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低語
簡娜快速穿梭于鏡中世界那如蜘蛛網一樣密布的虛幻隧道內，終于找到了一條能通往目的地的路。
她抵達了特殊鏡中世界前，看見了靜靜屹立在那里、身影不斷閃爍、形象和教會圣典之描述幾乎一致的“愚者”先生，也看見了快布滿特殊鏡中世界邊緣的扭曲虛影。
目睹那似人又非人的巨大虛影時，簡娜心里霍然涌現出強烈的毀滅欲望，想要散播災難，縱情歡愉。
她險些沒能壓制住自己體內原本不算明顯的神性。
這是什么？簡娜驚恐愕然之中，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和欲望。
聳立著灰白石臺、擺放有白骨神像的鏡后區域內。
芙蘭卡和“黑之魔女”克拉麗絲激斗了一陣，除了各碎了幾面“鏡子替身”，將此地變成了灰白色的石窟，都沒受到太實質的傷害。
抓住“鏡像投影”破碎、自身浮現于鏡后區域邊緣的機會，“黑之魔女”望向芙蘭卡，難掩驚訝地說道：
“你‘不老’魔藥大幅度消化了？”
很顯然，她驚訝的不是芙蘭卡已成為“不老魔女”，而是對方的狀態非常好，情緒和欲望都得到了有效控制，未被自身主動的“魅惑”影響。
這不像是一位才晉升幾個月的“不老魔女”。
要知道，“不老魔女”的消化是以百年為單位，新晉者可能得有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都處在情緒和欲望不夠穩定的狀態下，即使面對同層次魔女的“魅惑”，也很難抗拒住，除非她正在熱戀或剛經歷了一段刻骨銘心、可以為對方去死的感情。
芙蘭卡也樂得說話拖延時間，等待機會。
她一邊躲過了“黑之魔女”的新一波攻擊，一邊笑著反問道：
“我說我已經徹底消化完‘不老’魔藥，你會失控嗎？”
她這是借炫耀說出令其他“不老魔女”難以置信的事實，誘導“黑之魔女”出現情緒的波動。
而有了情緒的波動，她就有可能“魅惑”住目標，讓對方心生崇拜，不愿下手，直至敗亡。
“黑之魔女”的眸光突有凝固。
她顯然不愿意相信芙蘭卡能在短短幾個月內就消化掉正常得幾百年才可以徹底消化的“不老”魔藥，但對方狀態之良好，仿佛在佐證剛才那句話。
趁著“黑之魔女”的情緒出現波動，芙蘭卡嫣然一笑。
這讓“黑之魔女”克拉麗絲的心跳砰得加快，就像初次從“原初魔女”神像那里體會到什么叫女性魅力一樣。
有了經驗的她立刻知道不對，讓鏡中之我從另外一側凸顯而出，對自身使用起“魅惑”。
自己“魅惑”自己！
嗖的一聲，不知什么時候已戴上“奧秘臉孔”的芙蘭卡讓齒輪、彈簧、鉚釘等零件簇擁起來的護眼射出了一道清濛濛的光柱，那一下就落到了“黑之魔女”身上。
“黑之魔女”在兩種“魅惑”力量拉鋸間找回了一定的清醒，提前使用了“鏡子替身”。
她的身體退化成了鏡子，鏡子被徹底分裂，以肉眼難見的碎屑狀態飄落于地。
“黑之魔女”的鏡中之我走了出來，然后被芙蘭卡的鏡中之我攔住。
——到了“不老魔女”階段，如果在現實世界戰斗，魔女們的鏡中之我還是無法直接下場，可戰場若是在鏡中世界內，本體進入了這里，魔女們是能夠和鏡中之我一起圍攻敵人的，相當于二打一。
逃過了這次襲擊的“黑之魔女”飛快于鏡后區域另外一側出現，臉帶笑容、不見慍怒地說道：
“我之前告訴過你，原初還有兩段隱藏的尊名，你現在想知道嗎？”
現在說那兩段隱藏的尊名？這怕不是有陷阱？芙蘭卡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不想！”
“黑之魔女”的身影突然層層疊疊，到處都是，就像進了全部由鏡子組成的迷宮。
她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入了芙蘭卡的耳朵：
“第四段尊名是：
“原初上帝的女身！”
原初上帝的女身？臥槽！芙蘭卡整個人都愣了一下，險些被“黑之魔女”擊中，靠著提前使用“鏡子替身”逃過了一次危機。
蘇尼亞海東面，“神棄之地”。
連綿不絕的山脈頂端，那片黑暗忽然膨脹到透明。
透明之中，隱約可見一個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上釘著兩個人，一個頭上腳下，一個腳上頭下，彼此間卻共享著一個身體，宛若連體的嬰兒。
這十字架的下方，是一片仿佛包容著所有顏色所有可能的混沌水面，水下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抓著十字架的底部，將它拉向大地的深處，讓它緩緩下沉。
一片難以言喻的幽暗里。
已變成灰白石像只殘留一點思緒的盧米安鼻中突然聞到了暗夜花開般的香味，那也是每個雄性心中最向往的氣息。
白骨制成般的長裙在他眼前剝落，掉在了地上，露出一具連石頭都會沖動、連規則都會自我違背的完美胴體。
那一條條滑膩的、粗長的毒蛇般黑發在盧米安身上輕輕游動了起來，那具宛若皎月的胴體坐到了盧米安懷里，沒有骨頭一樣將他纏住。
火熱和冰冷同時產生，濕潤的感覺在兩具身體間蕩漾開來，曖昧流淌。
盧米安就像是赤裸著被一條巨大的蟒蛇纏住，輕輕摩擦，又仿佛被最具魅力的歡愉包裹，時而在天堂，時而在地獄。
毒蛇一樣的滑膩黑發、白皙精致的美麗手掌、潤澤微啟的粉嫩嘴唇、細膩到碰一下就似乎會破掉卻又充滿彈性的臉龐皮膚在盧米安的臉部、脖子、胸腹間輪換靠近，或輕觸，或緊貼，或細細摩挲，或想要融入。
之前那道輕輕柔柔的聲音變得風情萬種，在盧米安到達天堂時也因快樂而低泣，在他跌入地獄后飄忽到近似夢囈：
“不管是‘永暗之河’內的殘魂，還是‘幽藍復仇者’寶庫里的非凡特性，都不是圖鐸復活歸來的真正依仗…
“它們能成自然很好，不成也沒關系，只要能造就你這樣一個人…
“圖鐸真正的復活布置在我這里…”
那聲音帶來了藏著絲絲曖昧甜味的暗香，讓盧米安這尊石像都“血脈賁張”到灰白出現開裂。
甜膩、芬芳的氣息吹入了他的耳朵，高高低低，伴隨著幾分笑意：
“圖鐸愿意相信我，我也不會讓祂失望…
“你知道祂的后裔為什么只剩下茱蒂絲的后代，其他都已不復存在嗎？
“我詛咒了他們，有直接的詛咒，有命運上的詛咒…
“圖鐸現在能依靠的只有我了…”
盧米安僅存的那點思維在沉沉浮浮之中都因這些話語莫名產生了恐懼之情。
他不知道“原初魔女”奇克為什么要在這種時候和自己交合，為什么要掌控自己的快樂和痛苦，為什么要說這些話語。
他只知道這真正意義上的“魔女”是瘋的。
帶上了少許沙啞的聲音貼住了盧米安的身體，在他的耳畔低笑了起來：
“這具身體我很滿意，它將屬于圖鐸…
“我等待了一千多年，終于等來了最好的機會，這既能讓圖鐸復活，又可以讓我和祂未盡的夢想完成…
“你知道‘魔女’途徑象征著什么嗎？”
盧米安沒法回答，因為他現在只是一尊灰白的石像，沉溺于極致歡愉中時而進入天堂的石像。
那美妙的女性聲音有了幾分喘息：
“象征著災難與末日，呼，也象征著最初那位造物主的陰性面。
“‘獵人’途徑，又象征著什么呢？象征著，戰爭與毀滅，也象征著，最初那位造物主的陽性面。
“你知道最初那位造物主，既瘋狂，又理性，既充滿自毀傾向，又想要存活下去嗎？
“你覺得，這樣的造物主，在自毀的同時，還會做什么？
“祂可以等著，最終的聚合到來，為什么，還要制造阻攔‘外神’們的無形屏障，不讓祂們混亂搶奪，開啟聚合？
“作為理性和智慧源頭的祂，不想要，穩定的存在嗎？”
盧米安哪怕腦海近乎一片空白，這一刻也有了多余的念頭。
同時，他隱約察覺到了“原初魔女”和自己交合，說這些話語的目的：
調和陰陽，修正狀態，為亞利斯塔.圖鐸的復活做最后的準備…
喘息聲漸重、時而低泣時而歡笑的女聲于盧米安的喉嚨處問道：
“你知道，最初的陰性面，加上最初的陽性面，等于什么嗎？
“一件事物的陰性面和陽性面組合起來，會是什么？”
盧米安最后的思緒一下凝固。
布滿灰白石頭的鏡后區域內。
被“原初魔女”第四段尊名嚇到的芙蘭卡頓時落入了下風，好不容易才撐過了最艱難的階段。
她是可以死去，等著用沉睡鏡子內的自我復活，但那樣會耽誤太多的時間。
就在這時，“黑之魔女”克拉麗絲的聲音又從側面傳來：
“原初的第五段尊名是…”
芙蘭卡有心阻止對方，卻又找不到合適的辦法，相比較而言，刺聾自己的耳朵更加方便。
她還未來得及做出這樣的舉動，“黑之魔女”后續的話語就帶著笑意回蕩開來：
“原初的第五段尊名是：
“鏡中的最初造物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