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華橫溢如萬先生在步入中年以后也不得不面對才思枯竭的情況,所以在看到林為民為了賺錢分心的時候,他才會出言相勸。
只是他不知道,林為民并沒有成名成家的野心,他的才華也不單是靠自己的腦袋,而是靠的后世取之不竭的素材。
挨完了萬先生的教訓,林為民有點臊眉耷眼兒,幸好老先生懂的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道理。
“拿著。”萬先生從書桌的抽屜里掏出幾張票。
“老師,這是…”
“人藝的票,算是我這個老師給你謀的福利。”萬先生解釋道。
人藝?
林為民立刻想到,自己的老師現在頭上還掛著燕京人民藝術劇院院長的頭銜呢。
萬先生是人藝的首任院長,改革開放后又被上級部門再次委派重返院長寶座。
林為民喯兒都沒打,接過門票,“謝謝老師!”
萬先生道:“這幾出戲都是人藝的招牌,好好學習學習。”
“您放心。”
兩人聊天的時候,林為民聽到外間有開門的動靜,聽著說話的動靜,應該是萬芳回來了,林為民便起身告辭。
出了書房看見萬芳,林為民叫了一聲師姐,萬方笑著點了點頭,她現在在中央歌劇院擔任編劇。
“老師、師母、師姐,那我就先走了。”
“去吧。”
翌日,林為民閑來無事,又跑到了朝內大街166號,他這次是來找陸遙玩的。
可惜,陸遙正改稿子改的頭皮發麻,一點興致都沒有。
林為民不想就這么回去,于是就在“招待所”閑逛。
說是招待所,其實就是國文社為了容納外地來改稿的作家們設置的臨時宿舍,跟編輯部一樣同在二樓,右拐僅有十步之遙。
林為民這人自來熟,逛了一會兒便和幾個作家攀談起來,半個二樓都能聽見他們的說笑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鬧的太大聲了,驚動了編輯部的編輯們,林為民正聊的起勁呢,宿舍門口湊進來一個人頭,一見果然是林為民,那張臉頓時就拉下來了。
“我說是誰嗓門這么大?你跑這來干什么?”來人正是榮世輝。
“榮編,我來找陸遙玩的,跟大家聊聊天。”
榮世輝見林為民和幾個人圍在一起侃大山,氣氛不亦樂乎,沒好氣斥道:“稿子都改完了嗎?”
其他幾人頓時噤若寒蟬。
林為民一看,得,別在這礙眼了,他便準備跑到編輯部的辦公室。
等他走后,榮世輝忍不住教訓道:“你們啊,別總想著跟人家玩,也不看看人家寫篇東西多長時間,你們寫一篇要多長時間?把那個時間精力都用到改稿上,還用得著我這么天天絮叨嗎?”
宿舍里最大的作家才三十歲出頭,榮世輝劈頭蓋臉訓他們毫無壓力。
待他走后,幾人不禁好奇,編輯為啥不讓他們跟林為民一起玩,幾人便找上了陸遙。
陸遙幽幽道:“能為什么,怕耽誤你們的事唄。”
“啥意思?”幾人瞪著大眼睛萌萌的問道。
“你們是來干什么的?”
“改稿啊!”
“人家林為民從來沒改過稿。”
“啊…”幾人驚訝了一下。
“人家不到一個月寫了一篇二十萬字的長篇。”
“啊呀呀…”
幾人嘴都沒合上,一瞬間便理解了榮編的苦心。
跟這貨玩,那不等于差等生成天圍著全班第一屁 股后面玩,整天傻乎乎的以為人家跟自己一樣不學無術,殊不知人家是閉著眼睛能考雙百的選手。
另一邊,林為民本打算往編輯部去逛一圈,不想半路撞到一個熟臉。
“伱怎么在這?”
顧樺背著行李,“我怎么不能在這?”
“你小子,好好說話。”
顧樺笑了起來,面上帶著幾分得意,“在老家寫了篇稿子,回來就拿過來給編輯看,沒想到人家讓我直接住這改稿。”
“原來是這樣。咋沒回宿舍呢?”
“著急唄,我就想讓編輯看看我這稿子到底行不行…”顧樺簡單的描述了一些事情的經過。
原來學校放假之前,他已經零散的創作不少文字,以前還給林為民他們講過。在家鄉待了快一個月,小說稿子寫了十多萬字,完成了四分之三的份量,實在是等不及了,便連夜坐車回到了燕京。
他莽夫一般找到編輯部,好在他現在小有名氣,人家編輯真就當面看了稿子,當場便決定讓他留下來改稿。
林為民聽到遙遠的山鎮這個名字,立刻意識到,這應該就是芙蓉鎮的初稿。
幫著顧樺把行李放進宿舍,林為民便關心起他的小說。
見林為民要看稿子,他有點不好意思,“剛才被編輯挑了好些問題,等我回頭改完、寫完了再給你看。”
“那也成。”
芙蓉鎮的電影林為民早看過,小說劇情相差不大,他要稿子純粹是因為獵奇的心理。
顧樺說他在開學之前這段時間就準備住在這里了,方便改稿。
林為民知道芙蓉鎮的故事耗費了他很大的心力,已經構思了很長時間,之前他不止一次的在所里給同學們講過這個故事。
假期寂寞了好長時間,冷不丁見著個熟人,林為民突發奇想道:“今天我也住這。”
“你住這干嘛?你又不改稿。”
“你管我改不改稿。”
林為民直接跑到別的屋子借了一張涼席和枕頭,住進了顧樺的宿舍。
“我說你這人…”顧樺哭笑不得。
快下班的時候,林為民和顧樺去食堂蹭飯,看到正要走的榮世輝。
“你怎么還沒走?”
“我今晚住這,陪陪老顧。”
榮世輝本能的皺起眉頭,怎么越來越感覺自己給當代招來了一個禍害呢?
吃完了晚飯,回到宿舍。
天氣悶熱,林為民朝著窗外看了看,感覺風有些涼。
“看樣子要下雨。”
宿舍里沒外人,顧樺赤著膀子,泡了一壺從家鄉帶來的苦茶。
“下雨好,涼快!”
剛說完沒兩分鐘,天空中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
兩人都有些興奮,顧樺這會兒也不去考慮寫作的事了,搬了張椅子,和林為民坐到窗邊。
一邊欣賞著外面的大雨,一邊喝茶長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