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還愿
“但是…”
兩人剛剛放下心中的負擔，林為民就突然來了個轉折，他們倆的心立刻又提了上來。
“小毛病還是有不少。”
林為民說著用筆在劇本上劃出來，“就比如這場戲，桑桑去做客。轉場太突兀了，只有短短二十秒的時間，透露的信息有些不足。我們的臺詞和鏡頭不僅是要讓觀眾理解，還要讓他們印象深刻，這樣潦草的刻畫，對于觀眾的情緒遞進是有影響的。”
謝小晶和崔小芹兩人聽著林為民的話，如小雞啄米，一個勁兒的點頭。
林為民的筆不閑著，說完這個問題又換到了下一場戲，每場戲都能挑出些毛病來。
田壯壯在一旁看著，心中也在思量，到時候這些內容應該如何處理。
林為民在紙上寫寫畫畫，給幾人說了一個多小時。
上次他給編導三人組的劇本挑毛病是從總體的角度出發，這次因為劇本經過了一遍打磨，林為民提的問題和修改的意見更細了，花費的時間也更多了。
他說的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水，“行了，大致就是這樣，你們回頭再好好想一想，盡量把劇本打磨的精細一點，這對你們未來開拍后是有好處的。”
三人紛紛點頭，田壯壯感嘆道：“林老師，您想的真是太周到了，我在學校看的時候還覺得他們倆改的已經很好了。”
林為民放下茶杯，“一切都是只緣身在此山中。我是完全站在一個旁觀者挑毛病角度來看，看出的問題自然要比你們多的。”
“您太謙虛了。沒有您的意見，我們還對著劇本洋洋自得呢，哪里能意識到還有這么多問題。”謝小晶說道。
“咕”就在幾人說話時，一聲悠長的腹鳴聲響起。
幾人朝韓壯壯望去，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林為民笑了起來，“都怪我，伱們還沒吃飯吧？”
他起身看了一眼時間，“都快七點了。壯壯，你來給我打下手。”
“好！”聽到要吃飯，韓壯壯跳了起來。
田壯壯幾人也要進廚房幫忙，林為民把他們趕了出去，“用不著那么多人，你們等著吃飯就行。”
在廚房忙了半個多小時，林為民端出來一鍋面條，對幾人說道：“今天時間匆忙，吃點芝麻醬面對付一口吧。”
“林老師，您太客氣了。”
幾人盛上面條，各自碗里倒了些澥好的芝麻醬，再夾點切好的菜碼這么一拌，面條上裹著充滿香氣的芝麻醬，充滿了誘人的食欲。
“禿嚕”四合院里吃面的聲音響亮的胡同里都能聽見。
韓壯壯嘴里塞的滿滿當當，還不忘夸贊道：“老舅，你這手藝絕了！”
田壯壯幾人也不忘送上幾記彩虹屁，讓林為民頗感欣慰。
吃完了晚飯，田壯壯幾人離開了白米斜街。
翌日是周末，林為民帶著韓壯壯去了石鐵生家。
“之前你不是想見見我大外甥嘛，今天特意給你帶過來了。”
石鐵生望著院子里正賣力干活的韓壯壯，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說想見見他，又沒說讓他干活。你這安排的，讓我怎么好意思。”
“你是不知道這小子的飯量，不給他找點活兒干，我都覺得虧得慌！”林為民一臉肉疼的說道。
石鐵生哈哈笑道：“你這個大作家還差外甥一口飯？”
“地主家也沒有余糧啊！”
兩人說笑著，林為民從兜里掏出一小沓大團結遞給石鐵生。
“上次跟碩子見面，他現在跟朋友在做生意，托我把這些錢送給你。”
石鐵生蹙眉道：“這是干什么？”
“他是想幫幫你。”
“用不著這樣。”石鐵生推辭不受。
林為民早料到了他的反應。
“其實我是這么想的…”
石鐵生看向他，林為民接著說道：“碩子這應該算是還愿。”
“還愿？還什么愿？”石鐵生不解。
“你忘了？他以前不是經常說嘛，‘等我以后發達了，我肯定得幫幫鐵生’，你看，這不是許愿嗎？
這小子現在發達了，現在是來還愿的！”
石鐵生莞爾，“還有你這么論的？”
他知道林為民是怕他心里不舒服，故意這么說的。
“這錢你得拿著，要不然碩子心里難受。”林為民又說道。
“什么意思？”
林為民拍拍輪椅的扶手。
“他你還不知道嗎？心比天高，總想著寫點鴻篇巨制名留青史。
結果現在怎么樣？跑去投機倒把了。你應該了解他，他心里也不好受。
從某種程度來說，他是拿你當鏡子。這些香你受了，生活過的好一點，寫作上出了成績，他心里就能安穩點。”
史鐵生沉默著聽林為民說完話，他沒有想到林為民說的這一層。
“這么說，我還成了汪碩的榜樣？”
“也不能算是榜樣？應該叫盼頭兒才對。”
石鐵生再次笑了起來，“聽你這么說完，這錢我要是不收，好像是我太矯情了。”
林為民拍拍他的肩膀，“就當是他借給你的。我估摸著，這小子以后少不了得吃點苦頭，到時候你再還給他。”
石鐵生接下了錢，“好，就聽你的。”
“這就對了嘛！”
林為民笑容滿面。
就在這時，院里傳來韓壯壯的聲音，“老舅，啥時候吃飯啊？”
林為民罵道：“一天就知道吃，才剛干了多一會兒？”
“這都十點多了。”韓壯壯道。
他今天從來了就干活，要飯要的理直氣壯。
石鐵生朗聲道：“馬上就吃飯！”
他說完喊著父親和石嵐張羅飯菜。
林為民到院里數落著韓壯壯，“到別人家也不知道講點禮貌？有你這么當客人的嗎？”
韓壯壯反駁道：“到我石大爺家都不是外人。”
石鐵生今年整三十歲，韓壯壯管他叫大爺（輕聲）。
石鐵生爽朗的笑起來，“壯壯說的沒錯，都不是外人，餓了咱就吃飯。”
“今天發了一筆財，我請你們吃好的。”石鐵生叫來石嵐，讓他去菜市場買幾斤肉。
石嵐接過興奮的跑了出去。
韓壯壯臉上滿是喜悅的笑容，有肉吃比什么都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