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為民在石鐵生耳邊嘀嘀咕咕,其他人一臉的好奇。
過了不一會兒,石鐵生越聽越蹙眉,忍不住道:“你這都什么餿主意?”
“你管是不是餿主意?好用就行嘛!我敢保證,只要西米知道這個消息,肯定朝著你飛奔而來。
到時候,隨便讓大夫給她說幾個專業名詞,她立馬就得嚇懵,伱說什么她聽什么!”
林為民面有得色的給石鐵生講完自己的主意,石鐵生的眉頭仍然緊皺。
“不行,哪能這么干呢?”
林為民聽他這個態度,怒其不爭道:“難怪你打了這么多年的光棍兒!”
這話雖然有點人參公雞的嫌疑,但也是事實,石鐵生被懟的啞口無言,同時心中又隱隱有幾分躍躍欲試。
石鐵生了解林為民,林為民同樣了解他,見他這個樣子就知道,心里已經在動搖了。
“行了,這事你不用管了,交給我辦吧!”林為民大包大攬道。
“別,太幼稚了,說出去讓人笑話。”石鐵生道。
“娶了媳婦才是真格的,誰想笑話就讓他笑話去!
鐵生同志,這媳婦你可想好了?是娶還是不娶?”
林為民語氣咄咄逼人,石鐵生的臉上寫滿了為難二字。
“你就不能想個別的主意?”石鐵生猶豫著說道。
“別的主意哪有這個快,立竿見影!”
林為民信誓旦旦,似乎促成這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石父不由得說道:“為民啊,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爸!”石鐵生叫了一聲父親。
石父充耳不聞,跟林為民對視了一眼,滿是期許。
感受到肩上的責任重大,林為民用力的點點頭,“叔兒,您就放心吧!這事兒,交給我了!”
石父甚至不問林為民出的是什么主意,只要他能給兒子解決終身大事就行。
兩人一溝通,石鐵生這個當事人被拋到了一邊。
你等著抱媳婦兒就行了!
桌上其他幾人聽的抓心撓肝,對林為民那個主意好奇的要死,可林為民就是不說,讓人郁悶。
“行了,行了,都別吃了,抓緊時間干活。”
聽不到主意,于華正打算低頭吃幾口肉呢,桌子卻被林為民給撤了。
他嘴里叼著肉,站在那里,有種說不出的哀傷。
我還沒吃飽呢!
林為民一把奪過他的筷子,“別吃了,趕緊忙正事!”
他說著讓石嵐去給石鐵生收拾東西,自己則把住了石鐵生的輪椅。
石鐵生大驚,“你這也太快了點?”
“說干就干,咱要的就是一個效率。再過幾天就要過年了,正好帶著新媳婦兒回娘家。”
說完他不管石鐵生的反應,直接將他背了起來,又把輪椅扔給于華。
“拿著,跟上!”
于華提著輪椅跟在后面,忍不住問道:“林老師,我們去哪兒啊?”
林為民背著石鐵生,抬頭朝天上看了一眼。
夜色朦朧,一輪明月掛在當空,皎潔無暇。
“去幸福盛開的地方!”
石鐵生感覺不到林為民內心的詩情畫意,他現在只有一個感覺 ——荒唐!
“為民,你冷靜點!”石鐵生坐在副駕駛,苦口婆心的勸說。
車速飛快,林為民道:“鐵生,你就是太冷靜了。人生,需要大膽一點。”
“可你的膽子也太大了!”
“這算什么?咱們又不是干什么違法亂紀的事。只是為了促成一段美好的姻緣,撒一個善意的謊言。”
石鐵生覺得林為民魔怔了,最可怕的是父親和妹妹竟然很支持他的行動,他們甚至不問問他究竟出了什么主意。
皇冠停到友誼醫院急診科,林為民用輪椅將石鐵生推進醫院。
“大夫,我朋友病了!”
值班大夫瞧著石鐵生一臉紅潤,不知道他們鬧的是什么幺蛾子。
“什么地方不舒服?”
“大夫,我們想住院。”
“我得看完了才能確定你朋友是不是需要收院治療。”
林為民把大夫拉到了一邊,做出了不可描述之事。
半個小時后,石鐵生順利的換上了病號服。
林為民摸著病房里的暖氣片,“你瞧瞧,這不是一舉兩得嗎?這病房不比家里暖和?”
石鐵生一言不發的倚在床頭,表情生無可戀。
于華和謨言全程見證著林為民的騷操作,已經漸漸明白了林老師要干什么。
“從現在開始,就不要吃東西了!”林為民又對石鐵生交代道。
“我餓!”石鐵生倔強道。
“為了娶媳婦,就不能忍一忍?”
林為民怒視他,石鐵生心虛的避開了他的眼睛。
擺平了石鐵生,林為民又對謨言和于華道:“趁著這會兒沒事,我送你們倆回去。”
沒等謨言說話,于華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林老師,我們就在這。鐵生‘病’的這么厲害,身邊怎么能沒人呢?再說西米同志要是來了,看到我們這么多人…”
于華給了林為民一個眼神,沒有再說下去。
林為民卻秒懂他的含義,看向于華的眼神帶著幾分欣賞。
不錯,小伙子很機靈嘛!
跟于華的機靈比起來,謨言就顯得木訥多了,看著兩人眉來眼去,眼中一片茫然。
林為民也沒委屈了兩人,跑去給兩人租了兩個行軍床和被子,“那今晚你們倆就在這給鐵生‘陪床’。”
做戲就要做全套,于華這小子提醒他了。
細節決定成敗!
“那你干什么去?”石鐵生忍不住問道。
林為民沒回答石鐵生的問題,他抬手看了看表,把石嵐拉了過來,“走,陪哥打電話去!”
石嵐跟著林為民來到醫院外面的大街上,這兩年燕京出現一批公共電話亭。
“記住了。就說這幾個字,‘西米姐,西米姐,我哥,我哥他’,多了什么話都不要說,說完就掛電話。”
聽林為民交代完,石嵐蹙眉道:“林大哥,你是想讓西米姐急死啊!”
“她不急,你哪來的嫂子?要分得清主次矛盾!”
聽著林為民的胡說八道,石嵐白了他一眼,然后投下硬幣撥打電話。
過了好一會兒,電話才接通。
程西米是大學老師,如今住在學校的宿舍,所以也不怕聯系不上她。
跟對面收發室值班的大爺解釋了情況緊急,那邊也不敢耽擱,著急忙慌的便去找程西米接電話。
等電話的間隙,燕京一月份天寒地凍,石嵐忍不住捂起了耳朵,埋怨林為民讓她遭罪。
一旁跟來看熱鬧的于華和謨言也開始后悔,早知道這么遭罪,就不來看這個熱鬧了。
“一點也沒有大局觀,受這點兒凍怕什么?以后等你有了個好嫂子,你就得謝謝我了!”
“八字還沒一撇呢,搞的好像馬上就能成了一樣。”
“你看著吧!”林為民成竹在胸。
辦法不怕土,也不怕幼稚,但必須要有針對性。
程西米和石鐵生的感情甚篤,拖了這么長時間,還差啥?就差那一層窗戶紙沒捅破。
今天,林老師必須得給他捅破嘍!
兩人正拌嘴的時候,公共電話的鈴聲急促的響了起來。
石嵐趕緊抓起話筒,瞥了林為民一眼,無師自通。
語氣焦急,還帶了幾分哭腔,“西米姐,西米姐,我哥他,我哥他…”
沒等石嵐飆夠演技,電話便被林為民給按斷了。
女人真不愧是天生的演員!
“行啊,小嵐子,學的有模有樣,不當個演員屈才了!”林為民調侃道。
石嵐沒搭理林為民,擔憂道:“西米姐那…”
“放心吧!你西米姐這會兒肯定急的都快上樹了。我敢打賭,她連夜就得坐上火車來燕京。”
沒正行!
石嵐都懷疑當初自己到底是瞎了哪只眼,暗戀這么一個沒正行的人。
公共電話又響了兩遍,可林為民按著石嵐不讓她接。
用他的話說,短暫的等待,為的是長久的相聚。
不得不說,這話很有哲理。
聽得于華頻頻點頭,這句話,可以用在小說里。
電話又過了二十多分鐘沒再響起,幾人才回到病房。
石鐵生此時也急的跟個猴子一樣,“怎么樣了?”
石嵐看了林為民一眼,沒好意思說林為民已經把你對象快給逼瘋了的話,反而說道:“西米姐這會兒應該在火車站了,你不要著急。”
石鐵生聽到這話松了口氣。
“行了,我就不陪你們了。”林為民說了一句便要走。
石鐵生問道:“你干什么去?”
“當然是回家里摟著媳婦睡覺了!”林為民優越感十足的說了一句。
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云彩。
石鐵生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埋怨道:“你們怎么也跟著他胡鬧?”
石嵐沒好氣的說道:“你要是爭氣一點,我們用得著聽他的餿主意嗎?”
“我怎么不爭氣了?”
石嵐看了他一眼,幽幽的說了一句,“哥,我今年都25了!”
這句話說完,石鐵生沉默了。
他明白妹妹的意思,他們兄妹相差了十二歲,如今妹妹都到了結婚的年齡,可他還是孑然一身。
不光是家人跟著他著急,朋友們也是如此。
如果他是個健全人也就算了,畢竟自己能照顧自己,可他…
石鐵生沒有再想下去,他并沒有那種功利的想法,只是習慣了站在別人角度考慮問題。
翌日,林為民在單位摸了半天魚,下午還沒到下班便跑了。
再次來到友誼醫院,找到了柏大夫。
石鐵生在友誼醫院住的幾次院,都是他負責的。
林為民把石鐵生的情況說了一下,懇求柏大夫幫幫忙,柏大夫猶豫片刻便答應了下來。
情況如果真如林為民所說,那他幫個忙也算是功德無量。
一直到傍晚六點多,友誼醫院的走廊上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病房門被人突然從外面推開。
程西米昨晚接到石嵐故弄玄虛的電話,被嚇了一跳,給石嵐回撥電話卻怎么也打不通,她心急如焚。
連夜找了同事將她送到火車站,等了兩個小時才坐上了火車,一整晚擔驚受怕,腦子里想的全是石鐵生遭遇不測的畫面。
坐了一天的火車,好不容易找到石鐵生家,石父按照林為民的指示一直在家里等著,見程西米來了,就趕緊帶她到醫院來。
徹夜坐火車來到燕京,程西米不僅是一夜未眠,更是水米未沾,她眼底通紅,臉色憔悴,看著病床上比她還憔悴不堪的的石鐵生,還沒等說話,眼淚先掉了下來。
林為民心中暗喜。
這事兒,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