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燈停,綠燈行。車子正要往前走,后坐的霍云亭連連拍著司機,“停停停,等一下!”
“先生,馬路上怎么停車啊。要不然我繞回去?”
“怎么了,霍,發生什么事了?”諾蘭臉上露出好奇的神色。
霍云亭臉色又變幻些許,最終搖搖頭,“沒事,走吧。”
見他這樣,諾蘭更好奇了。
他和霍云亭打過不少交道,尤其是在英國倫敦的那段時間。
霍云亭開的尚武堂不知有多少人上門比試,都是些各種禿頭,紋身,滿臉猙獰的肌肉壯漢,一個看著比一個兇。他都不敢跟這群人對上眼兒。
但霍云亭呢?他始終是一臉無所謂的模樣,甚至還能一臉無所謂的抽著煙。
那群上門比試的人無一例外都被霍云亭激怒了,要他在拳場上好看。然而最終結果也無一例外,全被霍云亭撩趴下了。
自始至終,他臉上的表情就沒變過,始終是那幅玩世不恭的模樣。
這樣的人究竟是看到了什么,臉上居然會露出帶著驚恐的表情。
“霍,你真的沒問題嗎?”
“諾蘭先生,我記得你拍戲時可不像平時這樣磨磨唧唧。”
諾蘭聳聳肩,不在多說。
霍云亭則是在心中自我安慰,老美這邊的華裔也不少,會功夫的華人也多,尚武二字又不是什么小眾的名字,保不齊是撞一塊兒去了。
等到了酒店之后和其他主創成員碰了面,對了一下臺詞,強調了一下綱要,次日眾人就去進行《盜夢空間》的首映宣發。
這時間趕的有些緊,霍云亭覺得自己還是等電影首映宣發結束之后,再去那尚武堂看看怎么回事比較好。
諾蘭是英國人,但他仍在好萊塢發展,來參加首映儀式的媒體記者們沒有不認識他的,再加上投資方傳奇影業也是美國公司,要不然這首映第一站就是去英國了。
走過紅毯之后又拍了照,接下來就該準備接受采訪了。
這個站位也是有講究的,霍云亭在左數第三個,不上不下的位置。
他本人對此倒是沒什么意見,畢竟他在這部片子里的貢獻不多,要不是因為他兼著編劇,估計他就得站到最邊緣去了。
就這場宣傳儀式而言,他也不是主角,就是來湊個熱鬧。來兩個記者問一些他和諾蘭趕制劇本時的趣聞趣事也就結了。
“諾蘭先生,您如何看待有些人說您的《盜夢空間》疑似抄襲曰本動畫《紅辣椒》?”
“請問萊昂納多先生,您覺得這一次有機會沖擊奧斯卡最佳男主嗎?”
“約瑟夫先生…”
聽著媒體記者們七嘴八舌地發問,霍云亭只嫌棄吵得慌。嘰里呱啦的。
他越發期待趕緊結束《盜夢空間》的宣發,然后回去拍《讓子彈飛》。
他已經迫不及待的準備享受一自己的退休生涯了。
入行這些年,他的身價幾乎可以說是成等比數列上漲,現如今也是有了千萬身家。
若是換了別人,在他這個大好的年華和勢頭面前,肯定還要更上一層節節高。可霍云亭確是實在沒興趣在這個圈兒里繼續混下去。
老婆孩子熱炕頭就是他現在最大的希望。
“霍先生,霍先生?”
早已被心中未來美好生活勾走魂的霍云亭被身邊的湯姆·哈迪用肘子戳了好幾下才回過神來。
“哦,怎么了湯姆。”
“霍,記者在問你問題。”
霍云亭輕咳兩聲,心中把《盜夢空間》的草稿再次背了背,隨后朝那位發問的黑人女記者微微點頭。
爆炸頭,磨砂黑,門牙還有縫,可以說是完美站在了霍云亭的審美對立面。
“請問霍先生,遍布北美的尚武堂和您是否有一定的關聯?”
這話一說出口,霍云亭的表情就有一些僵硬了,因為他也不知道到底跟他有沒有關系。
本來他琢磨著這宣發儀式有些趕,就想先參加完再去研究這北美尚武堂是個什么玩意兒,這下可好,記者先主動問上來了。
不過霍云亭也不急,再次微微一笑,“抱歉,這位記者小姐,我們今天還是討論有關《盜夢空間》的話題吧。”
那黑人女記者不死心,還想再問,可霍云亭已經不再理她了。兩邊還有幾名戴著墨鏡的安保虎視眈眈。
最終那個黑人女記者還是頗為不甘的換了個話題,“霍先生,請問您覺得這份劇本誰的功勞更大?”
等到《盜夢空間》劇組在美國的宣發儀式結束之后,霍云亭就和眾人告別,剩下那幾場宣發也不再去了,準備先去查一下那尚武堂到底是個什么情況。
諾蘭對此倒是頗表遺憾,他還是更希望霍云亭能參加其他幾場宣發的,但誰也不知道他處理這件事需要多久,最終也只好任由霍云亭去了。
次日一早,霍云亭戴上路邊買的墨鏡就打車去了那家尚武堂。路上的時候朝司機打聽了一下,好家伙,光是舊金山就有三家尚武堂。
怪不得昨天那黑人女記者說的是“北美”,光是舊金山就有五家,整個北美得有多少家?
霍云亭不敢再往下想了。
不過說來也怪這些。舊金山的這三家尚武堂武館都不開在唐人街,甚至可以說離唐人街很遠。相對而言更靠近一些黑人街區和嗑藥佬兒的街區。
霍云亭就近找了一家去看,不只是在室內教武,還有個小后院兒,有點像葉準葉老爺子那武館的小院。
剛進去邊有個瘦瘦的白人小伙過來,“上午好,伙計,你是來學功夫的嗎?”
“先看看。”
“當然,先生,您跟我走就行了。不過話說回來,我好久沒聽到過這樣地道的倫敦腔調了。”
“你也倫敦的啊?”
“我爸爸是,不過我媽媽是美國人。”
兩人邊說邊聊,掠過武館來到后院,隨后便聽見一陣吱哇亂叫。
一群手拿改錐或者揮舞著充電器頭的黑人與白人,一臉猙獰的沖向前。
霍云亭心臟驟然一停,完了,沒跑了,跟自己是脫不了干系了。
他一看到那在太陽照射下閃著光的改錐就心發慌,這玩意兒都快成無限制格斗術的標志性武器了。
可問題是自己什么時候把這個尚武堂傳到美國來了?他百思不得其解。
“這尚武堂是誰開的?”
“好萊塢的李先生。”那白人小伙兒一臉熱情的拍了拍霍云亭肩膀,“就是那個功夫大師霍云亭的徒弟。”
這話說的霍云亭又是一陣心發窄。
“不好意思,你說…好萊塢的李?李才?”
“沒錯。”
這一回霍云亭沒說話,他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根源從他媽李才這老小子身上。
他從倫敦離開尚武堂這才多長時間?也就一年左右吧?現在來好萊塢做武指就他娘的把這尚武堂也帶過來了?
自己當初跟他說只開倫敦那一家的話是一點沒記住,光舊金山就能有三家,放眼整個北美這他娘的不得有三位數去了?
不過看著這群練的熱火朝天的美國人,霍云亭心中忽然冒出一句話來: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
李才的那改版無限制格斗術在英國也只是較受歡迎,主要還是自己之前鬧了個大新聞,關注的人數有些多。等自己離開之后,尚武堂的人數就逐漸少了下來。沒想到這一套兒來了美國這地界居然這么受歡迎。
霍云亭戳了戳那白人小伙,“伙計,你們為什么要練這個?”
“當然是為了自保,如果不是為了自保,誰會愿意來這里學功夫。”
這話一說,霍云亭恍然大悟,立馬明白過來怎么回事兒,怪不得這無限制格斗術美國人這么稀罕,美國人他不禁槍啊!
黑人社區那更不用提了,犯罪率上升全指著這片兒,這無限制格斗術到了美國,那可真是王八看綠豆——對上眼兒了。
霍云亭接著參觀的名義,把這家尚武堂上下幾層樓都逛了個遍,發現來這練的人還真不少。一樓都是練身體的,二樓都是學法的。
霍云亭旁聽了一會兒,覺得美國這司法制度很他娘的需要再完善完善。
美國人的法律相對而言更寬松些,他們用來自保的條條框框束縛也不會太多,也就是說他們容易把事兒鬧的更大。
把這家武館逛完,那前臺小哥還在熱情的問他要不要來報名,霍云亭婉拒之后出了門,往酒店走的時候立馬給李才打過去電話。
這事兒還真得加急處理一下。
尚武堂堂簡直就像文化入侵一樣,短短一年的功夫就扎根在美國了,以后規模越大越容易鬧出亂子來,到時候他這個創辦人什么下場可就不好說了。
而且就算美國當局覺得這尚武堂有些危險想要徹底根絕,霍云亭覺得沒個兩三年干不成這事兒。
這無限制格斗術主打一個速成且招招致命。尚武堂在美國開了一年左右的時間得培育出多少新弟子來?
就算滅得了尚武堂這武館,但是他滅不了尚武堂弟子腦袋里的無限制格斗術。
除非美國人真有如同電影《黑衣人》里面那個記憶消除器似的東西,“咔嚓”一下讓人把無限制格斗術全忘光了。
“哎喲,老板,你咋來電話了?”
霍云亭沒心思跟他多寒暄,“你人在哪兒呢?”
“舊金山好萊塢呢。”
“今晚來我酒店。”
“啥意思啊老板…嫂子…不合你胃口是咋?”
霍云亭聽他聲音磕磕巴巴,也發覺自己這話有些歧義,“想他媽什么東西呢,來我房間,有正事兒跟你說。”
這下李才放下心來。
他所在的劇組就從好萊塢拍攝來的,也快沒兩個小時就到了霍云亭的酒店。
見到李才,霍云亭開門見山,“我問你,那個尚武堂是怎么回事?都他媽的傳到美國來了,我當初跟你說的話是記不住還是聽不到?”
李才見事情外露,最終也只好全盤托出。
“霍哥,你要嚴格來講吧,這事兒也不能全賴我…”
這北美第一家尚武堂的武館是誰開起來的?還真不是李才,是當年他在倫敦教出來那倆徒弟其中之一。
一個當了倫敦尚武堂的館主,另一個就想著跟在師傅身邊謀個出路。
李才是霍家班的頂梁柱,他知道那霍家班是武打明星霍云亭的班子他更清楚,就是奔著這個來的。
結果這小子跟著李才到了美國,一眼就發現了美國民眾對于持槍恐懼這一大商機。
不過開武館總得師出有門,上頭有人,于是他便打著霍云亭徒孫的名號在舊金山開起了第一家武館。
等李才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那英國人已經把武館開出舊金山之外了。
尾大不掉了。
“老板,我說心里話,讓這小子打著你的名號,還不如我把事兒扛下來。”
“怎么著,那我還得謝謝你?”
“別,老板,你別怪我沒把人看好我就知足了。”
這下李才額頭冒汗了。
本來想著把現在手里這部戲弄完就去處理那狗日的英國佬搞出來這無數個尚武堂,現在可好,堂子沒搞掉,自己先露餡兒了。
霍云亭低頭抽著悶煙,冷不丁問道,“尚武堂在美國有多少家?”
“也就小一百來家吧。”
“也就?一個武館少說他娘的能容下六七號人了。“
尚武堂和那些健身性質的武館不同,他教的都是真真正正的狠活兒。
為什么陳赫高只在杭州開那一家不往外擴散?為什么他也只在倫敦開了一家不打算開第二家?
這他娘的真擴散開了就出問題了。
不過美國這個情況還好,按照他最壞的打算得有三五百家,現在一問只有一百家不到,那這個問題就好解決的多了。
“美國的尚武堂,不能再教那些真東西了,保不齊哪天就什么黑社會流氓也進來學一學。”
李才深表認同的點頭,“明白。”
在好萊塢待了快一年,他也算是流連于舊金山各處。這地方光鮮艷麗的外表之下藏著多少骯臟他最清楚。
“對了,還有個事兒,收費是多少?”
“一個人,一個月,六百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