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楚國告訴你的?
還是妖族告訴你的?
亦或是周天子告訴你的?
嬴無忌問這句話的時候,神情絲毫不像之前那般溫煦有禮。
他接受白農一直堅持迎天派的道路,因為不管做法如何,至少是時時刻刻在為白家考慮。
但私下接觸別國甚至是妖族的勢力,這點就有些不可原諒了。
嬴無忌就這么看著白農。
眼神十分不善。
白農也看著他,眼神不閃不避,仿佛沒有做任何虧心事,沉吟良久才笑著問道:「無忌!你是不是想說,如今白家你才是家主,我們這些老家伙不得生出任何異心?」
嬴無忌哂笑道:「原來大長老還知道啊!」
「唉!」
白農沒有立刻反駁,而是長長地嘆了口氣:「我又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只是這天下,看似是群雄逐鹿,其實無非就是一眾弱國之中拔一個高個兒出來,等著被妖族滅罷了!
無忌!你雖然是天下少有的青年俊杰,但對力量實在是一無所知。
如今那邊尚且沒有出動大妖,便已經讓楚國焦頭爛額。
若是大妖出動呢?」
嬴無忌被氣笑了:「那大長老以為為什么大妖沒有出動?」
「這…」
白農被問住了。
嬴無忌笑容微冷:「有些事情大長老都能知道,就覺得我不知道么?若我的消息還沒有大長老靈通,若我的能量還沒有大長老大,白氏一族又何苦千里迢迢來投奔我?」
白農臉色有些尷尬:「說的有理!」
嬴無忌忍不住搖了搖頭:「大長老!你可還記得,白氏一族為什么要選青年人當首領?」
白農自然是知道的。
因為年紀越老,失去的銳氣就越多,視野也會被所謂的經驗束縛住。
經驗固然有用,但經驗要是完全有用的話,白氏一族肯定早就已經完成騰飛了。
部落時代,需要的是敢于銳意進取的青年人。
哪怕現在已經進入了王朝時代,白氏身上使命,也不允許他們守成。
家主之位應該交給青年人。
閱歷豐富的老人,安安心心地當長老,為白家兜底便可。
嬴無忌見他沉默,反問道:「那大長老認為,我沒有承擔家主之位的能力?」
「不是…」
白農臉色有些為難:「只是我覺得,若你連白家自己的勢力都不愿意發展,只是安安心心為黎國盡忠的話,那就太過守成了!」
嬴無忌笑著反問:「那大長老以為,按照你的想法,寄希望于曾經跟白家有過巨大分歧,將整個人族奴役并且被關押數千年的天人族,就不是守成了么?」
白農:「…」
他無言以為。
不是因為他覺得嬴無忌說的對。
而是這個問題,從白家內部分為迎天派和應讖派之后就有了。
這么多年,雙方誰都沒有說服過誰。
他咬了咬牙:「但我還是認為,我們白家不能一點勢力都沒有!」
嬴無忌繼續反問:「那大長老覺得,我不是這么想的么?」
「啊?」
白農愣了一下,有些激動道:「你當真這么想?」
嬴無忌點頭:「當然!不然我為什么要安排白家來鳥不拉屎的新地?大長老就當真以為,我為了安心在駙馬之位上享受,就一點志向都沒有了么?」
白農神色輕松了不少:「如此便好,如此便好!」
嬴無忌卻話鋒一轉:「不過這個過程當中,我希望大長老對我保持充足的信任。什么時候發展勢力,應該怎么樣發展勢力,我希望大長老都能如實告訴我,并且聽從我的決策,可以么?」
白農有些猶豫:「這…」
嬴無忌微微皺眉:「大長老還是不信任我這個家主?」
「那自然不是!」
白農輕嘆一聲:「別的事情我都可以聽你的,但這次是我們發展的最佳時機,若是錯過了…」
嬴無忌笑道:「這次求賢令,本來就是我跟殿下一起安排的,除了那些確定要進入學宮的百家學子之外,其他所有沒有底子的年輕人,白家先挑!」
說著,他慢悠悠地伸出五根手指頭:「第一批五百個!等這一批成了,還能從那些未入學宮中的繼續挑。」
白農眼皮一跳:「什么!」
眼神中的激動,絲毫不加掩飾。
就連臉上的皺紋都是顫抖的。
五百門徒!?
嬴無忌似笑非笑道:「現在大長老可以信我了么?」
「無忌,你這看這,哎呀!」
白農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先前是我心思太多,在這里給你賠一個不是!」
嬴無忌笑呵呵地攙住他:「大長老使不得!我現在只不過想要告訴你,你是白家人,我也是白家人,我們的勁兒要朝一個方向使。若今天我背著你干這個,明天你背著那個,那我們白家跟烏合之眾有什么區別?」
白農長嘆:「是是是是!」
嬴無忌看他這副模樣,心中不由暗笑。
看來娘親說的沒錯,這大長老沾一點剛愎自用,心中固執的很,卻也是有了名的順毛驢,只要順著他毛的方向捋,他就能給你歡快地打鳴。
順毛捋,就是一大助力。
但也不可能從頭到尾順毛捋,因為他是最堅定的迎天派。
雙方最后肯定要爆發矛盾。
嬴無忌要做的,就是在矛盾爆發之前,讓白農一直為他所用。
并且讓矛盾爆發帶來的損失降到最低。
他笑了笑:「既然大長老愿意相信我,那我也有兩件事情要跟大長老說,請大長老務必配合我!」
「沒問題,你說吧!」
白農撫須大笑。
嬴無忌四下望了一眼,兩人說話間,已經來到了白家庭院的最深處。
他隨手用了一張隔音符,將兩人完全屏蔽,這才說道:「第一件事情,我們此舉就是為了發展白家勢力,但大長老對黎國國情不是特別了解,所以說這次究竟要發展到什么程度,應該聽我的,不然惹毛了黎王,就算我們短期獲利再大,長久來看也是損失,大長老覺得可對?」
「對!」
白農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那你覺得,發展到什么地步合適?」
嬴無忌沉聲道:「止于學徒!短時間內,有一個師徒情分便已經好了,等到他們進入了軍隊朝堂,師徒情分足以讓他們為白家說話。
此舉是為了讓黎王看到,我們為黎國培養人才,只不過是安安穩穩地生活,并不想插手黎國內政。
當然!
這只不過是對黎王表態,以換取一段時間的安穩。
等學徒遍地之后,我們再想干什么,就方便多了!
大長老,你說對吧?」
「沒錯!」
白農重重地點了點頭。
嬴無忌笑道:「那這白家的訓人之術,大長老還要對我藏么?」
白農臉色一僵:「這…」
嬴無忌靜靜地看著他。
在白家,家主是家主,長老是長老,前者是引領家族方向,后者是為家族兜底。
并不存在家主是長老上級這件事情,所以很多兜底的東西,都是長老在掌握。
其中就包括所謂的「訓人之術」。
這是天人族的秘術。
上古時期,天人族近乎與人族割席,生活區域都劃分了開來。
但高貴的天人族,怎么能一點跟班都沒有呢,所以他們就精研了訓人之術。
凡是經過訓人之術調教的,都會修為勐進,并且對他們忠心耿耿。
在他們生活的時候端茶送水。
在他們練功的時候當陪練。
在他們狩獵的時候幫忙驅趕妖族。
白家也是天人族。
所以也精通這個東西。
只不過這個玩意兒,一直都掌握在長老的手中,這一輩就在白農手中。
在乾國的時候,基本沒有機會施展,也沒有施展的想法,但現在來到了黎國,屬實是天賜良機。
白農神色有些為難:「無忌,你可知道為什么這訓人之術,歷代家主不能掌控?」
嬴無忌好奇道:「為什么?」
白農嘆了口氣:「因為家主往往是那一代最為銳意進取的,越是銳意進取,就越容易野心膨脹!這個秘法…」
嬴無忌恍然大悟:「容易讓人野心膨脹是吧?」
白農點頭:「所謂訓人之術,其實是有兩層含義,一是訓練,二是馴服。曾經這個術法剛剛興起的時候,用的是第二個‘馴,,后來白家離開,改成了第一個‘訓,。」
嬴無忌若有所思道:「所以大長老擔心我會沉迷于馴化年輕人,導致野心越來越大,最后自取滅亡對吧?」
「對!」
白農直言不諱:「自從我們白家搬回中原,就從未用過這訓人之術,若不是被乾王背叛,我們也不會行此權宜之計 。你年紀尚輕,若真沉迷于此,恐怕后果不堪…」
嬴無忌撇了撇嘴,在乾國的時候,明明是你想用,被時任家主壓下去了而已。
不過他也沒有揭穿,只是笑了笑:「大長老這么想,也是為了我好。不過大長老擔心這件事情,就未免太小看我了。大長老可聽說過…紅塵皆我?」
說著。
他緩緩抬起右手。
手心中冒出一個玄奧的印記。
白農看到這個印記,頓時大吃一驚,他活了這么長時間,見識雖然稱不上白家之最,卻也是一檔的存在。
他沒有見過紅塵。
卻也見過紅塵印記,聽說過紅塵皆我。
這等古怪的神通,嬴無忌竟有掌握!
嬴無忌笑道:「若大長老真的擔心我野心膨脹,最應該擔心的是紅塵皆我,而不是訓人之術。所謂訓人之術,對我的意義,只有幫助學生提升修為罷了,大長老覺得可對?」
白農沉默了好一會兒,只能不情愿地點了點頭。
嬴無忌笑道:「既然如此,大長老不妨將訓人之術交給我。當然,我還有很多別的事情要忙,訓練學徒這件事情,還需要大長老來操勞。」
后半句話他沒有說。
但是白農也猜到了,他是害怕自己急于求成,失了分寸,觸怒了黎王。
到底給不給呢?
現在好像也沒有理由不給了吧!
訓人之術固然能夠馴化人,但論精神控制,遠遠不及紅塵皆我。
對嬴無忌來說,這只是一個幫人提升修為的秘術。
若是自己不給。
實在有些小人之心了。
白農猶豫片刻,從懷中掏出了一枚玉簡,笑著說道:「那就辛苦無忌了!」
嬴無忌謙虛地笑了笑:「辛苦的是大長老才對!」
白農擺了擺手:「這是第一件事,你說第二件吧!」
嬴無忌瞇了瞇眼:「第二件事,大長老究竟是從哪里知道楚國妖禍的事情的?如今我是白家家主,我居然一點不清楚有人告訴過大長老,此人…恐怕居心叵測!」
白農怔了一下,旋即笑著說道:「咱們族中不少人愛好交友,消息靈通一些也正常,倒也不用如此大驚小怪。」
嬴無忌笑著搖頭:「我當然不是怪咱們的族人,只是人心隔肚皮,說起來都是天南地北的朋友,但人家心中想的是什么,我們誰都不知道。大長老不必告訴我這個族人是誰,但一定要告訴我,這個消息是從哪里來的。
若是楚國,我很為白氏族人的人脈欣慰。
若是周天子,我也能理解是大家迎天心切。
但若是妖族…」
白農連忙搖頭:「怎么可能是妖族?無忌你就放心好了,我們白家人,不可能做出違背白家利益的事情。我們既然有迎天之意,自然也就安插了一些人在周王室,了解他們的一舉一動。
知道這件事情,并不奇怪。
放心,只有我們白家運籌帷幄。
還從來沒有被居心叵測之人利用的道理。」
嬴無忌這才露出一絲笑意:「如此甚好,大長老心中有分寸便好,您辦事,我放心!再過些時日,黎國各地的青年才俊就來得差不多了,到時我來牽線搭橋,勢必能幫大長老收到最合適的學生。」
「辛苦無忌!」
白農頓感欣慰,雖然今日有好幾次被嬴無忌話趕話說得很沒有安全感。
但只要這波學生到了,他的目的就達到了。
整體而言,嬴無忌今天表明的態度讓他十分滿意。
甚至隱隱感覺,這個年輕的家主,雖然掌控欲強了一些,卻也未必不能發展成迎天派。
這小子野心很大。
而且紅塵皆我在手,還能控制住自己的野心。
只要走上迎天派這條正確的道路上,大有可為!
「哪里的話!」
嬴無忌笑了笑:「我也有離開了好幾天了,得趕緊向黎王覆命,免得他生出疑心!」
鑒于大環境如此,
「去吧!」
白農面色凝重:「千萬不要暴露妖脈的事情!」
嬴無忌笑道:「放心!我心里有譜,只要白家小心謹慎,我們不會暴露。」
說罷。
便離開了白家的庭院。
整座新黎城中。
除了大黎學宮之外,唯一能夠稱得上「宏偉」的建筑就只剩下了行宮。
行宮只起 了一個中心建筑,外圍還留下了不少空地,只要愿意,隨時可以按照王宮的規格擴建。
這個信號,吸引了各國一大票商號前來駐扎,盡快搶占有利地形,這也就導致了新黎城明明還有著一半以上的建筑還沒有竣工,基礎的配套生意已經齊全了。
尤其是太子府和駙馬府搬到行宮以后,整個新黎城的購物體驗已經跟絳城沒有太大差別了。
嬴無忌跟白止回家轉了一圈,發現家里依舊沒有啥人。
白儀這個乾國前王后一點架子都沒有,跟著白家年輕人一起去當建筑工了。
花朝則是忙活著書局的事情,前段時間在絳 城以戲班的名義收養了一批無家可歸的小孩子,這次過來也應該開始正式培養了。畢竟新地農業起飛是遲早的事情,必然會解放出一批人口,也算提升就業率了。
羋星璃…
聽門房說,這小妞自從來了新地,就搬家的當天進過一次駙馬府,其他時間就沒回來過。
估計已經開始上山下鄉,體恤民情了。
這小妞估計做夢都想學得一身本領回去調教母國。
隨她去吧。
瞅了瞅白止昏昏欲睡的雙眼,嬴無忌把她放到家里自個兒睡,隨后便一路熘達來到了太子府。
畢竟這里有兩個老婆,不管是行刺太子,還是去給太子妃做胎教,都是美汁汁的事情。
只不過剛剛進院子,嬴無忌就感覺可能事情并不會那么順遂心意。
因為剛進大門,就看到了一個小老頭,正優哉游哉地躺在椅子上釣魚。
草帽蓋在臉上,擋著秋天并不炎熱的太陽。
雙腳搭在欄桿上,看起來好不愜意。
「這池子里有魚么?」
嬴無忌笑嘻嘻地站到旁邊,這池塘新建的,底是混凝土的底,里面鋪了一些鵝卵石,整個池子里面水清澈得一匹,一眼下去就知道沒有魚。
趙暨把草帽摘下來,不耐煩地瞅了嬴無忌一眼:「懂事的女婿,都知道現在去買魚了,沒眼色的只會站旁邊問有魚么?」
「得得得!」
嬴無忌攤了攤手:「主要也沒想過您會在這釣魚,明兒我就命人搞點沙土淤泥過來,再買點魚苗,到時您想釣什么魚都行!想釣大的么,想釣的話,我給您整幾條鱷魚苗。」
趙暨搖頭:「你小子!」
嬴無忌瞅了瞅趙暨,只見他身上穿著尋常的便服,屬于面料舒服,但款式普通的那種。
頭發雖然梳得一絲不茍,但比起往常已經見了花白之意。
絲毫不見以往一國君王高高在上的模樣。
倒像是個普普通通的貴族小老頭。
有些貴氣。
頗為和藹。
服老。
好像也沒別的了。
他不由暗中腹誹,還想著老丈人派身外化身過來體恤民情呢,結果就窩在家釣魚了。
趙暨笑著問道:「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嬴無忌笑道:「挺好!乾國那些人想啃我的肉,被我打走了,搶回來的東西,夠多生幾個娃了。」
趙暨也沒多問,只是夸贊道:「不錯!知道顧家就行。」
嬴無忌嘿嘿一笑,準備扯另外一件事情:「對了,父王!還有…」
「你父王在絳城呢!」
趙暨笑著糾正道:「新黎沒有你父王,在這兒得叫爹!」
嬴無忌咧了咧嘴,搬過旁邊的小馬扎坐著:「好嘞爹!剛才我回來的時候,先路過了一下白家庭院,跟我們白家的大長老聊了一下…」
接著,就把剛才的對話大差不差地講了一遍。
趙暨手指慢悠悠地敲著椅背,似笑非笑道:「白家人都是干實事兒的,就是有盞老燈不太省油,那所謂的訓人之術,究竟是什么東西?」
嬴無忌笑道:「我來之前的時候看了一遍,大致就是催眠控制術,被施法者能夠借助施法者對人體的了解,將整個人的潛力開發到極致,當然副作用就是潛意識完全信賴施法者,這個秘法,只有天人族悟神境的強者能用,頗為耗時耗力。」
說著,便從懷里摸出了一塊玉簡遞給趙暨。
趙暨百無聊賴地摩挲了摩挲,卻并沒有探查里面的內容,而是看 向嬴無忌:「這個問題,你能解決么?」
「自然能解決!」
嬴無忌篤定道:「這個秘法雖然…」
趙暨笑著擺了擺手:「能解決就行,區區小事,自己看著辦就行。又不是小娃娃上學堂,不必天天 回來麻煩我!想你爹我,為了黎國兢兢業業了幾十年,該讓我休息會兒了。」
說著,便把玉簡丟了回來。
嬴無忌抿了抿嘴,便把玉簡重新揣回了懷里。
趙暨又交代道:「不過這件事情,你一定得好好辦,處理好了,不管對黎國還是白家都是一件大好事。」
「哎!」
嬴無忌點了點頭。
事實情況確實如此。
他也很明白趙暨對他的要求,就是盡可能地將白家掌握在自己手中。
只要自己能夠做到這點,不管白家在不在黎國,不管白家人主觀上對黎王室是忠心還是厭惡,實質上都會是統一戰線的盟友。
這一切。
都來源于老丈人對女婿的完全信任。
就這么簡單,不需要做出任何額外的解釋。
「累了!我要去睡一會兒!」
趙暨起身,伸了一個懶腰,便朝府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我晚上不住宮里。」
嬴無忌:「…」
這是暗示自己想要抱外孫了?
趙暨沒有多說,就像尋常的小老頭一樣,背著手就準備離開。
馬上踏出府外的時候,又補充了一句:「對了!這些天,吳丹那小子找你了好幾次,他住的地方你知道,直接刀噼空間過去,莫要被人發現。」
「哎!好嘞!」
嬴無忌連連點頭。
老丈人特意提了一下這個密道,想必已經有人秘密接觸吳丹了,不然以現在吳丹在黎國的地位,完全可以隨時上駙馬府。
這些人動作可真快啊!
目送老丈人離開,嬴無忌進書房轉了轉。
不出意料趙寧正在批閱奏折。
嬴無忌笑嘻嘻地跑到她背后,輕輕地在她肩上揉捏:「殿下批閱奏折累不累啊,微臣給你捏一捏啊!」
趙寧頗為享受地轉了轉脖子,轉頭看向嬴無忌:「無忌,剛才你跟父王都聊什么了?」
「也沒什么,就是互相問候了一下!」
嬴無忌笑嘻嘻地將剛才的事情講了一遍。
趙寧聽趙暨如此信任他,身心都放松了不少,就這么靠著椅背,任他按摩。
只是按著按著,按摩的部位就開始有些不對了。
她無奈地笑了笑:「別鬧!羅相回京之后,這邊囤了不少政務,我得趕緊批復一下,不能耽誤太長時間。」
嬴無忌繼續朝下探:「胡說!一個時辰都騰不出來么?」
趙寧想了想,笑道:「最多騰出一刻鐘!」
「一刻鐘…這不是埋汰人么?」
嬴無忌臉色一苦,未防止越陷越深,他趕緊自拔。
跑到旁邊拎起果籃,開始給大老婆剝橘子。
趙寧忍不住笑了笑:「剝個橘子都需要駙馬爺大駕啊?」
嬴無忌撇了撇嘴:「你們一個比一個忙,可不得讓我這個游手好閑的貨伺候著啊!我整一天,就這一刻鐘在你身邊,伺候不了你的身子,還不能伺候一下你的嘴?」
說著,便塞了一瓣橘子在她嘴里。
臨了捏住她的下巴,輕輕嘬了一口:「嘖!還真甜,我說的不是橘子。」
趙寧白了他一眼,雖然沒有什么害羞的神色,但臉頰還是有 些發紅。
回想起他剛才的語氣,居然還有一些幽怨。
貝齒輕咬。
擠壓出酸甜的汁水。
笑吟吟地看著他:「駙馬爺想要伺候人,也不用急趕在白天,晚上備上一壇好酒,咱們一家小酌幾杯?」
看她眉眼含笑,多出了幾分之前不曾有的嫵媚之意。
一家人…
小酌的真的只有酒嗎?
嬴無忌心頭不由火熱了幾分:「那感情好!」
只是看了看這天色。
似乎還有些太早。
又撩撥了幾句。
趙寧嫌他耽誤公務,便把他趕出了書房。
嬴無忌有些無語。
糖糖也陪著她娘親去秋游了,有高手護衛著不會出問題,就是自己這個駙馬爺,在外不太適合陪同。
他好像變成了一個游手好閑的單身漢。
沒辦法。
只能找丹子哥了。
嬴無忌隨手抽出匕首,凌空一揮,便直接踏了進去。
他這一招練得愈發熟稔,十里之內的誤差不會超過一寸,再遠的話誤差稍微大些,但最遠能達到百里。
也不知道等十三爺這 一招達到神通級別之后,還有什么神奇的效果。
到時候搞個大操作,讓十三爺把這招神通給丟出來。
「嗖!」
在嬴無忌踏出之后,裂縫飛速愈合。
嬴無忌環視了一圈,應該就是吳丹的屋子,桌上凌亂地擺著各種各樣的圖紙和器械。
床上的輩子也是凌亂地堆成了一坨。
床頭放著書局開發的奢侈消耗品軟紙。
因為關著門,空氣中隱隱有著汗臭,和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嘖!」
「丹子哥也該找老婆了!」
「不過主要還是墨者公會要求勤儉,不然有個侍女,也…也不至于這么亂。」
嬴無忌撇了撇嘴,便隨便找了一個椅子坐下,隨便翻閱著手中的冊子。
冊子用的是最好的紙,書寫的筆也是嬴無忌給他安排的石墨筆,單張能夠記錄的信息量很大,但即便這樣也畫了滿滿一冊子,內容是安裝在城墻上的連射弓弩的改進。
雖然沒有完全成功,但每次改良的優劣都詳細記錄著。
筆記一絲不茍。
成功是遲早的事情。
丹子哥真是天生的理工男。
嬴無忌有些感慨,正準備收好放回去,卻在書頁里發現了一個玉質的書簽。
楓葉狀。
做工精致,玉質晶瑩剔透。
一看就不是便宜貨。
上面刻著一個「潭」字。
嬴無忌:「…」
這玩意兒他以前見過,應該是丹子哥剛剛墜入愛河那段時間,好像是定情信物來著。
還留著呢?
算了!
別人的孽緣,不該自己來管。
嬴無忌搖了搖頭,就把書簽放回原位,書冊也歸回原本的位置。
然后隨便拿出一個空白的冊子開始寫寫畫畫,準備給吳丹安排一些新的器械。
不知不覺。
一個時辰過去了。
接近飯點,夕陽開始落山的時候。
一個矮壯敦實的身影推門而入。
看見嬴無忌在。
吳丹頓時有些驚喜,但卻沒有發出聲音,飛快關上門貼上隔音符。
這才捶了一下手心道:「烏雞哥,你終于回來了!」
嬴無忌笑嘿嘿道:「怎么?拿不到私房錢去青樓,心癢了?」
「胡說八道!」
吳丹罵了一句:「老子早就不去青樓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把桌邊的冊子拿起,小心翼翼地放到書架上。
坐在嬴無忌的對面,神情有些嚴肅:「烏雞哥!這幾天還真有人找我了。」
「誰?」
嬴無忌挑了挑眉毛。
吳丹又粗又黑的眉頭擰在了一起,沉聲道:「巨子!」
嬴無忌嘴角微微上揚。
姬峒這個狗東西。
終于忍不住了。
「他說什么?」
「他說…」
吳丹感覺有些荒誕:「他說想要扶持我登基,只要我點頭,他在吳國的力量就能歸順于我,助我跟我王兄,把吳曲踢出吳國,甚至能幫我集結一半的墨家工匠。」
「喲!」
嬴無忌挑了挑眉毛:「好優厚的條件,你怎么說的?」
吳丹有些為難:「我本來想按你說的,不答應,也不拒絕,但他又給我開了另外一個條件…」
嬴無忌眼角跳了跳,感覺有些不妙。
本想…
那就說明這個補加的條件,讓丹子哥都心動了。
什么條件。
能讓丹子哥都心動?
他沉聲問道:「什么條件?」
吳丹吭哧了一會兒,這才說道:「他說黎國遲早容不下你,若我能在吳國登基,并且執掌近半墨者公會的話,完全能夠將你接到吳國。如此,兄弟兩個未必不能以吳國稱霸天下!」
嬴無忌:「…」
吳丹:「烏雞哥!巨子饞你身子!」
嬴無忌:「…」
想喝胡辣湯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