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因為這一波《紅高粱》的宣傳,難受的又何止是是戲劇家協會。
前段時間很多文化界親西方的媒體和人士,因為《燃燒》對米國社會的批判和涿州會議的影響,對林為民大加批判。
說的最多的論調就是林為民端著西方皿煮國家的飯碗,卻干著砸鍋的事。
這一派人在國內絕對不是少數,相反,數量相當的龐大,罵起人來自然是群情激憤,光看著各種報紙、雜志,真有種林為民已經成為過街老鼠的感覺。
可是,隨著《紅高粱》獲獎的影響力不斷的發酵,關于林為民的諸多新聞見諸報端,把這幫人給打懵了。
《紅高粱》明明是章藝謀導演的,你林為民就是個編劇,怎么哪兒哪兒都有你啊?
最氣人的是,報紙曝光出來的那些獎項,你林為民何德何能能得這些獎?
這幫人想不通啊,就林為民這樣端著碗罵娘的人,憑什么能受到西方人的待見?
大家一開始很不理解,覺得那些西方國家的評委和藝術家們一定是瞎了眼。
后來有人站了出來,宣傳這就是皿煮和自由的好處。
伱看,林為民人品確實不咋地,可才華還是有的。
西方國家不會因為你的傾向和態度而對你有敵意,反而會愛惜你的才華,將你捧的高高的。
得,邏輯自洽了!
林為民每每在報紙上看到這種文章,只能無奈的搖搖頭,老子得獎的那兩部作品可沒少夸高盧雞和米國佬。
不過,林為民并未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這幫文人,全是嘴炮選手,對他的影響連隔靴搔癢都算不上。
本打算低調的讓這件事慢慢過去,可有時候現實總是跟人的意志做對。
這天林為民接到了一通來自米國的越洋電話。
剛剛過去的1987年米國國家書評人協會獎宣布了今年的獲獎名單,林為民的《燃燒》打敗了菲利普·羅斯的《反生活》這個強有力的對手,被書評人協會評為了年度最佳小說。
給林為民報喜訊的喬森有些激動,“林,你知道這個獎的含金量嗎?這可是米國的三大文學獎項之一。”
“是嘛!”林為民的語氣漫不經心,他就聽說過普利策獎,對于這個國家書評人協會獎壓根就沒聽說過。
喬森聽出林為民的態度,解釋道:“你不知道。普利策、國家圖書獎以及國家書評人協會獎是我們米國文學界最主流的三大獎項之一,普利策獎和國家圖書獎都是只頒給米國公民,哪怕你的作品是首先在米國發表或者出版也不行。只有國家書評人協會獎,它的要求比較寬松,只要作品是在米國首先出版的就可以。”
“國家書評人協會是一個全米國擁有1000多資深圖書編輯組成的專業組織,最終候選人與獲獎者由該組織的24人委員會選出,在某種程度上,它的評獎結果要比普利策的權威性更高,因為所有的評審都是業界最好的編輯。
E·L·多克托羅《拉格泰姆時代》、約翰·厄普代克《兔子富了》這些都是國家書評人協會曾經評出的最佳小說。”
《拉格泰姆時代》林為民沒看過,但約翰·厄普代克的《兔子富了》林為民是看過的,那本小說恰好是在林為民從米國背回來的一堆書當中,當時林為民還記得他買這部小說的時候書店老板還說過,這部小說可是橫掃了米國文學三大獎。
有了喬森的解釋和回憶起買書的過程,林為民倒是明白了國家書評人協會獎的含金量。
“喬森,這次真是謝謝你了!還有你們公司!”林為民道。
林為民很清楚,如果沒有出版公司的運作,他一個外國作家想要拿到國家書評人協會獎這種文學大獎,幾乎是不可能的。
米國一年出版成千上萬冊小說,自己人都選不過來呢,怎么可能會去選擇一個外國人的作品,哪怕你是在米國出版的,哪怕你的小說寫的很好,哪怕你之前已經有了一些名聲。
更何況這部小說在內容上對于米國資本主義社會的運行是持否定態度的,能得獎有個很關鍵的因素是在于前些年來ZY思想在西方世界國家里的抬頭。
六七十年代ZY思想的泛濫在整個范圍內都造成了非常大的影響,在米國也不例外。
盡管到了八十年代隨著社會主義國家出現各種各樣的危機,ZY思想備受沖擊,并且全球都被ZY化思想席卷。
但國家書評人協會這一批評委卻是深受ZY思想影響的人,所以在他們的眼中看來,《燃燒》這本書非但沒有抹黑米國的嫌疑,反而是在某種程度上在警醒米國人民,就像英國的狄更斯,米國的馬克·吐溫。
蘭登書屋當初看中《燃燒》,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
“哈哈,林,我們公司馬上要再版《燃燒》,這次的印刷量將會是五十萬冊。不僅有《燃燒》,還有你的其他幾部作品,都會相應的增加印刷量。”
國家書評人協會獎在國外雖然沒有普利策獎名聲那么大,但是在米國國內還是很響的,林為民如今喜得年度作家小說獎,名聲更上一層樓,作品自然要暢銷起來,尤其是《燃燒》這部獲獎作品。
從去年到現在出版半年多時間,才賣了不到二十萬冊,蘭登書屋還打算靠著這一波回點血呢。
喬森給林為民打電話來的目的,除了給他報喜,還有就是邀請林為民飛赴米國。
蘭登書屋打算給林為民辦幾場簽售會,順便再接受一下媒體的采訪,替林為民和小說宣傳宣傳。
“喬森,真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比較忙,手上的事也比較多,抽出時間去米國有點不太現實。”
去米國宣傳和辦簽售會,對于林為民和蘭登書屋來說是互惠互利的事。
可林為民畢竟有工作在身,不可能每年都專門抽出時間特地去米國一段時間的,他拒絕的很果斷,讓喬森倍感失望。
“那好吧,等你下次什么時候再來米國,一定要提前通知我,搞點簽售會和采訪不僅是書的銷售有利,對你個人的知名度和影響力同樣是有好處的。”喬森道。
“這是當然!”
國家書評人協會獎的獲獎名單剛剛公布沒幾天,過段時間還會舉辦頒獎儀式,但林為民不去米國,自然參加不了,林為民把這個差事交給了喬森,讓他幫忙代領獎項,然后郵寄給自己。
溝通結束后,兩人掛斷了電話。
《燃燒》能夠獲得國家書評人協會獎的消息,讓林為民頗為高興,看來要收回之前的想法了。
《觸不可及》得托尼獎靠的是拍米國人馬屁,《燃燒》得國家書評人協會獎靠的是罵米國人。
看來米國社會也是有很多有識之士的,看出了林老師對于他們的恨鐵不成鋼和愛之深責之切。
《燃燒》獲得國家書評人協會獎的消息并不需要林為民自己散播,因為小說的內容在一定程度上映射了國內在米國的那幫留學生們,所以這幫留學生對于《燃燒》一直很關注。
國家書評人協會獎的獲獎名單剛剛公布在報紙上,就有人發現了,而后迅速在米國的留學生圈子里傳開,緊接著便傳回了國內。
前后不過半個月時間,林為民憑借《燃燒》奪得米國國家書評人協會獎的消息便在國內文壇傳的沸沸揚揚。
那些對林為民罵罵咧咧的文化界人士,這回徹底沒有了聲息。
這下子還怎么罵?
這就像主人家養了一條狗,見到別人對主人出言不遜,它先上前叫喚,結果主人不僅沒有怪罪那人,反而把那人奉為上賓。
狗內心的郁悶自不必提,可它畢竟忠心耿耿,也得想辦法給主人開脫。
我家主人仁慈善良,有海納百川之量。
大洋彼岸的文學獎項,除了外面各種各樣的傳言和議論,其實對于林為民沒有任何實質性的的影響,他還是每天按時上班下班。
這天,佟鐘貴跑到他辦公室,有些興奮的說道:“林老師,明天晚上有空嗎?”
“什么事?”林為民問道。
“您一直讓我跟的那個人,他要來燕京出差,我想請他吃飯,您也一起來吧!”
一聽佟鐘貴這話,林為民來了興趣,“好啊!”
佟鐘貴一拍手,“這可太好了。您不知道,我鼓動了他半年,他最近終于開始動筆寫小說了。這回來燕京,我一定要好好規勸他,把精力都放到小說的創作上。”
林為民點點頭,問道:“別光說他。你也一年多沒有動靜了吧?最近寫了什么東西?有沒有可以拿出來見人的?”
說到這個話題,佟鐘貴笑的有些靦腆,“正在寫呢,快寫完了,這回我憋了個大的。”
林為民今年以來沒有關心佟鐘貴的創作,看樣子他是要給自己一個驚喜!
“長篇?”
“嗯,長篇!”佟鐘貴點了點頭,一臉的篤定和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