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走了么?”
凰女臉上笑容很平淡。
平淡得讓赤尻馬猴無比心煩。
之前七圣跟嬴無忌耗著,并不是因為覺得打不過嬴無忌,后面四位就不說了,排行前三的妖圣,論實力在這世界上絕對是斷檔領先的存在,唯有一個凰女能跟他們交手。
跟嬴無忌耗,只是不想讓他帶兵,消耗太多妖族的有生力量,一旦某個族群殺崩,內部就會出現亂子。
可七圣不出手吧,這邊又推不過去。
赤尻馬猴也是下了好大的決心,才決定要這么做,賭的就是破城帶來的鼓舞,能壓下這個亂子。
但他并不認為,人族能守住城。
今日凰女的表現超過了他的預料。
嬴無忌的表現也超過了他的預料。
但那又怎么樣呢?
人族的高手實在太少了,即便凰女和嬴無忌都躍升到了絕巔的層次,也最多就是跟至強三圣耗,剩余的那些妖圣,足以推平人族的城池。
但誰都想不到,人族居然冒出了這么多邪門的戰術。
那兩個所謂儒圣墨圣,戰斗力無比孱弱,即便放在妖王之中,也只是堪堪中游,卻能夠把兩個至強妖圣給拖住。
道圣稍微強一些,卻能瘋狂借用天地之勢,強行拖住牛魔圣。
南宮兄妹本來就比較強,借助大軍之勢拖住獅尊者倒也算正常。
可那一群明顯是文官的人,憑什么能夠結成強行束縛妖圣的雷法大陣啊?
一切都超過了赤尻馬猴的預料。
他太了解人族了。
這個族群經常把一些邪門的法術稱作妖法。
但真正的妖法,在他們的法術神通面前,根本就不配稱作妖法。
七位妖族大圣,有六個都被人族死死地牽制住。
為的就是讓實力狂飆的嬴無忌化作瘋狗。
這條瘋狗,殺三位至強妖圣太過勉強。
但剩余四個…
一旦屠殺太過,那妖族的低端妖潮戰力,那就真有可能徹底土崩瓦解。
甚至一些大妖妖王都會徹底退出戰爭。
他是真的不能接受。
好在他們這種掌握海量規則的至強妖圣,都保留著神之一手,無非是代價太大,不舍得用罷了。
但現在,到了不得不用的時候了。
“凰女!”
赤尻馬猴之前慈眉善目的模樣已經消失不見,開始變得戾氣盈滿,滔天的魔氣在他身上溢滿開來。
一張猴臉猙獰駭人:“你當真要攔我么?”
凰女輕哼一聲:“要打就打,哪來那么多廢話!以本源神血崩壞規則是吧?我倒是要看看,你這猴血能崩出個什么東西!”
說罷。
十四支鳳凰翎拈于手中,眨眼間便凝成了一柄流光四溢的長劍。
她作為妖王,太清楚這些妖族的底牌了,大妖的界限是對本命妖術的全面領悟,妖王的界限是對本命法術對應規則的拓展蔓延,若是能達到一定程度,完全能夠做到短暫影響規則,定向將某種規則從現實中剝離出去。
這種無疑會造成反噬,對本源傷害極大。
不到搏命的時候,是不可能用出手的。
不過…
伱能崩?
我就不能崩了?
無非就是廢掉彼此的神通。
我從嬴無忌那里學到的劍法,終于能用上了。
凰女的身上,散發出血紅色的光焰,已經是打算拼命了。
她不覺得拼命的情況下自己會輸。
但她心中卻有些惴惴,這種情況,儒墨兩個老頭能頂得住么?
另一處戰場。
“嗡…”
嬴無忌只感覺腦袋接連兩陣嗡鳴,只覺頭暈目眩。
出現相同情況的,還有在場所有的悟神境以上的強者。
就連獅尊者也眩暈了好一陣。
所有人不約而同朝一個方向看去,露出了或駭然或凝重的神情。
他們都是或多或少接觸規則的人。
這種規則強行剝離現世的感覺,讓他們眩暈到想吐。
但現在,他們已經沒辦法在意想不想吐的問題了。
這個變故,背后代表的意義,才是他們駭然的原因。
獅尊者雙眸怒睜,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這兩股氣息是…
赤尻馬猴和凰女?
凰女已經強到把赤尻馬猴逼到使出這招的地步了么?
嬴無忌面色凝重,很快猜到了赤尻馬猴的想法,飛快傳音問道:“孟夫子,烏夫子,你們情況如何?”
很快!
他就得到了兩個答復。
“無妨!”
“拿捏!”
嬴無忌微微松了口氣,制定計劃的時候,他最擔心的就是這兩個人,因為他太清楚雙方的實力對比了,用凰女的話說,當世強者已經分層了,妖族至強三圣外加自己兩人,基本就是其他人無可撼動的存在。
對其他圣人級別的強者,即便不能秒殺,也基本能夠做到碾壓。
但之前這兩位請戰的時候,把自己入圣時候領悟的神通吹得老牛逼了。
一個以仁恕之意入道,能強行感化一些生靈,世界如此美妙,誰都不能暴躁。
一個以非攻領域成圣,消除一切殺念,修羅從煉獄里爬出來,也得立個和平碑。
所以,他才如此兵行險著。
但還是忍不住擔心。
沒想到,他們還真治住了這兩個至強妖圣。
神奇!
嬴無忌沉聲傳音:“不過至強妖圣都是能夠爆規則的,你們一定要穩住他們的心態,別讓他們狗急跳墻。如果他們真的能撼動你們掌握的規則,一定不要逞強,立刻給我傳音!”
“放心!”
“放心!”
聽到這兩個聲音。
嬴無忌心中稍微安穩了一些,一點都不講武德,直接朝獅尊者殺了過去。
“偷襲?”
獅尊者怒不可遏,剛才嬴無忌忽然出現就嚇了他一跳,不知道這個人是從哪冒出來的。
不過看他消耗不小,出手沒有那么迅速,又恰好被遠處的動靜打斷,所以沒有偷襲成功。
沒想到一擊不成,他直接準備了第二擊。
把本尊當成軟柿子了?
獅尊者怒不可遏,當即便張大嘴巴。
獅吼魔功!
這是他的本命妖法,頂級的精神震懾術,趁著這人族小子狀態不好,直接把他弄死!
但很快,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為啥只張嘴不出聲呢?
就好像喉嚨里面塞了一個大家伙,而且還一漲一漲的。
混元真氣?
見了鬼了!
混元真氣什么時候這么黏稠了。
眼見嬴無忌擎劍殺來,他心中猛地一慌。
獅尊者猛然驚醒。
這個人族小子。
好像強的可怕!
他出現在這里,難道沒有妖圣要守么?
還是說…那個跟他碰上的妖圣已經被殺了?
想到了這一點。
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全身。
另一頭。
爆規則?
金翅大鵬聽到了赤尻馬猴的傳音,眉頭頓時皺得緊緊的。
難道局勢已經惡劣到必須爆規則的地步了?
不能吧?
指定是這個猴頭想要坑我,原本我們不相上下,等我們傷了本源,他就能當老大了。
可…也不至于吧?
但你說,咱們這這么多妖圣妖王,總不至于一座城都攻不下來吧?
還后果不堪設想?
如何才能不堪設想?
金翅大鵬有些煩悶,他覺得赤尻馬猴不是如此假公謀私的妖,可就憑這么一句話,自己就得付出大代價爆規則,終究有些兒戲了,兒戲得有些為難。
“尊駕?”
他聽到了一個聲音,不由抬頭看去。
不知什么時候,桌上已經擺上了兩杯清酒。
烏問撫了撫胡須,笑著問道:“你為何走神?是不是老夫剛才講得太過晦澀,那老夫再講一遍!”
他很煩。
根本生不出殺意。
聽烏問講墨學,也只不過想要找出破解的契機。
可聽了一通,根本聽不出什么東西。
烏問對他的煩躁熟視無睹,淡笑著繼續講述:“所謂的兼相愛,交相利,不僅對我們人族是這樣,對萬物生靈都是如此。你把人族當成自己的族群,我們人族也把妖族當成自己的族群。
你愛我。
我愛你。
你的父親就是我的父親。
我的兒子就是你的兒子。
這天下再無族群的分別,哪還有什么紛爭?
這回你聽懂了么?”
金翅大鵬皺眉沉思了一會兒,忽然露出了一絲戒備的神色:“你想跟我成婚?”
烏問:“???”
金翅大鵬又驚又怒:“你怎么知道我是母的?”
烏問:“???”
他有些蒙圈。
趕緊解釋道:“當,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不論成不成婚,天下生靈都能相親相愛。儒墨雖然有分歧,但孟子都說過,老吾老…”
金翅大鵬拍著胸脯打斷:“以后說話別大喘氣兒,差點給我嚇迷糊!”
烏問:“…”
金翅大鵬:“你繼續講!”
烏問:“…”
這還怎么講?
情緒都不連貫了。
我烏問講了一輩子學,還第一次被倫理梗打斷。
他揉了揉腦袋:“總之!這世界上很多事情,不一定非要靠著戰爭解決。戰爭是不好的,所以…”
金翅大鵬有些煩躁:“別說廢話了!你就說,這個邪門的法術,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是我剛才說的那些啊!”
烏問看他…不對,是看她油鹽不進的樣子,實在是有些生氣。
講了一輩子學,就沒有碰到這么不好教的學生。
難道老夫剛才講的不是非攻領域的內容么?
殺伐根植在每個生靈的血脈里。
這就是生靈規則的一部分,但同時也是成為更高等級生靈必須要克服的東西。
你不理解這個,如何才能破解老夫的神通?
真是愚不可及!
金翅大鵬:“???”
她怒了。
可還是沒有辦法激發自己的殺念。
這種情況,真的是太邪門了。
難道,真的要爆掉規則,才能掙脫束縛?
代價未免也太大了點!
可就在這時。
“嗡…”
她腦袋一陣暈眩,駭然朝一個方向望去。
赤尻馬猴他…居然先爆了?
跟他一起爆的,還有那個倒貼人族的小騷蹄子?
真的出大事了?
我要爆么?
金翅大鵬心中極度糾結,煩躁不堪。
可就在這時。
烏問諄諄講述:“你看!只因…”
“我是鵬!”
金翅大鵬怒不可遏:“不是雞!”
烏問怔了一下,趕忙補充:“只是因為一場戰爭,赤尻馬猴自傷本源,凰女也自傷本源,這么做有什么意義呢?如果雙方不傷本源,都能多活幾年。
現在爆了本源,也沒有給自己帶來任何利益。
所以圖什么呢?
戰爭能給人帶來什么?
恐怕除了傷害什么都帶不來吧?”
“別念了,別念了!”
金翅大鵬越來越煩躁,煩躁的原因不是因為她不舍得本源,而是她越來越覺得這個人族老頭說的有道理。
太離譜了!
再聽他說話,說不定真就信了他的鬼話。
那就太可怕了!
至強三圣雖然彼此誰也不服誰,但赤尻馬猴的確是最適合做總指揮的哪個,為了妖族他不可能坑害戰友。
而且赤尻馬猴率先爆掉規則,怎么看也不像是騙人的。
她振翅。
向后飛了數十丈。
周身的氣勢也憑空拔高了許多。
烏問有些失望:“你最終還是想要選擇動手對么?”
“動手還需要向你申請么?”
金翅大鵬冷聲一笑,體內暴戾的氣息節節攀升,方才還祥和無比的領域,似乎被崩裂了一道縫隙。
“噗!”
烏問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忍不住露出一絲痛苦的神色。
妖圣的本質,只是強到一定程度的妖王。
人族卻有真圣。
成圣的一瞬間,他就成了某一部分治世規則的外化。
這種剝離規則的手段,對真圣就是直接的打擊,無異于抽筋拆骨。
但他并沒有驚訝。
也沒有慌亂。
因為他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除了這痛楚有些超出預期,其他并未有意外。
一切。
都在計劃之內。
這個時候。
嬴無忌略顯凝重的傳音響起:“兩位夫子,大鵬和魔蛟也爆了,你們…”
烏問語氣平穩打斷道:“沒問題!你那里如何?”
嬴無忌回道:“虎圣已經廢掉了,獅尊者也已經重傷,半個時辰內,必殺!化身也去強殺另一個了,應該沒有大問題。可你們…”
“拿捏!”
烏問的聲音,甚至帶著一絲自得的笑意。
嬴無忌有些不信:“真的拿捏?”
烏問笑道:“那是必然,老孟頭怎么說?”
“他說無妨!”
“這不結了?我可聽不到他說的話,我們倆總不能一起跟你吹吧?”
烏問哈哈大笑:“今日!你就放心施為,把該斬的都斬了,徹底把妖潮打回去!我不會拿城池開玩笑,若真的頂不住,自然會傳音與你!”
嬴無忌沉默良久,鄭重道:“夫子高義!”
隨后,便徹底沒了聲響。
烏問忍著全身劇痛,看向金翅大鵬,看她滿臉殺氣,卻一個殺招都凝不出來的樣子,笑著勸慰:“自殘身體,何必?”
“呵!”
金翅大鵬冷哼一聲:“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此刻的烏問,周身雖沒有血跡傷痕。
但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正扯著加身于他的規則,一縷一縷地扯出來。
對于這個人族老頭來說,那所謂墨家規則,早已經成了他的靈魂本源,這種痛楚與傷害,絕對要數倍于自己。
她很憤懣。
自己的實力明明能夠碾壓這個人族老頭。
卻被規則層層束縛,竟然一次動手的機會都沒有。
但沒有關系!
等把規則剝離,這個人族老頭不堪一擊。
這規則為什么這么難剝?
烏問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笑著解釋道:“我們墨家講究天志,世間萬物皆有其運轉規律,天道浩浩寸土不免,妖族天生地養,你等強絕一時的妖王,的確可以背棄天地,將它們短暫剝離,屢試不爽。
但吾已成圣,這些規則早已化作我的筋骨皮肉神魂,想要剝離,當真有那么容易?”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語氣輕松。
可聲音已經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顫抖。
連毛孔都滲出了點點殷紅。
規則的剝離,對肉身沒有直接的傷害,但這痛徹靈魂深處的痛苦,讓他的肉身無法控制地出現各種異狀。
轉眼之間,他就變成了血人。
“容不容易,一試便知!”
金翅大鵬的聲音已經怨毒到了極點:“看是我的本源夠耗,還是你的命長。”
烏問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他自幼修習墨學,很少與人動手,即便動手,也只會使用非攻劍法。
百家諸圣,他最不善戰。
但他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弱者。
因為在他心中,這天下之強,從來不在于拳頭。
而在于意志。
他半閉著眼睛,身體因為靈魂深處的劇痛顫抖不止。
但他沒有絲毫退后的意思,就這么靜靜地站立在金翅大鵬的面前。
明明身材已經佝僂了,但在眾人眼中,卻如同巍峨的高山。
越不過他,就不容許絲毫殺心的產生。
城墻內外。
天上地下。
安靜得出奇。
只能聽到金翅大鵬痛苦而憤懣的啼鳴之聲。
她能感受到烏問靈魂正在被瘋狂消耗,但他的意志卻比這城墻還要堅固。
偏偏這樣,讓她愈發憤怒。
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
憑什么以這般姿態站在我的面前?
金翅大鵬怒到了極點,開始瘋狂刺激自己的神魂,共振之下,開始瘋狂剝離規則。
她到現在都不知道烏問領悟的規則是什么。
但能夠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解決這個問題。
不知何時。
金翅大鵬全身羽毛都炸了起來,看起來猙獰可怖。
而她的舉動也起了效果。
饒是烏問意志再為堅定,也忍不住發出一陣悶哼。
他吐出了一口鮮血,臉上笑意卻愈發從容。
枯瘦的身體,不知何時已經泛起了淡淡的幽焰。
本來已經慢慢衰弱的靈魂力量竟然再次高漲起來。
燃魂咒!
這是從清微牛鼻子那里討來的秘術。
分外好用。
金翅大鵬懵了,聲音無比凄厲:“你瘋了么?一點活路都不給自己留,就是想把我拖住?”
“一把老骨頭。”
烏問淡笑著擺了擺手:“便是死了又何妨?”
金翅大鵬怒道:“你口口聲聲說著非攻,但你現在拖著,就是為了讓嬴無忌去屠殺妖族族群。這般假惺惺,如何稱得上圣人?”
烏問笑著搖頭:“兩者并不沖突!老夫拖著你,的確是為了讓嬴無忌去殺戮。但他手中的劍,是止戰之刃,讓妖潮放棄進攻,因此活下來的生靈,絕對比他親手取走的性命要多出數倍,你認還是不認?”
金翅大鵬快要氣笑了:“既然要斬,為什么不斬你們人族?滿口的仁義道德,干的全是自私自利的勾當,你等人族宵小,實在妄為圣人!”
說這句話的時候。
她小心翼翼地感受著烏問周遭的每一縷規則變化,試圖用言語摧毀烏問的圣心,將規則全都剝離開來。
但絕望的是。
那一縷縷規則,已然牢牢地附著在烏問的身上,沒有被自己言語影響到哪怕分毫。
烏問擦了擦臉上毛孔滲出來的血水,淡笑道:“若人族送死,便能讓更多的生靈幸免于難,我等做了又何妨?”
“嘴長在你自己身上,隨便你怎么說!”
金翅大鵬仿佛受到了極大的羞辱,這番話真就跟侮辱智商一般。
可她看向烏問,卻發現這個老頭依然笑意不減。
而此時。
一個人忽然跳上城墻,仰著頭說道:“鵬尊者!吾乃墨家翟云,今公會墨者七萬有余,愿以性命為萬物生靈請鵬尊者退兵!只要鵬尊者愿立誓,攜飛行妖族退兵,并永生不踏入中原境內,吾等墨者皆愿赴死!”
金翅大鵬:“???”
她懵了一下。
但旋即露出更加憤怒的神情。
組團來騙是吧?
她譏嘲道:“憑你?能代表七萬人么?”
翟云卻并不惱怒,只是靜靜戰立。
只是城墻上和城中,無數身穿墨者服飾的人族,發出了整齊劃一的聲音:“吾等墨者,以性命請鵬尊者立誓!”
她沉默了。
這次她確定,這些人不是在侮辱自己的智商。
但她卻感覺更加煩悶:“區區七萬人的性命,就像讓百萬飛行妖族退兵?是不是想得太美了一些?”
烏問聞言,失望地搖了搖頭。
低頭看向翟云,卻露出了淡淡的笑意:“既然鵬尊者不愿,那我等便不用勉強了,這里有老夫擋著便可。眾墨者聽令,老夫死后,當奮死守住城池。
戰后,巨子之位由翟云接任。
公會上下,當嚴守墨者新規!
以墨訓律己,不可強加他人!
墨訓不止!
圣人不死!”
“謹遵巨子教導!”
城墻上下,山呼海嘯。
一眾墨者見烏問萌生死志,皆心中不忍。
但卻沒有一個人去攔他。
因為,這等情況,不論換哪個墨者來,都會愿意以命止戈。
墨圣巨子能這樣做,只會讓他們感覺此生無悔。
“咳咳!”
烏問擦了擦嘴角的鮮血,搖搖晃晃坐了回去,笑著對金翅大鵬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尊駕!方才墨學還沒有講完,你…還要聽么?”
“嗡…”
持續很久了。
戰場之中,所有悟神境以上的高手都感覺腦海里的嗡動沒有停止過。
太癲了。
儒墨凰三場剝離規則的拉鋸戰,讓整片戰場都受到了影響。
他們神通都受到了不大不小的影響。
腦袋里面的神經,就像是破舊的弦,被粗糙的麻線反復地拉,每時每刻都有昏厥過去的沖動,卻還是只能強打精神去戰斗。
嬴無忌提著獅子頭,神情當中卻看不到絲毫欣喜,反而沉重到了極點。
這邊的妖潮已經退了。
只留了一堆尸體。
他喘著粗氣,為了追求速戰速決,他全程都在燃血的狀態,可即便如此,還是被拖延得夠嗆。
獅王實力比起幽冥虎圣要弱一些,但他后宮卻有大妖母獅七十二頭,血脈傳承的獵殺大陣無比棘手。
有些疲憊。
南宮羽拖著血肉模糊的右臂,忍著腦袋的眩暈感:“去支援兩位夫子么?”
嬴無忌眼角劇烈地顫抖,咬了咬牙,卻吐出的一個“不”字。
南宮羽怔了一下:“那你…”
嬴無忌深吸一口氣:“殺牛!”
說罷。
直接騰空而起。
朝另一座城飛去。
現在他的化身,正在跟排行第五的妖圣纏斗,已經占據了極大的優勢,只是沒有含光劍之利,還要一炷香的時間就能奠定勝局。
而他…要去跟清微道長一起聯手做了那頭牛。
儒墨兩邊的情況。
他不愿去想。
也不能去想。
因為剛才他傳音問過,得到的還是那兩個言簡意賅的答案。
“無妨!”
“拿捏!”
哪怕這傳音已經痛苦到發顫。
他也必須去相信。
一腳踏出。
轉眼便到了目的地。
清微道長渾身的腱子肉都已經滲滿了血珠,卻還是勉強揮動著數丈的玄鐵重劍。
看到嬴無忌。
他擺了擺手:“別添亂,你去幫那兩個老頭。”
嬴無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勉強的笑意:“問過了,他們說不用幫,他們比你猛!”
清微道長:“…”
又一炷香之后。
嬴無忌本尊與化身兩道身影,同時出現在兩城之前。
一個手提毛發茂密的獅頭。
一個攥著連帶著一片頭皮的牛角。
都是鮮血淋漓。
他到的時候。
烏問已經閉上了眼睛,委頓在桌子上,身上卻依舊燃著淡淡的魂焰,而金翅大鵬在他面前坐著,滿臉都是猙獰的殺意,卻還是釋放不出殺招。
孟元已經昏倒,生死不知,覆海魔蛟身上的魔氣卻也只剩下絲絲縷縷,正茫然地望著依舊在瘋狂交戰的雙方,卻沒有插手的意思。
兩個夫子,一個比一個凄慘。
臉上卻都帶著從容的笑意。
嬴無忌:“…”
深吸了一口氣。
他開口道:“談談吧!”
下一刻。
便有一道熟悉的牽引力憑空出現。
一陣天旋地轉。
他就出現在鯤鵬之尸內部。
偌大的空間。
只有妖族至強三圣,以及他跟凰女。
五位最頂尖的強者,卻一個個狼狽不堪。
嬴無忌戰意依舊盎然,但卻眼窩深陷,眼圈發黑。
凰女和赤尻馬猴渾身鮮血,傷口猙獰可怖。
金翅大鵬殺氣反噬,內臟皆損。
覆海魔蛟魔氣枯竭,神魂萎靡。
“咕嚕嚕…”
嬴無忌把手里的東西丟在桌子上,獅頭亂滾,牛角上的皮骨甚至沾點腦漿,還有一顆碩大的蛇膽噸噸亂晃。
他漠然開口:“這次談判,我來主持,諸位都沒意見吧?”
赤尻馬猴:“…”
覆海魔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