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興山脈,墜仙湖。
胡子拉碴的男人背著一柄劍,站在湖邊,看了看對面數百米外的湖岸,又看向湖心。
原本應是碧波蕩漾的湖心此刻已經被一根竄天冰柱所占據。
高達百丈的柱身如水晶般晶瑩剔透,散發著森森寒氣如亙古不變,在如瀑的月光之下不斷蔓延,偌大湖面此刻已然被其完全凍結。
胡茬男人砸了砸嘴,似是被寒氣凍著了,活動著搓了搓手臂,有些唏噓的感嘆道:
“嘖嘖,還好我沒一個人追上他們,這規模,等你匯報趕回來,我估計已經被凍在那大冰塊里了。”
二人正是先前出現在佛堂外的一男一女。
女子依舊還是那一身黑底紅邊的緊身勁袍,玲瓏身材凹凸有致,腦后的高馬尾微微飄蕩,同樣望著湖面那根巨大的冰柱,清聲道:
“是劍宗的冉青墨。”
胡茬男人眸子瞇了瞇,忽然腳下一踏,身形頓時消失原地,再次出現他已然落在了湖心那根巨大冰柱的頂端。
女子見狀身形一閃也跟了上去,等她抵達時,胡茬男人正半蹲在冰層上,用手輕撫著冰晶表面。
女子環視一圈四周,居高俯瞰。
墜仙湖周圍那些由百米巨樹組成的森林此刻已然被夷平了一大片,可見當初戰斗的激烈。
頓了頓,女子對男人問道:
“有什么發現?”
男人蹲在地面,摸了摸胡茬,略顯遲疑的說道:
“和冉青墨交手的另外一個人好像不是人。”
“妖?”女子皺了皺眉,思索片刻道:“這萬興山脈中能和冉青墨交手成這般的化形大妖可沒幾個。”
胡茬男人微微一笑,將撿到的一顆巴掌大小的鱗片放在鼻尖嗅了嗅,隨手扔給了女子,道:
“不是那幾個老妖怪,是頭母蛇。”
女子垂眸看了一眼,皺眉:“母蛇?你能看出是什么嗎?”
胡茬男人略微沉吟,低聲道:
“留下的炁有點像七生蠎,而且看這手段和殘留的源炁,這頭七生蠎估計已經蛻皮到了第六世。”
男人咂了咂嘴,語氣有些感嘆:“嘖嘖...六轉七生蟒,再來一世就能徹底穩固人身,估計是異妖國那邊蛇妖一族的某個重要人物。”
說完頓了頓,男人站起身,神色難得浮現一抹嚴肅:
“它被冉青墨用這冰柱凍住了,顯出本體脫困而出,看這情況,冉青墨似乎并不是想和她正面對敵。”
女子眉頭皺得更緊了,道:
“你的意思是,三公子是冉青墨抓的?”
男人沒有立刻回答,思索良久,搖了搖頭:
“不確定,至少在這墜仙湖的時候,冉青墨是想保護三公子的。通知長公子和其他幾路人,說咱們找到三公子下落了。”
女子眼眸閃過一絲疑惑:“可我們現在.....”
“咱們一路追蹤,綁走三公子那人就沒繞過彎。”
男人擺手打斷,站在百丈的冰柱之巔,盯著遠處那如吞天巨獸般的巍峨的山巒:
“他們,要去天門山。”
.........
白虎背后傷口猙獰可怖,雖然已經結痂,但先前在白虎如雪的皮毛上渲染開一片的嫣紅依舊刺目。
初到此方世界,尚未接觸過修煉的許元不能通過這傷口的形狀深度推測出更多的信息。
不過光是白虎受傷了這一點便也已經足夠了。
在他昏迷的情況下,二人能在四天時間里從當初的地方趕到這天門山,必然是白虎托著他前進。
而這白虎作為他昏迷時的代步工具卻在有冉青墨同行的情況下因為外物的攻擊而受傷了。
昏迷的這四天里,發生的事情看來比他想象中的還有多久。
思緒閃動間,許元再一次環視了一圈四周。
片片飄雪隨著蕭瑟的寒風從天空飄落,在厚重的積雪之下,隱隱可見一具染血的獸骨。
這一發現直接讓許元心中一沉,瞥了一眼地上那頭細若游絲的雪狼,微微嘆了口氣。
這染血的骸骨應該是白虎先前抓回來吃掉的食物,而且以那野獸骸骨大小,他們在原地最少呆了一天。
一天時間......
在身后有追兵的情況,是什么原因讓冉青墨不得不停下來休整?
許元看著那盤坐雪地的黑衣女子。
月光輕撫她的面紗,如墨的衣袍隨風而動,宛如一具美麗雕塑。
許元腦海中閃過萬千思緒,深吸了一口氣:
“你...受傷了。”
他的聲音輕緩,隨著山巒的寒風轉瞬飄散。
安靜片刻,冉青墨依舊閉著眼眸調息,但沒有否認:
“嗯。”
“很重?”
“有點。”
推測被印證,許元抬手揉了揉眉心,回眸望了一眼山下那一望無垠的林海:
“對方呢?”
“她的傷,比我輕一些。”
“......”
許元沉默。
他想到了那白虎背后傷,應該是他拖了她的后腿。
寒風蕭瑟,星辰漫天。
許久,許元再次開口,話語很認真:
“抱歉。”
“.......”
冉青墨沒有答話,只是閉著眼眸平淡的說道:
“你既然醒了,就與它一同上山,我在這等她。”
說著,她微微揚手,丟給了許元一個小物件。
許元下意識伸手抓住,垂眸一看,冉青墨扔給他的是一枚冰晶小劍,渾身通體透亮宛若水晶。
許元下意識問:
“這是?”
冉青墨睜開眸子,瞥了一眼身側的大白虎:
“如果它有異動,捏碎它。”
許元眼中閃過一絲恍然。
方才他還在想這只白虎為何四天時間就對冉青墨如此服從,原來是冉青墨在對方身體里做了手腳。
略微沉默,許元沒有多言,把冰晶小劍握在手中,直接爬上了白虎的后背。
觸碰到白虎背上結了血痂的傷口時,許元明顯感受到身下的龐然大物身形一陣顫動。
不過好在除此之外,這白虎便沒有其他更大的反應。
騎在白虎身上,許元再次看向一旁盤坐的黑衣女子,略微沉默,低聲道:
“我會在天門山頂的懸天涯等你。”
“......”
安靜片刻,冉青墨的聲音一如初見時的清幽:
“不用。”
許元盯著她,不急不緩的重復:
“我說,我會在懸天涯等伱。”
“.........”
冉青墨一雙美眸眨了眨,眼神略顯疑惑。
她在試圖理解眼前這男人為什么非要等她。
許元沒有解釋,只是平靜的盯著她。
冉青墨不來,他只能跳崖。
以原身3點的福緣,別說洞府,跳下去估計自由落體到一半就得被凸壁給掛死。
冉青墨想不通,輕輕搖頭:
“我在你身上留了氣機,可以找到你。”
許元隨口亂編,一字一頓:
“洞府可以屏蔽氣機。”
冉青墨沉默。
半晌,
她緩緩睜開了眸子,微微仰頭,看著在月下騎著白虎的錦袍公子。
沉默,對視。
最終,她輕輕頷首,掩面黑紗下紅唇微張:
“好。”
許元輕輕一笑:“早點來。”
無聲間,
白虎瞬間化作一道白色殘影朝著山巔疾馳而去,只余那一襲黑衣如墨枯坐在這茫然雪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