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一下吧!”
“我自己!”
本我虛影的聲音充滿著誘惑。
可他看著嬴無忌,卻感覺對方有種興致缺缺的意思。
他有些不理解:“只要你點頭,整個暝都都是你的,你為什么還要猶豫?”
嬴無忌笑了笑:“因為掌控暝都,并不是只有與你相融一個選項。說說吧,你選中我究竟是因為什么,僅僅是因為我能斬斷規則?”
“這還不夠?”
本我虛影看著他手中的含光劍:“這柄劍我認識,銳利無匹,若劍意足夠,甚至能直接噼開兩個世界的壁壘。但以前的他,并沒有斬斷規則的能力。我已經存在數千年,你是唯一一個能做到這一點的人。”
嬴無忌有些詫異,含光劍本身沒有這個能力,所以說能力來源于哪?
他傳音問道:“倦子哥,你這么牛逼呢?”
韓倦懶洋洋的聲音響起:“略有創新!”
嬴無忌咂了咂嘴,感覺倦子哥實在是個狠人。
如果記得不錯的話,他這個切割規則的能力,應該是通過清虛道長從含光劍靈里學來的。
原招式砍不了規則。
結果你能砍。
還管這叫略有創新?
不愧是被大勢掌握的男人。
古往今來第一個能斬規則的人。
自然也是第一個配當暝都之主的人。
嬴無忌理解了本我虛影對他的期望,以及對他的恐懼。
本我虛影見他不說話,催促得有些急切:“你還在猶豫什么?”
“你在教我做事啊?”
嬴無忌微微皺眉,反問道。
本我虛影有些不會了,明明這個人剛才還在痛苦糾結,怎么轉頭就囂張起來了?
他是規則對嬴無忌本我形成的投影。
他了解嬴無忌內心深處的欲望。
但對于嬴無忌本身的行為,卻不甚了解。
嬴無忌見他有些懵逼,問他了一個問題:“我是唯一一個能幫你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能滅掉你的人,對吧?”
“對!”
本我虛影并沒有否認。
嬴無忌指著自己的臉,嘴角瘋狂上揚:“所以主動權在我手上,你應該乖乖聽我說話對吧?”
本我虛影沉默了一會兒,再次點頭:“對!”
嬴無忌瞅著他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既然你是我的投影,應該就明白,我最討厭的就是被別人威脅,尤其在我掌握著事情的主動權的時候。對吧?”
本我虛影臉色有些難看,還想說什么:“但你現在的處境…”
嬴無忌直接揮斷:“別跟我談處境,魚死網破的事情我不是沒做過,但你錯過我,就不知道需要再等幾個千年了。所以,現在你要做的事情,就是乖乖聽話!”
本我虛影沒有說話。
但也沒有向嬴無忌服軟。
因為他能夠看出,嬴無忌是打心眼里不同意跟他融合。
沉默良久。
他笑了笑:“魚死網破的事情,你的確能夠做得出來,但也是到不得已的境地,不然你根本不會做出這種選擇!我的確需要你,但離了我,你幾乎也是必死之境。
方才你說了,錯過你,我要等好幾個千年。
但沒有我,你可能要錯過一條命。
這不是一個誰占主動的問題。
這是一個比誰更不怕死的游戲。
我說的對吧?”
嬴無忌咧嘴一笑:“你這孩子智商隨我,還真特娘的唬不住你!”
本我虛影問道:“聊聊?”
嬴無忌盤腿跟他對坐:“聊!不過我那幾個朋友,你得先放了!”
他轉頭看了一眼,除了那個叫金錦荊的狀態還好。
有些茫然,有些戒備。
不知道作何舉措,只能坐在胡湖湖旁邊,防止她出什么意外。
傻有傻的好處。
連本我都沒怎么覺醒。
受暝都的影響自然也是最小的。
其他幾個人情況就有些糟糕了,都在跟各自的本我虛影對坐,神情看起來都無比痛苦。
本我虛影揮了揮手。
幾個虛影立刻澹化了不少。
但也僅僅只是澹化,卻沒有完全消失。
本我虛影看著嬴無忌澹笑道:“他們應該不會那么快被本我所噬。”
還真有些謹慎。
嬴無忌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你倒真有幾分手段,若我手中沒有含光劍,恐怕我的下場要比他們更加糟糕吧?”
本我虛影點點頭:“除了那個狐妖以外,另外兩個人的確比你堅定不少。十三爺意志很堅定,掙脫我的壓制是遲早的事情。羋星璃為家國之事所牽絆,心有忿忿,但信念很強。
不過倒也無所謂。
這兩個人對我造不成威脅。
僅憑你們三個,也勝不過紅塵丹青任何一波人。”
只算硬實力。
的確不行。
嬴無忌感覺壓力山大。
不過現在不能露怯。
他笑著問道:“你對為我教很了解啊!”
本我虛影點頭:“我伴暝都而生,暝都中發生的一切事情,我都了如指掌。只不過一開始,我只是大世界的鏡像世界,只能隨大世界而動。
那時進入的人也只是零零散散,都是世間少見的強者。
大多都是參悟完規則就離開了,雖然也會受我一些影響,但那時的我尚是萌芽,莫說去控制他們,就連意識,都如同其他規則一般,處于朦朧的狀態。
直到那個揚朱學派的弟子過來,感應到了我的存在。
他是第一個選我作為參悟對象的人。
那段日子,他對我大聊特聊揚朱學派的理念。
這一聊,把我聊開竅了。
他也如愿以償獲得了神通。
然后…他就莫名其妙成了我的奴仆。”
嬴無忌:“…”
這個楊朱弟子能處。
聊嗨了。
直接把自己賣了!
這本我虛影,跟楊朱學派的弟子,直接撞出一個為我教來。
不過這也只是一個契機,為我教之所以能夠興盛,還是因為被欲望操縱的感覺真的很爽。
“后來這個人離開了。”
本我虛影有些感慨:“他為我帶來了很多信徒,而且在這里面定居,但我感覺他們并不如之前的那個人有趣。”
“哦?”
嬴無忌似笑非笑地打量著他:“那后來那個叫姬峒的人,算不算有趣?”
本我虛影挑了挑眉毛,并不意外他能問出這個問題:“他也是一個妙人,歷任為我教教主中,他是唯一一個沒有心魔爆發的人!”
“嚯!”
嬴無忌這回是真的驚了:“此話當真?”
為我教的教主,自身魔種沒有爆發。
屬實有些離譜。
本我虛影點了點頭:“事實的確如此,他成為為我教教主之前便已經入圣,只不過是能駕馭得住為我教,所以順便把這個教派收攏了而已。”
成為為我教教主之前便已經入圣。
事情好像有些大條了。
那么這個圣,到底是儒圣,還是道圣,抑或是墨圣,還是法圣?
這天下的圣人總共就那么多,每一個都是各自學派說一不二的人物。
也就是說。
這個姬峒,手中不僅有一個為我教,還手握另外一個學派的興衰。
這加在一起。
得是多么恐怖的力量?
究竟哪個圣人是這個終極二五仔?
當日盛會開始之前,趙暨跟諸派夫子的對話被為我教得知,很可能就是被這位圣人得知了。
等等!
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對。
嬴無忌問道:“你第一次見他是什么時候?”
本我虛影道:“二十五年前!”
嬴無忌眉頭一擰:“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姬峒才四十來歲,三十五年前最多也就二十出頭,這個年齡突破胎蛻境都夠嗆,怎么可能成為圣人?”
“但事實的確如此!”
“你確定這個人就是姬峒本人么?”
“他已入圣,我奈何不了他,自然投影不出他的本我。”
“這樣…”
嬴無忌皺緊眉頭,現在幾乎可以肯定,這個姬峒絕對不是周天子的胞弟。
甚至周天子本身就知道,立這個并肩王,不過也只是想要利用他的力量而已。
兩個老陰比相互圖謀。
最后誰贏誰輸還真不一定。
他瞅著本我虛影:“只是這為我教,你就這么放心地交給他啊?若我所料不錯的話,為我教教眾越多,你的意識就應該越清醒吧?”
本我虛影笑著搖了搖頭:“非也!我只是一種規則,只想成為大世界規則的主導。至于有沒有自己的意識,重要么?他怎么想的,我無暇過問,只需知道他需要這道規則便可。”
嬴無忌咧了咧嘴:“所以你這算是跟他合作了?”
“的確!不過我現在認為,跟你合作更好。總之這是我的機會,也是你的機會!”
本我虛影站起身,身體微微前傾,神情充滿著癲狂的熱忱:“你面前的我,便是你本我的投影,我很明白你究竟在想什么。
你想要實現一個存在于你心中的美好世界。
但也僅僅是‘想要’而已。
通往這個世界的路上遍布荊棘。
而你不想要荊棘。
你內心真正的渴望,只是自己過得舒心,佳人在旁,親人相伴。
荊棘,會讓你喪命!
只要你與我相融,本我的規則,便是你的圣人之心。
成就國教,攏佑萬民,就會立刻有一個舉世強國。
莫說這是不是你心中的完美世界。
單對你來說。
這個世界,遠比你心中的完美世界更加完美。
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
人生匆匆幾十載。
你走后,管他洪水滔天?”
嬴無忌有些掙扎,卻又聽得心動不已,咬了咬牙道:“說得倒也有幾分道理!不過具體應該怎么辦,我之前根本沒有想過用這種方式成就圣人之心。
而且現在我在黎國的情況很微妙,不管是黎王還是黎太子,都已經認可了我之前的路。
現在貿然要調轉方向,肯定會遇到很多麻煩。
你說我應該怎么辦?”
本我虛影神情有些狂熱:“這個簡單,太子趙寧不是女兒身么?我們先這樣這樣…”
嬴無忌恍然大悟:“對對對!”
本我虛影:“上一步只要能成,我們就立刻那樣那樣…”
嬴無忌激動萬分:“好計謀啊!然后呢?”
本我虛影:“然后再這樣這樣…這一步雖然有些危險,但只要能成,則你我的盛世便穩了!不僅盛世穩了,你的那些女人,也一個都不會離開你!”
“妙啊!”
嬴無忌有些感慨:“本我兄妙策安天下,這么好的計劃,為什么我就做不出呢?”
本我虛影忍不住笑道:“你還是太過自謙了!此刻的我,不過是規則對你本我的投影,一切欲念智謀都來源于你,我能想到的,你怎么能想不到…”
話說到一般。
他頓住了,臉色慢慢變得難看起來。
是啊!
自己都能想到的東西。
嬴無忌怎么可能想不到呢?
回想剛才的場景,他有種被人當傻子哄的感覺。
嬴無忌瞅著他,忍不住嘖嘖稱奇,這個投射出來的本我,跟自己屬實有些像。
不管是康慨陳詞時上頭的樣子。
還是紅溫時想殺人的眼神。
亦或是計劃中各種陰損的計謀。
說是本我的投影。
應當一點都沒有假。
只可惜…
終究只是規則的投影,根本的欲念依舊是本我虛影想要突破暝都的囚牢。
關心則亂。
上頭了。
本我虛影神情肅殺:“你耍我?”
嬴無忌站起身來,鏗的一聲拔出含光劍,澹笑看著他:“若一個人控制不住心里的鬼,那與野獸何異?若你敢放手對我施為,我說不定真會被你口中聲色犬馬的生活打動,畢竟我不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
只可惜!
你怕我手里的劍!
人心中那莫名其妙的信念,也不是你能夠理解的。
而我這個鮮艷紅領巾曾飄揚在前胸的好青年究竟信奉著什么。
你更不能理解!”
自己驕奢淫逸的生活。
他自然想要追求。
但他這樸素的道德觀,讓他做不了很多事情。
感覺這個本我老哥,比姬峒更適合做為我教的教主。
本我虛影頓時怒極:“你當真以為我沒辦法殺你么?”
嬴無忌笑著問道:“你打算怎么殺?”
本我虛影指著嬴十三:“他愿助你,不過就是以為你能習得青衣的輪回之術!但輪回之術根本就不在這里,只可能在你那個姘頭的本我之中。
若他殺花朝,你會不會攔?
若你阻攔,他會不會殺你?
你當真以為,他只會是你的幫手?”
說罷,他拍了拍手。
嬴十三便立時站起身,鏗的一聲拔出長劍,緩緩走了過來。
而他的魔種虛影,也徹底融入到他的影子之中。
本我虛影臉上露出一絲張狂的笑容:“你很強!胎蛻境的修為便比肩兵人境,但你應該很清楚,嬴十三全力出手,你撐不過一刻鐘。”
嬴無忌瞅著他,心中有些不開心。
感覺這老兄一定是投射別人本我投射太多,導致帶了一些不好的習慣然后串臺了。
自己裝杯,哪有這么討厭?
我雖然人狠逼話多。
但應該沒有這么反派的表現吧?
“彭!”
“彭!”
“彭!”
嬴十三的步履很沉重,劍柄上的手握得很緊。
目光死一般的平靜,甚至帶著一點肅殺。
他每走近一步。
本我虛影臉上笑容就多一分,待到只有三尺遠的時候,他嘴角已經咧到了耳根:“快點選吧,若你再不選,嬴十三就…”
“梆!”
嬴十三的劍面就敲在了羋星璃的腦門上:“哎哎!女娃子,醒醒,快別裝睡了!”
羋星璃揉了揉腦袋,有些疲憊卻有些不舍地睜開眼:“那個大波妹給我畫餅,聽得我熱血沸騰的,讓我再享受享受啊!”
不用說,她口中的大波妹,定然是她的本我投影。
嬴無忌不滿地看著本我虛影:“我再不選,十三爺就把她敲醒了?剛才不還說我是你最中意的合作對象么?怎么還找備胎?你怎么比我還渣?”
本我虛影:“…”
他不理解。
這些人,憑什么都掙脫本我束縛了?
嬴無忌撇了撇嘴:“如何讓青衣重現于世,十三爺不比你明白?他憋了幾十年都沒有去找丹青,怎么可能聽你的蠱惑?
還有這位大波妹妹,身為一國女公子,卻寄人籬下混吃混喝。
不就是因為看不慣母國的秩序?
若她想要驕奢淫逸,直接回母國向貴族投降便是。
此等意志堅定的人,怎么可能聽你蠱惑?”
羋星璃幽怨地瞪了嬴無忌一眼:“聽起來像是夸我,但又感覺你在黑我。”
嬴無忌拍了拍本我虛影的臉:“你只了解人族的欲念,卻不了解我們的信念。小細狗還是太年輕,去那邊坐著吧,給這位大波妹妹仔細講解你的規則以及如何拆解。
暝都這塊地我有點相中,但對我作用并不是那么大。
所以你老實點的。
把我哄高興了,對咱們大家都好。
但你要是偷奸耍滑。
那我只能把你肢解掉,慢慢研究了!”
他側過臉看了一眼羋星璃:“等會你就安心參悟,天塌下來都跟你沒關系,這機會是我給你的,記得優先幫我救媳婦兒,懂么?”
羋星璃笑嘻嘻地比了一個手勢:“沒問題!”
隨后,一腳踹在了本我虛影的屁股上。
還忍不住嘿嘿一笑:“這小子跟你模樣一樣,屁股好彈,踹著還真爽!”
嬴無忌:“???”
本我虛影繃不住了,轉過身瞪著嬴無忌:“你當真以為自己能敵得過紅塵?”
嬴無忌撇了撇嘴:“這就不用你操心了!”
目送羋星璃把本我虛影踹到茅屋前的蒲團上按著頭講課。
他臉色這才嚴肅了一些:“十三爺,能打得過么?”
十三爺看了看光幕上的紅塵和丹青兩伙人,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打不贏!最多抵擋一陣,平時遇見只有跑路的份!即便能滅了紅塵一伙,也只有被丹青屠戮的份,那小子手段詭譎,單打獨斗我未必能勝過他。你有辦法么?”
嬴無忌嘴角扯了扯:“有辦法,不過需要冒大險!咱們先這樣,再這樣,最后再這樣…”
十三爺神色冷峻地點了點頭:“可以一試!”
“嗯!”
嬴無忌點了點頭,走向了金錦荊,這傻乎乎的植物還在守著胡湖湖。
金錦荊見他過來,神色戒備地站起身:“你想做什么?”
嬴無忌擺了擺手:“不想做什么,我知道你們這次是奔著妖脈來的。但知道妖脈位置并且有能力打開的只有我一個人,若我死了你們就什么都沒有了。
等會會有我一大批仇人過來,他們對我只可能下殺手。
所以你別添亂。
在這里保護你朋友便好。
你的樹種呢?”
“這呢…”
金錦荊下意識掏出一把樹種,剛掏出來就感覺手中一空。
嬴無忌:“謝謝你的保護!”
金錦荊:“…”
她腦子轉得有點慢。
但感覺嬴無忌說的有道理。
這個人類不能死。
所以樹種借給他也沒有什么問題。
有些怪。
不確定。
再看看。
她看了一眼還在跟那奇怪影子相對打坐的胡湖湖,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隨后干脆重新化作樹的形態,用藤蔓把胡湖湖包裹了起來。
“還真挺實誠!”
嬴無忌忍不住笑了笑。
便揣著一把樹種回去了。
與十三爺對視了一眼,神情無比嚴峻。
一老一少,就這么靜靜地等待著。
只留羋星璃在心無旁騖地參悟規則。
這方空間與世隔絕。
除了空洞無一物的茅草屋,和一字排開的草蒲團,就只剩下了幾個人和一棵樹。
夜空中光線交錯。
這些都是規則具象出來的光芒。
讓整片空間都映照得像一個寂靜的夜店。
除了羋星璃逼迫本我虛影補課規則的聲音,再沒有任何聲響。
良久。
良久。
黑暗中憑空浮現出一條路的虛影。
路的盡頭,一伙人慢慢走來。
走得越近,路面就愈發凝實。
十幾個兵人境以上的強者。
光是想想,就感覺遍體生寒。
然而。
就是這么十幾個兵人境強者,卻對一個侏儒畢恭畢敬。
這個侏儒。
便是紅塵的本體。
隨著一行人越來越緊。
紅塵坐在轎子上,肆意打量著嬴無忌,嘴角忍不住露出一絲猙獰的笑意:“駙馬爺!沒想到你還真敢留在這里,是生怕自己活得太久啊?”
先是百家盛會被嬴無忌搞得顏面掃地。
再是冢盤之中,姜太淵為了這小子,硬生生地把為我教的計劃拖黃。
兩個人的仇,已經到了無可調和的地步。
今日。
便是他手刃仇人之時。
嬴無忌疑惑地看著他:“哦?你是哪位?”
紅塵冷笑一聲:“駙馬爺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昔日駙馬爺在百家盛會大出風頭的時候,可一點都沒給我們為我教留面子!也是,誰會記得手下敗將的名字?”
這句話聽似自嘲,但其實殺氣凜然。
嬴無忌打量他了好一會兒,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熱絡地問侯道:“原來是紅塵兄啊,這也怪不得我認不出你,主要你這一天一個樣。
第一次見面還是個大美女,第二次是個帥大叔,怎么這次變成一個小矮子了?
這…該不會是你的原身吧?
哎對不起對不起,這種事情不該說出來的!
你都以魔種覺醒這個神通了,肯定是對自己的身體十分不滿意吧?
我失言了!
等會出去,兄弟我自罰三杯!”
這番話語實在太賤。
紅塵還沒等他說完,臉色便已經難看到了極點。
直接揮了揮手道:“上!”
一聲令下。
七位兵人境強者一擁而上,殺機飛快鎖定了嬴無忌。
雖然身法不一,但卻配合卻異常精妙,幾乎封死了嬴無忌所有逃跑的路線。
“十三爺救我!”
嬴無忌大驚失色,當即腳踏七星步逃跑。
而他逃跑的方向,距離嬴十三最近,僅僅在逃跑的一瞬間,嬴十三的劍就到了,這是要為他生生撕開一道缺口的意思。
但被嬴十三刺向要害的人卻昂然不避,居然硬生生接了他一劍。
劍刃與肉身接觸的那一瞬間,他全身光華浮現,遍身都亮起了陣紋路,居然卸去了絕大部分的力道。
而那些卸掉的力道,全都加諸到那些尚未出手的人身上。
分散開來的劍意,依舊能讓人感覺到切膚之痛。
卻也只是微微皺眉,連悶哼一聲都沒有。
從進攻的一剎那,他們就已經防備了嬴十三強殺一人撕破陣型。
“呵…”
被攻擊的那人臉上露出了譏諷的笑容,手中長劍絲毫沒有停滯,牢牢鎖向嬴無忌的喉管。
但很快。
在他驚愕的眼神當中,他握著劍的右臂不受控制地向前飛去。
他不理解為什么會這樣。
低下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右臂連帶著整個右肩都被斬了下來。
看到這幕景象之后,劇痛才姍姍來遲。
一陣慘叫。
他直接跪倒在地,汗水撲簌簌地流了下來。
飛快封住了如注的血流,卻怎么也止不住慘嚎之聲。
一時間。
這慘嚎聲傳到每個人的耳邊,讓他們無不嵴背發涼。
當然。
除了剛剛逃脫的嬴無忌。
他掐著腰,得意的嘲諷道:“區區承傷用的法陣,也配擋住十三爺的劍氣?我們十三爺含光大陣都能切的開,你們這個陣法多大臉啊?”
如果說老丈人的打法是對天地大勢的極致利用。
老逼登的打法象征著超絕的殺伐之氣。
十三爺代表的就是純粹到極致的單體戰力。
破壞力超絕。
嬴十三:“…”
你小子!
未經允許,怎么替我裝了?
不過這狐假虎威的做派,的確有些太拉仇恨了。
紅塵的臉色一下子就陰沉了下來,再次看向身旁幾人:“去吧!速戰速決,困嬴十三滅嬴無忌!”
很快。
他身旁剩余的十個人立馬又分出去了兩撥。
一波殺向嬴無忌,另外一撥則與前面一波匯合,朝嬴十三圍殺過去。
他能看得出來,嬴十三的修為有突破,距離悟神境已經不遠了,本來就是兵人境第一人,現在更難處理了,必須小心為妙。
不過他還算謹慎。
身邊還留著一個最擅長保護的護法。
雖然他感覺這么做有些多余,因為他根本不覺得嬴無忌能從幾人的圍殺下活下來。
但他紅塵能逍遙快活這么久。
就是因為他有一個無與倫比的優點。
穩健!
這種情況。
必須用到假設性原則。
假設嬴無忌能拖住那些人。
自己還有神之一手!
我悟神境。
他胎蛻境。
本體在的時候。
差距沒有超過三個大境界,就要保持絕對的穩健!
嬴無忌總不能當著這個高手的面滅了我吧?
當然。
這種意外不可能發生。
紅塵嘴角瘋狂上揚,仿佛已經看到嬴無忌被分尸的場景。
然而就在眾人剛剛圍上去的時候。
嬴無忌灑出了一把黃豆。
僅僅一瞬間。
就變成了幾十個衣不蔽體的壯漢,直接朝那些兵人境高手殺去。
紅塵童孔一縮:“撒豆成兵!”
他心中忍不住有些驚惶,這小子該不會已經悟神境了吧,不然怎么能用出撒豆成兵?
不對。
不太像。
真正的撒豆成兵不可能只有這么幾個!
他縮了縮脖子,趕忙躲在護法身后:“護好我!”
場面一下子就陷入了混戰。
一眾豆兵雖然單體實力差了不少。
但極其擅長合擊之術,而且個個復刻了嬴無忌的戰斗意識,上來就是悍不畏死的打法。
最離譜的是,還會用法術。
三品靈胎的強度,不至于被兵人境強者一擊即潰。
一時間給他們造成了極大的麻煩!
而嬴無忌本人早已不見了身影。
“嗖!”
下一刻。
嬴無忌的身影就出現在了紅塵面前,沖他呲牙一笑。
兩排牙保養得很好。
每天都會刷牙。
刷得森白。
落在紅塵眼中,白得讓人不寒而栗。
但是不慌。
還有一手。
紅塵使了一個眼神,護法便立刻擎劍而上。
嬴無忌直接甩出了含光劍:“倦子哥!自己動!”
“真是異想天開!”
紅塵忍不住譏諷,劍仙大會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嬴無忌有一個劍靈,僅僅劍靈的實力,就能凌駕于一品靈胎之上。
但自己的護法,即便在兵人境中都是一個好手。
僅憑一個劍靈怎么可能…
他念頭忽然中斷。
因為在他的視線當中,嬴無忌又灑出了一把黃豆,瞬間又形成了幾十個壯漢。
配合著含光劍,一起圍殺向自己的護法。
紅塵:“!
一時間他嚇得亡魂皆冒。
這要是護法被圍困住,自己說不定還真會翻船。
但很快。
他就發現了問題。
因為這一把黃豆,儼然就是嬴無忌的施法上限。
這波豆兵出現以后,剛才用來拖住其他兵人境高手的豆兵就變回了黃豆,搞得一眾高手莫名其妙。
很好!
只要拖到他們回援…
然而。
下一刻,他就看到了嬴無忌正獰笑看著自己。
一手擎天。
僅僅片刻之間,強悍到極致的禁制就憑空落下。
把那些兵人境高手全都隔絕在外面。
禁制極其強悍,仿佛把這片空間隔絕成了兩個世界!
“絕地天通?!”
紅塵人都麻了。
為什么一個胎蛻境能掌握這么多神通啊!
他不明白。
但現在已經不是思考問題的時候了。
眼見嬴無忌撲殺過來。
他拔腿就跑。
禁制外面,一堆兵人境瘋狂砸墻。
禁制里面,護法正在被一眾豆兵和一把劍圍攻。
還有一個侏儒。
正被一個滿臉獰笑,嘴里還發著“桀桀桀”怪笑的青年追得四處逃竄。
紅塵很清楚。
嬴無忌的胎蛻境,已經不能用簡單的胎蛻境概念來衡量了。
自己的本體,雖然也是悟神境,不一定敵不過。
但還是穩健為上。
論他逃跑的身法,比起七星步其實并不會差太多。
哪怕這禁制以內遍布雷法。
他也能逃得頗為瀟灑。
“淦!”
嬴無忌感覺自己在逮泥鰍,搞得有些煩。
現在就是應該速戰速決。
他勐得大喊了一句:“小矮子,你不是要殺我么?跳起來打我膝蓋啊!”
紅塵:“???”
雖然他逃跑的身法一點都沒有停滯。
但還是忍不住回頭狠狠剜了嬴無忌一眼。
這太侮辱人了。
但沒想到,就在他回頭的一瞬間。
嬴無忌大吼一聲:“一二三木頭人!”
紅塵:“…”
韓倦:“…”
護法:“…”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住了動作。
包括嬴無忌。
因為就在他喊出這句話時,所有人腦海中都冒出了一個信息:在這片空間內,有任何肢體動作都是違法的,只要有人違法,這個領域就會強行抽取所有人的力量,去打擊那個違法的人。
這就是史上最坑爹的地階法術。
法家的領域——法度之獄。
如果不是沒有直接殺傷力,還會對施法者本人施加同等限制的話。
它甚至能躋身天階法術。
領域內。
安靜得出奇。
所有人都不敢動,就連呼吸也控制著胸口起伏不能太大。
因為這里面的強者可不少,被領域抽調能量制裁的話,恐怕誰都得喝一壺。
紅塵又氣又想笑。
氣的是憑什么嬴無忌會這么多法術。
笑的是玩這種木頭人有特娘的什么用?
我不能動。
你也不能動。
除了拖著等自己的手下破陣,還能做什么?
但下一刻。
他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此刻的他,正與嬴無忌對視。
但嬴無忌的眼睛不像是眼睛,而是兩面無比明亮的鏡子。
下一刻。
他就被拉入了幻境之中。
幻境里面有七面鏡子。
只有兩面關的有人。
南宮燕…
姜樂清?
“姜樂清!”
紅塵心中一咯噔,頓時嚇得遍體生寒。
老早之前,他就約著丹青,想跟姜樂清共同參悟神通,因為三人掌握的法術是互通的,但一直沒有機會。
但姜樂清怎么會在這里?
她為什么會被困在自己的法術之中?
嬴無忌該不會是想…
不妙!
他剛生出逃跑的念頭,一旁的鏡子里就伸出了一只手,攥住他的胳膊就開始生拉硬拽。
鏡子里有另外一個侏儒,長相跟他一模一樣,但臉上那滿帶戾氣的笑容,卻不屬于自己。
紅塵慌了。
開始拼命掙扎。
卻不曾想。
區區胎蛻境,靈魂強度居然比他還要略勝一籌。
可偏偏。
這片空間。
就是單純比拼靈魂強度的地方。
鏡中侏儒語氣無比瘆人:“快!跟我進屋!”
這種狂暴的拖拽。
把紅塵都快嚇哭了:“你干嘛…哎幼!”
他拼命掙扎。
但他越掙扎。
鏡中侏儒就越興奮。
雙方僵持了約莫一刻鐘。
紅塵終于頂不住了。
被一把扯進了鏡子里。
而鏡中的侏儒,也從鏡子中鉆了出來。
“噗!”
嬴無忌勐得吐出了一口血。
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
這個法術后遺癥實在太強了,難怪姜樂清和被姜樂清施法的那些人,都會昏迷那么久。
提示:目標情緒波動值達到100,頂格獲得神通《紅塵皆我》。
嬴無忌嘴角一揚。
終于成了!
這個如同瘟疫一般的控人神通,終于學會了。
沒想到,還真跟姜樂清的神通有些聯動。
“笑笑笑!”
侏儒氣沖沖地跑了過來,一腳把嬴無忌踹到了地上,罵罵咧咧道:“追這么兇,
我還以為你有什么手段,結果…就這!?”
他滿臉戾氣地掃了一眼禁制外的人:“他已經廢了,快把禁制破開!”
“好!”
“得!”
“好嘞!”
禁制外的人,開始各顯神通。
一眾豆兵,氣息飛快萎靡了下去。
護法直接把它們全都斬成了黃豆粉,一劍把含光劍震退,飛快沖向嬴無忌,提劍就朝他腦袋上砍去。
卻被紅塵一句話制止。
“留他一命!”
護法不解:“為何?”
紅塵獰笑一聲:“這次教主讓我和丹青爭這小子的命,反正丹青也要殺他,等會就用丹青渡魂的法門來換!”
護法這才收起了長劍,點頭道:“有道理!”
一刻鐘后。
護法提著嬴無忌走出了破碎的禁制。
而嬴十三還在負隅頑抗。
即便有大把樹種能打掩護,他也被圍攻得極其難受。
這么久的時間。
殺了三個人。
他自己的身上也多出了不少傷。
“停手吧!不然我殺了這小子!”
護法把長劍架在了嬴無忌的脖子上。
嬴十三當即停住了手上的長劍,脖子很快就架滿了刀劍,徹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他瞥了一眼嬴無忌:“玩夠了?”
嬴無忌驚訝地看著嬴十三:“這都被你看出來了?”
嬴十三點頭:“他們的招式沒變,但少了一些殺意!”
“原來如此!”
嬴無忌恍然大悟,要么說十三爺牛呢,這點微妙的變化都能感受得到。
“叨叨什么呢?”
侏儒跳起來捶了一下嬴無忌的膝蓋,滿是戾氣地掃了一眼自己的屬下:“把他們都押下去,我去跟那個姓羋的女娃娃談判,看能不能讓他歸順我們為我教!”
說完,便指揮眾人,把兩個人壓得遠遠的。
嬴十三有些不解:“一定要這么演么?”
“提前入戲一下!”
嬴無忌笑了笑,他用鏡影代替了紅塵。
理所應當也就接手了這些人的紅塵印記。
不過這紅塵皆我也不是萬能的。
無視距離的話,最多也就奪舍三品靈胎以下的修煉者。
距離足夠近的話。
可以俘獲兵人境。
但兵人境的意識挺強,完全掌控他們的軀體,消耗相當大。
所以最好還是植入一部分意識,其余行動交給他們的自我意識,這一點跟姜樂清的手段相當接近。
只不過。
先經過詭鏡法術控制紅塵。
再由紅塵間接控制這些人。
這個鏈路不是那么穩定。
所以還是得用到刀刃上。
很快。
幾個人都成為了階下囚。
羋星璃被嬴無忌傳音之后,也高高興興地答應了與為我教的合作。
然后繼續開心地參悟規則。
紅塵也坐在蒲團上參悟。
直到兩個時辰后。
另外一批人也到了。
丹青冷峻地看了一眼嬴無忌,目光旋即落在紅塵身上。
紅塵得意一笑:“你來晚了,已經拿下!”
丹青撇了撇嘴:“隨你!”
紅塵有些驚訝:“不跟我搶了?”
丹青點頭:“我這次來,只是為了補全剩下的丹青渡魂!”
紅塵頓時眉開眼笑,親熱地攥住了丹青的褲腳。
“好兄弟,帶我一個!”
二十號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