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石洞內室。
內室中的布置很簡單,除了一床、一桌、一凳,就只有地面正中擺著一尊高大、詭異的渾沌石像。但無論是家具,圣像,抑或是地面與頭頂,俱用黑曜石所砌成,在沒有一絲亮光的地下,顯得無比陰森、壓抑。
此刻,一位身著青色長袍,閉著雙眼的老人正坐在床上,似在冥想。誰也不知他心中究竟有何所思,更不知他為何事謀劃,但能讓混沌教主司馬無明謀劃之人,定然是個有本事的人。可惜再有本事的人,只要被司馬無明惦念上,下場都往往比死更凄慘!
忽然,內室的石門緩緩升起,一位身著黑袍,面容儒雅的中年走了進來。他才一進屋,就用怪異的手勢朝司馬無明施禮,表情十分恭敬。他的恭敬絕非屬下對上峰那么簡單,更像信徒對于神明,縱然不懂手語之人,也定會被他的虔誠所感動。
黑袍中年參拜已畢,摸索著來到圣像前,輕輕撫摸圣像的四足。隨著他的撫摸,圣像中發出“咯吱…咯吱…”的陣陣輕響,與此同時司馬無明坐下的石床竟緩緩升起,一塊鋪滿沙子的字板從床前伸了出來。
司馬無明似被驚動,伸手去摸面前的字板,發覺沙子上寫著“多聞”兩字,才露出一抹微笑。黑袍中年與司馬無明相識多年,聽他喉頭發出怪響,就知他定是笑了,這才略顯安心。
緊接著,他也摸索著來到字板旁,拂去上面現有的文字,以指為筆寫道,“教主,萬劍鋒已到巫山,還請您定奪。”
司馬無明摸清多聞大祭酒寫的幾個漢字,沉吟了一下,才在字板上寫道,“本教主親率你們三大祭酒出手,務必在永嘉王殺死萬劍鋒前,拿下這份天大的功勞!”
多聞大祭酒以為司馬無明,最多派出兩名大祭酒截殺萬劍鋒,沒想到他竟要親率三大祭酒出手,心下不免一驚。但他不敢違逆司馬無明,只得恭敬的在字板上寫道,“屬下遵命!”
司馬無明又笑了,他的笑容與大多老人一樣,是十分和藹的。可在和藹的背后,卻是無盡的瘋狂與猙獰,無論是誰面對這樣的笑容,都勢必心膽俱寒。
人運氣好時,無論前路怎么走,都會直達天庭。可若運氣差時,無論怎么精心謀劃,都會直達地獄。
此刻,萬劍鋒餓得肚子“咕咕”直叫,除了花草樹木看什么都想啃上兩口。忽然,他見不遠處的樹林間,似乎有一只在吃草的野兔,忙躡手躡腳的慢慢靠近。
很快,他就到了野兔身后,徹底看清了這個白乎乎、圓滾滾的小東西。但見這只野兔十分壯碩,比尋常兔子大了一圈,若是架在火上烘烤,定然美味無比,不禁把萬劍鋒看得直流口水。
“小兔子,剛才那只死山雞都溜了,要是再讓你也跑,本少俠今天非餓死不可!”萬劍鋒說著足尖一點,人已飛快的撲了過去。
哪知,巫山上的牲畜比別處的更有靈性,就在萬劍鋒身子即將撲到的前一刻,這只兔子竟非也似的朝西狂奔。萬劍鋒忙在后面追趕,唯恐讓它也跑了,自己忍饑挨餓。
不知不覺間,萬劍鋒竟追到混沌教所在的山崖下,這才攆上那只兔子。他想殺了兔子再走,卻見這只兔子似在畏懼什么,居然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口中發出“吱吱”的悲鳴。
萬劍鋒從未見過哪只兔子,會有這么古怪的反應,心下正覺有趣,突聽守門怪人朝他喝道:“什么人,竟敢擅闖混沌圣壇!若再不退去,必是惡魔無疑!”
“惡鬼?”萬劍鋒不忿的一撇嘴,“你們巫山上的人,怎么一個個都愛管別人叫惡鬼?你們也不照照鏡子,看看到底是本少俠像鬼,還是你們自己更像鬼!”
可萬劍鋒才痛快完嘴,就嚇得連忙退后了好幾步,神色間難得一見的慌張,“你…你說這是哪,混沌圣壇?莫…莫非你們是混沌教那群專門裝神弄鬼、草菅人命的狗雜種!”
守門怪人點指萬劍鋒,怒道:“你這惡鬼,非但來擾我們修行,還敢罵人!我今日就要斬妖除魔,為圣主除了這你孽障!”
萬劍鋒忙拔出腰間帥棍,戒備的盯著這個怪人,一顆心砰砰的跳個不停。他怕的自然不是區區一個守門人,而是怕那夜在孤魂峽曾交過手的廣目大祭酒,若她真的在此,只怕自己兇多吉少。
“轟隆隆!”守門怪人身后的石門忽然發出一聲巨響,隨之以司馬無明為首的幾百名怪人,竟從洞中一涌而出,頃刻就把山崖前的空場圍得水泄不通。
萬劍鋒曾見過教主司馬無明,更認識他身邊冷艷無雙的廣目大祭酒,頓時嚇得心臟險些從腔子里蹦出來。他盡量不去看這兩個讓自己害怕的家伙,目光有意無意間望向司馬無明身邊,另外兩個素未謀面的怪人。
但見其中一個怪人身材魁偉,長著一對劍眉,一張闊口,面容雖不丑惡,兩只眼睛卻緊緊閉著,顯是瞎了多年。他身邊的一個中年比他略矮一點,儒雅中透著神秘,眼睛也緊緊閉著,竟也是個瞎子。
萬劍鋒莫名覺得那個儒雅中年很面熟,自己似乎不但見過,而且見過不只一次,但一時間偏偏怎么也想不起來。此時此刻,他身處絕境,哪還能考慮這么多,只能硬著頭皮道:“喂,你們怎么多人攔住本少俠意欲何為!難不成是見我英俊瀟灑、口若懸河,就想招我進教,替你們去騙那些無知的百姓?可那也不對呀,你們教主是個老瞎子,手下盡是群小瞎子,本少俠就算再玉樹臨風,你們也看不見啊!”
司馬無明木然的面對萬劍鋒,等著身邊教徒為他寫字,轉達萬劍鋒的意思。多聞大祭酒卻把他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不由冷笑著打起手勢來,“你這惡鬼,少要出言不遜,受死!”
多聞大祭酒比完,從腰間倏然拔出一柄長劍,身形只微微一晃,人已到了萬劍鋒面前。萬劍鋒自忖輕功屈指可數,怎料這個多聞大祭酒的輕功,竟還隱隱在自己之上,心下愈發驚懼。
“誒,你這死瞎子,真要害死本少俠啊!”萬劍鋒說著向后退了兩三步,臉上強作嬉皮笑臉,手中的帥棍卻握得極緊,握棍的骨節都已變得慘白,仍渾然未覺。
多聞大祭酒身形站穩,長劍陡然攻出。他明明只攻出一勢,可手中長劍卻瞬間發作漫天劍霧,將萬劍鋒周身盡數籠罩在劍霧之下。萬劍鋒見多聞的劍法如此強悍,忙在劍霧之中左躲右避,居然比那夜面對廣目,還要手忙腳亂。
萬劍鋒多想使出師父傳授的天遁劍法,以棍為劍一招破盡對手招數,但說什么也不敢違禁。他深知,以多聞的劍法未必殺得了自己,可若師父真要自己死,自己縱逃到天涯海角,也必死無疑!(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