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我的文藝時代在文講所的日子第839章一切都在不可避免的走向庸俗大年初一照例拜年,這些年燕京禁放煙花爆竹,事故少了,初一大早上起來空氣里也聞不到硝煙的味道了。
時間長了,還挺讓人懷念的。
所以說,人都是賤皮子。當年燕京搞禁放的時候,林為民還挺支持的。這才幾年的功夫啊,又懷念上了。
拜完了年,車子行駛在長安街上,基本看不到幾輛車,燕京的主干道上出現了少有的寧靜。
小豆包在車上哼哼唧唧抱著陶慧敏的胳膊撒嬌。
今天是大年初一《舒克和貝塔:兔年頂呱呱》上映的日子。
一家人來到了電影院,里面的人看起來比去年要多了點,全都是家長帶著孩子來的。
今年的大年初一賀歲檔,程龍的電影缺席了,所以這個時間段的電影院幾乎就是《舒克和貝塔:兔年頂呱呱》一家獨大。
連續兩年堅持不斷的投入和大規模宣傳,看起來《舒克和貝塔》系列電影已經逐漸有成為賀歲檔釘子戶的趨勢了。
電影開演,劇情依舊是創新的。
今年的主題是環保,草原上的兔子因為工廠的環境污染變異,變成了紅兔子、藍兔子和黃兔子,性情暴躁,內部爭斗不斷,舒克和貝塔出手幫助兔子們找到了解藥,并最終帶領兔子們關停了帶來污染的工廠,將清新的空氣、土壤和水還給了大草原。
劇情在成人看來依舊是幼稚的兒童向,但小朋友們還就吃這一套,一個個看得眼睛都不眨。
林為民一家人看完電影從放映廳出來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小豆包央求著給她買個電影的周邊玩具,林為民給她買了一個,雖然是自己公司出的,可這個價格還是讓林為民忍不住吐槽一句。
真黑啊!
離開電影院之前,進來的觀眾比之前更多了,也比去年多了不少,看樣子今年的票房應該不會差。
事實跟林為民想的差不多,假期結束,《舒克和貝塔:兔年頂呱呱》上映第一周票房新鮮出爐。
1650萬元!
這個數字幾乎是去年同期的二倍,除了得益于同檔期沒有了強大的競爭對手,最關鍵的當然是系列電影所培育出的觀眾基礎。
應該說,這一步棋是走對了。
對比花費幾年時間做質量低劣的動畫片來培育觀眾和市場,系列動畫電影所要耗費的時間和精力要更短一些。
當然了,風險和投入也大了一些。
但這一切看起來是值得的。
按照上映首周的票房,《舒克和貝塔:兔年頂呱呱》票房破5000萬應該是沒什么難度的。
與此同時,去年無人問津的周邊產品似乎也在今年一開年迎來了開門紅。
從去年開始,文華影視就與玩具廠合作制作了一批公仔、拼圖等周邊玩具,放在電影院售賣。
可惜效果并不理想,直到電影下映這些玩具還有大半的庫存。
好在利潤比較高,最后尾貨清理了之后勉強保了個本。
今年文華影視又卷土重來,這次根據各地電影院反饋的銷售情況,電影上映第一周,周邊玩具銷量達到了150萬元,這個數字看著不起眼,但卻是去年直到電影下映也沒完成的成績。
在文華影視的經營之下,《舒克和貝塔》這個IP正在逐漸煥發魅力。
新年伊始,國文集團出現了一個新部門——法務部,立刻便成為了集團內部所有人關注的焦點。
原因無他陣容看起來太能打了。
其中絕大多數人都是國內第一批從事知識產權類型案件的律師,不僅人均畢業于燕大、五院四系等國內的頂尖法律學府,更不乏法律世家出身的人才。
法務部的律師陣容十分強大,但更令國文集團職工們關注的是他們的薪資。
據說這幫律師都是拿年薪的,光是工資一年保底就有五萬塊,年底獎金據說不會比工資低。
最關鍵、最關鍵的是,這幫人打贏了官司還有提成,他們所有打贏的官司追討回來的損失分成三份,國文集團一份、作者一份、法務部一份。
這些待遇光是聽著就讓人眼紅,但所有國文集團的職工都清楚,他們拿的這份錢可不是白拿的。
作為一家以文化產業為主要經營內容的集團公司,在國內如今版權意識淡漠的情況下,集團每年因為各類盜版行為而遭受到的損失幾乎是十億級別的規模。
跟法務部那些律師所拿的收入比起來,他們幫助集團規避和挽回的損失才是國文集團真正的核心利益。
當然了,這個前提是法務部的履職能夠達到理想狀態。
這個新成立的法務部,還需要時間來證明他們存在的價值和意義。
元宵節前,曲小偉張羅聚會。
人到中年,大家身上的俗事越來越多,見朋友的時間卻越來越少了,聚會也變得越來越不容易。
2月28日是二月的最后一天,也是二月的最后一個周末,距離元宵節還有兩天。
眾人又聚集在曲小偉網咖的二樓,于華感慨道:“我現在越來越覺得小偉這地方是個世外桃源。”
“你這番感慨來的莫名其妙,妻賢子孝,事業又一帆風順,你有什么好感慨的?”謨言調侃道。
于華嘆了口氣,“我兒子上學期考試得了個倒數第二,程虹總說是遺傳了我的基因。”
“這不廢話嘛,不遺傳你的還能遺傳別人的?”謨言道。
眾人一陣哄笑,于華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倒數第二確實是低了一點,不過進步空間也比較大嘛!”
林老師寬慰人的角度比較奇特,同時表情里夾雜著幾分自得,去年小豆包可是得了個年級第三。
當年這群人聚會,談論的都是文學、哲學和歷史。
如今變成了一群中年人聚會,話題也在不知不覺間悄然發生了改變。
這群人里孩子年齡最大是曲小偉,他兒子曲向南明年就該上高中了。
“我打算過兩年送他出國留學。”曲小偉說道。
從八十年代開始,國內的留學大潮就逐漸興起了,最早的是公派留學,后來是自己花錢也要去。
現在不少人都有錢了,開始想著把孩子也送出國鍍層金,曲小偉有這種想法也不奇怪。
“可我就怕這小崽子出去了就不回來了。”他又擔憂的說道。
“怕留在國外,伱就別送了。”鄭國一桿白球進洞,面子上十分掛不住,放下球桿,“留學這事啊,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也不能這么說,有些人不是也回來了嗎?”
鄭國直言道:“我說這話你別不愛聽。真心報國的有幾人?絕大多數回來的,還不是因為在國外混不下去了嗎?可即便是在國外混不下去了,回來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資本主義的花花世界迷人眼啊!”曲小偉感嘆道。
佟鐘貴輕松道:“以后國家發展越來越好,回國的肯定會越來越多的。”
眾人七嘴八舌的瞎聊著天,林為民和石鐵生躲到了角落里。
“現在見面聊的東西越來越沒意思了。”林為民說道。
石鐵生抽了兩口煙,將還未燃燒過半的煙按在輪椅立柱上,夾到耳朵上,“人到中年,一切都在不可避免的走向庸俗。”
他問道:“你那部是過兩天發吧?”
林為民點點頭,“是,過兩天就上市了。”
“又一部長篇啊,真羨慕你這個效率。”石鐵生艷羨著說道。
他現在的身體大不如前,為了照顧身體,每天動筆的時間比以前少了很多,本來效率就不高,現在產量就更低了。
兩人正聊天的時候,曲小偉湊了過來。
“為民,前幾天我認識個朋友,九龍家園的老板,從他那弄了兩套大別墅,花了300多萬,你說以后能漲不?”
林為民嫌棄的看了他一眼,投資炒房你買別墅,活該你賠錢。
好吧,以燕京的房價漲幅,賠是不可能賠的,賺的少點而已。
“不知道。”
曲小偉臉上露出失望之色,自言自語道:“我覺得肯定能漲不少,他們那房子設計的不錯,彩色的外立面、歐式三段式主體、觀景窗、塑鋼窗…”
他吧啦吧啦講了一堆,全是被開發商洗腦的話術。
這兩年單位不分房了,老百姓的眼睛開始從單位的房管處轉向了地產開發商。
從去年開始,燕京各處正在開發的樓盤售樓處就開始一茬一茬的接受老百姓的洗禮。
隨著燕京一條條交通干道的打通,東四環、南四環、西四環、白頤路、地鐵5號線、復八線、城市輕軌鐵路…人們選房的腳印也被推的越來越遠。
這個城市正在變得越來越大,大家熟悉的地方卻越來越少。
曲小偉的打岔把話題岔到了國文集團上,國文社變成了國文集團,雖然地方還是那個地方,人還是那些人,可對曾經熟悉國文社的作家們來說,每每提到還是覺得有些陌生。
石鐵生談起這件事,語氣中帶著幾分遺憾。
“這是不得不做的改變,傳統出版社在國內的生存狀況正在變得越發艱難。我不想看到再過二十年后,國文社的人仍窩在那棟老舊的辦公樓里,出版的書逐漸變得無人問津,當年的輝煌隨風散去。
現在的改變雖然會讓大家覺得陌生,覺得沒有了當年的味道,可總好過被時代淘汰。
你剛才說‘一切都在走向庸俗’,其實這正應該是我們警惕的。
我們這代人所受到的教育其實是有非常大的缺失的,不僅是教育,在審美方面也是如此,我們不能狹隘的把控著話語權。
那些曾經讓我們驕傲的東西,可能會留下來,也可能會腐朽,讓年輕人們去自由的選擇吧,他們才是未來。”
林為民的語調略顯沉重,他說完之后石鐵生輕笑了起來,問道:“今天怎么突然有這種感慨?這可不符合你的風格?”
林為民露出自嘲的笑容,“有感而發而已。可能是年紀到了的事吧突然就生出了些感慨。”
石鐵生說道:“你說的沒錯。人都是狹隘的,不能用前人的思想去束縛后來者,這是我們中國人最愛犯的毛病。”
時間在談天說地中流逝,中午吃飯的時候氣氛熱烈。
曲小偉突然來了興致,要給大家來首詩朗誦。
“在那青澀的日子里你昂著頭摘下日子,品嘗到苦澀仿佛樹葉間依舊寒冷 曲小偉的聲音情緒飽滿而亢奮,朗誦起來倒是像模像樣的。
他朗誦完,眾人齊聲叫好。
于華問道:“這是誰的詩?寫的真不錯!”
曲小偉面露得意,“還作家呢,這都不知道?”
“我寫的,又不是寫詩的。”
這個理由不太充分,他仍舊被曲小偉鄙夷,曲小偉難得找到在一眾作家面前炫耀的機會。
“這是菲利普·拉金的《在那青澀的日子里你昂著頭》。”謨言科普道。
曲小偉立馬說道:“你看看,你看看人家,同樣是作家,這就是差距!”
于華對謨言的多嘴多舌十分不滿,大家都不說話,顯著你了?
“你還看詩集呢?”于華試探道。
“恰好看過這一首。”謨言笑瞇瞇的說道。
于華有點郁悶。
可惡,讓他裝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