兔子快跑》《兔子歸來》《兔子富了》和《兔子歇了》四部曲,他本人恰好就是米國文壇新現實主義風格的代表人物。
林為民聽完了羅杰·斯特勞斯的轉述,心中忍不住吐槽。
“他這到底是在夸我還是夸他自己?”
羅杰·斯特勞斯笑道:“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的口碑很好。”
跟林為民聊完了《李建國》上部在米國的銷量和反響后,羅杰·斯特勞斯又談到了另一個話題,也是他今天打電話的主要目的。
“林,明年的諾貝爾評選就要開始了。”
諾貝爾文學獎在世界范圍內的知名度和影響力是毋庸置疑的,可能在法國人更認可龔古爾文學獎、意大利人更認可斯特雷加文學獎、英國人更認可布克獎,但放眼世界范圍,真正具有全球影響力的文學獎項,諾貝爾文學獎還是獨一份。
近些年來,林為民接受采訪被問到頻率最高的問題就是關于諾貝爾文學獎的。
當年羅杰·斯特勞斯能跟林為民談合作時,就曾信誓旦旦的夸下海口,可以促成他與諾貝爾文學獎的緣分。
實際上,在歐洲文壇一直有一個笑話,要拿諾貝爾文學獎首先得活得夠長。
除了一些天資縱橫同時又極具得獎運的作家,絕大多數知名作家獲得重量級文學獎項的年齡都偏大,并且其中還有很多人一輩子都與獎項無緣。
這樣的人在文壇不在少數,比如博爾赫斯、比如卡夫卡…
每年諾貝爾文學獎開獎之前,全世界的讀者和媒體都會興致勃勃的討論那些潛在的獲獎作家。等開獎之后,又會評價選的對還是不對,選的好還是不好,為誰惋惜為誰慶賀。
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評獎這種事誰也不敢說有百分之百。
一直以來,林為民的得獎運都是不錯的。
細數世界范圍內具有廣泛影響力的文學獎項,他沒全得,但也得了大半了,榮譽這一塊他真的不缺,所以林為民對諾貝爾文學獎倒是沒什么執念。
能得最好,得不了也沒什么。
見羅杰·斯特勞斯又談起了這件事,林為民笑著調侃道:“怎么著?今年我又提名了?”
林為民這話是開玩笑,但聽在羅杰·斯特勞斯口中卻讓他十分受傷。
“林,你這話說的太過分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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