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畫一詞,最早出現在北宋畫家晁以道的《景遷生集》中,“黃河多淘河之屬,有曰漫畫者,常以嘴畫水求魚。”
本意是一種水鳥的名字,因其捕魚時瀟灑自如,像在水上作畫而得名。
之后漫畫有了動詞的詞義,清朝金農的《金冬心雜畫題記》中提到“漫畫折枝數顆”,這里的漫畫是隨便畫的意思。
到了清末的《人鏡畫報》開始刊登諷畫、滑稽畫、時畫等,而后從《文學周報》刊登豐子愷的《子愷漫畫》開始,漫畫一詞取代了上述名字,成為我們如今所熟知的含義。
中國漫畫發展的第一次高潮在辛亥革命前后,那時興起了反封建反列強入侵內容的漫畫創作,而后便是在1931年的9·18事變后,國內積極展開了抗日主題的漫畫創造。
再然后新中國成立,國內漫畫發展達到鼎盛,題材內容也從時政疾苦向文化娛樂、政治宣傳轉變,漫畫的表現形式多以連環畫為載體。
那個時代的連環畫兼具思想性和藝術性,充滿了“中國風”。
應該說,自建國到八十年代,中國的漫畫事業經歷了一段輝煌時期的。
可惜,隨著改革開放步伐的加深,越來越多國外資訊傳入國內。
1980年泥轟動畫《鐵臂阿童木》引入中國,這是泥轟動畫第一次進入中國市場。1981年5月,在動畫引入的影響下《鐵臂阿童木》漫畫以連環畫的方式重新排版進入國內。
1987年,泥轟漫畫《機器貓》保留原版形式在中國出版,是我國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部引入的漫畫,泥轟式影視結構分鏡比起連環畫更有競爭力,泥轟漫畫迅速在我國的漫畫領域攻城略地。
仿佛在一夜之間,鋪天蓋地的泥轟漫畫渡海而來。
海南攝影美術、春秋、寧夏人民、敦煌文藝等等出版社的各類漫畫小冊子,迅速搶占學生們的課外閱讀市場。
在來勢洶洶的泥轟漫畫面前,陪伴無數人成長的連環畫潰不成軍。
畢竟,在泥轟漫畫多變的風格、有趣的情節、成熟的市場體系面前,連環畫幾乎沒有優勢可言。
何況第一批登陸中國的泥轟漫畫,都是《機器貓》《七龍珠》《圣斗士星矢》《城市獵人》《福星小子》《足球小將》這些在泥轟市場上大浪淘沙后篩選出的精品。
就像中影引進的10部“大片”一樣,這樣的作品放在中國市場上,自然會形成一種降維打擊。
隨著日式分鏡漫畫在國內的崛起,連環畫的衰落也開始了。
自八十年代中期到如今,數年過去了,國產漫畫產業經歷了從輝煌到低谷的過程。
而就是在這樣的至暗時刻,1993年的夏天,燕京的中關村圖書市場,一本漫畫雜志在書商之間悄然躥紅。
這是一本模仿泥轟集英社《少年JUMP》制作的漫畫刊物,名字叫《畫書大王》,簡稱畫王。
1993年8月20日,《畫書大王》創刊,作為我國第一個全面采用日式分鏡展現手法的漫畫雜志,《畫書大王》一經創刊便受到了國內無數漫畫讀者的狂熱追捧。
創刊號首印2萬冊,很快銷售一空,緊急加印,再加印。
之后每一期的銷量都是在不斷加印中上升的,短短幾個月時間里,畫王的銷量就達到了每期20萬本,各地讀者來信也隨之雪片般飛來。
這兩年物價飛漲,圖書價格也跟著飆漲,在如今中國的圖書市場上,很多圖書和雜志如果定價稍微高一點,每月1萬本銷量就可以保本,5萬本以上就算是暢銷,10萬本以上就可以讓書商和出版社們賺的盆滿缽滿。
畫王最巔峰時,曾經創下過單期60萬本的銷量,成為國內漫畫界當之無愧的王者。
畫王的出版機構是寧夏人民出版社,但實際上,這份漫畫的創辦者,卻是一個燕京郵政系統的退休老頭。
“王老師,您好,您好!”林為民熱情的握住了王庸生的手。
王庸生有些意外,更有些受寵若驚。
人的名、樹的影,林為民成名這么多年,在國內的名聲大到婦孺皆知,一次又一次用作品征服無數讀者,也一次又一次的為國爭光,現在的他離配享太廟就差一步。
寒暄了兩句,王庸生請林為民和李新坐了下來,又給兩人倒了一杯熱茶。
李新說道:“王老師,這次林老師來,是想跟您問問關于《畫書大王》的事。”
李新直奔主題,王庸生的眼睛亮了起來,從接到李新的電話開始,他那顆心就一直激動的亂跳著。
王庸生的臉上泛起幾分激動的潮紅,“盡管問,你們盡管問,只要我知道的,我全都告訴你們。”
林為民笑著說道:“王老師您先別激動,我們就是想了解一下《畫書大王》停刊前后發生的事。”
聽了他的話,王庸生激動的情緒平復了下來,記憶不斷的在腦海中涌現,他的臉上逐漸泛出苦笑。
王庸生嘆了口氣,講述起了《畫書大王》停刊背后的故事。
《畫書大王》1993年8月20日創刊,半月出一刊,自創刊之后銷量如同坐火箭一般,節節攀升,每一期都是一個新的高度。
在創刊初期,王庸生給雜志定了一個主基調,師夷長技以自強。
在畫王創辦之前,國內的漫畫市場已經被泥轟漫畫沖擊的潰不成軍,為了能夠在市場競爭中占得一席之地,《畫書大王》的最初幾期刊物,刊載了不少泥轟的經典漫畫,泥轟漫畫的占比基本與國產漫畫五五開。
翻看最早幾期的《畫書大王》,也可以很明顯的發現,不論是美術水平還是劇情精彩程度,那時刊載的國漫與同期連載的泥轟漫畫確實有著天壤之別。
當時的中國漫畫家們,很多都是剛剛從連環畫轉型過來的,正在進行全新的嘗試,有些漫畫家連網點紙都沒見過,所以有這種差距也很正常。
但是,王庸生的決定是正確的。
中國漫畫家們沒有讓他和讀者們等待太久。
1994年1月20日,《畫書大王》第10期,一部名為《小山日記》的國漫閃亮登場,讓無數讀者眼前一亮。
雖然帶有模仿泥轟漫畫家鳥山明的痕跡,但《小山日記》同時也擁有自己獨到的創新,人物造型夸張又不失可愛,故事幽默風趣,想象力天馬行空。
更重要的是讀者們在《小山日記》當中已經看不到連環畫風格的影子,這在當時的國產原創漫畫作品里可謂鶴立雞群。
有了《小山日記》的破土而出,王庸生更加堅信自己走的道路是正確的。
就在這時,他在報紙上看到了國文社關于青春布老虎叢書的征文,這個新聞給了王庸生靈感。
他做出了一個對《畫書大王》有著意義深遠的決定——舉辦94畫王杯超短篇有獎征稿活動。
《畫書大王》征稿啟事一出,國內漫畫愛好者們的熱情立刻被激發出來,雪片般的來稿從全國各地飛往《畫書大王》的編輯部。
在征稿啟事后的幾期刊物當中,《畫書大王》陸陸續續刊登了大約五十篇短篇漫畫作品。
還在上高二的胡茜蓉發表了《新年的禮物》,姚飛拉的處女作《快樂平安夜》,還有胡蓉,聶峻,自由鳥,趙佳,阿恒…
王庸生為《畫書大王》制定的戰略正在結出豐碩的果實。
直到《畫書大王》第17期,一部改變中國漫畫史的作品出現在了刊物上。
“小嚴我真是沒有想到,想不到啊,自古英雄出少年!”
王庸生的臉色再次激動起來。
他口中的小嚴,叫嚴開甫,漫畫《雪椰》的作者。
畫《雪椰》那年他十八歲。
《雪椰》的出現,讓《畫書大王》迎來了它的全盛時代。
中國漫畫的美好未來,在那一刻,仿佛觸手可及。
“我到現在也忘不了那一天。《畫書大王》馬上要發刊一周年了,為了迎接創刊一周年的生日,我和出版社特地在燕京張羅了一次座談會,費了好大的勁邀請來了幾位領導。
大家對于我們的雜志給予了充分的肯定和鼓勵,寧夏方面甚至已經在籌備提名了《畫書大王》作為省級最佳期刊。
可誰也沒想到…”
王庸生說到這里時,語氣變得低落,“在那場會議之后不到一周時間,在一次關于少兒期刊的會議上,一位領導突然拿出了我們的《畫書大王》,憤怒的指著上面的一幅彩色插圖說:這樣的畫能給孩子看嗎?他指的是《畫書大王》創刊初期刊登的一幅插圖,那是泥轟的漫畫家北條司的《俠探寒羽良》中的插圖…”
林為民之前特地搜集了《畫書大王》的所有刊物,腦海中立刻檢索出那幅插圖。
一身白色西裝的主角寒羽良坐在沙發上,一個身著泳裝的艷麗女子正坐在他的懷中。
“如果讀過這個故事,知道主人公寒羽良是什么人,知道畫面中的人在做什么,大概不會有人會把它與SQ聯到一起。遺憾的是,沒有調查,沒有申述,沒有通過必要的行政程序,甚至連那幅畫是什么意思也不清楚,一言定性,不審而斬。”
王庸生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憤懣和不甘。
這時,林為民卻開了口,“王老師,我并不這么認為。”
王庸生正沉浸在對往事的情緒當中,聽到他的話,眉頭蹙了起來,眼神平靜的看向林為民。
“泥轟的漫畫是有著嚴格的分級制度的,北條司的《俠探寒羽良》在泥轟國內屬于成人向漫畫。《畫書大王》的受眾畢竟還是以低幼年齡段的讀者為主,引進這部作品國內又沒有分級制度,進行適當的內容上的規避是我們作為辦刊者的責任。”
《畫書大王》是王庸生一手創辦的刊物,從無到有,從寂寂無聞到聲名遠播,他為這份刊物付出了無數的心血,刊物停刊在他心中一直是個解不開的死結。
林為民也許沒有指責王庸生的意思,可他的語氣越是平靜,聽在王庸生耳中卻越是刺耳。
因為這番話的每個字都在告訴王庸生,《畫書大王》的停刊與他這個創刊人有著莫大的關系。
王庸生的心中憤怒至極!
嘗試了一下新出的插圖功能,不知道效果如何,歡迎大家留言討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