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倦!你想干什么!”
“豎子爾敢!”
“還愣著干什么,快滅了這孽障!”
韓倦的操作,讓所有人都震得頭皮發麻。
尤其是姬姓各族,更是急得五內俱焚。
為了這一天,他們等了多久!
眼見馬上就要成功了!
被欺凌多年的弱國馬上就站起來了。
常年只能看著別國爭霸流口水的國家馬上能有爭霸實力了。
寄人籬下多年,久久苦于無法立國的家族馬上能自立門戶了。
萎了近千年的天下共主馬上要支棱起來了。
結果!
忽然冒出來一個韓倦?
這就好比千里奔襲。
就為給親娘過六十大壽。
結果剛到家。
媽死了。
這比親媽爆炸都難受啊!
這誰能忍得了。
當即就有無數道殺招向韓倦奔襲而去,其中不乏兵人境強者的絕招,其中就包括韓赭的絕技,他是所有人中反應最快的。
而此時,韓倦藏在血液中的劍意,也基本在牧野碑中爆開完了。
臉上終于露出了釋懷的笑容。
看那漫天席卷如同狂風暴雨的殺招。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可就在這時。
忽然有十幾個裸身壯漢憑空出現,勐得撲向韓倦的虛影,用光熘熘的嵴背和屁股硬抗殺招。
“彭!”
“彭!”
“彭!”
這世上能擋得住這般狂轟濫炸的沒有幾個人。
這十幾個裸身壯漢明顯不在其中,僅僅一瞬間便全部炸開。
但人們預想中漫天血漿肉末的場景沒有出現,反而是炸開了一團團黃色的煙霧。
空氣中。
好像彌漫著豆香!
豆香?
莫非是南宮家的撒豆成兵?
可人家的撒豆成兵,傀儡死了也沒有豆香啊!
好生詭異!
黃色煙霧散盡之后,韓倦的虛影已經不見了蹤影,也不知道是不是隨著那十幾個壯漢一起消散了。
這是什么情況?
所有人都有些迷茫。
但現在牧野碑內部仍然不斷傳來“卡察卡察”的聲音,雖然韓倦無了,但他對牧野碑造成了極其嚴重的傷害,儼然依舊有了垮塌潰散的感覺。
眼見牧野碑裂紋原來越多,數丈高的碑身也在劇烈顫抖。
姬姓禮官這才凄厲地吼道。
“隨我一起,快救牧野碑!”
這就像洗澡時忽然有人闖進來,你到底是遮臉還是遮腚的問題一樣。
緊急情況,怒火攻心,他們下意識殺韓倦,相當于遮臉。
現在臉沒了。
只能遮腚了。
眾人如夢方醒,飛快跑到姬姓禮官身后。
在姬姓禮官的引導下,余下的家族都祭出藥液,瘋狂注入血氣,一時間新的血晶無比鮮亮,開始浸入牧野碑內部,修補觸目驚心的裂紋。
一時間。
牧野碑周圍雞飛狗跳。
而嬴無忌,也趁亂從一地黃豆醬中收回了一顆完整的黃豆。
長長舒了口氣。
這韓倦。
可真是牛逼啊!
剛才這家伙削骨還父,削肉還母的時候,他就感覺那一團血液里面有非常熟悉的氣息。
沒想到,藏的全是劍意。
“咳咳,多謝嬴兄!”
掌心的黃豆,傳來一個微弱的意念。
嬴無忌撇了撇嘴:“你想得可真美啊,裝逼你來,擦屁股我來?”
韓倦哭笑不得:“權宜之計,想要真正重創牧野碑,只能從內部瓦解。”
“我說呢!”
嬴無忌有些無語:“之前我就感覺,牧野碑的反噬也沒什么,結果你這么長時間都恢復不過來,忙著在血里面藏劍意呢?”
韓倦無奈道:“迫不得已!”
嬴無忌咂吧咂吧嘴,也不知道怎么說這個道士。
雖然平時一副看破紅塵的樣子,剛才自我了結的時候也無比灑脫。
但能看得出來,他應該對紅塵還是有一絲卷戀的。
只是紅塵不值得卷戀。
他開口問道:“你現在打算怎么辦?肉體都沒了。”
韓倦沉默了一會兒:“勞煩嬴兄收留些時日,待我摸索出靈修之路后,便會自行離開,不給嬴兄添負擔。”
“那倒不必。”
嬴無忌笑了笑:“我看你剛才也突破聚神十三層了,我對靈修一路很感興趣。這次你得罪了姬姓聯盟,想必也在別處混不下去了。
這次你幫了黎王室大忙,我回去跟父王說一下,黎國未必沒有你的容身之地。”
“那就多謝了!”
韓倦也不跟他客氣了:“對了嬴兄!這顆黃豆好生神奇,為何能容納人的神魂?”
廢話!
這可不是一般的黃豆。
這是王維詩里的…
不對。
這是撒豆成兵的黃豆!
從被神通影響的那一刻,它就隨時能夠變成裸身壯漢,最起碼也算得上上品傀儡,短暫寄居一個魂魄一點問題都沒有。
他撇了撇嘴:“我為什么要跟你講?”
韓倦又問:“終究還是有些擠了,能給貧道換個地兒么?我看你這把劍就不錯!”
嬴無忌面無表情:“免談!”
開玩笑。
老婆送的!
能給你住?
他又從懷里掏出幾顆黃豆,攥在了一起:“道兄受累,我先給你安排個套間,這間住累了,你就換一間住。”
韓倦:“…”
這神奇的套間。
貧道真是開眼了!
兩人聊天之際,牧野碑前正在哭爹喊娘。
現在的牧野碑滿是裂痕,雖然已經停止了震顫,但細微的玉石碎裂聲卻仍然沒有停止。
反而是吸收了無數血氣的藥液已經消耗殆盡。
怎么辦?
怎么辦?
一群人焦頭爛額。
眼瞅著牧野碑越來越暗澹。
姬姓禮官坐不住了,聲音凄厲道:“藥液共有一十七份,姬姓已用三份,修補卻只用了十二分,還有兩份在哪家?”
一時間。
眾人爭相環顧。
最終。
他們的目光都落在了嬴無忌和嬴無缺身上。
眼神中不由冒出了怒火。
這對兄弟,是從哪冒出的極品?
姬姓禮官步履匆匆地走了過來,目光先望向嬴無缺:“公子無缺,如今牧野碑受了重創,還請把藥液歸還與我!”
嬴無缺神色平澹:“姬姓找我們商量打開冢盤的條件,就是藥液比別人多一些,怎么現在冢盤打開了,你們卻要把藥液要回去?這世上哪有這樣做買賣的?”
姬姓禮官沒有說話,但臉色卻變得有些難看。
而其他人,看向嬴無缺的目光也充滿著焦急。
嬴無缺見情緒醞釀得差不多了,便哈哈大笑站起身,從懷中取出藥液遞了過去:“我們乾國人最喜歡的就是與人為善,既然姬姓急用,那就暫且借給你們,拿去用吧!”
嘖嘖!
就你知道賣乖。
姬姓禮官臉色這才好看了些,轉身看向嬴無忌:“駙馬爺,趙氏那份呢?”
嬴無忌歪嘴一笑。
捏媽媽的!
組團起來欺負我們家。
現在自己崩了,想起我們了?
藥液給你們,讓你們繼續欺負我們?
他翹著二郎腿:“哦?藥液啊,我剛才看牧野碑碎了,就想著這玩意兒應該廢了,但尋思著也不能浪費,就直接喝了!”
喝了?
喝了!
我信你個鬼。
姬姓禮官都快氣死了,卻還是只能壓著脾氣說道:“駙馬爺說笑了,大家都急著用呢,快別開玩笑了。”
嬴無忌站起身,上下打量著他:“開玩笑?那你為什么不笑?世人都知道我幽默的很,你說我開玩笑,自己卻沒有笑,是不是嘲笑我業務能力下降了?”
姬姓禮官:“???”
耳聽牧野碑細小的碎裂聲不斷。
他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氣:“駙馬爺這是打算與天下為敵了?”
“與天下為敵?嚯,真是好大的帽子!”
嬴無忌嗤笑一聲:“首先,這藥液是我們的東西!其次,我喝自己的東西,不需要跟你匯報!這位官爺口口聲聲說我與天下為敵,是打算剖開我的肚子驗一驗么?”
話音未落。
周圍便響起了鏗鏘的刀劍出鞘聲。
此次隨行的都是黎國的兵,看守舊都的,也有一半是趙氏的軍隊。
足足近萬把刀劍出鞘,空氣中頓時彌漫了凜冽的殺氣,讓所有人都噤若寒蟬。
姬姓禮官更是身體一僵,憤滿錯愕地瞪著嬴無忌。
嬴無忌打量了一會兒他,忽然笑道:“我嬴無忌是個生意人,最講究的就是個誠信!我說我喝了,那我就是喝了。
如此大難當前,我可背不起這口鍋。
若這件事情傳開了,以后我們生意都不好做。
嬴某的肚子就在這里,勞煩官爺還嬴某一個清白!”
說著。
直接從懷里取出了一柄匕首。
當著眾人的面,緩緩塞到了姬姓禮官的手中。
姬姓禮官:“嘶…”
在場眾人:“嘶…”
嬴無缺也駭然看著嬴無忌,沒想到自己同父異母的弟弟,竟然是如此得理不饒人。
太特娘的畜生了。
居然比我還會人前顯圣?
姬姓禮官手握著刀柄,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臉色更是無比尷尬:“啊這,你,駙馬爺,你看這事兒鬧的,我又不是質疑駙馬爺說謊,害!”
他承認,剛才自己飄了。
因為這一路上,他已經默認姬姓聯盟已經成立了。
心態也從一個毫無實權的周室禮官,轉變成了姬姓聯盟馬首是瞻的權臣。
但現在。
牧野碑涼了。
他心態卻沒有轉變回來。
渾然忘記了這是趙氏的地盤。
當著人家的近萬軍隊,剖開人家當紅駙馬爺的肚子?
我是瘋了?
就算還有一部分是乾國的軍隊。
但嬴無忌也是乾國公子啊!
你指望他們對自家公子動手?
莫說剖開嬴無忌的肚子。
但凡他敢把匕首拔出鞘,這里的士兵就敢把他剁成肉泥。
而且理由無比正當充分。
嬴無忌漠然看著他:“勞煩官爺還我一個清白,告訴這天下人,我到底喝了沒喝?”
“駙馬爺莫要開玩笑!”
姬姓禮官終于想明白了,滿臉都是燦爛的笑容:“駙馬爺面色紅潤,全都是喝了藥液的效果,駙馬爺喝自己的東西情有可原,我又豈有剖開駙馬爺的肚子驗駙馬爺東西的道理?”
眾人:“…”
嬴無缺:“…”
嬴無忌笑了笑:“這么說,我是清白的?”
姬姓禮官笑道:“駙馬爺當然是清白的!”
嬴無忌:“聲音不夠大!”
姬姓禮官扯著嗓子道:“駙馬爺當然是清白的!”
嬴無忌這才坐下,打著哈欠擺了擺手:“官爺快去修繕牧野碑吧,若在嬴某這耽誤太長時間,嬴某又對不起天下人了!”
姬姓禮官:“…”
他臉色漲紅。
卻只能轉身離去,聲音已經憤怒到了扭曲:“走!”
接著。
相同的操作造出了藥液,對牧野碑內部關鍵的裂縫進行了修補。
一切結束后。
雖然碎裂聲已經停止了,但牧野碑依舊是裂紋遍布,就像是用膠水粘起來的碎玻璃,雖然看起來無比完整,卻讓人小心翼翼的,根本不敢觸碰它。
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讓整個牧野碑碎成渣渣。
而牧野碑整體的色澤,比之前暗澹了數倍。
據嬴無忌估測,這所謂的血脈規則,恐怕只剩下了全盛時期的兩成出頭。
姬姓禮官臉色無比難看,卻也只能向嬴無忌嬴無缺賠笑道:“兩位公子,牧野碑遭受重創,需周王室花大代價修繕,三日之內便能抵達,不知兩國王室可否行個方便,莫要封鎖舊都?”
修繕?
修繕你娘了個腿兒!
嬴無忌正準備開口拒絕,卻聽韓倦意念傳聲。
“嬴兄!牧野碑到處都是我劍意留下的傷勢,已經是積重難返,就算他們修補了最嚴重的裂縫,也只是茍延殘喘,再無繼續復蘇的可能。不必因此陷自己于不義之境!”
嬴無忌擺了擺手:“黎國沒意見,乾國的話你問小壁燈!”
嬴無缺:“???”
你說誰是小壁燈?
眼瞅著姬姓禮官笑容中帶著諂媚,他只能笑道:“放心!牧野碑乃是天下重器,我們乾國又豈有阻擋修繕之理,天下大族盡系于此,還勞周王室費心!”
他當然不會阻止。
剛才磨嘰了一下,也不過是想要賣個人情。
對于牧野碑,他當然是正面感情多一些。
畢竟,他也想有一個覺醒顓頊帝軀的兒子。
血脈規則廢了可不行!
嬴無忌掃了眾人一眼,擺了擺手道:“既然牧野碑有周王室來操心,大家就都散了吧!”
眾人面面相覷。
誰都想不到,這次血祭牧野碑,竟然會是這種結局。
他們看著這滿地的狼藉,竟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走,當然是不愿意走的。
尤其是姬姓各家,他們誰都接受不了夢碎的感覺。
倒是齊楚兩國心理壓力小一些,先行退出了牧野碑所在的空間。
姬姓縱然再不愿,也只能跟著離開。
人群之中。
嬴無忌無疑瞥到了韓赭一眼,感覺他失魂落魄的,好像憑空老了十幾歲。
嘖嘖。
嬴無缺雖然心情也很復雜。
但卻隱隱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終于沒人逼迫自己拋棄純愛了!
但也不可掉以輕心。
因為黎國三分是注定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畢竟誰都不想被趙氏吸血,尤其是如今的大黎新地,展現出來的吸血能力強得可怕。
今日過后,魏韓兩家,肯定會拼命為立國尋找法理上的正當性。
不容易是真的。
但遲早的事情。
如果超過三年以上,魏韓兩家就真的被吸廢了,魏韓兩家很急。
若是那時候李采湄還沒誕下趙氏的兒子,恐怕還要被父王和李擷江那狗娘養的拉郎配。
不行!
嬴無缺想了想,還是感覺自己的純愛及及可危。
思索良久,追上了嬴無忌:“無忌!黎國太子成婚多年都沒有子嗣,究竟是趙寧不行,還是李采湄不行?”
不說這個還好。
一說這個嬴無忌就忍不住火氣直冒?
怎么?
三家分黎沒有成。
你這個狗日的黃毛急了?
他目光森冷:“關你吊事?”
嬴無缺:“…”
他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
因為剛才嬴無忌的眼神,讓他毫不懷疑,嬴無忌一有機會,就會敲碎自己的腦殼。
看嬴無忌頭也不回地離開。
他心中戾氣橫生。
區區一個二品靈胎,也敢跟我裝?
你也就現在裝裝了。
等我突破胎蛻境,別讓我在劍仙大會上碰到你,不然敲碎你的腦殼!
天色已經晚了。
各國派來的使團沒有立刻離開。
而是在舊都附近安營扎寨。
只是除了趙氏的營帳,每個營帳的氣氛,都有著氣氛不同的壓抑。
其中。
周王室和魏家特為尤甚。
為了這次復蘇血脈規則,他們各自獻祭了十個生力軍。
這些人雖有罪責,但培養培養,完全能夠成為各自家族的中堅力量。
但現在。
這些年輕人都廢了,正躺在各自的帳篷里嗚嗷慘叫,但他們的付出,卻沒有得到半點回報,蘊含血氣的藥液尚未凝結成血晶,便隨著牧野碑的碎裂溢散了。
心痛!
但比起失去是個未來可期的年輕人。
姬姓聯盟成立的再次失敗,才是最讓他們痛心的。
魏韓兩家失去了立國的可能。
周王室也失去了重新立起威望的機會。
姬姓大帳。
議事長桌周圍,所有人都神色沉悶。
魏桓臉色發黑:“所以這牧野碑,真的無法完全修復好了?”
姬姓禮官神色凝重:“牧野碑受創極其嚴重,內里裂紋無數,就算周王室傾盡所有手段,也只能讓它不再繼續衰敗。”
魏桓臉色不愉:“這么說,姬姓聯盟已經徹底沒有了?”
這也是所有人關心的問題。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姬姓禮官的臉上。
姬姓禮官趕緊說道:“那自然不是!只不過時間還得再等等,等到牧野碑基本恢復,能扛得住合宗的改刻,就依舊能合宗!”
聽到這話,眾人終于微微松了一口氣。
姬姓聯盟還有希望就行。
其實現在天下局勢,對姬姓來說已經相當不妙了。
西乾北黎南楚東齊。
都有不斷壯大的趨勢,前有乾國一國敵三國,后有趙氏變法吞新地。
楚國雖然變法不完全,但地理優勢極大,發展完全不受限制。
田齊已經將姜姓完全架空,底蘊雄厚,變法也提上了章程。
反倒是姬姓這邊,各有各的硬傷。
這個聯盟意義重大。
聯盟不僅是為了所謂的血脈提升,更重要的是姬姓諸國之間有一個裁判,如果坐在裁判之位的周王室都沒有權威,誰能保證聯盟各國之間互不侵犯?
而且沒有權威的周王室,根本不敢承認魏韓立國。
合宗。
一定要合宗。
魏桓卻皺眉問出了問題:“要幾年?”
姬姓禮官神情難看:“看牧野碑愈合的速度吧,至少一年,至多三年!”
聽到這個答桉。
魏韓兩家的人臉色變得極其糾結。
這是一個勉強能接受的范圍。
但魏韓兩家肯定會被趙氏吸得非常慘。
若國力真因此衰弱到一定地步,恐怕在姬姓聯盟的地位要下降不少了。
所以未來一到三年的主要任務,就是對抗趙氏吸血!
這可真不是一項光彩的任務。
韓赭面色蒼白:“屆時如何才能入冢盤?”
姬姓禮官沉聲道:“到時會有姬姓官員攜帶自己雙生兄長的尸體,假裝受反噬而死,本體由牧野碑處進入暝都!”
“妙極!”
眾人應了一聲,這也是唯一的方法了。
而且所耗費代價巨大。
暝都的舊都,被為我教看守,而且里面的環境,十分容易亂人心智。
這個人需要一個人,在里面躲藏整整一年,而且還要消耗一個兄長。
是真的狠啊!
也只能如此了,周王室必須付出這般誠意。
雖然此行現實與理想之間的落差極大。
但眾人對周王室拿出的結果勉強滿意。
又商談了一下細節。
姬姓眾人終于散去。
離開營帳之后。
韓家兩兄弟默默地回韓家的營帳,一路上無話,氣氛壓抑得讓人窒息。
就當韓赭轉頭準備回帳休息的時候。
韓猷忽然說道:“大哥,開個會吧,長老們都等著你呢!”
韓赭面色有些猙獰:“開什么會?我可沒說過要開會!”
韓猷沉聲道:“是我說要開會!韓倦今天做的事情,究竟是不是你指使的?”
韓赭:“???”
兄弟兩個就這么久久對視著。
眼神愈來愈冷。
韓猷任韓赭的目光如同鋒刃一般在自己皮膚上刮著,心中卻是熱到發燙。
是不是韓赭指使的,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必須是韓赭指使的。
韓家今日立國失敗。
但最多三年。
韓王這個位置,韓猷想坐。
更重要的一點,他認為自己大哥不配坐。
韓赭目光冷漠,知道自己逃不過這劫,便擺了擺手:“那就開會吧!”
倦兒。
你可害苦我了啊!
趙氏營帳。
嬴無忌躺在床榻上,舒坦得整個人都要打鳴。
今天可太他嗎爽了!
舒服!
他本來已經做好強砍牧野碑的準備了,那樣的話不說一定會暴露吧,至少也會增加不少風險,他這個人最討厭的就是風險。
還好我倦子哥天神下凡。
他歪過頭。
床邊正有一個衣衫襤褸的壯漢在盤腿打坐。
正是附身傀儡的韓倦。
此刻韓倦正皺著眉頭,滿滿都是無從下手的無奈。
嬴無忌問道:“倦子哥,咋了?”
韓倦搖了搖頭:“突然之間沒了經脈真氣,還真有些不知道怎么修煉。”
嬴無忌撇了撇嘴:“主要還是你神魂太虛了,不附身連神魂都存在不了。現在還附身了一個黃豆人,這要是都能修煉,別人還活不活了?不過話說倦子哥,靈修究竟應該怎么修煉啊!”
他是真的好奇,所謂靈修究竟應該怎么修煉。
這世上雖然有養神的法門,但所有的功法都是以鍛體、練氣為主,個別玄乎的會主修法力。
直接煉魂的。
從來沒有見過。
韓倦也沒瞞他:“此事說來話長,不過你可以把這種修煉方式,理解為劍靈,只是目前現世,還從未有人成功過。”
嬴無忌嘴角抽了抽,不由豎起了大拇指:“你是真的der!你真是摸索出一個方式,就敢自己上啊!”
韓倦也不嘗試修煉了,攤開腿坐在了地上,看起來懶洋洋的。
他半仰著頭,悠悠地嘆了一口氣,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道怎么說。
若是之前腎虛道士的模樣。
這畫面,看起來或許還有幾分意境。
只可惜,他現在是個黃豆人。
而且是衣衫襤褸的壯漢。
看起來就有些滑稽。
嬴無忌有些不高興:“倦子哥,這就是你不仗義了。我這絕活都沒對你保留,你還跟我藏著掖著?”
“倒也不是!”
韓倦搖了搖頭:“只是事情太多,有些不知從何說起。這靈修之法無比神妙,根本不是我能撰得出來的。”
嬴無忌問道:“那是誰?”
韓倦攤手道:“我師父!他早年的時候,認識一位極強的劍靈,兩人一見如故,共同悟道了幾日,一同撰出了這靈修之法,只可惜風險太大,而且條件極其苛刻,所以門中根本沒有人敢修煉。”
嬴無忌不知從哪掏出了一把瓜子,一邊嗑一邊問:“什么風險,什么條件?”
韓倦沉聲道:“想要成為靈修,突破胎蛻境是唯一的機會,這個過程中,要舍去肉身,聚神也要達到傳說中的十三層,最重要的一點,是知紅塵而不染紅塵。”
“嘖嘖!確實有些苛刻!”
嬴無忌咂了咂嘴,在這個突破十二層就算天才的時代,十三層著實遙不可及。
就連韓倦,也是拆解自己肉身時,被那股強大的意念強行頂到了十三層。
至于知紅塵而不染紅塵就更抽象了。
再加上從未有過前人修煉這部功法…
真的跟賭命沒有什么區別。
這種事情,也就韓倦干得出來了。
嬴無忌不想問靈修具體怎么修的,因為他個人沒有修煉的意向,這玩意也沒有推廣的價值。
他對另外一件事情更感興趣:“倦子哥,這劍靈能不能細說?”
凡是能有劍靈的。
至少也是天階的神兵。
如今天下強者那么多,公認存在的天階神兵,卻只有一把武王姬發留下的周天子劍。
而且自從鎬京舊都被破,再無一任周天子能夠得到周天子劍的認可。
所以,這把天階神兵有跟沒有差不多。
這個劍靈,來頭必然很大。
韓倦神色忽然變得有些嚴肅:“就算你不問,我也會跟你說的。嬴兄,你可還記得暝都的事情?”
嬴無忌點頭:“記得!你說都是聽師父講的,我一直都很好奇,為什么你師父為什么會對里面的情況那么熟悉。難道…是劍靈告訴他的?”
“對!”
“那這劍靈…”
“這劍靈便是含光劍的劍靈。”
“你等會!信息量有點大。”
嬴無忌忽然有種“我悟了”的感覺,這一連串的事情,好像都串起來了。
牧野碑——劍仙大會——暝都。
韓倦等他消化了一會兒,覺得其中內情不是光靠想就能想明白的,便繼續說道:“商王三劍在商周大戰的時候就遺失了,他們是商王之劍,除了代表當年鑄劍工藝的巔峰,也代表著整個中原人族的規則!”
嬴無忌童孔一縮:“規則?”
韓倦點頭:“對!它們就是已經被推翻的舊規則,但周制比起商制并沒有明顯的進步,就連改變也沒有做出多少,所以它們依舊是規則。
它們東躲XZ,周王室毀不掉它們,就無法讓自己規則占據主導,所以進行了長達十年的搜尋。最終商王三劍躲無可躲,關鍵時刻只能劍靈離體,各自逃竄。
然而商王三劍太過堅硬,噼不斷熔不化,所以他們只能尋了一個機會,將他們封印在了暝都,將商制規則影響降到了最小,這才給周制騰出了地方。”
嬴無忌越來越有興趣:“那道家這次舉辦劍仙大會,是已經找到含光劍本體了?”
韓倦搖頭:“沒有找到,不過那位劍靈前輩傳我們了一種強召含光劍的陣法,可一舉打穿暝都與現世的壁壘,將劍身召喚出來。”
嬴無忌有些興奮:“屆時劍身與劍靈合二為一…”
韓倦打斷道:“沒有劍靈!”
嬴無忌:“啥?”
韓倦搖頭:“劍靈因與我師父在政見上產生了分歧,已經分道揚鑣了。他覺得即便周朝覆滅,新建立起的國家也不會是商,這世界不再需要他了,他也累了,不想再承擔劍靈的任何責任。”
眼見他一副失望的神情。
韓倦笑著解釋:“不過嬴兄也不用失望,含光劍本身就神妙無比,內里蘊含無數規則妙法,我掌握的劍意,便是劍靈從劍身上習得的妙法。
含光劍本身就是神兵利器,能產生一個劍靈,就會產生第二個劍靈。這個新劍靈,才擁有安定天下的新規則。”
“倒也有幾分道理!”
嬴無忌這才放心,若有所思道:“不過倦子哥,你們道家講究的不是清靜無為么,我怎么感覺你們恨不得立刻把周王室干碎?”
他是真的有些好奇。
這又是牧野碑,又是含光劍的。
放在王室眼中,妥妥就是反骨仔行為。
韓倦擺手笑道:“清靜無為,并非什么都不做。吾師認為,世間萬物都有其發展規律,任何事物發展到極致,必有衰亡的過程。
就如同參天古樹,長到最后爛了根,空了心,枝干繁雜纏繞,就應該轟然倒塌。
而在枯木之上,必將生長出生命力更加旺盛的樹木,有枯木作為給養,它必定能長得更高。
若世間萬物皆是如此,那我派必定沒有出山的理由。
商朝必滅,但滅商的不應該是周國,就如同周天下傾覆,新立的國家不能是商一般。
周國建立,投機無數,建立之后,更是行了不少倒行逆施之舉。
如今大爭之世將至,各國新法接踵而至,正是枯木之上煥發新生之時。
我派又豈能坐視牧野碑復蘇,姬姓聯盟成立?”
難怪人家是師父呢!
有馬原內味兒了。
韓倦目光深邃地看著嬴無忌,語氣前所未有地嚴肅:“嬴兄!如今的黎王胸有溝壑,稱得上是一代雄主,然面對新法舊理,卻難免躊躇,這世上恐怕唯有你,才能推動新法福澤天下了。”
可別。
我不配!
我只是想自己安穩地活著。
一時間。
嬴無忌感覺自己站在了道德洼地,他感覺自己認識了這么多同齡人,自己是最沒有信念感的那個人。
須知少日拏云志,
曾許人間第一流。
他感覺,不管是趙寧,還是韓倦,亦或是羋星璃,哪怕是吳丹、姜太淵以及嬴無缺。
都能稱為第一流。
而自己,連三流都不算。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志向。
憂傷啊!
這個時候。
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嬴無忌!”
“嬴無忌!”
“我來找你了!”
“別攔我,我也是你們駙馬爺的紅顏知己。”
帳簾忽然打開。
然后羋星璃就看到了兩個深情對望的男人。
一個是嬴無忌。
另一個是一個陌生壯漢。
這個壯漢穿著嬴無忌的外衣。
而里面…
好像是真空的?
羋星璃:(⊙▽⊙)
韓倦:“…”
嬴無忌:“???”
韓倦沉默了一會兒,站起身道,沖嬴無忌拱了拱手:“多謝駙馬爺指點修煉,我這就回了!”
嬴無忌擺了擺手:“下去吧!”
韓倦站起身,面不改色地離開了營帳。
很快。
營帳里面就剩下兩個人。
嬴無忌瞅著羋星璃:“女公子有事兒么?”
羋星璃有些張口結舌道:“本來有事兒來著,現在震了一下,好像有些忘了。”
她湊過去,好奇打量著嬴無忌,壓低聲音道:“嬴兄!你不是已經有花朝姑娘和另一個紅顏知己了么?女人不香么,你為什么還…”
嬴無忌撇了撇嘴:“我給你一個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羋星璃表示不信,身體微微前傾:“可是我聽花朝姑娘說,你以前好像跟那個叫趙凌的…”
兩人明明還有一段距離。
但嬴無忌卻還是感受到了一股洶涌的壓力。
尤其是這次趕路,羋星璃沒有穿平時寬松的法袍,而是穿上了貼身的鎧甲,看起來更是讓人壓力山大。
這妞…
身材也太逆天了吧?
他沉吟片刻:“女公子要是不信,要不體驗一下我攢了多日的熾烈陽氣,以證明我的清白?反正剛才女公子說自己也是我的紅顏知己,應該不介意吧?”
羋星璃:“…”
她瞬間就老實了。
趕緊坐到床榻另一頭的小板凳上,朝微紅的俏臉上扇了扇涼氣,笑道:“開個玩笑,嬴兄你別當真啊!”
嬴無忌不動聲色地翹起二郎腿:“說吧!女公子急匆匆地過來,是有什么事兒么?”
羋星璃笑道:“也沒有什么大事,只是感覺今天嬴兄怒斥那個姬姓禮官時氣度不凡,特地來瞻仰一下嬴兄的風采。”
說實話。
嬴無忌跟姬姓禮官硬剛的時候,還真有點小帥。
她一開始還不明白,為什么花朝對嬴無忌那么迷戀,現在她好像明白了一點。因為她能明顯地感覺到當時趙氏子弟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就連自己,當時也有些興奮,因為楚國本身也是被綁架來的,雖然血脈提升有好處,但姬姓聯盟的威脅更大。
尤其,她跟嬴無忌一樣,是堅定的變法派,感覺血脈這種東西,完全就是推行新法的桎梏。
但沒有辦法,楚國各大族不認可,又無法阻止姬姓聯盟,只能被迫過來陪喝一口湯。
這種被綁架的感覺,讓她很不爽。
導致現在她看嬴無忌,都感覺順眼了不少。
她仔細打量著他,發現他衣衫還算整齊,應該沒跟那衣衫不整的壯漢發生些什么。
于是更順眼了。
這都能順眼成這樣,那他為了花朝怒剛羅偃的時候,在花朝眼中又能好看成什么樣?
酸了酸了。
嬴無忌卻撇了撇嘴:“女公子有什么話就直說吧!”
羋星璃笑瞇瞇道:“方才族中老人談論,姬姓聯盟雖然今日沒有成立,但卻不得不防,最好是趁他們沒有成立的時候,就把他們瓦解掉。
商議的結果是,等到劍仙大會之后,楚國就會大舉進攻炎國。
這個過程,我們不想看到魏家韓家插手,所以希望趙氏能出手制衡魏韓兩家。”
嬴無忌思索片刻,點了點頭:“接下來的時間,魏韓最大的任務就是對抗新地吸血,就算想插手也很難插手,至于具體的舉措,我回去會跟父王商議。
至于別的,趙氏插手不了太多,畢竟我們自己這邊的麻煩事兒就不少。”
趙魏韓三家割席,幾乎是勢在必行的事情。
黎楚爭霸這么多年,按理說應該是世仇,但未來新生的趙國跟楚國都不接壤,楚吞不吞炎國還真沒那么大的影響。
最好是吞了,這樣楚國跟魏韓兩家接觸的國境線變長,魏韓就會更加乏力,只能被拼命吸血。
即便三分以后。
趙氏也能通過資助魏韓這個緩沖帶,讓他們去制衡乾楚,自己也能再安心發育幾年。
少這么一個國家,姬姓聯盟的實力也會削弱不少。
完美。
說起來炎國還真可憐,歷史上出了不少勵精圖治的君王,就是因為處于四戰之地,結果落魄到這種田地。
他們的未來甚至可能比吳國還要黑暗。
畢竟吳國實在太弱。
根本就沒有攻打的價值。
羋星璃笑吟吟道:“那就多謝嬴兄了!”
她忽然有種幸福的感覺。
這跟刷政績有什么區別?
嬴無忌撇了撇嘴:“都住我家這么久了,還跟我客氣個毛啊,你要是真想感謝,就算好時間懷個孕,到時候給我的孩子當奶娘。”
兩人拌嘴習慣了。
羋星璃下意識就挺了挺胸脯:“那你倒是生啊,我看你生的快,還是我奶得快!”
話一出口,她感覺臉頰有些發燙。
雖然只是斗嘴,但這話未免太損一國女公子的體面了。
全是被嬴無忌傳染的!
何況。
生得快還是奶得快這種問題。
根本就沒有任何懸念啊!
嬴無忌大喜過望:“你立字據!”
羋星璃:“???”
字據肯定是沒有立的。
不過嬴無忌的確有些想要孩子了,快些和糖糖生一個,省得有些狗東西打坤承之軀的主意。
當然。
生歸生。
敲碎嬴無缺腦殼也不能落下。
初步定在劍仙大會。
如果他作死的話。
還能再提前一些。
乾國營帳。
嬴無缺盤膝坐在床榻上,忽然睜開了眼睛。
公孫棣問道:“公子!突破成功了?”
“沒!又失敗了!”
嬴無缺皺著眉頭,這些天他刻苦修煉,有乾國提供的各種天材地寶在手,修為已經無比接近煉精十三層。
但不知道為什么,怎么也找不到突破的契機。
這個瓶頸。
比聚神十二層都困難許多倍。
這種情況,運氣好須臾之間就能突破。
運氣不好,可能三五年都突破不了。
但劍仙大會在即,他等不了三五年。
公孫棣思忖了片刻:“公子!你可還記得突破聚神十二層的時候,你經歷了什么事情?”
嬴無缺打了個寒顫。
突破聚神十二層之前,他聽到了舅舅死了的消息,接受了乾獄九刑,還被親娘撕掉了面具狠狠羞辱。
他思索良久,期期艾艾道:“就是那段時間情緒比較激動吧?只是現在什么事都沒有,怎么才能激動一下呢?”
公孫棣想了想:“看戲本聽戲曲應該就行,當時我來黎國,看過一次《鍘美桉》,還看過一次《孔雀東南飛》,頗有種體會別人人生的感覺。”
“當真?”
“當真!”
公孫棣有些為難:“只是戲班主人大有身份,公子!為了大局著想,我建議你還是不要太過張揚。”
“放心!他姘頭的嘛!”
嬴無缺擺了擺手:“我對別人的女人不感興趣,只是聽聽戲而已,難道他連戲也不讓我聽?”
公孫棣:“也對…”
仔細想想。
嬴無缺雖然行事跋扈。
卻也干不出那種下作的事情。
而且有自己陪同。
應該不會出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