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朝會圓滿結束。
最終決定屈景昭三家聯手抵御強乾,由屈儀出任抗乾大元帥,帶領三家族軍一起去往西疆,嬴無忌這個平妖神將帶領宗室軍隊隨時提防齊國進犯。
這番安排,一定要對外嚴格保密,兩支軍隊出征的時候,也只準打楚國的旗幟,不得以任何形式暴露身份,讓敵軍猜測不到究竟是誰。
一切好像皆大歡喜。
只是,屈景昭三家人的臉色都有些凝重。
大朝會結束以后。
嬴無忌淡笑著沖屈儀拱了拱手:“屈將軍大義,沒想到才同朝為官五個月,屈將軍就愿意率大軍替嬴某報仇,實在讓嬴某不勝感動,等屈將軍凱旋,嬴某一定設宴款待諸位!”
屈儀:“…”
說實話。
他都沒想到,今天自己會主動請戰。
雖然他不認為乾國能一舉打垮屈景昭三家的聯軍。
但乾國軍隊當真是洪水猛獸,至少在平妖大戰上的表現,要高出屈景昭一個檔次。
哪怕西疆雄踞五城,他們也不敢輕言能守住。
畢竟…
乾國這等虎狼之國,攻城器械可一點都不差,而且近些年的戰績太過彪炳,任誰看一眼都會心理發虛。
以前的楚國,或許還能有些大國豪情,認為區區蠻乾不足為慮。
但上次平妖大戰,這遮羞布已經揭得差不多了。
這次。
完全是硬著頭皮上的。
沒辦法。
鎮西侯這個名頭,對三家實在是太重要了。
之前他們已經要被壓抑爆炸了,羋星璃步步緊逼,幾乎讓他們逼到了懸崖邊。
三家私下開族會,甚至已經有人提出要不要推翻現在的王室,畢竟現在的變法,完全就是照著黎國的方向變的。
魏韓尚且能夠立國。
他們屈景昭能立么?
雖然這個提議被三家家主聯手壓下去了,但足以見得他們心里有多窩火。
現在只要打贏乾國,就能扳回一城,甚至借此徹底壞掉變法,何樂而不為?
也省得打內戰了。
畢竟內戰是結結實實的下下之選。
只是…
幫你報仇?
屈儀看著嬴無忌的笑臉,面部肌肉不由有些抽搐,怎么感覺有些氣人呢?
但他還是笑道:“你我同朝為官,應該的!”
嬴無忌笑著點了點頭,又好奇地問道:“對了!如果你們真能打退乾軍,這個鎮西侯的位置伱們誰坐?”
屈:“…”
景:“…”
昭:“…”
這就開始挑撥離間了?
其實從屈儀提出要抗乾的時候,他們就想到這個問題了。
羋鐸一口同意的時候,他們更是意識到了,這個絕對是王室的計策。
一方面逼迫三家去跟乾國硬剛。
另一方面也能挑撥三家的關系。
你以為我們那么好挑撥么?
屈儀淡淡一笑:“無論誰為鎮西侯,那也都是我們大楚的鎮西侯,這個侯爵之位從來不是功名利祿,而是我們身為大楚肱骨的責任!至于究竟落在誰的身上,自然是交由陛下,從此次大戰中挑選。”
“好!”
嬴無忌啪啪啪地鼓掌:“屈將軍高風亮節,一心為國,嬴某佩服!不說別的,嬴某等著諸位的好消息,抗乾凱旋之日,必以烈酒仙釀慶之,在場諸位,每人一大壇!”
聽到這話,在場眾人眼睛都不由一亮。
白家山莊的美酒,他們可都是嘗過,對于這些酒蒙子,那種感覺就跟升天了一樣。
只是一小口,便已經開始魂牽夢縈。
可惜有價無市,市場上極為緊缺,有的甚至被別國以高價買去。
買到一大壇。
基本想都不要想。
沒想到今天看了一場大戲,還有這種福利。
就連屈景昭三家的人,都聽得有些意動。
不過也沒給嬴無忌繼續挑撥離間的機會,又寒暄了幾句,便飛快離開了大殿。
“無忌!你留一會兒!”
羋鐸笑著招了招手,把嬴無忌留了下來。
等到群臣散得差不多了,才帶著太子和羋星璃還有嬴無忌來到偏殿。
“義父!”
嬴無忌不由笑道:“您這招高啊!”
羋鐸笑著擺了擺手道:“還是星璃想出來的,倒是一個好辦法,就是風險有些高。”
嬴無忌微微點頭:“這點風險值得冒,不下肥餌,怎么可能吊得住屈景昭這三條大魚?侯爵之位,的確會造成不小的麻煩,但那也得他們有本事拿才行!”
太子羋囸忍不住問道:“無忌兄,你也覺得屈景昭三家守不住乾軍?”
當然。
你都不知道他們吃了我多少妖脈資源。
讓我去硬剛,我都有些發怵。
嬴無忌略微思忖了一下:“依照我的看法,今日的乾軍早已不是兩年前能比,雖然西疆有雄城五座,但只憑他們想要擋住嬴無缺,還是有些困難的。即便能擋住,恐怕也要消耗不少兵力。”
羋囸點了點頭:“若他們兵力大衰,我倒是要看看,他們怎么能擋住變法。星璃這次,真是好計謀啊!”
“王兄過獎!”
羋星璃淡笑應答。
嬴無忌則是瞅了瞅兄妹的表現,若有所思。
兄妹倆一母同胞,關系定然是極為不錯,而且這段時日羋星璃變法,羋囸幫她分擔了不少火力。
但…還是有些怪怪的。
羋鐸笑著問道:“無忌!對于這場大戰,你有什么看法?”
嬴無忌思忖片刻:“其實也沒有什么看法,死戰便是,這對我們楚國是一場考驗,容不得絲毫投機取巧,只要我們能頂過去,便能徹底洗去他們心中肥肉的形象。唯一有問題的,便是換防的事情…”
按照羋星璃的想法。
肯定是想讓屈景昭替自己消耗一下乾軍,等他們頂不住了,自己再頂上。
對于自己,這肯定是極好的策略。
但另一頭還有一個齊國,換防是需要時間的,這里面可是有不少細節值得好好處理。
羋鐸笑著問道:“你能處理么?”
嬴無忌笑道:“當然能!”
“好!”
羋鐸不由大笑:“楚國能有無忌替孤分憂,真乃孤之幸事,國之幸事。只要能打退乾國,這鎮西侯的位置就由你來坐。”
嬴無忌從善如流:“既然義父愿賜我侯爵虛名,那無忌就當仁不讓了。”
義父義子對視一眼。
都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變法的根本,就是土地所有權的問題,封侯無所謂,封地就是倒行逆施。
嬴無忌作為堅定的變法派,不可能搞這些事情。
名義上五座城池封給了嬴無忌,到時候反手一波交還王土,直接把變法浪潮推到最高。
逼數有了。
默契就有了。
這也是嬴無忌這五個月在楚國混得順風順水的原因。
“很好!”
羋鐸笑著搓了搓手:“對了!你那好酒再給我整幾壇,饞了!”
“沒問題!”
嬴無忌笑著點頭:“義父,要是沒別的事情,那我就先撤了?”
羋鐸點頭:“好好休息,楚國的國運,就看你的了!”
嬴無忌客客氣氣地行了一個禮,便離開了偏殿。
還沒走幾步路呢。
羋星璃就追了出來:“嬴兄等等我啊!”
嬴無忌瞅了她一眼,忍不住笑道:“你這一招挺狠啊!”
羋星璃笑嘻嘻道:“那不是舍不得你受傷么,畢竟你也沒多少家底。你若破產,我會心疼!”
嬴無忌:“…”
羋星璃撇了撇嘴:“切!有了四個媳婦兒,還是這么不解風情。對了,其實我還有一個顧慮。”
嬴無忌問道:“什么顧慮?”
羋星璃深吸了一口氣:“乾齊都把我們當軟柿子,但其實他們進攻的選項,并不只有我們一個。若是屈景昭三家抵擋太盡力,又或者嬴無缺沒有死戰到底的決心,恐怕…嬴兄!你學會了那么多神通,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姜樂清的那個你應該也學會了吧,乾國那邊有沒有能夠利用的人?”
嬴無忌忍不住笑道:“你知道我這么多秘密,就不怕被我滅口么?”
“呸!”
羋星璃啐了一口,笑吟吟道:“你還真不是個好人,明明有更好的方式堵我的嘴,你偏偏選擇滅口。”
嬴無忌問道:“什么?”
“娶我咯!”
羋星璃指了指自己的瓊鼻,又飛快把視線轉移到一邊,擺了擺手道:“算了!不逗你了,總之我們得想一個辦法讓嬴無缺跟屈景昭三家玩命!”
嬴無忌嘿嘿一笑:“那指定的啊,他們不玩命,那我們不就白玩了?”
羋星璃伸了一個懶腰:“快打仗了,今天你好好休息,記得補補身子,最好讓白嬢嬢給你烤只全羊。”
嬴無忌有些驚奇,這小妞之前雖然也關心自己。
可也沒這么體貼啊。
身體都關心上了?
正準備說什么。
卻見她抿了抿嘴,補充道:“今晚我也過去吃!”
嬴無忌:“…”
烤全羊很好吃。
羋星璃很滿意。
隨手抹掉嘴角的油漬,順手抱走了幾壇好酒,便笑嘻嘻地離開了。
嬴無忌起身,來到了自己的練功房。
練功房里面有一個鐵架子。
鐵架子上掛著一套黑金色的戰甲,足有數千斤重。
“嘖嘖!”
擦拭鎧甲的時候,嬴無忌不由有些感慨,姬峒寶甲贈英雄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沒想到已經過去這么長時間了。
現在他跟吳炎兩國深度綁定,直接搞起了墨家特色的變法。
雖說這貨有些不當人,但不得不說是個理想主義者,至少這變法相當有理想有章法,城建相當猛,但具體效果如何,恐怕只有交手之后才知道了。
“砰砰砰!”
敲門聲響起。
嬴無忌淡淡一笑:“進!”
一個胡子拉碴的青年大踏步走近。
不是別人。
正是南宮羽。
距離平妖大戰才過去五個月的時間,他的形象和氣質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說之前他是貴氣十足的天之驕子。
現在則一點都不像以前的公子哥了。
有些憂郁俠客內味兒了。
南宮羽揉了揉因為長時間沒有表情而僵硬的面龐,嘴角扯出了一絲勉強稱得上是笑容的笑容:“你找我?”
嬴無忌瞅了他一眼:“我有一場仗需要你來打!”
南宮羽眼睛一亮:“打姬峒?”
嬴無忌嘴角抽了一下:“還沒到跟姬峒打的時候,過段時間齊國可能會出兵,我只給你十萬的兵力,我給你的任務不是防守,是以最快的速度,打斷齊國的腿,你有把握做到么?”
南宮羽認真思索了一回兒,篤定地點了點頭:“可以!”
“好!”
嬴無忌從懷里掏出了一個木頭人交到他手中:“打不過了用這個!”
南宮羽也沒推辭,點了點頭便把東西收了起來。
嬴無忌有些無語:“你就沒什么別的話要說么?”
“沒有!”
“你說話能不能超過三個字?”
“沒必要。”
“那你怎么指揮?”
“靠眼神。”
“你這很影響溝通效率的,打輸了怎么辦?”
“沒關系!”
南宮羽被他整得有些煩,終于說了一句長的:“這個兵力,若我還打不過,提頭來見!”
嬴無忌無力地揉了揉腦袋:“行了!知道了,你先回去歇著吧,具體事項晚會兒你跟張副將自己決定。”
“好!”
南宮羽鄭重點了點頭,便朝練功房外走去。
臨出門的時候,他轉過頭問道:“那你呢?”
嬴無忌笑道:“我自有安排。”
南宮羽“哦”了一聲,頭也不回就離開了。
嬴無忌有些蛋疼,不過卻并不擔心,有天人族的資源,外加自己瘋狂砸源石,南宮羽已經突破了兵人境,雖然沒能立刻悟透神通,但南宮家的兵法和戰陣之法,他早已經掌握得溜熟。
學宮里的沙盤推演課剛開的時候,就經常把一同進入學宮的楚國將領殺得找不著北。
后來嬴無忌怕他們心態崩掉,就直接把南宮羽提成助理導師了。
兵圣后人,還是有點東西的。
這次楚國可是少有的肥肉,乾齊兩國都很有可能第一時間就出動極強的兵力。
這一波。
必須要擋下。
不僅要擋下,還要打得天下聞風喪膽。
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
不然楚國變法環境,相當堪憂。
楚國將乾國視為最大的禍患,所以有限的資源都去加固乾楚邊境的城墻了,楚齊邊境則沒有怎么大動。
守個錘子!
龜縮在城墻上被他們的投石車砸,怎么發揮出自己精銳的優勢?
就是要打斷他們的腿!
不但要打斷齊國的腿!
還要打斷乾國的腿!
防守?
從離開黎國的那一刻,老子字典里就沒有“防守”這個詞!
守能守住個什么?
大部分的精銳都交給了南宮羽,再加上有張副將,若是再做不到,估計南宮羽會羞愧得自殺。
而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任務去做。
嬴無忌對他很有信心,就是有點擔憂這娃的精神狀態,這五個月的時間,繼續謝絕一切非必要交流。
每天都是自虐式地修煉和讀兵法。
心心念念都是干姬峒。
人家姬峒是那么好干的么?
嬴無忌抬頭看向地圖,若有所思,怎么才能讓嬴無缺玩命干屈景昭三家呢?
或者逆向考慮一波。
屈景昭會找什么方式,讓嬴無缺不愿意玩命干他們?
抗乾大軍火速征集。
當夜就召開了第一次抗乾會議。
畢竟這可是少有的強敵,值得他們所有人嚴陣以待。
沙盤前爭論得你來我往。
數位大將就西疆五城的地勢,討論了無數個應對的策略,最終得到一個結論:憑借屈景昭三家族軍的素質以及城池之利,就算嬴無缺再強也很難攻進來,除非…他們的投石車能把城墻砸塌。
這是一個成本問題。
如果乾國舍得這個成本,那這種強勢攻城戰,很關鍵的一點就是要想辦法毀掉器械,不然一旦城破,那基本就無了。
可毀掉攻城器械,就必須跟乾軍精銳硬剛,這點相當讓人頭疼。
眾人討論了半天,都沒有討論出結果來。
“只要讓乾國舍不得投入那么多成本,我們這城就能守下來!”
屈儀給出了一個確切的結論。
只是這個結論好像沒有什么卵用。
大家都知道啊。
可問題是,嬴無缺又不是自家的人,誰能左右他的決定,讓他不舍得投入那么多成本啊?
眼見場景有些尷尬。
屈儀微微一笑:“其實乾國決定第一個攻楚,無非就是因為覺得我們楚國更弱罷了,一旦發現我們不是軟柿子,很可能就會轉向別的國家。比如說…”
他的手重重落在了地圖上。
沉聲道:“韓國!”
眾人眼睛一亮,雖然韓國也是姬姓聯盟中的一員,但姬峒和周天子那天鬧出的動靜可不小,姬姓聯盟究竟是什么情況,大家心中都隱隱有了些猜測。
而韓國雖然立國之后就立刻開始了變法,但變法最重要的內容就是中央集權,韓王韓赭要削韓猷,韓猷不給削。
所以整體進程跟魏國簡直就是兩個極端。
法沒怎么變。
凈忙著內斗了。
只要楚國表現地更強勢,禍水東引并不難。
一時間,大家都有些振奮。
“幸虧有韓猷這個蠢材!”
一個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傻缺么不是…母國變法都從中作梗,拳頭都變不大,可不得給咱們當替死鬼?”
當即有人準備附和。
但又感覺有些不對,便連忙閉上了嘴巴。
眾人都臉色古怪地看著那個人。
你罵誰呢?
那人也意識到了不對,沖眾人訕訕地笑了笑。
屈儀瞪他了一眼,不過也沒多說什么,飛快把話題扯了回去:“也就是說我們楚國并非他們的第一良選,選擇等到半年之期發兵攻楚,無非三個原因,一個是楚國足夠肥,二是楚國看起來弱,三是韓國攻下來意義也不大。”
眾人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
攻破楚國邊境五城,面對的是廣闊的南方。
但攻下韓國…無非就是朝四戰之地延長了一點,北有黎國,南有吳炎,向前還有魏燕。
屈儀笑了笑,繼續說道:“但兩者難度并不一樣,而且嬴無缺現在是乾國唯一的繼承人,想要立功的心是有的,但其實并沒有那么急切。這是他除了平妖大戰第一次帶兵出征,上次平妖大戰雖然立到威了,但其實十分有限。
若我是嬴無缺,我的目標肯定首先是立功,然后才是立大功。
而我們要做的,就是讓他知道,立大功不是那么容易的。
這道隘口!
我們要精銳盡出!
便是擋不住他們,也要讓他們看看前路擋著的是何等的硬骨頭!”
眾人看向他手指指向的地方,這是乾國攻楚的必經之路,不由齊齊屏住了呼吸。
這是不守了?
反而是主動出擊!
聽起來有些荒唐,但細細想來,的確有可行之處。
兵馬未動,輜重先行。
攻城器械大多都在軍隊的頭部。
這個地形,他們沒有把攻城器械加起來的意思。
趁著這個時候,直接用最精銳的部分,跟他們干一場。
讓那個勞什子乾國帝軀太子見識一下,咱們老楚人可是有血性的。
只要嬴無缺識相,就會掉頭去打韓國。
哪怕他真的硬剛到底,楚國這邊就算打不過,也能拼死毀掉一批攻城器械,大大降低守城的壓力。
反正都是要死人。
無非是早死還是晚死的區別。
這么打。
成功率高。
還夠血性!
屈儀目光凜冽:“諸位接么?”
景家主將景立哈哈大笑道:“接!為什么不接?平妖之戰后,天下英雄都說楚國只有嬴無忌一個猛將,其他都是土雞瓦狗!我們景家爺們可受不了這種氣,這次就讓這些狗東西知道,莫把一時當永久!
該不會真有人覺得,嬴無缺已經強到能把我們三家精銳盡數擊潰的地步了吧?
不會吧!
不會吧?”
此話一出。
眾人頓時哈哈大笑。
一時間,他們心情暢快了許多。
屈儀也是忍不住仰天大笑:“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就這么定了!我也想看看,我們三家的練兵方法,能比嬴無忌差到哪里去!”
“好!”
軍機大營中,眾人無比亢奮。
乾都氣氛凜冽。
到處都是激亢的銳意。
自從那天祭祖誓師東出之后,大乾將士便一直在磨刀霍霍,隨時準備南下攻楚。
夜漸深。
乾王宮。
燈盞明亮,乾王嬴越居于高位之上,形容消瘦日漸枯槁。
這是乾國大臣無比憂心的事情,誰都想不明白為什么乾王衰老得這么快,就像練了顓頊燃血術一樣。
不過也沒有那么擔心。
因為太子嬴無缺已經崛起,圣品靈胎,顓頊帝軀,剛剛突破兵人境,就直接掌握了兩門神通,據說連身外化身都已經入門,距離偽圣只有一步之遙。
雖說嬴無忌更為亮眼,但他身在楚國這個泥潭,手下也只有三千五精銳,聽說武將還是學宮模式培養的,簡直就是個笑話。
除了這個叛國公子,這天下就再沒有一個能夠與嬴無缺相提并論的神將了。
“不錯!”
嬴越看了看嬴無缺身披金甲的威猛模樣,心中愈發中意,口中不吝溢美之詞:“論英武,無缺當為歷代乾王之最!”
聽到這話。
白劫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深以為然。
嬴無缺淡淡一笑:“父王謬贊!還是有賴父王傾心培養,不然哪有無缺今日?”
嬴越微微點頭:“我們這番舉動,定然已經引起了楚國的反應,他們究竟會派出誰來迎戰,還是未知之數。若迎戰的是無忌,你可有信心?”
“當然有!”
嬴無缺有些亢奮:“這次一定是他!到時遇到,我倒是要看看,離開各國精銳,只帶有楚國殘兵敗將的他,究竟有幾斤幾兩!”
嬴越擺手:“消息未出來之前,不要輕下斷言。田世侄,你們齊國那邊可聽到過什么風聲?”
是的。
殿中還有一個外臣。
正是曾經田侯的私生子田文鏡,不過田侯已經變齊王了,田文鏡也正式成為了一國公子。
此次前來。
正是商量兩國聯合伐楚的事情。
田文鏡搖了搖頭:“回乾王,這次楚國行動頗為機密,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如何派兵。不過屈景昭三家被步步緊逼,必然會做出抱團的舉措,你我兩家,要么面對嬴無忌,要么面對屈景昭,沒有別的可能。”
看似分析過了。
其實都是廢話文學。
不過也沒辦法,這是明擺著的事情。
他這次過來,本來就是因為摸不清楚國的脈,想要從乾國這里打聽一下風聲,弄清對手是誰,也好制定對策,沒想到乾國這邊也不清楚。
這就有點難受了。
可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公孫棣的聲音。
“陛下,公子無忌來信!”
“嗯?”
嬴越不由挑起了眉頭:“呈上來!”
“是!”
公孫棣應了一聲,便快步走了進來,將信件呈給了嬴越。
眾人都好奇地看了過去。
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嬴無忌竟然會來信。
嬴越打開信件,沉聲念道:“楚乾邊境,有種來干,敲碎你的狗頭,能見到楚國的城墻長什么樣,算我輸…”
眾人:“…”
一時間,氣氛有些沉默。
這不像是信,更像是戰書。
不是戰書。
像是街上流氓互砍之前放出的垃圾話。
尤其是從嬴越口中念出,愈發讓嬴無缺戾氣盈滿。
田文鏡忍不住笑道:“居然用此低劣的激將計,只怕他并不在乾楚戰線中。”
嬴無缺卻偷偷看了嬴越一眼,搖了搖頭道:“兵者有云,實則虛之,虛則實之,我倒是認為他一定在乾楚戰線之中!”
開什么玩笑。
這可是我的好父王養蠱選乾王的比賽!
怎么可能讓嬴無忌避戰?
五個月來。
這個思想早已根深蒂固。
嬴越眉頭微動:“你竟如此確定?”
嬴無缺點頭:“當然確定!父王你是知道的,這嬴姓叛徒出了名的嘴臭,而且睚眥必報,有此報仇的機會,怎么可能輕易放過?若這真是障眼法,還真是拙劣到不像是他的手筆。
這番話明顯是想派出主力,強行將我們阻擊于乾楚邊境之外,甚至大肆破壞輜重器械,以減輕他們守城的壓力。
屈景昭三家知道我們兵力強,敢和我們硬碰硬么?
多的不說,誰人不知我們乾軍遠強于齊軍,屈景昭三家沒那么蠢,挑硬骨頭啃!”
田文鏡:“哎?你怎么說話呢?”
“誤傷,誤傷,哈哈哈…”
嬴越撫須大笑,頗為贊揚地看著嬴無缺:“沒想到這么短的時間,你就看出他的想法,看來這段時間在兵法上面也沒有荒廢!”
他的確這么想。
因為無論從屈景昭三家的動機,還是從嬴無忌的性格,亦或者從進攻的合理性來說,嬴無缺的分析都沒有什么問題。
嬴無忌的確有暴露的嫌疑。
但這孽障自從離開了黎國,就好像受了什么刺激一樣,無論什么事情都很高調。
高調破陣。
從天而降的槍法。
無數神通齊開,燃血率十幾萬人族精銳打妖巢。
他…好像在修一顆無敵之心。
的確沒有必要在這方面做文章。
嬴越能感受到,他就是想要當面敲碎嬴無缺的腦殼!
合理!
聽到嬴越的夸獎。
嬴無缺淡淡一笑:“父王謬贊,都是一些基礎推論!”
嬴越眼神有些凝重:“不過無忌這孽障不可小覷,雖說他只是以學宮方式訓練武將,但南宮羽和南宮陵的副將都在他手下,楚國精銳并非易與之輩。無缺你敢于攻打楚國,孤心甚慰!
不過此戰乃首戰,旨在打出大乾軍威,若發現不能力敵,便立刻掉頭攻打韓國。
只要能拿下一座城池,便是成功。”
接著往下騙?
嬴無缺暗中冷笑,若我打楚國都怯場,怕不是你直接就把嬴無忌接回來當太子了!白劫都給我分析過了,你以為我還會上當?
而且,你憑什么認為我打不過嬴無忌?
看不起人是吧?
他淡淡一笑:“父王放心,此戰必勝!”
嬴越見他絲毫不怯,應當是徹底從心魔中走出來了,頗為欣慰地叫了三聲好。
嬴無缺撇了撇嘴,看吧,果然如此。
一旁。
田文鏡忍不住問道:“乾王陛下,你們就如此確定,防守乾國的是嬴無忌?”
嬴無缺忍不住笑道:“田兄,你姓嬴還是我們姓嬴?難不成我們還不了解嬴無忌?再者說,你不了解嬴無忌,難道還不了解屈景昭三家么,他們是那種挑硬骨頭啃的人么?”
田文鏡點頭。
也是。
齊楚打過不少交道,這三家都是無利不起早型的。
想讓他們防御乾國,至少也得給他們封個侯。
要知道現在可是楚國變法的關鍵時期,誰都能看出楚王變法的決心,封侯給屈景昭三家,簡直就是自廢武功。
該不會真有人以為楚王為了騙屈景昭三家給他們封侯吧?
不會吧。
不會吧?
田文鏡的心,終于放回了肚子里,沖嬴越拱了拱手:“既然這樣,那我便通知我齊國大將,全力攻楚了!”
“父王!”
嬴無缺也沖嬴越道:“此首戰,兒臣必定正面擊潰嬴無忌!”
嬴越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甚好!”
“對了父王!還有一事!”
“哦?什么事?”
“該修煉了!”
嬴無缺目光灼灼:“這次兒臣必取嬴無忌頭顱回來祭祖,不想有任何差池,還請父王再助兒臣修煉一次!”
嬴越:“…”
他有種血氣被掏空的感覺。
還練呢?
我的大孝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