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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扮軍官白龍魚服 救圣駕汗馬功勞(一)

  涿州十里外,一條板結的黃土路,繞過一座土丘,蜿蜒通向遠方的一座小鎮。盛夏的正午,天氣異常悶熱,土丘上的樹叢中傳來陣陣知了的叫聲,聽著讓人莫名的煩躁。

  農夫們嫌天熱,誰也不愿外出耕耘,旅人們嫌天熱,誰也不愿晌午趕路,商販們嫌天熱,誰也不愿正午發車。故此這條黃土路上,此時連一個人影都沒有,顯得格外的冷清。

  突然,一匹快馬從黃土路上疾馳而過,揚起一片塵土,宛如半空中刮起一陣旋風。這是一匹萬里挑一的駿馬,此刻已累得通體大汗,口中不斷冒著白沫,奄奄一息。但馬上之人卻仍嫌馬慢,頻頻揮動手中馬鞭,不停地催著駿馬繼續向前狂奔。

  駿馬又疾馳片刻,實在承受不住,發出“唏溜溜”一聲悲鳴,隨后轟然倒地。馬上的中年似乎也已精疲力盡,隨著駿馬一起倒在地上,早已被汗水和鮮血浸透的短衫頓時粘上了泥土。

  這個中年人通體貴氣,本該是個十分講究體面之人。但此刻他面色慘白,眉頭緊鎖,臀部的利箭雖已掰斷,傷口卻兀自滲著鮮血。他本就又痛又累,再經此一跌,早顧不得身上塵土,倒在地上只一個勁的大口喘息。

  許久,他才緩過這口氣,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回頭望向來路,又轉頭看向遠在百里外的東京,眼中熱淚奪眶而出。他一邊跺著腳,一邊口中低聲喃喃自語,心中似有無盡懊悔與悲痛。

  這時,他身后的黃土路上傳來一陣馬蹄聲,與車輪碾過土路發出的“吱嘎”聲。中年男子聽見這個聲音,眼底出現了深深的恐懼,已顧不上哭泣與懊悔,頭也不回的就朝前繼續狂奔。

  此時他已累極,莫說和身后的馬車比腳力,就是讓他緩步前行,只怕沒走出三五里,也要累得倒地不起。更要命的是他屁股上那三處深可及骨的箭傷,箭身雖已被他掰斷,箭頭卻仍插在臀中,每跑一步鮮血都順著他的臀部淋漓而下,疼得他慘叫聲聲。

  馬車聲越來越近,眨眼間就到了他身后兩三丈開外,中年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逃不掉了,索性從腰間拔出長劍,虎視眈眈的望向身后的馬車。

  當他轉過身才發現,緊隨其后的哪是什么馬車,不過是一頭拉著板車的毛驢。這頭毛驢十分矯健,四踢蹬開,宛如駕轅的駿馬。趕車的是個英俊儒雅的輕年,通身的氣質與這輛破爛的驢車極不相配,只有他身上那件同樣寒酸的衣裳,外加車上那些廉價的貨物可以看出,他是個窮苦人家出身的小商販。

  這個儒雅輕年一邊趕著驢車,一邊手中捧著本《論語》,正讀得津津有味,全然沒注意到路上那個中年。不消片刻,驢車便已到了此人面前,險些撞在他身上。

  這個中年雖已累得大汗淋漓,臀部也受了箭傷,但武藝還算不錯,身子擦著驢車躲了過去。趕車輕年被中年的這一手驚住了,忙停下驢車,拱手道:“敢問這位官家尊姓大名,可是要去前面不遠處的固安縣?”

  這個中年不假思索的道:“朕…”他才說了一個字,就發覺不對,忙改口道:“真…真熱啊,要是這位小兄弟肯載我一乘,我求之不得呀!”

  趕車輕年有些猶豫,道:“你都不敢報上姓名,我又如何敢隨便載你?萬一你是歹人,企圖在路上殺人截貨,豈非大大的劃不來?”

  中年思忖片刻,道:“我姓杜,雙名廷宜,是大宋天子趙光義麾下的一員武將。昨日我在前線打了敗仗,被遼軍追殺,就一路馬不停蹄趕到這里。現在馬已經跑死了,正愁無法趕往東京,就遇到小兄弟伱了。”

  趕車輕年點點頭,道:“小生呂蒙正,字圣功,家住洛陽,本是個書生,奈何家中貧困,老母又臥病在床,這才不得以外出做些買賣。你要是不嫌這輛驢車破,就上車躺著,我載你一程!”

  杜廷宜忙感激的道:“多謝,待我返回東京后,定少不了你的好處!”他說完上了驢車,正想躺在車上好好睡一覺,可屁股一挨車板,就疼得他一聲慘叫。他忙翻了個身,側臥在驢車上,這才舒舒服服的進入了夢鄉。

  呂蒙正見狀微微一笑,一手拿起書,一手在驢屁股上輕輕一拍,驢車便慢悠悠的向前駛去,他又繼續津津有味的讀起了那本殘破的《論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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