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似男似女,又老又少,仿佛無數人毫厘不差的同頻開口。
“霍云亭啊霍云亭,你說你這樣真的好嗎?”
這聲音重復了一遍。
這次霍云亭準確無誤的定位到影身上。雖然看不到嘴在動,但聲音確確實實從它身上發出。
劍橫于身前,他思考一下謹慎開口,“傳武名號因病而來,于老爺子又因傳武而來。一切因病而起,也應因病而結。”
影不說話了。
霍云亭試著刺了一劍,又被它格擋攔下來。
心里猶豫幾下,又重新和影對打起來。
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拳腳身法,無所不有。
又不知過了多少回合,影一刀戳在他大腿上。
“嘶!”
真他媽疼。
很快霍云亭又回過神兒來,不對啊,影什么時候這么能耐了?以前都是打個五五開啊?
再回憶剛剛對打中影的變化,心里兒咯噔一下。
它有長進了。
有長進就代表能學習,可以學習就一定有獨立的思維——它活了?
再聯想到剛剛影對他說的那幾句話,汗毛驀然聳立起來。
如果剛剛沒有答上來它的問話又會怎樣?
正想著,插在大腿上的刀尖又深入些許。
“霍云亭啊霍云亭,你說你這樣真的好嗎?”
再睜開眼,額頭已經沁滿了細密的汗珠。心臟跳動如快節奏的鼓點砰砰作響。
抬眼看了看掛在墻上的鐘表,五點整。
換好衣服拉開窗簾,天還未亮,黑蒙蒙一片。
偶時傳來幾聲輕微的犬吠。
“呼…”
找來紙筆,潦草的自己在上面劃落。不一會兒,先前在青紅劇組總結出來的四條規律落于紙上。
五.自己意識中誕生了疑似獨立思維生物,未找到其變化規律,不知道其影響。
隨后筆尖在紙上停滯許久。
這算什么?病中病?
難不以后成還會出現更多的“影”?
罷了罷了,暫且不去想這些個事,有機會找楊大夫再問問吧。
腦子里多了這么個鬼玩意兒,換做別人估計恨不得去開顱查它個里里外外。
可霍云亭覺得倒還可以接受。
只要這玩意兒不出現在現實中影響他,影在夢里怎么折騰都行。
生物鐘養成了,五點很難醒不來,醒來了也就再難睡下去。
披上衣服去了小院,雪已經停了。
擺起架勢,打拳踢腳,一套套剛猛的拳法打出來。
霍家莊里,空曠的拳音響著。
只有這一個。
八九點鐘,日懸高空。
胡子與頭發花白的于乘惠由遠至近。
霍云亭端著碗,吸溜著大米粥。
“今天比什么?”
坐在霍云亭身邊,于乘惠點上一根煙。那態度隨和,與其說是來比武,倒不如說更像是鄰居老大爺來串門。
“比拳腳吧。”
“好。”
于乘惠點點頭,隨后又陷入一陣沉默。
“昨天你雖輸我一槍,但是底子確實厚重。下盤穩的很。”
咯吱咯吱的嚼著咸菜,霍云亭搖搖頭,“輸了就是輸了。”
“和我年輕時候一樣,倔。”
日照三竿,兩人一同起身,再站到小院中。
“于前輩,得罪了。”
螳螂拳是山東四大名拳之一。短小精悍、長短兼備,虛實結合。
于乘惠擺出架勢,雙臂雙腕兒彎曲前后晃動,兩只刁手躍躍欲試。
不等霍云亭起勢,于乘惠跪步跨前,兩只刁手上下招呼過去。不等霍云亭反應,又直挺挺朝著太陽穴戳過去。
勾摟采掛,刁纏崩打。
就在于乘惠沖過來那一剎,霍云亭忽然右掄背,甩臂下砸。
兩只手未戳到太陽穴,于乘惠就瞧見一根鐵臂朝臉上襲來。
腦子想要后撤身子卻還沒反應過來,連忙下意識的刁手回防,兩只腕背硬生生抗住。
“砰!砰!”
“嘶!”
于乘惠打開鐵臂撤出來,兩只腕子陣陣疼痛。
又一臉驚駭的瞧著霍云亭。
好小子!真是不要命了!只攻不防,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啊!
剛剛那一手是什么?掄背?白猿通背拳?他不是練的迷蹤拳?
腦海中各種思緒念頭一涌而過,便瞧見霍云亭一記鞭腿如閃電般甩向自己腰間。
屈腰格擋,正準備硬擋住這一腿。沒想到霍云亭腳尖一轉,打向脖子去。
變線踢。
螳螂拳主打一個虛實結合,快。于乘惠趕忙虛步后撤,卻沒有霍云亭踢的快。
腳尖還是蹭在脖頸處,至少打進去兩成力。刮的皮膚生疼。
趁霍云亭收腿那一霎,猛地飛起一腳,腳尖順著兩股之間戳上去。
于乘惠踹的迅速,霍云亭擋的也迅速。腳尖剛要踹到他襠部就被一拳打下來。
不知是不是被國健勇搞出了心理陰影,霍云亭對于襠下的攻擊很敏感。
將腿打砸下來,欺身而上,一招羅漢撞鐘沖上去。一拳停于胸口,一拳停于小腹。
于乘惠雙手抬起卻又僵住,過了好半晌失笑道,“拳怕少壯啊,我敗了。”
“云亭!走,跟媽回去!”陳彩萍冷著臉,扯起霍云亭的胳膊就往屋里拽。
還比劃比劃,那一腳都踹到褲襠上了!當時看的她心都揪起來!
哪有這樣比試的!
于乘惠顯得也有些尷尬,他說把握著分寸,陳彩萍肯定不信。
無奈之下,老爺子只好拉下臉來道了個歉。
“你小子真夠狠的,就這么確定我會防?”
打發走陳彩萍,兩人坐在小院上抽著煙閑聊。
霍云亭搖搖頭,“您打我太陽穴,我頂多躺幾天。我這一拳砸下去,要您半條命。”
“后生可畏啊。”于乘惠感嘆道。
從他架擋防那一拳開始就落了下風,后面幾乎可以說是被牽著鼻子走。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這一合,你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