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 審判
隨著山姆威爾一聲令下，審判正式開始。
代表天父的加文首先向眾人講述了案件的情況，不偏不倚地將雙方的說辭都復述了一遍。
山姆威爾安靜地聽著，臉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在聽到貢嘎跑去圣堂，祈求七神寬恕的時候，瞥了一眼伊萬修士。
伊萬修士此時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們雙方各執一詞。”山姆威爾面無表情地問道，“有沒有證據證明自己所說的話？”
“大人，我敢以七神之名起誓！”貢嘎叫道。
“我要的是證據。不是誓言。”山姆威爾冷冷道。
“大人，我有！”提魅連忙開口。
“說。”
“我反對！”伊萬修士終于開口了，“提魅既然作為‘少女’的代表加入了陪審團，那她就不能再為受害者作證。”
“反對無效。”山姆威爾道，“伊萬修士，你現在只是觀眾，可沒有干涉審判的權力。所以我勸你最好保持安靜，否則，我會命人將你趕出去。”
說完，山姆威爾重新看向提魅，道：
“提魅小姐，為了審判的公正，我也必須提醒你，你作為陪審團的成員，就不能作為人證出現了，但如果你提交的是物證或是其他人證，那依然會被接受。”
提魅站在大廳中央，面對著眾人的灼灼目光，卻顯得從容不迫：
“是物證，大人。貢嘎自稱是在懲罰我姐姐時，失手將人打死。但實際上，我姐姐干活從來沒有偷懶，也從沒出過差錯，如果您不信，可以查看工分記錄，而且，您還可以詢問同樣在種植園中工作的其他女工。”
山姆威爾對加文道：“去將提菲的工分記錄找出來。”
加文立刻從衣袖里找出一個羊皮卷，遞給了山姆威爾。
山姆威爾頓時明白，這小子早就知道這起案件的真實情況了，只是迫于教會的壓力不敢做出判決。
翻看了一遍記錄，山姆威爾發現提菲的工分都是全額獲得的，而且還經常獲得獎勵工分，這分明就是一個勞動楷模。
“貢嘎，你說你當時是在懲戒提菲，那么，你是以什么理由這么做的？”
“我…我…”貢嘎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個理由來，額頭已經全是冷汗。
他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伊萬修士，卻見對方根本就不理他。
但這個小動作徹底激怒了山姆威爾，他猛然站起來，高聲道：
“我認為貢嘎謀殺罪名成立！”
“附議！”
“附議！”
“附議！”
其余六名陪審團成員紛紛附議，提魅毫不掩飾自己的興奮，用力在空中揮舞了一下拳頭。
“陪審團全票通過！”山姆威爾用冰冷的語氣宣布，“貢嘎犯下謀殺之罪，我以鷹嘴嶼領主之名，判決你死刑！立刻執行！”
“不！”貢嘎聲嘶力竭地嚷道，“大人，大人，我也是為了幫您管理種植園啊！我是為了您啊！”
“你玷污了我的名譽。”山姆威爾冷冷道。
“我沒有！我沒有！那不過是個低賤的野人！為什么！我不服！我不服！我要求比武審判！”
山姆威爾眉頭一挑，用一種玩味的目光看著窮途末路的貢嘎。
其實現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他是可以拒絕進行比武審判的。
但話到嘴邊，山姆威爾卻笑道：
“可以。貢嘎，你作為我的家臣，也為鷹嘴嶼做過不少貢獻，所以，我再給你一次機會。那么，你是自己上？還是有代理騎士？”
鷹嘴嶼總共就四位騎士，除了山姆威爾自己，也就契曼·虎牙、盧卡斯·戴恩，以及托德·佛花。
貢嘎肯定請不動領主，而契曼又去赤紅山脈深處遠征了，那么，他就剩下兩個選擇。
可惜，盧卡斯和托德都仿佛成了鋼鐵雕像，對貢嘎祈求的目光毫不理會。
“看來，你只能自己上了。”山姆威爾嗤笑一聲，對侍從吩咐道，“給他一把劍。”
卡圖拔出自己的長劍，遞給了貢嘎。
貢嘎無奈接過，只能祈禱沒有人愿意為那個死去的女野人站出來拼命。
可惜，他顯然低估了騎士的正義感。
不等山姆威爾詢問，盧卡斯·戴恩和托德·佛花幾乎是同時站了出來，道：
“大人，請允許我成為提菲女士的代理騎士，為她的正義而戰。”
貢嘎的臉上頓時浮現絕望。
但更絕望的還在后面——
山姆威爾搖搖頭：“提菲女士已經有一位代理騎士了，克利奧帕特拉。”
兩位騎士還在納悶這個沒聽過名字騎士到底是誰，就見到停在山姆威爾肩頭的白龍騰空而起。
“貢嘎，你的對手，就是這條龍。”山姆威爾淡淡道，“來吧，若你今日能完成屠龍，我就相信諸神真的在庇佑你。”
貢嘎的表情已經跟死人差不多了。
如果說面對盧卡斯和托德，他還有拼死一搏的可能，那么，龍…
貢嘎看著在空中飛速掠過，幾乎成為一道白色虛影的龍，完全不知道該怎么下手。
“讓我們先祈禱。”山姆威爾道。
伊萬修士本想上前，卻見領主大人居然轉頭看向了身邊的紅袍女：
“梅麗珊卓女士，你不是說巨龍是火焰構成的血肉，是光之王拉赫洛的使者嘛，就由你來帶領祈禱。”
“好！”梅麗珊卓當然不會拒絕這個絕佳的傳播光之王信仰的機會。
她邁著優雅的步伐來到大廳中央，喉間的紅寶石再次閃爍著血紅的光芒：
“光之王，眷顧我等！”
伊萬修士很想上前打斷，但猶豫了下，終究是沒有膽量。他忽然覺得，七神教會在鷹嘴嶼的信仰領域恐怕將會遇到一個強有力的挑戰者。
“光之王，守護我等！”
大廳中的眾人開始應和：
“光之王，黑暗蒙昧中指引我等！
光之王，閃亮的光芒照亮我等！
為我們燃起圣焰，偉大的拉赫洛！
為我們揭示此人誠實抑或虛偽！
倘若他有罪，便賜予他死亡！
倘若他真誠，便賜予他力量!
因為長夜黑暗，處處險惡！請將您的智慧賜予我等！”
祈禱完畢，決斗開始。
白龍猛然俯沖而下，鋒利的長爪在貢嘎的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貢嘎瘋狂吼叫著，手中長劍揮舞得密不透風，試圖以此來阻擋白龍的靠近。
但這顯然是徒勞。
一把長劍可護不住他的全身。
很快，克利奧帕特拉就在貢嘎的身上增添了十數道傷口。
鮮血汩汩流淌，在地上形成了匯集成小溪。
白龍似乎并不急著結束，逗弄著自己的獵物，像是很享受這個過程。
貢嘎的慘叫越來越絕望，他跟不上白龍的速度，只能胡亂瘋狂地揮砍著空氣。
不知道是諸神終于眷顧了貢嘎，還是白龍大意玩脫了，胡亂揮舞的長劍居然砍中了一下。
釘——
長劍砍在乳白色的鱗片上，濺起點點火星。
可惜，沒能破甲。
但這一擊卻徹底激怒了克利奧帕特拉。
它停在半空，展翅嘶吼。
一道洶涌而出的火焰旋轉著直撲向貢嘎的面門，熔化了眼睛，果凍般的一團滑下面龐。
橙色、紅色混著黑色的火焰將頭發和胡子里點燃，剎那間，貢嘎好似戴上了一頂燃燒的冠冕，足有他腦袋兩倍之高。
焦臭肉味蓋過香氣，而他的嚎叫淹沒了所有聲響。
凄厲的慘叫聲在大廳中回蕩，從高亢到微弱，直至徹底消失。
熾熱的龍焰還在持續燃燒，很快將貢嘎徹底融化，血肉和骨骼都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堆慘白的灰燼。
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道彌漫在大廳中，讓眾人心生凜然。
只有紅袍女梅麗珊卓興奮異常，仿佛看到了光之王的力量在世間展示。
山姆威爾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沉聲道：
“神祇已經給出了裁決，貢嘎，有罪。”
“貢嘎，有罪。”其余六位陪審團成員也相繼開口。
給這起案件劃上句號。
伊萬修士雖然早已猜到了這樣的結果，但還是對白龍的可怕感到心驚。
要知道，這還只是幼年期的小龍，但所展現出來的實力，也依然不是人類所能抗衡。
隨著時間的推移，龍會越長越大，實力也會越來越可怕。
據說全盛時期的“黑死神”貝勒里恩一口可以吞下整只野牛，雙翼展開能夠遮蔽繁華的小鎮，噴吐的龍焰能夠燒死成百上千人。
到那時候，巨龍就是戰場上的死神，是幾乎不可戰勝的存在。
伊萬修士看著重新飛回山姆威爾肩頭的白龍，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改變在鷹嘴嶼的傳教策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