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金賢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可滬上電影節第一次辦,面子不夠大啊,大家只能廣撒網了。你是奧斯卡、戛納最佳編劇,來電影節當個評委綽綽有余。”
他問道:“怎么樣?來當個評委沒問題吧?”
老滕剛幫完他的忙,他之前又拒絕了人家的好意,這回要再拒絕,就有點太不給面子了,朋友都不好做了。
“沒問題。”林為民說道,他又考慮了一下,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問道:“評委都邀請了誰?還需要人不?”
滕金賢聞言眼前一亮,“你想邀請誰?”
“阿倫·雷乃怎么樣?我先問問,也不一定保證人家能來。”
滕金賢一拍手,那可太好了。
他又問道:“貝托魯奇你還能聯系上嗎?能不能邀請他也來?”
“上回去意大利領獎還碰上了。邀請他就算了,他現在鼓搗的電影對國內有點不太友好。”
私人交情歸私人交情,貝托魯奇正在鼓搗的“東方三部曲”的最后一部作品屁股可有點歪。
林為民沒辦法阻止人家拍電影,但也不可能還厚著臉皮去邀請人家參加滬上電影節。
滕金賢并不了解電影的內情,聽了林為民的話有些吃驚。
“我聽說英若誠不是還跟他二度合作了嗎?”
滕金賢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眼神都亮了。
“嗐!人家怕什么啊!”
兩人聊完之后,林為民回去之后便聯系上了阿倫·雷乃。
87年林為民去法國領龔古爾文學獎,認識了阿倫·雷乃,這幾年聯系一直沒斷。
阿倫·雷乃如今已經71歲,但仍舊沒有退出影壇,只不過這些年他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舞臺劇上面。
去年他執導了根據舞臺劇改編的劇情片《吸煙/不吸煙》,剛參加完今年的柏林電影節,獲得了金熊獎提名,現在正好沒什么事。
收到林為民的邀請,阿倫·雷乃欣然答應了下來,林為民又給滕金賢回了個信,也算是還了點人情。
第二天林為民接到了滬上的電話,打來電話的是滬上電影局局長吳貽功,特地向林為民表示了感謝。
辦電影節,最愁的是兩件事,一是評委、二是片源,二者相輔相成。
對于一個新生的電影節來說,評委的影響力和人脈很大程度上決定了電影節參賽電影的質量和數量。
阿倫·雷乃是法國新浪潮電影的扛旗手,也是左岸派導演的代表人物,現代主義電影大師,在歐洲的影史地位絲毫不遜于讓·呂克·戈達爾。
米國著名電影評論家喬納森·羅森鮑姆更是稱他為“最偉大的法國電影人”,比讓·呂克·戈達爾更偉大。
林為民能把阿倫·雷乃拉進滬上電影節評委會,無疑是極大的增強了首屆滬上國際電影節在國際上的宣傳熱點。
吳貽功在電話中又談到了一個問題,本來電影節的評委會主席已經確定了是謝晉,可現在阿倫·雷乃來了。
以他在世界影壇的歷史地位,能來滬上電影節絕對是給面子,要是只屈尊當個評委,未免有點太怠慢人家了。
聽完吳貽功的擔心,林為民笑著說道:“沒關系。這件事我早跟他說過了,伱們就當老頭兒是來旅游的,別想的那么復雜。”
有了林為民的話,吳貽功放下了心,再次表示了一番感謝后掛斷了電話。
“老牟,你繼續說你的。”林為民放下電話,對前來匯報工作的牟春志說道。
牟春志接著說道:“杭城印刷廠是之江省內第一家大型國營印刷廠,在國內也是數得著的印刷大廠,這次他們對于跟我們的合作也很高興,這幾年各地出版社銷量下滑,他們廠里之前一味擴張,正好產能過剩。
我們這里呢跟他們合作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而且還有一個好處是,杭城地處華東,在物流運輸上可以覆蓋南方多個省份,也變相的節省了我們的運輸成本。
另外,黃村印刷廠的擴建工作再有大概三個月左右才能完工,社長已經籌集了足夠的外匯儲備,這次新擴建廠區上馬的電腦印刷設備產能將超過2億印張,極大的滿足社里的印刷需求。”
林為民聽完之后,滿意的點了點頭,“干的不錯。上半年的印刷危機總算是安然度過,你勞苦功高!”
牟春志趕緊說道:“這都是我的本職工作,您在前面沖鋒陷陣,社長在后方保駕護航,這都是您和社長的功勞。”
牟春志這話有拍馬屁的嫌疑,但有大半也是發自真心的。
眼下馬上就到六月份了,93年已經過去了一半。
年初各大報刊雜志紛紛改版,迎來了所謂的“改革大潮”。
可惜雷聲大,雨點小,一窩蜂的“改革”并沒有結出什么豐碩的成果,大部分報刊雜志的所謂改革不過是自娛自樂。
反倒是國文社,悶聲不響的從來也不提什么改革,但干的事件件都是創新之舉。
四月份的時候,《世界文學名著文庫》第二卷中國文學卷正式上市發售,仍舊是限量每月3000卷,不到半個月便被一掃而空。
3000卷圖書,每卷40冊,中國文學卷的內容比法國文學卷更多,單冊圖書定價未變,但單卷定價自然又貴了。
一卷叢書定價高達516塊,如此高昂的價格,竟然能夠做到半個月售罄,毫無疑問,《世界文學名著文庫》已經形成了屬于自己的強大品牌力,擁有了一批虔誠而多金的擁躉。
再加上從去年十月就熱銷的法國文學卷,《世界文學名著文庫》兩卷圖書現在每個月固定給國文社創造近270萬碼洋。
牟春志現在也逐漸領略到了總編所說的“饑餓營銷”的妙處,真可謂揣摩透了人心。
這不僅是一種銷售策略,更是一種強大的宣傳手段,牟春志現在偶爾跟出版界、文化界的朋友吃飯時,大家總會聊起國文社這套《世界文學名著文庫》。
哪怕是有些人已經買到了書,但談起來仍不免慶幸能夠收藏,他們還不忘跟牟春志打招呼,回頭等下一卷再出的時候讓牟春志幫他們預留幾卷。
那架勢不免讓牟春志想到國文社前些年出《新刻金瓶梅詞話》的時候,各路神仙求爺爺告奶奶的,就是為了高價買一套。
從去年年初立項到現在一年半時間,《世界文學名著文庫》這套堪稱中國出版史上最權威的文庫產品已經徹底在文化界、出版界和讀者群體當中樹立起了強大的口碑和品牌效應。
除了《世界文學名著文庫》,由林為民主導的布老虎叢書也在短短幾個月時間之內取得了令人驚嘆的成績。
第一批三部作品《廢都》《苦界》《花季雨季》出版至今兩個多月,《苦界》賣出了45萬冊,《花季雨季》賣出了75萬冊,《廢都》最為夸張,銷量直追已經賣瘋了的《千與千尋》,達到了驚人的190萬冊。
布老虎叢書,一戰正名!
令國內無數出版界同行羨慕嫉妒的眼珠子都紅了。
如此夸張的成績也讓“布老虎叢書”之名響徹大江南北,成為繼《世界文學名著文庫》之后,國文社又一強有力的圖書品牌。
眼下,布老虎叢書第二批入選書目已經確定。
梁曉聲的《泯滅》、趙枚的《郎園》、崔京生的《紙項鏈》…共計五部作品,即將在六月中旬推向市場。
這半年時間里,負責發行業務的魏鳳君可謂春風得意,早已經成了新華書店系統以及各地二級渠道書商的座上賓。
如今布老虎叢書第二批作品推出在即,新華書店系統的人好歹還挺克制,頂多就是請客吃點飯,各地聞訊趕到燕京的二級渠道書商們可是葷素不忌,什么手段都用上了。
社里的三巨頭他們拉攏不動,魏鳳君這個發行負責人自然是他們攻陷的重點目標。
牟春志時不時的就能聽到有關于魏鳳君的八卦消息,每每總覺得心中艷羨不已,雖然他負責國文社的印刷業務,這一兩年也挺風光,但印刷業務畢竟是苦差事,遠沒有魏鳳君過的滋潤。
不過在艷羨的同時,牟春志也很理智,他很清楚,魏鳳君現在的情況其實很不樂觀。
連自己都聽到的事,社里更是傳的沸沸揚揚,社里幾位大領導乃至署里的領導可能不知道嗎?
指不定什么時候就得出事!
“老牟!”
牟春志晃了一下神,聽見林為民叫他才反應過來。
“總編,不好意思。”
“沒事。”林為民擺擺手,繼續說道:“目前來看《最后一個匈奴》和《八里情仇》的銷量不錯,一年之內破百萬冊應該不難。再加上馬上要推出的布老虎叢書第二批作品,印刷廠方面你一定要盯緊點。尤其是杭城印刷廠那邊,今年是第一次合作,雙方還在磨合期,不要大意。”
“您說的我都記住了,一定嚴格執行。”
牟春志走后,林為民收拾東西下班。
他剛到家,徐楓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霸王別姬》的全國公映日期正式確定,定在了6月18日。
與后世《霸王別姬》的公映有所不同,這次《霸王別姬》上映,因為有著滕金賢和田從明的幫助,林為民和徐楓商議,決定投桃報李,支持電影改革的新舉措。
《霸王別姬》不再像很多國產故事片那樣交給中影發行,而是掛上了燕影廠的名頭,交由各省級發行公司發行。
這個時候,3號文件雖然已經下發4個多月的時間,但廣電部和地方的角力仍在進行當中,全國的各省級發行放映公司當中有近2/3的單位是對改革表示排斥的。
《霸王別姬》的在國內讀者基礎雄厚,電影投資規模大,明星多,更兼剛剛獲得戛納電影節最高榮譽金棕櫚大獎,如此多引人關注的元素放到一起,說復制一遍《少林寺》《牧馬人》《廬山戀》的票房奇跡也不夸張。
徐楓才聯系完兩三家省級發行公司,全國各地的發行公司便將徐楓的電話給打爆了。
這可都是錢啊!
當然也不是所有發行公司都眼饞《霸王別姬》能帶來的利益,消息傳開之后,就有不少省級發行公司仍在觀望之中,林為民和徐楓一商量,也很簡單。
省級發行公司不做,那就交給市級發行公司。
這一下子頓時讓那些冥頑不靈的省級發行公司著急了,底下的小弟原本都是指著他吃飯的,現在小弟有了新飯碗,他們這個大哥還怎么當?
只堅持了短短幾天,這些原本還負隅頑抗的省級發行公司就扛不住了。
畢竟都是伸手就能裝進兜里的錢,眼看著都流進小弟的兜里,自己分兒逼不掙,這已經不僅僅是自傷八百了,敵還增了八百。
從了吧!
能怎么辦呢?
我們也不是沒掙扎過!
家里有事,這幾天就兩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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