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通識者”

　　“3：每隔三分鐘，這張面具會抽取一次佩戴者的生命力；

　　“這張面具的生命力降低到一定限度后，會從周圍五公里內的生物處抽取生命力來補充自身；

　　“這張面具生命力的降低速度取決于使用的頻率，如果一直放置，最高能堅持七天，若頻繁使用，且無法從佩戴者處補充生命力，只能維持三刻鐘；

　　“這張面具具備活著的特性，即使在使用時，也必須嚴密看管，否則它會襲擊佩戴者和他的同伴們；

　　“這張面具渴望獲得完整的身體，它會蠱惑佩戴者和周圍的人將身體逐步替換成機械造物；

　　“被它蠱惑的人不會被它抽取生命力，也不會被它攻擊。

　　“4：封印辦法是讓它沉睡，每隔一段時間給它補充生命力，具體時間取決于使用的情況；

　　“它可以被說服。”

　　可以被說服的、具備活著特性的封印物？盧米安聽完芙蘭卡的轉述，將右手伸向了她拿著的“奧秘的臉孔”。

　　這個過程中，他已然激發了掌心的“血皇帝”殘余氣息，連帶著“冥道人”的封印和那個漆黑恐怖的針孔都顯現了出來。

　　那只有左半邊臉的機械面具上，彈簧、發條、鉚釘、齒輪等零件突然呈現出一種失去彈性、逐漸舒展的狀態。

　　這就像有一只呲牙咧嘴的小狗飛快躺倒，四腳朝天，露出了肚子。

　　盧米安用手指頭摩挲了兩下，笑著說道：

　　“確實可以被說服。”

　　就在這時，路德維希湊了過來，眼巴巴地看著“奧秘的臉孔”，開口問道：

　　“可以吃嗎？”

　　這問的不是機械面具可不可以吃，而是他本人可不可以吃。

　　“奧秘的臉孔”上，無論是彈簧、發條，還是齒輪和軸承，刷地一下收緊，發出了機器開始運轉的那種聲音。

　　“不能。”盧米安回答了路德維希的問題。

　　成為“海怪”后，路德維希似乎能直接吃非凡特性和神奇物品了，然后通過某種方式使用對應的力量。

　　他不會因此而失控，但會累積瘋狂與食欲。

　　路德維希失望地掏出了一根棒棒糖，用甜食撫慰起自己的心靈。

　　“可以被說服就意味著能講道理，每天都睡一場覺不是正常的生活習慣嗎？”盧米安笑著收回了手指，“用不了多久，安東尼應該就可以成為序列4的‘操縱師’了，到時候，孩子要是不愿意睡覺，就‘催眠’它睡，不睡覺的小孩會被路德維希吃。”

　　至于定期補充生命力這點要求，盧米安覺得很好解決——他現在每天都要帶路德維希去海上飽餐一頓。

　　確認“奧秘的臉孔”自己把自己哄睡之后，芙蘭卡把這件“1”級封印物遞給了簡娜：

　　“你負責保管，咱倆誰需要誰就用。”

　　簡娜沒有拒絕，一邊將“奧秘的臉孔”放入“旅者的行囊”內，一邊若有所思地說道：

　　“我知道該讓朱利安走哪條途徑了。”

　　“哪條？”芙蘭卡隱約猜到了答案。

　　簡娜吐了口氣道：

　　“‘通識者’。”

　　她認認真真地解釋了起來，似乎是為了說服自己：

　　“‘通識者’主要是掌握科學方面的知識，提升記憶力、智力和邏輯能力，不會像‘窺秘人’和其他很多途徑那樣，靈性很高，看見不該看見的東西，聽見不該聽見的聲音，也不會聚集災難，在日常生活里相對安全。

　　“而且，朱利安本身就是技術工人，喜歡機械，再補充一兩個月的知識，應該就能完整消化掉魔藥，后續的‘考古學家’同樣簡單，我們可以找一些危險性不大的遺跡讓他探索，給他經過篩選的歷史物品和對應文獻，引導他做研究。

　　“這樣一來，加上末日將近這個前提條件，他可以在短時間內就成為序列7的‘鑒定師’，‘鑒定師’雖然本身不強，但可以鑒定神奇物品，最大程度地規避掉使用對應物品的風險，到時候，通過給他序列5層次的封印物，就能讓他具備基本的自保能力，相當于一個速成的序列5非凡者。

　　“另外，我這次在‘摩斯苦修會’獲得的中低序列非凡特性和魔藥配方，除了‘巫師’途徑的，最多的就是‘通識者’途徑的。”

　　不缺乏材料和配方。

　　“這么一想，‘通識者’途徑確實是最合適的，既能有效借用外力，在不胡亂考古的情況下，又不至于涉入神秘學世界太深。”芙蘭卡贊同了簡娜的說法。

　　盧米安則對簡娜道：

　　“那你之前的計劃可以修改了，重點是怎么自然而合理地讓你哥哥接觸并選擇‘通識者’。”

　　“嗯。”簡娜認真點了下頭。

　　周四，下午，特里爾北部列車站。

　　穿著灰藍色工人制服、戴著一頂鴨舌帽、提著一個行李箱的朱利安站在擁擠的二等車廂過道上，于嗚的到站汽笛聲里，緩慢地向前移動著。

　　身高接近一米七五、頭發呈亞麻色、五官端正的他經過半年的交流學習，對自己的技術能力信心倍增，整個人從氣質到舉止上，都呈現出躊躇滿志的狀態。

　　他覺得自己很快就能得到重用，獲得職級和薪水上的提升，用不了多久還能成為可以帶學徒的那種高級工人。

　　薪水增加以后，就可以搬離巴斯德街，住到更好的街區了，切莉婭也不用再兼職打工，可以專心學習戲劇表演…想到美好的未來，朱利安腰背挺拔，每一步都走得非常踏實。

　　隨著人潮的涌動，朱利安出了蒸汽列車和還算干凈整潔的月臺，進了北部列車站，通過了道閘。

　　他四處張望了起來，尋找說好會來接自己的妹妹。

　　找著找著，他發現不少旅客都下意識望向了其中一個角落，久久舍不得移開視線，有人甚至走向了那個地方。

　　朱利安好奇歸好奇，但沒去看熱鬧。

　　當前最重要的是和切莉婭會合！

　　又走了好幾步，他終于瞄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也是眾多目光投向的人。

　　朱利安看見妹妹切莉婭.貝洛偏亞麻色的頭發變深了不少，挽了個簡單的發髻，臉上未做任何的涂抹，卻清新干凈，宛若剛被雨水洗滌過的花朵。

　　切莉婭好像又變漂亮了，比媽媽年輕時的照片更漂亮…朱利安趕緊擠了過去，將正在搭訕妹妹的一名男子擋在了身后。

　　“歡迎回家！”簡娜給了哥哥一個擁抱。

　　與此同時，她腹誹了起來：

　　魔女要是不遮擋容貌，出門真是不方便啊，哪怕用“謊言”調整了五官，變得更像從前，本身也收斂了魅力，還是引人矚目，只不過沒那么夸張…

　　“我們走吧。”朱利安望了眼周圍的熱情男子，護著妹妹，飛快出了北部列車站。

　　簡娜指了下雙層的公共馬車：

　　“這輛已經擠滿了，我們等下一輛吧。”

　　朱利安環顧了一圈，指著出租馬車道：

　　“我們坐那個回去，這段時間我也攢了些錢。”

　　他本以為節儉的妹妹會反對，需要說服，誰知道簡娜立刻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朱利安頓時覺得，這半年里，妹妹應該也有了不小的改變。

　　等坐上了兩輪兩座的出租馬車，簡娜笑吟吟問道：

　　“你這次學得怎么樣啊？之前信里說得都不太詳細。”

　　朱利安下意識挺直了腰背：

　　“我覺得，我和之前教我的師父水平差不多了。”

　　他又講了許多技術的細節，然而簡娜聽不懂。

　　簡娜配合著夸了幾句，轉而說道：

　　“我之前認識了一個很出色的技術專家，她說她是技術專家，我不是太懂，但她修理機器的時候，真特別厲害，連我都覺得厲害的那種。

　　“她說，等你回來，大家可以交流一下。”

　　她？朱利安放下了一顆心。

　　他笑著說道：

　　“可以，你和她約個時間吧。”

　　對自己的技術，他現在很有信心。

　　“放好行李就去，晚上一起用餐！”簡娜飛快做出了決定，仿佛之前的話語就是為了引出這件事情。

　　朱利安狐疑地看了妹妹一眼，懷疑她想給自己介紹對象。

　　不過，兄妹久別重逢，他也不好拒絕。

　　將行李放回巴斯德街那個出租屋后，簡娜帶著朱利安來到了植物園區南邊一家新建的工廠內。

　　廠房里面，一位短發的、戴著護目鏡的年輕女性拿著鐵錘、鉗子等工具，圍繞著一臺巨型的機器敲敲打打，不斷將鉚釘、杠桿、軸承等零件安裝上去。

　　她動作流暢，樸實無華，但所有細節都恰到好處，不差一分一毫，沒有半點誤差。

　　朱利安看著看著，整個人就呆住了，原本高漲的自信心逐漸往下垮塌。

　　這是人能辦到的嗎？

　　哪怕用機器制造機器，也不可能做到這種程度！

　　難道這就是蒸汽教會宣揚的技術之神的庇佑？

　　等到那女性忙完，簡娜上前幾步，笑著喊道：

　　“貝拉小姐，下午好。”

　　貝拉的身體本能地顫抖了一下，然后轉過身來，笑著說道：

　　“切莉婭，這就是你哥哥？”

　　“是的，我的哥哥朱利安。”簡娜做起了介紹。

　　朱利安茫然地點了下頭，之前的躊躇滿志已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