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6 布蘭的預言
君臨的神木林中靜謐安寧。
高大的圍墻阻隔了城堡中的人馬喧囂，只聽見蟲鳴鳥叫和葉子在風中瑟瑟作響。
瑪格麗·提利爾王后獨自行走在林中，穿著皮靴和綠色獵衣，卷曲的棕色長發在風中輕舞，水晶般的眼眸一如盛夏的湖水。
順著面前的輪印，她在一棵棕色魚梁木下看見了坐在輪椅上的布蘭·史塔克。
“王后陛下。”布蘭在輪椅上低頭行禮，“您有事找我？”
瑪格麗輕輕搖頭，露出甜美的微笑：
“我只是來林中散心，也沒想到會碰到你。”
布蘭靜靜地看著對方的眼睛，面無表情道：
“南方人信奉七神，怎么會喜歡來神木林散心？這里可是舊神的領域。”
“不管新神舊神，只要能庇佑七國子民，都值得我們敬奉。”
布蘭聽出了王后的言外之意：
“如果祂們不能庇佑七國子民呢？”
“那祂們于我們有什么益處？”瑪格麗輕描淡寫地說出褻瀆之言。
作為凱撒的枕邊人，她自然比普通人知道更多關于神靈的秘密。
比如紅神對于狄肯·塔利的操控，比如血礁島的陰謀，又比如總主教大麻雀之死的真相…
知道這些事情之后，瑪格麗當然無法保持對神靈的敬畏和虔誠。
布蘭藍色的眼眸中閃爍著精光，道：
“凡人的智慧無法理解神靈的計劃，所以誤會是正常的。”
瑪格麗立刻追問道：
“那么告訴我，你的舊神到底有什么計劃？”
布蘭輕輕搖頭：
“我也無法理解神靈的智慧。”
瑪格麗輕笑一聲，上前幾步，來到布蘭身邊。
兩人面前的魚梁木上雕刻著一個悲苦的人臉，紅色的樹汁如同血淚一般，從那雙眼睛中流下。
安靜了片刻后，瑪格麗再次開口問道：
“山姆告訴我，你作為舊神的選民，傳聞中的綠先知，能夠看到過去和未來？”
“遠古的諸神將祂們的眼睛借給我，我才能以此來看到時光長河中的一些片段。”布蘭道，“但凡人的智慧有限，未必能真的理解自己看到的東西。所以，如果您想要預言，我可以給您，但千萬小心，預言就是一個有毒的餡餅。”
“山姆也曾說過類似的話。”瑪格麗輕輕點頭，“他說當你以為可以通過預言洞悉未來，掌控一切時，現實總會給你一巴掌。”
“那您還要問嗎？”
“要。”
“您想要問什么？”
瑪格麗再次上前幾步，伸手輕輕撫摸魚梁木粗糙的樹皮。
“關于我的兒子，屋大維。”
布蘭點點頭，藍色的眼睛驟然上翻，瞬間變成全綠。
他的神情變得呆滯，仿佛靈魂已經離開這幅軀殼，不知飄向了哪里。
片刻后，布蘭的聲音重新響起，帶著虛無縹緲的神秘感，道：
“他會成為國王。”
瑪格麗明顯松了口氣，但布蘭的言語還在繼續：
“他會愛上一個不該愛的女人，七大王國為此血流成河。他還會遭受兄弟的背叛，封臣的懷疑，子民的指責。維斯特洛將重燃戰火，尸體將填滿城堡與鄉村，巨龍將會相互殘殺，天空也會被鮮血和火焰染成紅色，叛亂、殺戮、饑荒、死亡接踵而至…直到巫術、火焰和悲痛為一切畫下句號。”
林中再次安靜下來，布蘭的言語被風吹散，消弭在空氣中。
瑪格麗轉過身來，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異樣，她看著面前男孩的眼睛重新由綠轉藍，笑道：
“屋大維沒有兄弟。”
布蘭道：“現在沒有，不代表將來不會有。”
瑪格麗沉默了片刻，語氣變得有些復雜：
“山姆讓我當心你，看來確實應該如此。”
布蘭依然是那副淡漠的表情，道：
“我警告過您，預言是有毒的餡餅。看似甜美，實則暗藏殺機。有時候，不知道，比知道更好。”
“不管怎樣，還是感謝你的預言。”瑪格麗笑了笑，隨后又問道，“容我再問一個問題。”
布蘭發出警告：“知道的越多，往往越是痛苦。”
瑪格麗搖頭道：
“不是關于屋大維。而是異鬼。他們到現在都沒有動靜，莫非絕境長城真的能阻擋他們的腳步？”
這次布蘭不用展開綠之視野就回答道：
“長城阻擋不了他們的腳步。正如它阻擋不了凜冬的降臨。這是人類必須面對的浩劫，逃不掉的。”
“好，我知道了。”瑪格麗點點頭，“二十萬大軍聚集在君臨，既不往北方調動，卻也不解散。這些天來，總是有領主來煩我，看來下次他們再來，我可以更強硬一點了。”
“是的，陛下。”
瑪格麗道了聲謝，隨即轉身離開，可走了沒幾步，她又回過頭來，道：
“最后一個問題，山姆這次去布拉佛斯，能找回失竊的龍蛋嗎？”
“可以。”布蘭用無比篤定的語氣道，“他能找回所有失竊的龍蛋。”
“所有？”瑪格麗疑惑道，“可失竊的龍蛋就一枚呀。”
“凱撒家族丟失的龍蛋只有一枚，但坦格利安家族不是啊。”
瑪格麗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他們頭頂飄過，遮住了太陽。
“凱撒陛下回來了。”布蘭看著那條遮天蔽日般的白龍，眼睛中閃動著莫名的微光。
瑪格麗臉上露出甜美的笑容，告別布蘭，快步走出了神木林。
等她回到梅葛樓，就見山姆威爾已經跳下龍背，拎著一個大包裹走了過來。
“山姆！”瑪格麗快走幾步，上前抱住丈夫，送上香吻，“一切順利嗎？”
“當然。”山姆威爾解開包裹，將其中的四枚龍蛋展示給妻子，“還有額外收獲。”
“四枚？”瑪格麗立刻想到了剛才布蘭·史塔克的預言，心中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恐懼，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尤為復雜。
山姆威爾解釋道：
“另外三枚是當年被艾麗莎·法曼從坦格利安家族偷走的龍蛋。”
“原來是這樣。”瑪格麗收拾心情，挽住丈夫的手臂，與他一同往城堡里走去，“這下丹妮莉絲可要高興壞了。對了，布拉佛斯現在情況如何？需要我們派遣軍隊，防止他們報復嗎？”
“這個不用擔心。布拉佛斯已經臣服了。海王已經成為歷史，現在那座秘之城已經成為鐵王座的一個行省，費雷哥·安塔里昂擔任第一任總督，而且，鐵金庫也將搬遷到君臨，總之，后續還有不少收尾工作要做，你派人通知內閣大臣，我要召開御前會議。”
“好。”瑪格麗點頭，剛走開幾步，卻又回頭道，“山姆，剛才布蘭·史塔克告訴了我一些事情…”
山姆威爾看了妻子一眼，道：
“我提醒過你，如今的布蘭·史塔克，未必還是當初那個天真的臨冬城少年。”
“我明白。”瑪格麗道，“他恐怕已經成了舊神的代言人…”
“或許傀儡這個詞更合適。”山姆威爾道，“記住，不管他跟你說過什么，統統忘掉。這里面暗藏著陷阱。想想坦格利安家族被預言搞成什么下場了吧？盛夏廳的大火，多疑的瘋王，還有那個誘拐他人未婚妻的雷加王子。”
“放心吧。我可不會成為瘋后。”瑪格麗笑道，神情明顯輕松了許多，“好吧，你快去將龍蛋交給丹妮吧，我去通知大臣們。”
“好。”山姆威爾再次親吻妻子的額頭，隨即轉身上了螺旋樓梯。
來到丹妮莉絲的房間，發現她正抱著女兒雷妮絲坐在搖椅上。
“噓——”丹妮莉絲見到山姆威爾進來，立刻豎起了手指擋在嘴邊，輕聲道，“她剛睡著。”
山姆威爾笑著揚了揚手中的包裹。
丹妮莉絲頓時開地眉毛上揚。
她小心地起身，將女兒放進搖籃，示意侍女繼續搖晃，自己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
“怎么這么多龍蛋？”剛出門，丹妮莉絲就接過包裹，喜笑顏開地摩挲著里面的龍蛋。
不等山姆威爾解釋，她就立刻反應過來：
“這是雷妮亞·坦格利安公主的夢火生下的那三枚龍蛋，對吧？當年被艾麗莎·法曼偷走。”
“沒錯。”
“太棒了！”丹妮莉絲將龍蛋一枚一枚地取出，仔細觀賞，越看越是喜歡。
不過，她很快就敏銳地覺察到，四枚龍蛋中只有一枚蘊藏著勃勃生機，而另外三枚，卻顯得死氣沉沉。
“這三枚時間太久了，都快變成石頭了。”丹妮莉絲憂心忡忡地說道。
山姆威爾安慰道：“我們當年孵化的那些龍蛋，不也曾變成過石頭。”
“是呀。”丹妮莉絲立刻又恢復了希望，“所以，我們需要再舉行一次孵化儀式么？血火祭？”
“或許不用。如今魔潮復蘇，孵化巨龍比以前可要容易許多。”山姆威爾伸手撫在一枚龍蛋上，掌心閃爍起金色的火焰。
龍蛋表面的鱗甲立刻也閃爍起微弱的光，似乎在與之應和。
“咦？這顆龍蛋變燙了好多。”丹妮莉絲驚喜地叫道，“好像真的活過來了。”
山姆威爾又依次輕撫過另外兩枚時間久遠的龍蛋，恢復了它們的生機。
“這下應該能順利孵化了。”
“太好了！”丹妮莉絲開心地親吻丈夫，但隨即她就又有了幸福的煩惱，“這下該將哪枚龍蛋放到雷妮絲的搖籃里呢？”
山姆威爾哈哈大笑，道：
“你將四枚龍蛋放在她面前，讓她自己選不就行了。”
“好主意！”
山姆威爾將龍蛋都交給丹妮莉絲，自己告別母女，來到議事廳。
此時諸位內閣大臣都已經收到通知，前來開會。
“絕境長城有新的消息嗎？”山姆威爾首先問道。
“還是老樣子，陛下。”加文·曼德答道，“似乎長城中真的有某種魔法，讓異鬼感到害怕。”
“這么說我們可以高枕無憂了？”提利昂·蘭尼斯特道。
“未必。”藍道·塔利搖頭道，“異鬼恐怕在謀劃著什么，我們不能掉以輕心。”
“藍道大人說的沒錯。”山姆威爾出聲附和道，“該做的準備都要繼續，龍晶武器打造得怎么樣了？”
“目前打造的龍晶武器足夠裝備五萬大軍。”
“不夠。”山姆威爾皺起了眉頭。
“我已經召集了七大王國幾乎所有的工匠來君臨，龍石島那里也派遣了大批曠工開采龍晶，武器鑄造的速度相信能提升一個臺階。預計三個月后，我們的二十萬大軍將全部換裝龍晶武器。”
“三個月…”山姆威爾抿了抿嘴，對這個時間節點并不滿意。
但他也清楚，這已經是目前能夠達到的產能極限了。
“行，那就先武裝五萬大軍，讓他們立刻北上前往絕境長城。”山姆威爾下達命令。
“是，陛下。”藍道伯爵立刻點頭。
提利昂卻開口道：
“陛下，您或許不知道，不少貴族都開始抱怨…他們覺得既然異鬼無法突破長城防線，那我們也沒有必要一直維持這樣龐大的軍隊。畢竟現在可是冬天，糧食本就減產嚴重，我們還這樣窮兵黷武…”
“誰在抱怨？”山姆威爾冷冷打斷。
“萊維爾·培克、馬圖斯·羅宛、瑪瑞·梅泰林、亞歷山大·史戴蒙…”
沒想到提利昂還真的報出一連串的名字，仿佛早就做了記錄。
眾人面色古怪地看著這家伙將南方大部分貴族都報了個遍，卻一個也沒提北方貴族。
“誰再抱怨，讓他們直接來找我。”山姆威爾道，假裝沒看出提利昂的某些小心思。
“好的，陛下。”提利昂輕快地說道，也不再這個問題上糾纏。
“另外，布拉佛斯后續還有些事情需要你們處理。”山姆威爾將布拉佛斯臣服一事講述了一遍。
聽到這個最強大最富庶的自由貿易城邦將成為鐵王座統轄下的一個行省，眾人臉色都無比振奮。
“有了布拉佛斯的支持，我們的后勤壓力將大大降低。”加文說道。
“陛下，能否讓鐵金庫放棄凱巖城金礦的十年開采權？”提利昂小心翼翼地問道。
山姆威爾瞥了他一眼，淡淡道：
“你自己去跟他們談。”
提利昂扁了扁嘴巴，似乎意識到自己在妄想。
山姆威爾起身道：
“好了，三日后，我就會再次北上，君臨的事情還要繼續勞煩諸位。”
“是，陛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