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十個里九個是投機分子
林為民覺得，如果放在舊社會，曲小偉這種人就屬于妥妥的敗家子。
也是每一個主角身邊必不可少的配角，沒有他的陪襯，如何顯得主角的英明神武呢？
「我打算開個書店。你也知道我的，其實我在寫作上的天賦還算不錯，可惜半途而廢了。咱怎么著也算是半個文化人，開個書店，每天喝喝茶、看看書，哪怕賺的少點，我也高興。」
林為民看著曲小偉只覺得這廝頭頂突然頂上了四個閃閃發光的大字。
行業冥燈！
開書店在九十年代看起來是個很不錯的生意，尤其是對于那些文藝青年來說，書店和咖啡廳一樣，都是他們夢想中賴以維持生計的理想手段。
但在九十年代之后，書店這個行當每況愈下，全國能活下來的書店十不存一二，那活下來的一二里，新華書店能占了一半，剩下的也基本淪為教輔書批發書店。
「你…」
林為民一時之間沒想到措詞來打擊曲小偉，他想了想，決定換個方式，說道：「要不然你開個網咖吧！」
「網咖？」
面對這個新名詞，曲小偉一臉茫然。
根據官方資料顯示，全世界最早的網咖誕生于1994年的9月1日，地點在倫敦，名叫Cyberia。
在現在，網咖這種新生事物還尚未出現，不過這并不重要，因為這只是早晚的事。
最早的網咖Cyberia是由咖啡屋改來的，老板的目標也僅僅是要開設一個裝著計算機且提供咖啡的房間專門提供給女性同胞用的。
Internetffe，這就是「網咖」的由來。
而「網吧」這個詞，是在網咖傳到中國并時興了幾年之后才出現的音譯詞，取自Internetbar。
「互聯網知道吧？前段時間中科院接入互聯網的消息看到了吧？」林為民問道。
曲小偉點了點頭，「知道。」
「明年電信就會給普通民眾提供互聯網服務了，到時候人們可以利用電腦與全世界各地的人交流，還可以在電腦上上傳和查詢各種資料。
網咖就是網絡咖啡屋，說白了就跟游戲廳差不多，只不過提供的服務不同。」
曲小偉恍然大悟，「明白了。網絡咖啡屋，提供網絡和咖啡。」
他興奮的拍起手來，「這個主意好啊！」
互聯網和電腦對于這個年代的人來說絕對是時髦和高端的代名詞，更何況還有咖啡屋，這不就是曲小偉夢寐以求的生計嗎？
激動了片刻，曲小偉又冷靜了下來，「開這種店，得花不少錢吧電腦一臺就得一兩萬！
林為民點點頭，「投入肯定小不了，不過這是新鮮事物，定價權在你自己手里，一小時二三十塊錢也有人買單。」
「一小時二三十塊錢？」曲小偉驚叫出聲，他忍不住問道：「為民，你沒逗我吧？」
「信不信在你。反正路我已經給你指了，這生意做不做就看你了。」林為民說道。
網咖這生意，跟書店一樣，在后世2005年之后就進入了紅海市場，慘烈無比。
但跟書店不同的是，網咖剛誕生那幾年是真的賺錢，能暴富的那種。
中國第一家互聯網公司瀛海威的前身就是一家網咖，晚于瀛海威幾個月成立的滬上威蓋特在當時收費40元每小時，來體驗的民眾絡繹不絕。
要知道當時城市職工的平均月工資也不過500元，豬肉3元一斤。
在誕生的前幾年，網咖可以說是妥妥的高消費場所，只有少數的富裕階層才有資格去消費。
曲小偉猶豫著，
他問道：「你說明年才能聯網，就是說明年才能開這個網咖？」
「其實現在也能開，只不過不能連互聯網，只是局域網。街機那種聯機知道吧？」
曲小偉再次點了點頭，「明白。」
他沉思了片刻然后說道：「我好好研究研究。」
劉海燕見丈夫又被林為民幾句話就點燃了創業激情，忍不住埋怨道：「你就不能勸他好好工作？」
「你們家這少爺，你勸他有用嗎？以他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風格，開網咖挺適合他。」
劉海燕也明白林為民是好意，但對于丈夫的不安分她還是不滿意，「唉，真是的，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總折騰什么？」
女人總是很難理解，過了三十五歲的男人，床上折騰不動了，總會找點奇奇怪怪的愛好來折騰。
很顯然，曲小偉找的這個愛好，就是創業。
又過了兩天，《永失我愛》開機。
這是好夢公司真正意義上的第一部電影，汪碩為了開機儀式廣邀好友，開機儀式這天現場熱鬧非凡。
《永失我愛》成本很低，男主角郭濤，女主角徐凡和劇雪，三位主演名氣都不大。
林為民今天受邀前來站臺，純是當吉祥物的，來了就是拍拍照，跟幾個熟人聊聊天。
看見光頭閃亮的葛優，他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呦，這不戛納影帝嗎？」
葛優苦笑，「林老師，您就別寒磣我了！」
「你這個影帝可是實打實的，怎么能說是寒磣呢？」
葛優臉上的苦笑更甚，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兩人正說話的功夫，章藝謀出現在了片場，他走到林為民邊上問了聲好。
林為民笑道：「你這個大忙人怎么有空來這了？」
章藝謀的表情跟葛優如出一轍。
剛過去兩個月的戛納電影節上，章藝謀帶著新電影《活著》參賽，一舉奪得電影節評審團大獎、最佳男演員獎獲獎和人道精神獎。
雖然無法比肩《霸王別姬》的金棕櫚，但評審團大獎僅次于金棕櫚，又有最佳男演員獎，按理說《活著》應該算是又一次為國爭光了才對。
可惜，在本應該是媒體報道狂轟亂炸的五月，國內的輿論卻是一片安靜，除了偶爾有一兩家地方小報敢于報道《活著》得獎的消息之外，所有的官方媒體不約而同的陷入了緘默狀態。
而造成這一切的根本原因就是，《活著》是未通過電影局的審核，私自參加電影節。
未經審核參賽，這當然是犯了政治上的大忌，直接導致了《活著》的國內禁映。
章藝謀最近為了電影的事忙的焦頭爛額，一直在試圖疏通關系，可惜這種先斬后奏的做法著實是太得罪人，電影局又剛換過領導，沒人愿意給這樣的電影行方便。
「這事其實不賴藝謀，是秋先生太著急了。」
開機儀式過后，大家閑來無事，葛優拉著林為民聊起了《活著》參加戛納電影節的內情。
看起來這倆人今天應該就是奔著林為民來的。
《活著》是去年開拍的，項目立項之初，就已經得到了戛納電影節的邀請。
去年《霸王別姬》勇奪金棕櫚，無論是電影節組委會還是投資人都對《活著》寄予厚望。
電影從前期籌備，到中期拍攝，再到后期制作，一整套流程下來，距離戛納電影節只剩下不到一個月時間。
好不容易等電影制作完成，章藝謀拿著成片到電影局審核，電影局那邊提了一堆問題，改動難度非常大，而且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和金錢，肯定是來不及參加戛納電影節了。
投資人秋復生那邊又著急，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就催促著章藝謀帶著電影參賽。
秋復生畢竟是投資人，章藝謀也沒辦法拒絕他的要求。
于是，便帶著未在國內審核通過的《活著》參加了戛納電影節。
「秋先生太急功近利了！」葛優又忍不住說了一句。
林為民卻搖了搖頭，「不是急功近利，而是壓根沒在乎政府和國內市場而已。」
戛納電影節又不是只有一屆、有影響力的國際電影節也不止戛納一個，秋復生敢于要求章藝謀私自參加電影節，說白了就是沒有敬畏心。
他的資金本身就屬于海外投資，如今內地對于這些海外投資的票房收益有嚴格的限制，所以他肯定沒想著靠內地的市場來收回投資。
既然不想靠內地市場來收回投資，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相反的，他肯定是想好了讓電影違規到海外參賽的后果，電影局震怒，電影禁映，甚至是導演被封殺。
后果很嚴重，但跟他秋復生沒有任何關系 電影只要在海外參賽，必然會討得一個「禁片」的名頭來，可以大大的刺激海外市場的好奇心，并且還可以對影片的評獎起到積極作用，他這個投資人不費吹灰之力便可以賺的盆滿缽滿。
「藝謀你糊涂啊被人家牽著鼻子走了！」林為民說道。
章藝謀被林為民訓了一句，滿面羞愧，「我……」
「他這人厚道，想著電影畢竟是人家秋先生出錢，如果要大改，秋先生肯定要追加投資，說不定連本都回不來。」葛優替章藝謀辯解道，他又說道：「而且，藝謀也因為這事吃了瓜落，現在一直有傳言說電影局要封殺他，連《活著》的都要封殺。」
「我不是怪藝謀，實在是這個秋先生太不像話，藝謀之前沒幫他賺錢嗎？他這么做不僅是毀了電影，也很有可能毀了藝謀。這種短視且不尊重我們內地市場的投資人，就不應該讓他進來。」
林為民眉頭緊促，語氣嚴肅，內容更加勁爆 今天開機儀式，來了不少電影圈的人，林為民說話的聲音不大，但卻足以傳到很多人的耳朵里，大家表情各異。
林為民所謂的「進來」，大家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能混到今天的，都是人精，誰也不相信林為民是有口無心說出這句話的。
林老師是什么意思？封殺那位灣島的投資人 不太可能吧，人家好歹也是友好人士。
「林老師，那是友好人士，慎言啊！」葛優提醒道。
「慎言個屁！什么友好人士，十個里九個是投機分子！」
林為民毫不避諱，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怎么可能在乎那群頂著「友好」二字的投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