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元佐淺淺一笑,“諸位,我們或許把此事想得太復雜了,倘若此事根本不是針對大宋,也不是針對帝位,而是單獨針對金锏,是否一切都可迎刃而解?”
呂端想了想,道:“殿下,您的意思是有人單純相中了八王的金锏,便趁八王醉酒之際,偷走了他的寶貝。事后,他為了順利脫身,又盜取了開封府大印,并化裝成禁軍模樣向王爺下戰書?”
趙元佐道:“沒錯,本王就是這個意思。不知呂判官是否還記得,昨日化裝成禁軍之人怎生模樣?”
呂端不假思索的道:“這個人又瘦又矮,一雙眼睛卻很亮,說起話來似乎…似乎有點瀘州口音,多半不是北方人士。”
“瀘州?”趙元佐輕輕重復道,“此人是不是背著一口不長的寶劍,劍上還有七顆用寶石鑲嵌的明星?”
呂端是個文人,昨日自然沒太關注對方的兵刃,經趙元佐這一提醒,這才忙道:“對,好像是有這么把劍。只是他昨日身披披風,把短劍大半藏在披風之中,下官沒太看清楚。”
趙元佐微微頷首,還劍入鞘,“這就對了!盜寶之人不是旁人,正是江湖上近年來最利害的神偷,人稱‘梁上君子云中燕’的應飛應如風。只是他向來偷富濟貧,今朝為何會對堂兄的金锏下手,實在耐人尋味。”
趙廷美以前只當他這位皇侄頭腦聰警、武藝高強,沒想到見識還如此廣博,不由豎起大指道:“皇侄,為叔這輩子沒佩服過幾個人,不過你是其中之一。前兩天你沒來,我們都行沒頭蒼蠅似的亂撞,還險些誤中賊人奸計釀成慘禍,沒想到你一來三言兩語就把看破了實情,實在高明得緊呀!”
趙元佐一笑,道:“王叔謬贊了,小侄近年常在太湖清輝莊中讀書、練劍,故此識得幾個江南道上的綠林中人。只是我們如今雖大致斷定了賊人身份,可如何將他捉拿歸案,小侄心中仍無對策。”
趙廷美一拍大肚子,道:“皇侄,既然知道賊人是誰了,只要大宋境內處處張貼海捕公文,還怕抓不到一個小小的蟊賊?”
趙元佐搖頭,道:“不可!一來,應如風聰明機警,憑借海捕公文斷然無法將他擒住,反倒可能把他逼得不敢再駐留大宋,以致金锏流落他國。二來,一旦張貼公文,金锏失竊一事便會徹底傳開,至時大宋人心惶惶,若有心懷叵測之人,更會趁機作亂,徒生枝節。三來,應飛此人雖失身為賊,卻終是心向百姓的梁上君子,如果我們真的張貼公文,到時候倘若真的抓到應飛,為了顧全國法便必須將其處死,這樣一來大宋無疑要得罪那些受過恩惠的百姓,甚至整個武林都會打著為應飛報仇的名義,公然與大宋為敵。”
趙廷美聞言一抖手,肥圓的大臉皺成了包子,“皇侄,你說的條條在理,可這樣一來我們上哪去抓這個什么什么風啊?難道眼睜睜看著他像一陣風似的,悄無聲息的來,再悄無聲息的走嗎?”
趙元佐沒有急于答言,而是反問道:“王叔,堂弟現在何處?”
趙廷美不明白趙元佐為何現在,突然問起趙德芳的去向,茫然道:“兩日前他派人來稟報說,他要親自出京尋找金锏,不過依為叔看嘛…”他說著壓低聲音,同時向柴、趙二人瞥了一眼,似乎生怕被他們聽了去,“你堂弟出京尋找金锏是假,擔心此事是為叔或是你父皇要加害他的詭計是真。所以,此案破獲之前,八成他是不敢再回京的。”
趙元佐聽完王叔的話,神情似乎有些失望,半晌才道:“王叔,小侄常年不在東京,不知城內可有人精通口技,倘若有小侄或許能抓住應如風。”
趙廷美向來在開封府中辦案、休息,極少去城中閑逛,想了很久才不太確定的道:“皇侄呀,為叔那日似乎聽你堂弟提起過,云慶祥的班主婁名利擅長口技,不知是否和用?”
趙元佐撫掌,道:“太好了,云慶祥的班主婁名利,前些年在江湖中可是大有名頭。據說,以前他原本不是戲子,更不是什么戲班的班主,而是‘鐵嘴學八方’管老爺子的得意門生,自管老爺子離世后,他的口技可稱得上天下第一!”
趙廷美想著望向趙元佐,道:“皇侄呀,你可真是博聞多識,不像為叔我,整天就知道兩件事。第一是吃喝玩樂,第二是大刑伺候,要說別的為叔可真是兩眼一抹黑,啥都不懂咯!”
趙元佐爽然笑道:“王叔,若非您再三向父皇懇求,讓他把昔年從虞淵莊、燕回院兩處抄來的書籍,不分種類一并賜給小侄,小侄又豈能閱遍世間奇書,知盡天下秘聞?”
趙廷美大笑,道:“哈哈哈,要是這么說的話,還是本王成就了你呢!不然,那些書只怕不是被你父皇當做禁書一把火燒了,就是被你父皇自己吞了,無論如何也落不到你手里。”
當晚,楚王宮。
金碧輝煌的楚王宮,此刻亦如往昔,依舊富麗得宛如九天宮闕。趙元佐端坐在寢殿中,一把紫檀所制的木椅上,凝望著桌上葳蕤的燭火,思索捕盜之策。
“當當當…”殿外傳來一陣沉悶的敲門聲,趙元佐透過窗欞循聲望去,隱約見到敲門的好像是個高大的中年人,知是王叔趙廷美來了,“王叔,請進吧。”
趙廷美聞言笑了笑,推門走了進來,“皇侄,你今日午時就說有辦法抓賊,現在南清宮又醞釀了這么久,相信一定成竹在胸了吧。”
趙元佐展顏一笑,道:“王叔,小侄已然拿定主意,只待王叔與柴、趙二人配合行事,必可一舉擒獲應如風。”
趙廷美好奇道:“皇侄,你到底有什么計劃,快跟為叔說說。”
趙元佐道:“小侄的計劃很簡單——請君入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