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林為民吃著早餐翻看最新一期的《綜藝》,《綜藝》是米國的老牌娛樂雜志。
林為民在上面發現了關于這一屆戛納電影節的消息,算算時間戛納電影節這會兒也應該閉幕了。
《綜藝》上刊登的也確實是戛納電影業閉幕的消息,順便還刊發了這一屆獲獎電影名單以及點評。
今年獲得的金棕櫚大獎的是導演羅蘭·約菲的電影《傳道》,評委會特別大獎給了安德烈·塔爾科夫斯基的《犧牲》,最佳導演給了馬丁·斯科西斯…
林為民逐個獎項的看過去,經過仔細尋找,他在一堆獲獎名單當中找到了“lover”的字眼,《情人》這部電影總計收獲了最佳攝影和最佳劇本兩個獎項。
不算是最大贏家,但在一眾獲獎電影當中,除了那三四部獲得重量級獎項的電影之外,《情人》所取得的這個成績已經非常好了。
至少在《情人》之前,還沒有華語電影在戛納電影節上取得過這樣的成績。
六七十年代,李翰祥、胡金銓等幾人的作品也曾經獲得過戛納電影節的獎項,但都是無關緊要的技術獎項,含金量不大。
心情愉悅的吃完了早飯,林為民正打算動筆寫劇本,公寓內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
接起電話,是楊夢的聲音。
“林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最近真是忙糊涂了,連打電話跟你報喜的事都忘記了。”
楊夢說著和林為民解釋了一下。
《情人》參加戛納電影節的行程本身就極為倉促。
電影節閉幕后,獲獎結果出爐,《情人》成了來參加戛納電影節的各大發行商追逐的焦點之一,這幾天她一直在忙著這件事,已經確定了的發行國家就有米國、法國、英國、西班牙十多個國家。
但走的都是文藝片的路數,版權費并不高,勝在賣的國家多。
另外還有香江的上映事宜,《情人》當初是以最快的速度做完后制就參展了,如今載譽歸來,香江的上映自然也要好好宣傳。
“理解!真是恭喜楊女士了!”
“應該是同喜才對。林先生,你給我一個地址,回頭我把獲獎的獎狀給你郵過去,另外還有一份紅包。”
“紅包就不必了。”林為民推辭道。
楊夢堅持道:“一定要的,最佳劇本獎可全都是伱的功勞。”
在電話里,楊夢還邀請林為民回國后有時間,再去香江走一趟,林為民只能婉拒。
一次出來兩個月時間,今年之內他是不可能再出去了。
《情人》在戛納電影節獲得了兩個獎項,雖然不是什么大獎,但也算是沒白參加電影節,算是打出了身價。
從楊夢的語氣當中就能聽得出來,電影賣的肯定非常順利,就是不知道能賺多少了。
愉快的聊完之后,林為民掛斷了電話。
前幾天光顧著投資《歌劇魅影》的事,劇本的創作進度耽誤了不少。
林為民決定這幾天都不出門了,好好在公寓里碼字。
如此過了一個星期時間,時間已經來到了六月初,林為民終于完成了《追風箏的人》的劇本。
當他把完整劇本交到阿瑟·米勒的手上,老頭兒喜不自勝,“林,你的效率可真是太高了!”
高嗎?
這都快一個月了,才寫完一部劇本,林老師心中莫名的竟然有點慚愧。
有了林為民的劇本,《追風箏的人》這部話劇的籌備工作也可以啟動了,阿瑟·米勒開始忙了起來。
他也沒忘了拉林為民的壯丁,幾乎每天都會跟他討論劇本的問題。
不過林為民每天大部分的時間還是閑著的,偶爾會坐車在紐約的各個區轉一轉,閑來無事,他想起了馬克夢,給他打了個電話。
接到林為民的電話,馬克夢激動的叫了起來,“林,沒想到你真的來米國了。你現在在哪里,我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你。”
“我現在在紐約。”
“我去找你!”
“還是我去找你吧,我在紐約正好沒什么事。”
“不不,我還沒好好去紐約玩過,正好這次去玩一玩。”
馬克夢堅持開車來到紐約,他現在人在堪薩斯大學當老師,相當于是從米國中部跑到米國的東海岸。
對于老米來說,別說是穿越半個米國,就是開車橫穿整個米國也是尋常事。
在紐約等了兩天時間,林為民終于見到了久違的馬克夢。
“林,我的朋友!”一見面,馬克夢就情不自禁的給了林為民一個大擁抱。
林為民也有些激動,“老馬,好久不見了!”
“是啊,快三年沒見了!”
擁抱過后,馬克夢仍有些激動,仔細打量了一下林為民,“你好像沒什么變化。”
林為民打趣道:“你倒是成熟了不少,怎么蓄起了胡子?”
“你不覺得這樣很酷嗎?”
老兄,你是對“酷”有什么誤解嗎?
兩人聊了好一會兒,林為民說道:“走吧,先把住的地方安排好,我再請你吃飯。”
馬克夢哈哈笑道:“伙計,這里是米國,應該是我請你吃飯才對。”
他拉著林為民要上他那輛別克,黃廣生趕緊從一旁等在那里的奔馳車上下來,“林先生!”
林為民揮手道:“杰克,你先把車開回公寓,這兩天你可以放假了!”
黃廣生點了點頭,上車離開。
等林為民上了車,馬克夢才一臉驚奇的問道:“林,這是什么情況?”
“朋友給安排的車。用我們中國的老話講,這叫朋友多了好辦事。”
老友重聚,林為民又恢復了他的嘚瑟本性。
等馬克夢按照林為民的指示把車開到達科塔公寓的樓下,看著眼前佇立的公寓,馬克夢問道:“你不會告訴我這是你住的地方吧?”
林為民拍拍他,“不光是我住的地方,也是你住的地方。”
說完他下了車,馬克夢也連忙下車,跟隨著林為民進了公寓,馬克夢一路左顧右盼。
直到進了公寓還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林,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說公寓和車?”
“當然。”
林為民沒有賣關子,給馬克夢講了他和阿瑟·米勒的合作關系。
馬克夢聽完懵懵懂懂,他83年離開燕京,那年剛好是阿瑟·米勒去燕京訪問,倒是聽林為民提過招待阿瑟·米勒的事,只是沒想到林為民和阿瑟·米勒的交往還有后續。
他更想不到林為民的話劇竟然已經被搬到了百老匯的舞臺上。
“天啊!早知道你的話劇在百老匯上演,我應該早點過來的!”
“哈哈,現在來也不晚。等會去吃飯,晚上我帶你去看看我那出話劇。”
西44街上的撒狄斯是百老匯戲劇工作者們經常光顧的餐館之一,這里跟綠苑酒廊一樣,見證過無數百老匯劇目的首演慶功。
1946年,女演員安托瓦內特·佩里去世后,她的好友,戲劇制作人、導演布魯克彭·伯頓在撒狄斯吃午飯時,生出了要設立一個戲劇獎紀念托瓦內特的念頭,于是便有了后來的“托尼獎”。
許多年間,撒狄斯一直都是宣布托尼獎提名候選人的地方,讓這家餐館在百老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林為民邊吃著飯,邊和馬克夢介紹著關于撒狄斯的掌故,讓馬克夢不禁有些感嘆。
“明明我才是個米國人,到了紐約反倒是你成了主人!”
林為民笑道:“誰讓我有時間呢?”
林為民說的沒錯,對于很多生活在大都市的人來說,那里的生活對于他們來說只有工作和睡覺。而那些城市的熱情,只有對有閑有錢的人才會開放。
“婊子一樣的大蘋果城!”馬克夢一時感慨,咒罵了一句。
兩人吃完飯,從撒狄斯出來外面恰好已經黑了下來。
這個時候,也是百老匯真正蘇醒的時候,黑暗點亮了所有百老匯的細節,劇院的霓虹、射燈下的海報,還有等待著入場的觀眾們。
馬克夢是個米國人,但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來紐約,也是第一次來百老匯,竟然生出一種鄉下人進城的感覺。
“林,我突然發現我得感謝你。”
“為什么這么說?”
“因為我他么才發現,原來紐約還有這一面!”
馬克夢說完,兩人對視了一眼,笑了起來。
兩人來到巴里摩爾劇院,買了票進入了劇院。
已經上演了一年多時間的《觸不可及》在百老匯很受歡迎,這一點可能跟前幾年戲劇界一味的追求戰爭反思有關系。
米國版的《觸不可及》的背景是越戰,從1965的局部戰爭到1975的撤退,十年的越戰給米國帶來了徹骨的疼痛。
58000多名米國軍人死去,高達4450億美元的各項投入血本無歸,約翰遜、尼克松兩屆政府被拖入泥潭而黯然下臺。
這場戰爭所造成的米國社會的撕裂和民眾間的觀點對立,遠超過后來的任何一場戰爭。
在這樣的背景下,米國的文化界出現了一批大量描寫戰爭殘酷、反思越戰得失、分析越戰成因與影響的新聞、傳記和文藝作品。
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大衛·雷勃和他的“越戰三部曲”。
《帕夫洛·赫梅爾的基本訓練》、《飄帶》、《棍棒與骨頭》,三部話劇作品在七十年代的米國獲獎無數。
但也可能是連續多年的反思、矛盾和對立,讓米國人已經對這種思維方式感到厭倦。
恰在這時,同樣是越戰背景,《觸不可及》以輕松、幽默、溫暖的風格出現在米國觀眾的面前,一掃大家看到“越戰三部曲”的那種深重、沉痛和憂郁,讓很多人通過另一種輕松的方式感受到了戰爭帶給人民的痛苦,帶給無數觀眾一種笑中帶淚的感動,令人印象深刻。
馬克夢從劇院走出來,再次感嘆道:“林,這一版《觸不可及》改編的可真好!難怪會大受歡迎!”
不需要去看媒體的評論,光是從劇院當中觀眾們的反應,馬克夢就知道《觸不可及》在百老匯的受歡迎程度。
“阿瑟·米勒先生為這部作品貢獻了很多。”
林為民并不是客套,如果沒有阿瑟·米勒在,《觸不可及》本土化不會取得這么大的成功。
馬克夢點頭,說道:“你可真是個好運的家伙!”
林為民笑道:“這種運氣你羨慕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