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紹祚一笑,道:“大人請想,自三路大軍攻打瞿越以來,無論是陳將軍統率的西路軍,還是您統率的中路軍,都是攻無不取,戰無不勝的,惟獨他的東路軍遲遲沒有進展。前些時日他向您求援,您把能征慣戰的孫將軍都派去協助攻打白藤江了,若他再無法攻克敵軍,那還有顏面與您通信啊!”
侯仁寶憂心道:“你的意思是說,劉將軍至今仍然沒有拿下白藤江了?可他若一日不來,本官就一日無法進攻古螺城,古螺城一日拿不下,就一日無法攻取華閭,如此一來何年何月才能凱旋還朝!”
王紹祚小心翼翼的道:“大人,您是否信得過在下?”
侯仁寶點點頭,“本官當然信得過你。莫非你有何計策?”
王紹祚道:“末將是瞿越人,在軍中認識的朋友不少,如果大人信得過我,我愿去勸降古螺守軍,讓他們也大人效勞,不知您意下如何?”
侯仁寶不敢置信的看著王紹祚,一字一頓道:“你確定能勸降古螺守軍?不是和本將開玩笑吧!”
王紹祚堅定的道:“您若不信,末將愿立軍令狀!”
侯仁寶大笑道:“哈哈哈,你若真能辦成此事,本官必重重賞你!”
王紹祚一拱手,道:“多謝大人信任,末將這就…”他的話還沒說完,忽然被門外一人打斷,“侯大人,您千萬別信他,此時讓他去古螺城,無異于放虎歸山!”
侯仁寶不需去看,也知來人定是寇準,不禁哼了一聲,“寇通判,日前王將軍說你有意爭功,本官還半信半疑,今日他要去古螺城做說客,你卻又來添亂,當真可惡至極!”
寇準忙道:“大人,您能否容下官解釋。”
侯仁寶冷冷一笑,“解釋?有什么可解釋的!王將軍不顧個人安危,愿去說服古螺守軍,以便我軍不費一刀一槍拿下瞿越重鎮,你卻說出那等難聽的言語,還有沒有半分體統!”
寇準正要出言辯解,王紹祚卻搶先道:“寇大人,末將是瞿越降將,您方才說的話也在情理之中。您與侯大人交情深厚,不可為了我壞了你們的情誼,既是您認為我此舉不妥,我不去古螺城就是。”
“這…”寇準沒料到王紹祚竟會主動退步,一時不知該說什么,只得怔怔的望著侯仁寶,等待著他的決定。
侯仁寶盤算一下,道:“王將軍,本官相信你對大宋是忠誠的,可說服古螺守軍事關重大,不如你這幾天再準備準備,待幾日之后再行前往不遲。”
王紹祚微微頷首,“好,末將遵命!”
侯仁寶瞥了一眼寇準,道:“怎么樣,這下你滿意了?”
寇準面對侯仁寶的突然發問,不知該說什么,只得選擇沉默。他看向侯仁寶的目光變得越來越陌生,似乎眼前的不再是曾與自己共處已久的侯大人,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陌生得讓他感到恐懼。
他恍惚間已不明白,到底是眼前這個人變了,還是自己本就從未了解過。他只知道,如果兩人都能活著離開瞿越,此生也注定回不到當初了…
次日,清晨。
侯仁寶尚在臥榻上酣睡,門口卻突然傳來一陣叩門聲。侯仁寶被叩門聲驚醒,慢慢睜開眼睛,視線有些朦朧,“誰啊!一大清早找本官何事?”
他的話音才落,王紹祚就快步走了進來。侯仁寶見他滿面春風,嘴角噙著濃到化不開的笑意,不禁略感詫異,“王將軍,你可是得到了什么好消息嗎?”
王紹祚笑道:“哈哈,沒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
侯仁寶想了想,隨即不敢置信的道:“莫非…莫非劉將軍已攻克白藤江口!”
王紹祚點點頭,從懷中取出一封戰報,“大人所料絲毫不錯,劉將軍的書信現在此處,請大人過目。”
侯仁寶連忙坐起身,一把接過戰報,興匆匆的讀了一遍。他見戰報上所寫,與王紹祚說的一模一樣,大喜道:“太好了!劉將軍終于拿下白藤江口了,真是天助我軍!想必過不了多久,他就能率軍與我們匯合,至時古螺城一戰可定!”
王紹祚此時卻搖搖頭,隱隱有些擔憂的道:“大人,末將總覺得這里面似乎有些不對,可又不敢說…”
侯仁寶不解道:“不對?哪里不對了?”
王紹祚道:“大人,按我們瞿越軍中規矩,兩支大軍如欲匯合,則主動匯合的那路大軍,每行進幾十里,就必須知會另外那支軍隊一聲。看這封信發出的日期,距今已半月有余了,如果劉大人有意前來匯合,怎么會沒有下文了?”
侯仁寶猶疑道:“你的意思是說,劉將軍有意讓本官率中路軍先攻古螺,待軍損失慘重之時,他再率軍前來援救,好立下首功?”
王紹祚一笑,道:“大人,末將也只是這么一說,未必真是如此。畢竟這封信我們隔了半個月才收到,后面的信暫時沒到,也在情理之中。”
侯仁寶思忖道:“劉將軍若真率軍與我們匯合,應離我軍越來越近,書信傳遞所需的時間也越來越短。倘若最近幾日我們沒有收到他接下來的戰報,就說明他根本沒有向我軍靠攏,而他如果不主動靠攏,或許…或許就只有這一種可能了。”
王紹祚忙寬慰道:“大人,您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末將作為瞿越降將都愿意相信劉大人,您又何必總往壞處想呢。”
侯仁寶默然的披衣起身,拿起不遠處茶桌上的茶壺,為自己斟了滿滿一杯香茗。他慢慢的品著茶,盡量讓自己把心緒放平,可那種最壞的可能,卻一直縈繞在心頭,久久無法散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