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風聲
“對了，你小子英文怎么這么溜？”顏文景問道。
“以前打算考大學來著，那時候不是都謠傳英語也要考嗎？后來沒參加高考。
之前我在文研所學習，所里組織到燕京大學跟外國留學生交流，這英語反倒是陰差陽錯的練出來了。”
林為民早就給自己找好了理由。
顏文景了解了一下，沒再追問。
接待事宜過后，林為民恢復了正常工作。
不過關于他參與接待外賓工作和他那一口流利的英文，成了國文社這幾天的熱議話題，讓他的身上又多了幾分神秘色彩。
林為民又用了幾天時間把新小說修改了一番，來到了前樓《人民文學》編輯部的辦公室。
稿子往謝明清桌子上一放，那氣勢和陸遙如出一轍。
謝明清對他的莽撞并未生氣，這幫爬格子的，寫出來點稿子都這副德性，嘚瑟的不行。
“這是又有新作品了？”
“麻煩謝老師您給瞅瞅。”
謝明清看了一眼稿件的標題，《風聲》。
還沒看稿件，他就有了一種預感，“又是諜戰題材的小說？”
“您真是太了解我了。”
謝明清笑道：“我不是了解你，我是了解你取書名的習慣。《潛伏》、《懸崖》、《風聲》，格式都差不多，還帶著點懸疑的意味。”
“還是您有眼光啊！”林為民來了一記彩虹屁。
不過謝明清并未接茬，捏著稿子道：“伱小子這效率不行啊！這都半年時間了，才鼓搗出一部作品來。”
林為民聽著這話覺得異常的耳熟，難道這就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
他不用聽也知道謝明清接下來會說點什么，敷衍兩句扭頭就走。
想套路我？門兒都沒有。
花了半個月時間弄了一部新作品，林為民的心理壓力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晚上特意去萬先生家去串了個門。
一進門萬先生就調侃道：“怎么著？是不是最近沒怎么動筆，不敢登我的門了？”
“老師，瞧您說的。我最近可是一直在忙著新作品，所以才沒來。這不，今天剛把稿子交上去，就跑您家來蹭飯了嗎？”
萬芳這個時候也在家，她跟著調侃道：“我看你是緊趕慢干寫完了稿子，才敢來吧？”
被萬芳當場戳穿，林為民耍寶道：“師姐，還是你了解我！”
吃飯的時候，萬先生問起《霸王別姬》話劇的事，林為民道：“最近太忙了，沒什么時間關心。我跟歐陽老師和藍老師是第二次合作了，沒什么可擔心的。”
吃完了晚飯，林為民回到家，韓壯壯對他道：“老舅，《小院》都拍了快半個月了。田哥讓我問問你，什么時候有空去給他們指導指導。”
差點把這事給忘了，林為民看了一眼日歷，今天是周四，他道：“等周末的吧。”
“好。”
“對了，壯壯。你最近在人藝跟著老師們學的怎么樣？”林為民關心道。
“特別好，我感覺自己每天都有進步。”韓壯壯一說這個話題來了勁頭，“我現在半天在人藝，半天在劇組。跟著那幫老師們學到可多東西了，有些東西我拍《小院》還用上了呢。”
之前田壯壯說給韓壯壯演男主角是扯淡的事，他這個形象輕易演不了男主，但演個配角沒問題，他現在在《小院》里就演了個男配，戲份不多。
“那就好。”
一夜無話。
第二天，林為民正上班呢，曲小偉跑到了他們編輯部辦公室，滿臉喜色。
他顧不得在場的眾人，大喊道：“為民！海燕的工作有動靜了！”
眾人紛紛詫異的望著他，林為民朝大家說了句抱歉，趕緊把他拉出辦公室。
“你小點聲！激動個什么勁兒？”
曲小偉臉上帶著壓抑不住的喜悅和激動，“我能不激動嗎？海燕要來燕京了，要來燕京了！哈哈！”
林為民無語的搖搖頭，又一個愛情的囚徒！
等了好一會兒，曲小偉的心情終于平復了一點，才跟林為民細說道：“海燕這回調到44中當老師了！”
從大學老師到高中老師，名頭沒有那么高大上了。不過林為民知道44中，在燕京屬于二流學校，她一個剛畢業的師范生能進去已經很不錯了。
鄭國這次真是幫了大忙！
“海燕什么時候能來燕京？”林為民問道。
“她這周就到，工作和戶口都要調動，得來回跑一趟。”
“行，來了想著以前請人家鄭國吃頓飯。”林為民叮囑道。
曲小偉激動道：“光吃飯哪行啊，我得送他份大禮。”
“別！”林為民趕緊攔住他，“請客吃飯就夠了。”
曲小偉的眼神充滿了不解，“為什么？”
“人家要是圖好處，一開始壓根就不會給咱們辦事。”
曲小偉想到了林為民領著他去鄭國宿舍的時候，就捧了一個黑崩筋兒，可不是嘛，這么大的事能是一個西瓜搞得定的？
見他神色恍然，林為民接著道：“既然不圖，你現在給人家送，就是多此一舉。再說了，你禮物輕了重了都不合適，人家反倒坐蠟。”
曲小偉連連點頭，“明白了，明白了。回頭我和海燕正式請鄭國吃一頓飯，結婚了我讓他給我們當證婚人。”
林為民笑道：“你這可差著輩兒呢！”
曲小偉豪氣道：“那怕什么？要是沒有鄭國幫忙，我跟海燕指不定怎么回事了，我們倆這輩子都感激他。”
他說完之后，又看向林為民，真情流露，“還有你，為民…”
林為民露出不耐煩的表情，“得得得！別跟我這兒肉麻。”
曲小偉知道他是不想矯情，只能把感動藏在心里，道：“等海燕到了，把你和鄭國都叫上，咱們去新僑吃頓好的。”
這年頭燕京有句話叫“北老莫，南新僑”，說的是這燕京城里吃西餐的地方。
跟后世經常出現在影視作品中的“老莫”相比，新僑飯店的名聲小一點。這么說吧，在如今的燕京，能夠接待外賓的賓館只有三家，燕京飯店、民族飯店、新僑飯店。
請客去新僑，曲小偉的誠意很足。
“成啊，到時候我可得好好讓你放放血。”
周末一早，林為民騎上了自行車，準確的說，應該是坐上了自行車的后座。
“老舅，坐穩了！”
有韓壯壯這個人肉發動機在，林為民一般不需要親自騎車。
兩人騎車來到了位于燕郊昌平朱辛莊的燕京電影學院，《小院》的拍攝地就在燕影的家屬區，本來田壯壯他們是打算在外面租個大雜院的，后來覺得資金緊張，還是應該節省點，便求學校幫忙，借用了家屬樓。
兩人進院的時候，劇組正在籌備，田壯壯見林為民來了過來打了個招呼。
“林老師，您過來了。”
“我過來看看，你們忙吧。”
“您看看有哪里不合適的，隨時給我們提意見。”
兩人說了幾句，林為民就站在一旁看著一幫學生們忙碌著。
看了一會兒，林為民發現這確實是一群生瓜蛋子，現場忙忙叨叨的總給人一種手忙腳亂的感覺。
“誒，壯壯，那人是誰啊？”林為民指著一個在攝影機前忙碌的身影問道。
韓壯壯看了一眼，說道：“那個啊，我們攝影系的老大哥，叫章藝謀。”
呦呵，還真是國師，這看著可夠著急的了。
在學生們的忙碌中，拍攝準備工作已經做好。
場記打完板，攝影和收音開始工作。
今天拍的是一場室內戲，講的是女主角朱琳飾演的桑桑跟丈夫吵架后的內心戲，劇本上沒有臺詞，全靠演員自由發揮，演員們最怕遇到這樣的情況。
尤其是朱琳這種半路出家的演員，遇上這樣的戲完全沒有經驗，在鏡頭前顯得不知所措。
林為民在攝影機后面看的直皺眉，更別提身為導演的田壯壯了，他上前不厭其煩的給朱琳講戲，一遍又一遍，從上午講到下午。
可朱琳的表現卻越來越差，攝影機只能一遍一遍的重來。
田壯壯都懵了，懷疑自己是不是講解能力有問題，說的不是中國話。
充當劇組工作人員的學生們都在議論，最后田壯壯的聲音越來越高。
再次NG，大家議論紛紛，朱琳這個女主演充滿了壓力。
田壯壯跟謝小晶、崔小芹商量了一下，崔小芹道：“不行就拍個特寫讓她哭一下吧。”
幾人想了半天，也知道這樣了。
重新開始拍攝，朱琳面對著鏡頭試了十幾次，可能是因為壓力太大的原因，醞釀了好長時間竟然哭不出來。
田壯壯徹底無奈了，顧不得在場的同學們，對著朱琳大喊道：“朱琳，拿出點職業素養來，你是演員、是女主演，怎么一個哭戲還演不好呢？”
朱琳欲哭無淚，滿臉委屈的望著田壯壯，田壯壯還在輸出。
“這么多工作人員就在這陪著你呢，你知不知道這膠片一分鐘要燒掉多少格？你這是在浪費國家和學校的資源！”
田壯壯的罵聲越來越大，帽子也越扣越高，大家都知道這樣無濟于事，紛紛開始勸他。
日萬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