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
李采湄聽到這番話之后,忍不住恍忽了一下。
其實從一開始,她就知道嬴無忌接近自己的目的。
甚至嬴無忌都直接告訴他了。
坤承之軀!
其實她挺喜歡嬴無忌的坦誠,但相處的這些天,她還是極力避免這個問題。
好像她只要不提,你兩個人就是很單純的朋友關系。
而嬴無忌,也不是在外攪動風云的別國質子,只是一個翻墻逗心上人開心的少年。
這份本就不真實的純真瞬間被打破,讓她有種失落的感覺。
“哦,謝謝了…”
李采湄眉眼低垂,坐回了石凳上,托著腮輕輕嘆了一口氣。
“哎?”
嬴無忌有些迷,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東西。
我這還沒說我要娶兩個呢,怎么就提前EMO上了?
他坐到了李采湄的對面:“糖糖…”
“嗯!”
李采湄輕輕應了一聲,她目光有些飄忽,看起來六神無主的。
不過看見嬴無忌稍顯緊張的模樣,那種失落的感覺卻有所消減,原來他也很討厭這些現實的問題。
她抿了抿嘴,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有什么話就說吧,你一定準備了很多話,怎么能說一句就不說了?”
嬴無忌深吸了一口氣。
“我不是花心,我只是心碎了,碎成了兩個碎片,一片住著你,另一片住著另一位公主。”
這是他反復練了好多遍的話。
之前對著鏡子彩排的時候很熟。
結果話一出口就嘴瓢了:“我很心碎…”
原詞兒是啥來著。
第一次發表渣男宣言。
我真的好慌啊!
李采湄怔了一下:“啊…”
她抬起頭,剛好與嬴無忌慌亂的眼神對視在了一起。
他…他說他心碎,是因為看到我難受么?
“你為什么心碎?”
“我,我…”
嬴無忌掙扎了兩下,放棄了,畢竟這種渣男語錄,實在有些難說出口。
之前跟“趙凌”說的時候,兩個人至少還有“女扮男裝”的遮羞布。
現在,當著糖糖的面,怎么好意思說?
而且糖糖一直住在深宮里面,哪有“趙凌”那一心為國的情懷?
若是說出來,她應該會傷心吧!
他輕輕吐了一口氣:“也沒什么,就是不想看到你被關在這里,所以想要救你出去,但救你出去的方式,可能對你來說,可能你不會很能接受。總之,我挺自私的…”
“我懂!”
李采湄忍不住一笑,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心中的郁悶頓時消散了。
自私?
當然自私啊!
這世上應該不會有人會在面對坤承之軀的時候無動于衷吧?
你本來可以安安穩穩的,前些日子卻強行在百家盛會出了風頭,不就是想多拿到一些跟黎王談判的籌碼么?
若只是這樣,她可能會很討厭嬴無忌的現實。
但嬴無忌偏偏說過,會尊重自己的選擇。
她想了想,問了一個最關鍵的問題:“你不會強迫我吧?”
“當然不會!”
嬴無忌感覺被鄙視了:“感情是慢慢培養的,感情沒到位,還要逼迫你,那不是牲口么?就是,就是你要不喜歡,除了名分,你什么都可以不用管。”
李采湄:“…”
一種叫做喜悅的心情在她心頭蔓延。
若真是如此,那的確是她能擁有的最好未來了。
之前趙寧雖然說過,只要她王位坐穩,就能給自己自由。
結果自己一個小小的任性,勸趙寧把嬴無忌給救出來,間接打開了黎國變法的序幕,如此看來恐怕自己還得在深宮至少住十年之久。
如果嬴無忌真能履行諾言。
那自己最起碼能在這十年內獲得一部分自由。
她怎么也想不通,嬴無忌到底打算以什么名義把自己救出去。
他又會怎么跟黎王談判?
畢竟把太子妃送人,聽起來就感覺很離譜。
可偏偏又感覺嬴無忌自信十足的樣子,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太子妃,也知道自己的坤承之軀,看來是真的有對策。
她忍不住問道:“你有把握說服陛下么?”
嬴無忌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放心!已經說服了。”
李采湄驚了一下:“真的?”
嬴無忌點頭:“自然是真的,還能騙你不成?不過現在正事太多,等我從亂賊冢盤中出來,就去把婚事定下來!只是…你愿不愿意?”
李采湄:“…”
太離譜了!
他居然真有辦法把太子妃從黎王室撬走。
究竟怎么做到的?
李采湄是真的想不明白。
但回想了一下,趙寧雖然沒有正面提過,但好像也在極力促成此事。
也不知道嬴無忌讓渡了多少利益給黎王室,可即便他付出了這么多,依然能夠做到不強求自己。
李采湄眼眶有些發熱:“只要你能信守承諾,不管你怎么安排,我都愿意。”
“嗯!”
嬴無忌終于松了一口氣,“不管怎么安排都愿意”,看來只要能把她從深宮救出去,然后不強求她。
那就一切都好說。
他心中默默盤算,其實他覺得以自己現在立的功,就算指定要娶糖糖,趙暨拒絕的概率應該也不會那么大,畢竟變法只要能順利推進,糖糖這種個人戰力強悍的秘密武器就顯得不是那么重要的。
但畢竟糖糖是絕世天才,修煉的還是玉女功這種寡婦功法,失身之后修為肯定會下降一截。
所以說,還是得謹慎些。
反正自己注定要進亂賊冢盤,不如出來以后再談。
而且那時候,乾國派來談親事的重要大臣應該也到了。
自己當面畫出糖糖的畫像!
他就不信這樣趙暨還敢推辭。
到時候自己娶了一文一武兩個公主,就算前期不強求糖糖,日后也總能培養出來感情,畢竟現在相處就挺好的。
小日子一過,娃一生。
這地位不久穩了么?
一想到這些,嬴無忌嘴角就瘋狂踏馬的上揚。
李采湄見他這副模樣,不由輕啐一聲:“看把你得意的!我可還沒…”
“不得意,不得意!”
嬴無忌立馬否認:“還得努力,還得努力…”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眼神中的感激和開心也怎么也藏不住,可很快她就又有一些擔憂:“你之前不是說,這亂賊冢盤就是周王室針對顓頊后裔設計的圈套么,為什么你還要進去,不怕危險么?”
“危險也是為以后考慮,怕危險還叫爺們么?”
“噢…”
李采湄忍不住心頭一暖,眉眼微微低垂,竟然有些不太敢跟他對視。
嬴無忌笑嘻嘻道:“你是不是擔心我?”
“沒有…”
李采湄下意識想反駁,可轉念一想這有什么好反駁的,便抬起頭沖他挑了挑眉毛:“我就是擔心你,你可一定要活著回來,不然可沒人救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嬴無忌輕嘆一口氣:“原來我對你的意義,僅僅是離開這個鬼地方。”
“也,也不全是。”
“哦?那還有什么?”
“還有…”
李采湄哼了一聲,眼波卻變得溫柔了幾分,從白皙的脖頸上取下一個紅色的繩結。
繩結上掛著一塊陰陽魚玉佩,她輕輕一掰,陰魚和陽魚便分開了。
她把陽魚用紅繩串了起來,瞪了嬴無忌一眼:“脖子伸過來,我給你戴上。”
嬴無忌有些好奇:“這是什么啊?”
李采湄深吸了一口氣:“這是陰陽同心佩,佩戴陰魚和陽魚的人,真元會連接在一起,一方若是受到傷害,不論相隔多遠,都會有另一方分擔一半,你到時帶著它,就相當于多了一條命。”
嬴無忌忽然有種寒冬臘月坐在篝火旁烤火的感覺,這特么也太暖了吧?
但他還是有些猶豫:“這太貴重了…”
“你,你別得意!我只是擔心你出不來,沒人救我出去罷了!”
李采湄瞪著他,語氣有些兇:“低頭!我給你戴上!不要磨磨唧唧跟個女人一樣!”
說著,便向前湊了一步。
兩個人相隔只有一尺不到,距離近到能夠聽到彼此的心跳聲。
李采湄個頭沒有趙寧那么高挑,只堪堪到嬴無忌的鼻子,兩人挨著站立,離他的胸膛愈發近,只聽心跳撲通撲通跟打鼓一樣,不由耳根有些發熱。
可抬頭看了一眼嬴無忌,卻發現他還在猶豫,一點都沒有低頭的樣子。
便踮起腳尖,攥著繩結往他脖子上套。
嬴無忌身體下意識朝后仰了一下,惹得李采湄好一陣瞪他,腳尖便點得更高,飛快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是動作有些劇烈,心慌意亂下有些失去重心,忍不住向前傾了一下,貼在了嬴無忌的胸膛上,兩只手攥住了他腰間的衣物。
“啊!”
她低呼一聲,連連向后退了好幾步。
嬴無忌感受著剛才的觸感,和胸前陽魚傳來的暖意,忍不住露出一絲笑容:“謝謝!”
“該我謝你才對!”
“行了!”
“我困了!”
“你趕緊走吧!”
李采湄推搡著他,直接把他推到了墻角的南瓜藤下。
嬴無忌嘴角微微上揚,便施展了土行術,遁地遁到一半的時候,又忽然頓住了,笑嘻嘻地看著她:“你臉色好像有點怪。”
“胡說!”
李采湄蹲下身,飛快催動真氣,把氣血引向別處,指著自己的俏臉說:“你說,哪里怪!”
“我看錯了,不是臉色怪。”
“那是哪里怪”
“怪好看的…”
李采湄白了他一眼:“你土到我了!”
嬴無忌有些蛋疼,土味情話不能說太多,不然真的容易免疫。
他咂咂嘴:“那我走了!”
“嗯…你一定要小心!”
目送嬴無忌土行而去。
李采湄終于松了一口氣,她攥著胸前那枚陰魚,也能感受到砰砰的心跳聲。
這玉佩,是李采潭送給她的。
當年李采潭陰差陽錯得到了陰陽學派大老的傳承,除了習得混元真氣之外,還獲得了這么一塊陰陽同心佩,除了分擔傷害之外,還有陰陽交融輔助雙修的功效。
姐妹兩個人感情很深不假,但這種好東西也不是隨隨便便送的。
當時李采湄也有些眼饞這同心佩,卻也不好意思跟李采潭開口。
直到后來,李采潭游歷回來,胸前的玉佩只剩下了陰魚,據她所說她回來是要干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不過有她心上人帶著陽魚,再危險的事情她都敢做。
然后,果然遇險了。
但陽魚卻絲毫沒有起到分擔傷害的效果。
李采潭就算再被所謂感情迷了眼,也知道是什么情況,萬念俱灰之下,強忍重傷施展法術召回了陽魚,在被抓走之前,將這陰陽佩送給了李采湄。
“采湄你記住,在確定那男子真正愛你之前,千萬別犯傻把玉佩給他。”
這是姐姐跟自己說的最后一句話。
李采湄輕輕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心愛我,但我覺得他應該會信守承諾,他太危險了,我想他活著回來。呼…”
她輕輕吐了一口氣。
又想起了姐姐另外一句話:在你心跳特別快的時候,做出的判斷往往都是不準的,這個時候一定要理智。
“理智好累,不想理智。”
李采湄把玉佩塞到了衣服里,便從南瓜藤前站了起來,一邊哼著曲子,一邊腳步輕快地回到了房間。
今晚心情很好。
一定能做個好夢。
尚墨書局。
嬴無忌從土里鉆出來,算了算時間,明明已經過去一刻鐘了,心跳卻還是沒有平靜下來。
“媽呀?”
“我戀愛了?”
他把微微上揚的嘴角扯下去。
因為他知道,糖糖之所以把玉佩給自己,主要的原因,肯定還是希望自己活著回來,把她給救出去。
“不能戀愛腦!”
“不能戀愛腦!”
“但…除了這個,就沒點別的意思?”
嬴無忌甩了甩腦袋,暫時把這個想法甩到了一邊,可還是時不時會響起,她輕輕伏在自己胸口上的感覺。
一時間,心頭有些癢癢的。
已經不近女色兩個月了。
再忍忍!
等從冢盤里出來,就能大婚了。
媽的!
怎么感覺這有點像Flag?
心煩意亂間,他已經回到了自己的臥房當中,直接把外衣脫了朝被窩鉆去。
卻不曾想,被窩里還有一個溫軟的小東西。
“公子,你回來了!”
“臥槽!”
嬴無忌嚇了一跳,飛快把白止從被窩里揪了出來。
小侍女一點也不知道矜持,就這么斜倚在嬴無忌的身上,興奮地說道:“公子公子,我學會了好多地階法術。”
原來是邀功來的!
可你這邀功的姿勢,是不是太…
他本來就有些躁動,結果這么一整,更躁動了。
嬴無忌罵罵咧咧道:“你邀功就邀功,鉆我被窩做什么?”
“我本來想著,第一時間就告訴公子呢,結果來公子房間沒找到人,就只能在這等了。”
“那你坐著就行,鉆被窩做什么?”
“我困了…”
“我看你精神得很!”
“一開始很困,后來越躺越精神!”
白止說著的時候,興奮得手舞足蹈,在嬴無忌身上蹭了又蹭。
嬴無忌很是火大,感覺時機也差不多了。
本來一開始,這小丫頭也說要侍寢了。
而且得知婚訊以后,還主動請纓要當試婚丫鬟。
今天又在這搞事情,而且還是這么敏感的時候。
女人!
你在玩火!
他順手就把白止的練功服剝了下來,只剩下了寬松的內襯。
雖然屋內沒點燈,但窗外月光很亮,那視覺效果愈發沖擊著他的視覺神經,手上的動作也變得粗魯起來。
“公子,你別打岔!”
白止的聲音有些生氣。
“啊?”
嬴無忌懵了一下。
白止皺著瓊鼻:“你還沒有問我,都學會什么地階法術呢?”
“啊這…”
嬴無忌看她一副邀功的模樣,一雙正準備解開她褻衣的手懸停在半空中,一時不知道要干什么。
這句話,直接給他干不會了。
話說,氣氛都到這了,說這種話不合適吧?
可瞅這模樣,兩人離得這么近,氣氛怎么感覺一個在赤道一個在極地?
他有些懵。
白止看著他的雙手,忍不住有些羞怯:“公子,我一直都是你的人,你不用急著一時啊!能不能先問完這個問題,等一會兒也一樣的。”
“啊!”
嬴無忌終于放心下來了,這才把雙手從她褻衣上移開。
雖然還是感覺有些斷節奏,而且這個時候討論這個話題有些怪怪的。
但只是問一個問題,等會續上這波致命節奏應該不難。
反正這小侍女腦回路神奇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定了定神:“那你都學會什么地階法術了?”
白止俏臉有些發紅,神情帶著一絲羞怯,但更多的是興奮,如數家珍道:“胎化易形、花開頃刻、掌握五雷,還有地煞七十二術的隱形,擒龍手也學會了。”
霧草?
這才閉關幾天,就學會了五個地階法術?
這是什么妖怪?
不對…從血統上來說,白止確實是妖。
但什么妖天賦能這么離譜啊?
自己母族究竟什么路數?
難不成把妖王的女兒給自己抓過來了?
白止攥著嬴無忌腰間的衣服:“公子我厲不厲害,快夸夸我!”
“真,真棒…”
嬴無忌有些麻了,不管是白止的天賦,還是這曖昧的動作,都有些讓他麻了。
他的手又哆哆嗦嗦地探了上去。
白止卻還在喋喋不休:“其實除了那些儒家法家的法術,我別的都能看懂,只要用點時間,肯定都能學會。”
“真棒!”
嬴無忌將她的衣物緩緩從肩上褪了下來,看著白凈的香肩,發出了由衷的感嘆。
白止眉頭一橫:“公子你夸得真敷衍,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吹牛?”
“沒有,沒有!”
嬴無忌連連否認,準備做更過分的動作。
白止感覺被否認了,愈發激動地解釋起來:“你別不信!要不是我月事忽然來了,進不了入定的狀態,肯定能全給它學了!”
“對,對!”
嬴無忌下意識附和,忽然有覺得不對勁:“你說啥來了?”
白止憤滿道:“月事來了啊,不然全學了!”
嬴無忌雙手僵在半空中,神色呆滯,如喪考妣。
白止有些擔憂:“公子,你怎么了?”
嬴無忌面無表情:“沒什么…”
“我說完了!”
白止羞怯地低下了頭:“公子,我可以侍寢了么?”
嬴無忌把她推開:“不用了!”
“哎?”
白止急了:“為什么不用啊?你明明已經答應我了,你說話不算話?”
她是真的急。
如果現在不下手。
被公主派來的試婚宮女搶了先怎么辦?
那試婚宮女肯定會到處散布公子不行的消息的。
嬴無忌嘴角抽了抽:“你月事都來了,還怎么侍寢?”
白止疑惑:“這有什么必然的聯系么?”
嬴無忌:“???”
一番斗爭之后,嬴無忌連推帶搡地把白止趕出了房間,順便把儒墨法三道氣運全都塞給了她。
并且唬她,如果在進入冢盤之前煉化不了,一輩子都別想著侍寢了。
白止氣得哇哇大叫,連連抱怨公子說話不算話,但為了能早日侍寢,只能氣哼哼地回屋煉化三家氣運了。
“造孽啊!”
嬴無忌氣得直捶床,這小丫頭腦回路神奇也就算了,結果連這種事情都不明白。
這特么的還當貼身侍女呢?
再忍幾天,高低給你…
算了!
嬴無忌轉身躺在床上,思緒紛飛了好長一段時間,才昏昏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
“無忌!起床了!”
花朝的聲音很輕柔,甚至還沒有敲門聲大。
“哎!”
嬴無忌揉了揉腦袋,胡亂穿上衣裳,頂著兩個黑眼圈就出了門。
平時花朝不會打擾他睡覺,叫他就一定是有正事要忙。
打開門。
發現花朝正神色古怪地看著自己。
嬴無忌不由問道:“花朝姐,怎么了?”
花朝溫婉一笑:“沒什么,烏夫子正在后廳等著你呢,別讓人久等了!”
“烏夫子?”
嬴無忌有些疑惑,雖然昨天便承諾會去墨者公會拜訪,但至少也得等到亂賊冢盤之后吧,這烏夫子…好像來得有點急。
他心頭下意識生起了一絲戒備,畢竟現在都還沒有查出來給為我教泄密的夫子是誰。
還是小心點好。
不過書局明顯比墨者公會更安全,倒也不用防賊一樣防著。
“我這就洗漱,馬上就去!”
“嗯,快去吧!”
花朝看他麻熘回房,神色有些擔憂。
昨晚白止鬧得動靜有些大。
過程是怎樣的,她沒有聽清。
但她知道結果:白止被趕了出來。
莫非…
真如外界傳言的那般。
無忌真的不行?
若是這樣,萬一被公主那邊派來的試婚宮女試出來了該怎么辦?
聯姻要是黃了,無忌他豈不是又該回到以前那種危險的境地中去了?
但反過來想想,如果聯姻黃了,自己豈不是…
她搖了搖頭。
不行!不能有這么荒唐的想法。
羅銘上次好像說,羅偃最近一直在吃補身體的藥,過些天一定得要來幾副給無忌補補。
就這樣。
一刻鐘之后。
嬴無忌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神采奕奕地來到了書局后廳。
這里平常是跟友商談論生意的地方,不過前段時間,友商的生意都談論得差不多了,所以就閑置了下來,用來招待貴客用。
一進屋,他就看到烏夫子正在閉目養神,身后站著吳丹和翟云,以及一票形容有些干瘦,但是目露精光的墨者,一看就不是庸手。
“小子嬴無忌,見過烏夫子!”
“駙馬爺不必多禮!”
烏夫子聲音很平和,但看嬴無忌的眼神就很奇怪。
欣賞占據大部分,卻總是帶著一絲澹澹的嫌棄。
到也不怪他。
百家盛會翟云推演的時候,就是被這小子教唆強改了墨家的規矩。
雖然教唆的內容有幾分道理,但這種思想很危險,幾乎就是在掘墨者公會的根。
這能不生氣?
嬴無忌也知道這眼神的意思,沖幾個墨者點頭致意,便笑嘻嘻地把烏夫子扶回了椅子上。
“烏夫子大早上就來看望小子,真讓小子受寵若驚啊!”
“快別貧嘴了!”
烏夫子搓了搓自己的木頭拐杖,瞅著嬴無忌:“你小子給我透個底,到時候新…到時候真的會先給我們墨者優先安排官職么?”
“那是當然,陛下都答應的事情,怎么可能反悔,而且到時正是墨家子弟出力的時候。”
“那就好!”
烏夫子松了一口氣,他自然沒有覺得趙暨是出爾反爾的人。
只是盛會之上,墨家推演的結果實在太差了,只比為我教這種邪魔外道強一些,他是真的有些擔心趙暨看低墨家。畢竟這些年,墨家越來越邊緣化是不爭的事實。
就連這次盛會拿出兩道氣運,也是為了面子強撐下來的。
他稍微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問道:“你小子說的以墨為骨,究竟是什么意思?”
嬴無忌反問:“先生難道不知?”
“猜出了一些!”
烏夫子搖了搖頭:“不過還是想聽聽你小子的想法。”
嬴無忌笑了笑,做出害怕狀:“烏夫子該不會打算,若是危急了墨者公會本身,就不打算加入學宮了吧?”
烏夫子沉默了一會兒,回答得異常坦誠:“墨者公會是墨學存在的根基,若加入學宮的代價,是毀公會的根基,那我是斷斷不會同意的!”
“可夫子跟陛下簽了契約!”
“契約是我簽的,到時候我去陛下面前自刎謝罪!”
嬴無忌看他一臉坦誠認真的表情,就知道這位夫子沒有說謊。
悟神境強者,說自刎,就一定會自刎。
絕對不帶半點摻假的。
到現在他才明白,為什么烏夫子來得這么急切,原來是為這件事兒而來。
他想了想,笑著道:“學宮只不過是請墨家夫子學子加入,又不是從墨者公會挖人,墨者要遵守墨者公會的規矩,我們沒有橫加阻攔的道理。但同時有一點,我需要烏夫子向小子保證。”
“你說!”
“我知道你們墨家的規矩,是一切私人財富都歸公會所有。若是墨家弟子為官,那便也是大黎的官員,所以除了俸祿之外,不能把任何一樣東西拿到墨者公會。更不能在官位上為了公會做出傷害國家利益的事情。”
“那是自然!”
烏夫子有些生氣:“我們公會的墨者個個品行高潔,若是公會官位不能兩全,自當先行放棄官位,再作為一個墨者為公會而戰。”
對于這種說法,他當然是極為認可的。
但對于自己老丈人這種掌權者,公會的確是個不安定因素,難怪各國掌權者都不喜歡墨家。
畢竟你官位退是退了,別管政績如何,至少會有一部分人支持你吧,若你辭了官位跟官府作對,哪怕帶走一個小弟,都是官府不想看到的啊!
這些墨者很狂熱。
狂熱的人最危險。
他抿了抿嘴:“有夫子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烏夫子不滿地催促道:“快些告訴我,你口中的以墨為骨,究竟是什么?”
嬴無忌便不再墨跡,直接說道:“尚賢、尚同、非命、天志,此乃強國之基,無論是否出自墨學,都是學宮必然會堅持的!”
尚賢:不分貴賤,唯才是舉。
尚同:舉國一心,興利除弊。
非命:不信命運,努力奮斗。
天志:洞悉自然,掌握規律。
這四種思想,無論放在哪個時代都不可能過時。
烏夫子卻皺起了眉頭:“所以你小子覺得,我們墨家應該摒棄其他的思想?兼愛非攻有錯?節用節葬…”
“別別別!”
嬴無忌趕緊擺手,這個小老頭一涉及自己的信仰,心眼就特別小,一不留神就會變成杠精。
他連忙解釋:“我不是說這不對,我的意思只是這種境界實在太高,普通百姓很難達到,別說普通百姓了,就連我這種天資聰穎的年輕人都達不到!”
烏夫子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他不否認嬴無忌的才能,但這小子小聰明更多。
就是這種事事都想著利己的人,才是最難調教成墨者的人。
自稱“天資聰穎”,你就不會害臊么?
嬴無忌老臉不紅:“夫子你想啊!公會里的墨者,都是心志堅毅之輩,平時勤儉節約倒是受得住。可百姓過得本來就苦了,人努力奮斗就是為了三十畝地一頭牛,老婆孩子熱炕頭。
結果你轉過頭來說,奮斗吧,奮斗之后就來墨者公會,咱們一起苦修,這擱誰誰能頂得住?
當然我不是說人不應該有更高的追求,只是讓大多數人都做一個俗人,整個國家才更有前進的動力。
夫子,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倒是有幾分道理!”
烏夫子也是從底層出來的,對嬴無忌的話無比感同身受。
但他還是有些失望:“但若是這樣,我墨學跟其他學派比起來,豈不是什么都不剩下了,又談何以墨為骨呢?”
嬴無忌笑著搖頭:“那倒不然,墨家有一個優勢,是任何學派都不能比擬的!”
“哦?你說說!”
烏夫子眼睛微亮,這些天墨家在百家盛會的表現,讓他備受打擊。
現在嬴無忌終于多了一句夸獎的話,讓他怎能不心生欣喜?
嬴無忌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問了一個問題:“夫子,你覺得活字印刷難么?”
“難,也不難!”
烏夫子現在都還記得,當時自己看到活字印刷時,自己那種驚艷的心情。
它本身幾乎沒有太多技術含量,但從無到有的過程,卻極需要智慧。
嬴無忌又問:“那如果現在這世上沒有活字印刷,而我請求夫子以及墨者公會,尋一個方法,能讓書籍大批量生產,夫子有幾成把握創造印刷術?”
烏問想了想,給出了一個比較中肯的答復:“若集墨家巧匠之思,五年內拿出凋版印刷的把握有七成,活字印刷可能要多些時日,但只要有工匠堅持,那必是遲早的事情。”
嬴無忌笑道:“僅僅一個印刷術,就能讓天下買得起書的人增加十倍。僅僅是改進鐵器冶煉術,就能把單人產糧量提升數倍。這天下,有哪個國家擁有墨家這么多巧匠?又有哪個學派,擁有墨者的高潔品行?
所以,我說一句‘天下興盛,要在墨家’不過分吧?
只要墨家支棱起來,百姓生活就不會垮,說一句以墨為骨不過分吧!”
“好!”
“妙啊!”
烏問低落多日的情緒,竟真被這寥寥幾句話給點燃了。
一語點醒夢中人。
以前墨家其實一直在做類似的事情,卻也都是無意的行為,并沒有意識到它有多大的意義。
但現在回想這一兩個月的經歷,活字印刷若是藏私,的確會讓一個書局賺得盆滿缽滿,但當活字印刷成了一個產業,受益的便是整個天下。
冶鐵技術也同樣如此。
如果官府藏私,最多讓士兵的刀劍鋒利些。
但如果普及鐵制農具,整個國家都會變得富足。
所以看到趙暨的變法細則時,他也確定趙暨就是輔左的君王。
這些…
舍我其誰?
嬴無忌笑道:“夫子放心!大黎學宮建成之時,便是墨家工匠惠澤天下之日,錢不是問題,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撒幣,尤其是對墨者撒幣,你也知道墨者在書局領的工錢有多豐厚!”
“好!”
“好!”
“好!”
烏問激動得直叫好,看向嬴無忌的眼神,剩下最后的一絲嫌棄也打消了。
他拍了拍嬴無忌的肩膀:“好小子,你快些準備錢,我這就聯系巨子,讓他多調一些工匠來。你說調多少合適?”
“有多少,要多少!”
“養得起?”
“養得起!”
“好!哈哈哈…”
烏問一張老臉,再也看不到絲毫憂愁,笑哈哈便站起身,看樣子是準備走了。
嬴無忌趕緊叫住他:“烏夫子留步!”
烏問笑著轉過頭:“還有別的事兒么?”
“這…”
嬴無忌問道:“這次亂賊冢盤,我聽說墨家不打算爭了?”
烏問點頭:“爭那玩意兒有什么意思?還不如好好籌備學宮的事情。”
嬴無忌嘆了一口氣,一副認命的表情:“那我只能自己冒險了!”
烏問:“…”
能當上夫子的,哪個不是洞悉世事的智者?
就嬴無忌這種小心思,他一眼就看出來了。
兵家氣運和法術可以不搶,但嬴無忌可絕對不能有危險。
他想了想,沉聲道:“翟云!吳丹!駙馬爺需要保鏢,等會你們回公會挑高手挑機擴,要價不要吝嗇,駙馬爺有錢,咱們這次狠狠賺駙馬爺一筆!”
翟云和吳丹對視了一眼,眼神中都透著一絲驚喜。
昨晚他們就拐彎抹角跟烏問提出要進冢盤,但烏問怎么都不同意。
沒想到今天,居然同意得這么爽快?
“是!”
送走哈哈大笑的烏問,房間內的氣氛頓時輕松了一些。
翟云笑呵呵地拐住嬴無忌的脖子:“嬴老弟,之前老哥沒承諾保護你,是不是很慌?昨晚聽你那意思,好像都不敢進去了。”
“那必然慌!”
反正吹彩虹屁不要錢。
嬴無忌信口就夸:“你都不知道我都怕成啥了,就南宮陵那大手筆,明顯就是騙人進去殺的,可偏偏里面有我們的《顓頊古歷》,進去吧怕死,不進去吧心疼,給我瞅得一晚上沒睡著覺,你看我這黑眼圈。要不是翟老哥你呀,我頭發都得愁掉。”
翟云也知道他在胡謅,堂堂大黎駙馬爺,變法先驅者,若是進冢盤,怎么能沒有高手保護?
不過高手這種事情,還是多多益善。
他拍了拍胸膛:“放心!等會我回公會,把能叫的高手全都叫上,你準備好錢就行,我們墨者是出了名的不怕死,再加上我們的機擴,個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手。”
“好!不過冢盤內本身就有危險,這次只叫真正的高手就行,不然就是讓兄弟們送死。”
“放心!懂!”
翟云笑了笑,便帶著一眾墨者離開了。
吳丹則留了下來,鬼頭鬼腦地問道:“烏雞哥,給外人有外部價,咱們兄弟能不能給多點,別走明賬,就掛書局名下,用‘印刷顧問心神療養費’的名頭。”
這慣用的手法,他實在再熟悉不過。
自己這個兄弟,這段時間分外積極向上,想必精力是養足了。
這次,恐怕又要找個青樓獵個痛快了。
不過…
他皺起眉頭:“你還是別進冢盤了,太危險!”
“看不起兄弟是不是?”
吳丹嘿嘿一笑,直接從背后拿出一根又粗又長的大家伙:“看見了沒,這玩意十丈之內能輕松射殺五品靈胎的胎蛻境高手。我還搞了一套礦石動力盔甲,還從公會那里騙…申請到了一塊源石,真要打起來,四品靈胎的胎蛻境高手,都未必能奈何得了我!”
好家伙,仙武高達?
源石乃是極其稀缺的修煉資源,功能類似前世修真小說的靈石。
只不過這個世界應當是處于末法時代,源石極其稀缺,就算是黎國王室,也不會奢侈到用源石修煉。
只有在高端陣法,或者像烏問金屬大鵬鳥那等座駕,才有可能會用到源石。
沒想到吳丹已經混得這么好了,連源石都能申請得下來。
他摟過吳丹的肩膀:“一千兩夠不夠?”
吳丹驚了一下:“這么多,指定夠了啊?”
嬴無忌嘿嘿一笑:“關于你那套礦動力盔甲,我有許多成熟的建議,等到從亂賊冢盤出來,咱們哥倆合作改造一下?你不會心疼吧?”
“這怎么可能心疼?不過源石太貴了,我又太窮,如果用完了,你得出錢給我補上。”
“放心!”
送走吳丹以后,嬴無忌忍不住躊躇滿志地搓了搓手。
雖說以墨者公會的性質,注定不可能完全成為自己人。
但應當會有一段相當長的蜜月期,等這段蜜月期結束,說不定自己早在黃土下埋許久了。
墨家,可以合作。
修煉沒有吊意思。
真男人就應該開高達!
仙武朋克,才是男人真正的浪漫。
嬴無忌嘿嘿直笑,這就準備回書房畫圖紙,雖說他前世最多只算一個科幻假粉,對各種器械的了解,只停留在刷到過短視頻上,但他現在身懷天階秘術《墨家推演術》,還原出來可能并非想象中那么困難。
不過剛到書房門口。
他就聽到了一陣敲門聲,是從后院大門傳來的。
跑過去一開門,發現是自己的好胸弟趙凌。
這一大早的,怎么都找上來了?
嬴無忌看著趙寧微紅的眼眶,不由好奇道:“你這是咋了?哭過了?”
趙寧抬起頭,雙眼之中滿是自責與愧疚。
“嬴兄!”
她一把就抱住了嬴無忌。
啊這…
昨晚火還沒壓下去呢。
怎么又來了一個玩火的女人?
莫急,一血近了。
二、三也不會遠…
氛圍和劇情邏輯馬上到位。
就怕點娘審核也到位。
大家可以提前加群,到時會有完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