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半年多時間的編審,海子的詩集即將出版,為了故友的詩集,這三年時間以來西川傾盡全力。
現在終于到了出版的時候,他心頭如釋重負,總算是一切是值得的。
關于詩集的名字,西川和莫問錚商量了好長時間,最后確定叫作《海子的詩》。
《海子的詩》收錄了海子在1984年到1989年之間創作的所有短詩,其中包括了海子的成名作《亞洲銅》,也包括了海子最為人所熟知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詩集首印5000冊,這個數量很保守,通常是毫無讀者基礎的新人作家的待遇。
以海子在國內詩壇的知名度,本不應該只有這些印數,但問題是國內的詩歌經歷過七八十年代的高潮之后,在進入九十年代之后急轉直下,所以國文社才定了一個相對保守的首印數字。
西川對于國文社的決定并沒有任何不滿,能出版就已經很好了。
詩集上市這天,西川趕著中午休息跑到中國書店燈市口店,平時他喜歡到這里淘書。
今天《海子的詩》開賣,他想買上一本,留著作為紀念。
五月的天氣,風和如暖。
書店門口人來人往,其中很多年輕的面孔,西川感嘆當年他和朋友們也是這樣流連于書店。
《海子的詩》新上市,被擺在了門口的書架上,西川一眼就看到了。
他沒有著急去買書,而是站在那里觀察了一會兒。
凡是進店的讀者基本都會在擺著新書的書架上停留一會兒,拿起一兩本書看看。
他進店二十多分鐘,《海子的詩》被人拿起了四次,賣出去了兩本,詩歌總是有人喜歡的,只是沒有以前那樣大眾了。
兩個青年人一看就是詩歌愛好者,正拿著詩集在討論。
“海子竟然出了詩集?還是國文社出的?”
“真想不到。唉,活著的時候沒出成,倒是死了之后出了。”
“能出總歸是好事嘛。我看看,誒,編審有西川的名字,估計應該是他張羅的。”
“西川啊,‘三劍客’啊!唉,可惜沒了倆。”
兩位青年人拿著詩集聊了一會兒,最后一人買了一本離開。
站在角落里的西川聽著二人的對話,淚水盈滿眼眶。
三劍客呵,失其二!
《海子的詩》出版,象征意義遠大于實際意義。
一國文學最高殿堂的國文社出版《海子的詩》,等于是承認海子這一生的藝術成就,這是比任何銷量都要重要的事,這件事在國內的朦朧詩圈子內引發了很大的反響。
五月中旬,小豆包馬上滿月了。
林為民夫妻倆計劃舉行一場滿月酒,只叫親人和關系親近的朋友。
滿月酒前兩天,林為民鄭重其事的將魔改版《千與千尋》的手稿交到陶慧敏手中。
從孩子出生剛一周時陶慧敏提出要求,到完稿,花了不到一個月時間。
效率還是不錯的,林老師雄風不減當年!
陶慧敏摸著書稿的邊緣,手指習慣性的揉搓了兩下,薄了一點,不夠飽滿。
但看著丈夫的臉色,算了,畢竟也是人到中年了,力不從心,可以理解。
寫了這么多天,陶慧敏還一直沒看過呢,這會兒終于寫完了,她可得好好看看,沒想到這一看就放不下來了。
“慧敏!慧敏!”
陶慧敏聽到叫聲,心神從書中世界抽離出來,看向林為民。
“看入迷了?”林為民問道。
陶慧敏有些發愣,然后點了點頭,“為民,你這寫的太好了!”
見她滿意,林為民就放心了。
“這回我的任務完成了!”林為民笑道。
陶慧敏問道:“這部,你打算發表嗎?”
“你想發表?”
“當然了。雖然是伱寫給小豆包的但我也希望全世界的孩子都能看到。我相信小豆包長大了如果讀懂這部,一定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陶慧敏望著丈夫,眼神中充滿了愛慕。
“那就發表。”
“投到哪家刊物?”
“兒童時代吧,以前我同學還在那里當過編輯呢!”
林為民特意給黃安儀打了個電話。
“安儀,這回你可得好好謝謝我!”
電話那頭的黃安儀一頭霧水,不知道這話從何說起,不過她早已習慣林為民的說話風格,柔聲細語的詢問是怎么回事。
聽說林為民給自己女兒寫了一部童話故事,黃安儀一時沉默在那里。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道:“你的作品,不用經過我,《兒童時代》也會搶著要的。”
“沒有你的話,我就給《兒童文學》了。”
《兒童時代》是新中國第一本兒童文學刊物,雜志社在滬上,《兒童文學》比它晚創辦了幾年,二者都是中國兒童文學領域的頂尖刊物。
聽他這么說,黃安儀心中好受了一點,說道:“那我跟編輯部說一聲吧,估計他們要高興壞了!”
兩人通完了電話,沒過多長時間,林為民就接到了《兒童時代》雜志社主編邱士隆打來的電話。
邱士隆接到黃安儀的電話喜出望外,迫不及待的聯系上了林為民,簡單了解完作品的情況之后,林為民用掛號信將書稿郵走。
他現在已經完全使用電腦寫作,也不怕書稿中途丟失,大不了就再打印一份。
郵完了書稿,林為民回到家中,就見陶慧敏盯著正熟睡的小豆包,一臉嚴肅認真的在思考。
“想什么呢?”
陶慧敏抬起頭,“為民,你說小豆包的大名叫林千尋怎么樣?”
你這不按套路出牌啊!
從懷孕開始,夫妻倆為了孩子的名字可謂冥思苦想,前后取了不下20個名字,可看來看去,好像哪個都差點意思,到現在都沒有決定下來,以至于小豆包到現在還是個黑戶。
林為民萬萬沒想到,媳婦兒看個就把孩子名字給定好了,之前十個月的絞盡腦汁和搜腸刮肚仿佛是個玩笑。
林為民雖然魔改了《千與千尋》,但書名并沒有變動,還是叫《千與千尋》,他覺得總比《千尋歷險記》這種名字好聽。
“慧敏,別開玩笑了,千尋就是個人物的名字。”
“人物怎么了?這部不正好是你給女兒寫的嗎?你起了那么多名字,我看就這個最用心!”
說到這里,陶慧敏忍不住白了林為民一眼,那意思是在說他對女兒沒有對寫上心,連給人物起的名字都比給女兒起的好聽。
冤枉啊,青天大老爺!
林為民心中憤憤不平,我給閨女起的名字怎么就不好聽了?
“我不同意。”
陶慧敏見他態度強硬柔聲說道:“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千尋這個名字有典故,又有意境。以前你不是也說嗎?當年遇見我的時候就是這種感覺。”
林為民的腦海中忍不住回想起西湖斷橋上的驚鴻一瞥。
好吧,其實這名字也不錯。
就是感覺敷衍了一點。
尤其是,林為民一想到那些自己嘔心瀝血、殫精竭慮所起的名字,竟然毫無用武之地,心中就充滿了挫敗感。
要是讓小豆包長大知道了,是先有人物的名字,再有她的名字,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到了第二天,小豆包的滿月酒,親朋好友齊聚。
陶慧敏當眾宣布了小豆包的大名,眾人齊聲稱贊,這個名字不僅有意境,而且朗朗上口。
于華不忘拍一記馬屁,“林老師,還是您文采好,給孩子起的這個名字真是不同凡響!”
林為民再次忍不住吐了一口老血,看著于華的眼神不善。
于華被他盯的發毛聰明的打算溜之大吉,卻被林為民給攔住了。
“你跟程虹結婚也快半年了吧?打算什么時候要孩子?”
于華以為林為民是在關心他,“我們倆不著急,打算過幾年二人世界再要孩子。”
林為民卻搖了搖頭,說道:“你們倆也不小了,你今年都三十三了吧?沒聽說過嗎?男人越老,精子質量越差,直接影響未來孩子的智商和健康。有的四五十歲的男的老來得子,孩子生下來不是身體有殘疾,就是智商有問題。”
于華悚然的看著林為民。
催生還得看林老師,什么苦口婆心、循循善誘,都是旁門左道,要催就得以力破會。
就問一句:“XX,你也不想你孩子生出來吧?”
于華明知道林為民的話是夸大其詞,但他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回到自己那桌的時候腦子里仍在構想著林為民給他描繪的可怕情景。
“怎么了?”程虹見他一臉魂不守舍,忍不住問道。
于華看向程虹,“程虹,你今年三十一了吧?”
“明知故問。”程虹沒好氣的說了一句,然后覺得有些不對勁,語氣不善,“你什么意思?嫌我歲數大?”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說,我們倆都三十多了,是不是也該要個孩子了?”
于華這句話說完,程虹的情緒緩和下來,眼神掃了一下周邊的人,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聲說道:“不是你說晚兩年再生的嗎?”
“此一時,彼一時。今天見到林老師家的小豆包,我覺得其實小孩子也挺可愛的。”于華的瞎話章口就來。
小豆包剛滿月,粉雕玉砌,可愛至極,程虹想著她的模樣,也忍不住心動。
“我都聽你的。”
聽到她這句話,于華放下了心。
早點生好,早點生,風險小。
于華握著程虹的手,回去一定要抓緊時間,爭分奪秒。
想到這里,他連滿月酒都顧不上喝了,見時間也差不多了,拉著程虹就離開了林為民家。
看到于華夫妻倆離去,林為民滿意的點了點頭。
手里這么多名字,于華努力努力,我這些名字好歹能派上用場。
不過畢竟是人家給孩子取名字,林老師肯定不會強人所難,只是提個建議。
眾所周知,林老師這人虛懷納諫,絕對不會對不采用他建議的人進行打擊報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