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的拍攝任務結束之后,霍云亭回了房間洗澡時還覺得后背火辣辣一片。
也不知道是受了內傷還是被地上的石子兒硌的。
“啊~”
換上酒店提供的睡衣,撲倒在床上。
和自己以前地下室睡的那硬板床真是倆概念。
不多時,霍云亭便進入夢鄉。
還是那片空曠虛無,一眼望不到邊界的地方。
一個看不清面孔的人影突然出現,揮拳便朝自己打來。
老國是怎么做的來著?
這條胳膊向側下方推,上步…
“卟”
挨了一拳。
那人影很快再次出拳,霍云亭也重復模仿著國健勇那一手野馬分鬃。
在夢中,他的潛意識被無限擴散。白天時候國健勇把自己摁倒的每一幕都清晰可見。
不對,太模板化了,上步是為了轉腰…
可以考慮戳腳…
和八極拳的貼身靠有相似之處…
抄手要控制住對方的雙臂…
無數次的重復,嘗試,解析。無用和國健勇臨場應變的部分被他摒棄而去。
野馬分鬃的招架核心被整理出來…
睜開眼,看了看手機,五點半。
“哈欠~”
這一覺睡的,心累。
換好衣服推開門,打算去晨練,剛好瞧見國健勇迎面走來。
“老國起這么早啊,干啥去了?欸?你這衣領子豎這么老高干啥?”
“什么老國老國,沒大沒小的,叫勇哥。”
國健勇扒開衣領,一張碩大的膏藥貼粘在脖頸處。
“你狗日的這一腳,踢得老子氣血不暢快,這一晚上我都沒睡好覺。”
以后可不跟這幫沒輕沒重的小年輕打鬧了,自個兒這把老骨頭遭不住。
就晚上沒睡好這一點,霍云亭對此深有同感。
“誰說不是呢?我這一晚上也是翻來覆去睡的難受。”
“你也睡得難受。”國健勇疑惑的重復一遍,“我下手也不重啊…給你倆膏藥貼用不用?”
說著伸手,一盒膏藥貼遞過來。
上面是五個標紅的大字:藏蝎萬痛貼。
不過此時霍云亭的注意力全部放在這只伸過來的胳膊上。
琢磨幾秒,突然跨步上前,控手,抄腋下,蹬地轉腰。
一套動作行云如流水,幾秒的功夫國健勇就被放倒。
不過霍云亭輕拿輕放,把老國撂倒的時候還不忘用手掌護著他的后腦勺兒。
“你特么大早上——臥槽!野馬分鬃!?!?”
本來被突然撂倒的國健勇還有些無奈,這小子也忒淘了點。
可隨后便反應過來。
這他媽的是野馬分鬃啊!
這小子不是劍術世家嗎?什么時候會的太極拳啊?昨天過汗兒也沒見他有太極的底子啊?
“你會打太極?!”
“不會。八極拳倒是懂一點點。”
“你一點都不懂太極?!”
“以前真沒學過。”
這下國健勇脖子不疼了,心疼。
抽抽的慌。
一個從沒學過太極的人,被自己用野馬分鬃撂倒過一次,一個晚上他就學會了。
而且還是爐火純青的地步!
不是套路式的模板演練,而是隨手一動就能把自己撂翻…這他媽的是學到野馬分鬃的精髓了啊!
自己當初用了多久摸到竅門兒的?又是練了多長時間才如此行云流水的?
這小子就用了一個晚上!
人生三十余載,國健勇頭一次體會到什么叫人比人氣死人。
這會兒他也沒心思去管自己的脖子疼不疼了,連那幾盒膏藥貼都不拿了,直接轉身離去。
背影蕭瑟而又滄桑。
六點半的時候放飯,今天早上是豆腐腦油條。
梵冰冰要保持身材,兩根油條塞給了霍云亭,自己只吃一碗豆腐腦。
“哈欠~”
“怎么?昨天晚上偷著和國指導出去比劃了?”
哈欠打到一半,詫異的看著身邊小口吸溜豆腐腦的梵冰冰。
“為啥這么說?”
“你瞧國指導,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梵冰冰對著老國的方向努努嘴,“你又哈欠連天,我還以為你們兩個昨天晚上出去干壞事了。”
霍云亭扯扯嘴角,“我倆能干啥壞事…我是做了一晚上的夢,沒睡好。”
“日有所思,夜有所想呦。誰讓你朝思暮想一晚上?”梵冰冰調笑道,“不會是小雪吧?”
“老國。”
“?”
梵冰冰一直維持很好的那抹優雅得體的笑出現了一絲裂痕。
她看向霍云亭微微側頭,精致的五官上雖然沒有太多表情流露,但還是能感受到其疑惑的意思。
看表情就知道梵冰冰在想什么了。
霍云亭想用筷子在她腦殼上敲一下,卻又想到這不是小雪,而是雙冰之一,于是改為在她面前打了個響指。
“想什么呢。我是夢到自己和他比被終止的那場武,還把他功夫學會了。”
“嗯…我記得以前初中化學老師講過,德國有一個化學家,做夢夢到銜尾巴的蛇,以此為靈感寫下來一個化學結構式。”
好熟悉的故事。
霍云亭先是一愣,隨后想到自己以前化學課上,老師也講過這個故事。
或許是病的原因,他記性更好些。那個化學家似乎是叫凱庫勒,那個化學式叫…苯環?
還記得當時老師說凱庫勒早就該發現苯環結構式,但是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思緒太多,直到在夢中潛意識摒棄了那些錯誤的思路,這才將正確答案以銜尾蛇的形式從夢中呈現。
這和自己夢中學技的情況很像。
潛意識會將發生的事情完整記錄下來,自己在夢中無數次的模擬可以將其優化,總結出核心要素。
只要能將怪病壓制在夢中,不讓幻覺出現在現實,這就可以構成一個近乎完美的學習模擬器。
因為部分武打戲改為了特效的緣故,所以殺青要比預計早了許多。
五月十九號,霍云亭在房山拍完夜林圍剿的戲份,宣告正式殺青。
何逡又給他包了個殺青大紅包。
老何這個人不說別的,就這一點好,大氣。
房山的戲拍完劇組還要往下一個地點走,去陜西。
不過霍云亭就此留下來,后面再沒他的戲份了。
在老何的強烈要求起哄之下,霍云亭晚上擺了一桌,請熟人們吃了頓飯。
人不多,老國,何導,冰冰姐,小雪。
這一頓飯老何吃的舒心,總算讓這小子出了點血。
訛了老何八千多塊,不整點兒好酒好菜確實不太合適。
兩瓶茅臺,八個硬菜。
梵冰冰和函雪喝的果汁,兩斤白酒全進了幾個老爺們的肚子。
喝的老國是臉色酡紅,眼神迷離。
拽著霍云亭的胳膊就開始憶往昔崢嶸歲月稠,嘮叨自己當年拜師學武那點子事兒。
耐心聽了半天,這才明白老國就是想打聽他到底怎么把野馬分鬃學會的。
霍云亭和他吐了實話,他修的是睡夢羅漢的回夢心法。
給國健勇搞得滿頭黑線。
“什么玩意兒就回夢心法,真能從夢里兒學武老子把桌子吃了。”
“小云,這盒毛尖送你,全當是你的殺青贈禮了。”
飯吃的差不多,梵冰冰拿出一盒茶葉來。
“我聽說你們習武之人都愛喝茶葉,恰好我這有盒上等茶葉,就送你了。”
“我也有,我也有。”函雪不甘示弱,從桌子里掏出一把長傘來。
老何叼著煙,納悶問道,“我說小雪,你這送傘是個啥寓意?”
“寓意?”函雪想了想,“好看啊。”
“純黑的雙人傘,遮陽擋雨都能用,木質傘把,多帥啊。你瞧,收起來完全可以當一個手杖用。”
“你們年輕人的想法我是搞不懂嘍。”老何搖搖頭,笑著說道。
又抿了一口酒,便發現霍云亭目光直直盯著自己。
何逡臉一黑,“看我干啥?老子還得給你備點啊?一會兒我要跟你好好說道說道那八千塊錢的事兒了啊。”
得,老何這真是純鐵公雞。
再看國健勇,此時已是醉了七八分,嘴里不停喃喃著人比人氣死人一類的話。
吃完飯,和老何,梵冰冰,小雪等人依次道別,便要回屋睡覺去,明天早上好趕路。
臨走之時,老國攬著他的肩膀依依不舍,再三詢問確認他到底學沒學過太極拳。
霍云亭的回答是,“我學你二大爺啊,我媽都沒你墨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