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嬴無忌見了這么多人,從來沒有見過這么豐厚的礦藏。
此礦不挖,天理難容。
而且這位公主,居然為了不嫁給自己,而拒絕告知名諱,簡直不可饒恕!
辦她!
嬴無忌笑著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公主,請出題吧!”
李采湄卻托著香腮,輕笑道:“這怕是不妥吧!若我出在意之題,那公子便是走了捷徑。若我胡亂出題,卻又是把公子引入了歧途。公子既想打動我,那自然應該用心打動,又怎么能讓我出題呢?公子你說是吧?”
還真的難搞啊!
嬴無忌有些頭疼,命題的話還好,畢竟自己有極大的素材庫,偷偷用一張醒神符就行了。
但非命題就需要猜了,猜的還是女人心,這玩意兒屬實難搞。
他看向李采湄,發現她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眼底帶著一絲挑釁的意味。
這可忍不了。
嬴無忌思忖片刻,站起身來:“這樣吧!公主的院子借我參觀片刻,隨后我再問公主幾個與選題無關的問題,一炷香之后,我便能作出讓公主中意之作。”
“請!”
李采湄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便目送他出了屋子,自己卻沒有起身的意思。
她聽趙寧說過很多東西,包括聊齋志異,包括孔雀東南飛,也包括他的那個紅顏知己。
這些事情給她的觀感都不錯,但卻讓嬴無忌的形象很割裂,所以她想親自看一看,嬴無忌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嬴無忌站在院子里,稍微有些犯難,女人心這玩意太難猜了。
不過在院子里轉了轉,也并不是一無所獲。
院子里種著很多之物,卻并不是名貴植物,品種簡直隨心所欲,有接地氣還能吃的冬瓜,也有某種小眾的茶花,應該是想養什么就養什么。
無一例外,都打理得很好,卻并不是宮廷中程式化的打理手法。
所以說只有一種說法,這些植物,都是這位公主親自打理的。
而且這位公主衣著雖然華貴,但妝容卻一點都不正式,看起來頗為悠閑自在,僅僅看這么一個人,嬴無忌很難會認為她是一位公主。
這么說,她剛才說的久居深宮應該并非虛言。
隔著窗子,他問道:“公主!你上一次出宮是什么時候?”
“七年前了吧!”
李采湄倒是頗為坦誠。
七年不出宮,好像還挺慘的。
嬴無忌又問道:“那王宮之外,公主最喜歡吃的東西是什么?”
李采湄想了想:“城南織工巷的糖葫蘆!”
“公主有品位,那里的糖葫蘆的確好吃。”
嬴無忌笑了笑,城南應該是整個絳城最窮的地方,那邊住的多是些來成里做工的百姓,不過那里還是挺熱鬧的,相比于繁華的城中心別有一番滋味。
上次跟花朝去逛時還買了一個糖葫蘆,確實不錯。
嬴無忌笑了笑,旋即摸出一張醒神符,貼在了腦門上。
片刻之后,他走近了屋子。
李采湄看著他,微微有些詫異:“公子這就回來了,難道不多問幾個問題?”
嬴無忌笑著擺了擺手:“不用!兩個問題已經足夠了。”
“真的?”
李采湄饒有興趣地看著他:“公子不會打算給我現做一根糖葫蘆吧?糖葫蘆不算詩詞文章,可做不得數!”
“自然不是!”
嬴無忌四下尋找了一下,從靠窗的檀木桌上,拿起了一面琵琶。
他第一次跟花朝碰面,爆出了《樂藝精通》這個技能,而且暴擊成了《魔音貫耳》,但到現在還沒有拿來裝過杯,今天正好。
李采湄眼睛一亮:“早就聽說公子擅長詩曲,莫非我今日有幸,又能見證一個比肩《孔雀東南飛》的佳作?”
嬴無忌笑著搖頭:“咱們今日,只彈曲兒,不寫詩!”
李采湄托著腮,靜靜地注視著他,心中頗為期待。
脫離詩的曲子倒是不少,但多是些重要場合,禮儀祭祀用的,聽起來雖然高雅,但著實沒有什么意思。
即便是青樓女子彈曲,也多會配一些唱詞,不然終歸會失色不少。
卻沒曾想嬴無忌居然選擇了只彈曲子這種不討巧的方式,少了唱詞,該如何讓人洞悉其意,又談何打動人心呢?
嬴無忌自信一笑:“公主,請賜教!”
說罷,輕輕撥弄琴弦。
“嗡!”
嬴無忌麻了:“公主!你這琵琶有點走音啊!”
說有點走音都是客氣的,簡直就是沒耳朵聽。
李采湄忍不住笑道:“這琵琶都放那一年了,我除了擦拭,從來都沒有動過。”
“你不彈,放屋里干嘛?”
“我不彈,就不能放屋里了?”
“你說的好有道理!”
嬴無忌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一臉無語地把音調好,便重新撥弄琴弦。
前幾個音節音調頗低,卻反常地有種歡快的感覺。
“嗯?”
李采湄感覺有些奇怪,卻還沒來得及問,曲子就立刻就揚了起來。
清脆的琵琶聲,每一個音節,都仿佛是輕快的步調,讓人感覺仿佛走在熱鬧的集市當中。
面前明明只有一人一琵琶,卻讓她仿佛置身人群摩肩接踵的街道,這街道不繁華,卻很熱鬧。
每個攤位上都掛著過年時的紅布,包子饅頭出鍋時總是會帶出蒸汽,撲打在臉上很溫暖,還帶著些許面香,而在攤位前賣家和買家正在討價還價。
明明只有琵琶聲,里面卻好像夾雜著攤販的叫賣,這里面那句“又酸又甜的糖葫蘆”格外清晰。
一瞬間,她心情十分開心,卻有種淚目的感覺。
嬴無忌暗暗一笑,這曲子不是別的,正是他前世賊喜歡聽的《市集》,這是他聽過所有曲子中最后畫面感的。
輕快過后,曲子又變得有些悠揚舒緩,似乎夾雜著一些哀傷和不舍。
這種情緒并非來自于人生的不幸,而是天色將晚,只能暫別市集。
李采湄仿佛聽到了一個聲音:“采湄!快回家了,不然又要挨爹爹訓了,咱們明天再來玩!”
她下意識地抿了抿嘴唇,下意識地想要跟說這句話的人斗爭一下。
但曲子又輕快了起來,仿佛換了一個晝夜,只是回家淺睡了一覺,便又到了第二天的白天。
兒時快樂就是這樣,雖有間斷,卻周而復始!
這首曲子并不長,很快就彈完了,但李采湄卻微閉著眼睛,久久沒有睜開。
提示:目標情緒波動值突破90,隨機獲得地階秘法《玉女功》。
提示:由于宿主不是玉女,功法吸收中斷。宿主可選擇放棄,或者一個時辰內成為玉女。
嬴無忌嘴角一抽,成為玉女?我成為你娘了個腿兒!
不過這個《玉女功》他聽過,因為乾國王室的典籍里面就有殘篇,據說是當時乾國的開國之王,帶領族人從黎王室分離出來的時候沒有抄全,只帶出來了殘篇,黎王室里面就有完整的。
這個秘法相當強悍,相當于功法加速器,用它輔助修煉的時候,修煉速度至少能提高五成。
但這玩意兒有一個致命的缺陷,就是一旦破身,就會散去一半的修為,并且秘法也會徹底廢掉。
所以只有那種打定主意一輩子當處女的女子才會修煉。
啊這…
難怪她不想聯姻。
嬴無忌放下心來,其實他剛才就冒出了一個念頭,就是眼前這個人,好像并不能完全排除是李采湄,畢竟自己一個人,心血來潮換身少女打扮,也不是特別難理解。
但爆出這個秘法以后,他徹底確定了。
黎王室腦抽了,讓太子妃修煉這坑爹秘法。
他輕聲提醒道:“公主殿下?”
“嗯…”
李采湄如夢方醒,緩緩地睜開眼睛。輕輕地揉了揉有些發熱的眼眶。
嬴無忌笑道:“這首曲子如何?”
李采湄有些動容:“極好!我極為喜歡!”
的確極為喜歡。
曾經她以為,過往的畫面早已被這深宮磨滅,卻沒想到今日重見,竟還是如此鮮活。
那是她最自在的時光,沒有壓力,沒有負擔,有零花錢,有姐姐。
嬴無忌笑著把琵琶放回原處,笑著問道:“那公主現在可以把名諱告訴我了么?”
“啊?”
李采湄愣了一下,這才想到方才兩個人的賭約。
嬴無忌嘴角咧了咧:“公主該不會想耍賴吧?”
李采湄努了努嘴:“這世上有規定本公主不能耍賴么?”
她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告訴他自己的名諱。
萬一被他知道自己是太子妃,他以后豈不是就不敢來了?好不容易有人掌握了地煞七十二術的隱形,換別的法術,可瞞不過宮廷中的守衛,而且還是這么有意思的一個人。
反正嬴無忌不知道自己是太子妃。
嬴無忌噎了一下:“你這賴耍得,怎么理直氣壯的?”
李采湄掩嘴輕笑:“公子觸犯大黎律法,不也是理直氣壯的?這樣吧,這次你觸犯律法,我假裝看不到。我耍賴,你也看不到!咱們兩個這次就算扯平了,下次若你還能打動我,我絕對把名諱告訴你!”
“你特…”
嬴無忌繃不住了,就沒見過這么賴的人。
雖說只要打動她就能爆出技能,可哪有這么容易啊!
“公子不愿意?”
李采湄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
嬴無忌點頭:“當然不愿意!”
李采湄思索片刻,為難道:“那好吧!我這就叫侍衛過來,等他們把你帶走的時候,我就把我的名字告訴你!”
嬴無忌面無表情:“呵呵!你這么能耍賴,到時候我馬上都被帶走路了,你還會把名字告訴我么?”
李采湄無辜地點了點頭:“就是哦!那可怎么辦呢?”
嬴無忌:“…”
李采湄抬頭看了看天色,抿嘴笑道:“公子!天色有些晚了,過一會兒我母后就要來督促我修煉了,若你被她發現在這里,恐怕有些不太好收場。要不…下次再見?”
嬴無忌:“…”
欲言又止間,他就已經被李采湄推到了院子里。
不知道幾品靈胎的胎蛻境修為,可不是他能夠抗衡的。
李采湄指著他來時鉆出來的地方:“公子!以后你進出就從這里,我王兄母后會經常過來,他們來的時候,我就在這里放一塊紅色的石頭,他們不在我就放一塊灰色的石頭,下次你來可看清楚了啊!”
你怎么那么熟練?
嬴無忌麻了:“你這么能賴,憑什么確定我下次還會來?”
李采湄反問:“公子如果不想來,剛才又為何留下為我作了一首曲子?”
“公子!我母后真快來了。”
“行吧!再會!”
“等等!你下次什么時候來?”
“不來!”
“來嘛!算我邀請你!”
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雖然知道是假的,但嬴無忌也不忍拒絕:“大概明天吧…”
“等你!”
嬴無忌仔細看了看她的眼睛,感覺里面的期待不像是假的。
雖說有些不忿她耍賴,卻還是忍不住生出絲絲憐憫,如此美貌和天分,卻足足被關在了深宮中七年,而且還練了玉女功。
尤其是對這種古靈精怪的小丫頭,這跟酷刑有什么區別?
不跟她計較了,以后自然得經常來,拋開婚事不談,至少能挖挖礦,順便給她解解悶。
反正婚事應該是穩了,不管是那個女扮男裝的“趙凌”,還是這個喜歡耍賴的公主,他都能夠接受。
總不能一個都娶不到吧?
黎王要真這么摳,他就真要罵人了。
距離百家盛會還有幾天,閑著也是閑著。
他笑著搖了搖頭,直接遁地而去。
“呼…”
李采湄站在原地,稍顯失落地嘆了一口氣。
若自己真是公主,嫁與此人,以后的生活倒也不算沉悶。
只可惜…
也罷!
至少在他認出自己身份之前,還能有幾天的時間玩耍。
她轉身回到了屋里,感覺整個庭院都死寂了不少,剛才那首曲子帶給她的熱鬧猶如鏡花水月,隨便一陣風就能夠吹散。
她抱起琵琶,腦海里回想著剛才的曲子,認真撥弄了幾下,卻只彈出了幾個毫無章法的雜音。
“這琵琶,怎么比地階功法都難學?”
曲子里,兒時的快樂周而復始。
但當她踏入深宮以后,過往的記憶就真的一去不復返了。
娘的!
真坑爹啊!
嬴無忌罵罵咧咧地回到了書房,趁著《玉女功》的信息還沒有完全消散,把它的內容全都記了下來。
畢竟賊不走空…
不對!
是真正的智者從來不空手而歸。
這玩意兒畢竟還是很強的,且不管以后會不會培養自己的勢力,單是拿出來跟嬴越談條件,應該也能得到不菲的報酬。
可把東西抄完,他還是感覺不解氣。
正在這時。
提示:目標情緒波動值突破90,隨機獲得凡階技法《君子按摩》。
嬴無忌:“???”
這玩意兒好像是鐵牛自創的,原因是林父對林清修煉要求太嚴格,她經常會受傷。
鐵牛心疼,就自創了一手《君子按摩》,在不占便宜的前提下,給林清緩解傷勢。
舔狗舔到最后一無所有!
鐵牛你可真拉啊!
我烏雞哥不輕易給女子按摩,只要給女子按摩,那就一定不會是君子。
垃圾技能,爆出來有個毛用,打發叫花子呢?
嬴無忌正一肚子火沒處發,正好找到了一個宣泄口,當場揮毫落墨,寫了兩千字嬴越和林清的小瑟文。
明天一定要讓他好好聽一聽,多爆出一些有用的技能。
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么殘酷。
“砰!”
“砰!”
“砰!”
敲門聲響起。
花朝在門口駐足觀望:“無忌,我能進來么?”
自從上次看到嬴無忌寫的小瑟文,她就變得謹慎了許多,避免那種尷尬的情況再次出現。
“花朝姐,快進!”
嬴無忌趕忙把紙張收起來,打哈哈道:“我又不是在寫什么不正經的東西,以后直接進就行了!”
花朝俏臉微紅,輕輕啐了一口。
寫的不是不正經的東西,那你把東西收起來干什么啊?
嬴無忌看她滿臉喜意,不由好奇道:“花朝姐!你是遇到什么喜事了么,看你高興的!”
“當然!”
花朝嘴角微微上揚,神情當中帶著一絲小雀躍:“方才有人找上門來,說城北劉家老太爺八十大壽,想聽聽我們的戲曲,所以就想把我們請過去,唱一出孔雀東南飛,我們戲班終于開張了!”
嬴無忌也忍不住喜道:“那感情好!看來文會那次是真的揚名了。”
說終于開張,其實有些夸張。
因為前些天就有不少人請戲班,只不過花朝覺得《孔雀東南飛》的曲子和演繹都還有改進的空間,所以都給婉拒了。
這次她能接受,應當已經對現有的版本比較滿意了。
而且劉家也算一個中等世家,這個咖位對戲班以后的發展應該會相當有利。
難怪花朝這么高興。
花朝問道:“那你明天要不要一起去?”
嬴無忌噎了一下:“其實我是想去的,畢竟戲班我也有一份。不過你忘了?劉家的書局被我們干垮了,劉家老太爺被氣得吐血三升,我要是去祝壽,恐怕過不了幾天他們就該穿壽衣了。”
花朝無奈:“那好吧!只能等下次了!”
雖說有些失落,但畢竟也不是就這么一次機會。
花朝又跟他閑聊了幾句,便哼著歌離開了。
嬴無忌望著她的背影,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氣,看來那天發生的插曲,的確沒有影響兩個人的關系,而且花朝的魔種也沒有爆開的跡象。
如此一來,甚好!
看來自己沒有做錯。
但他旋即又有點蛋疼:“怎么特娘的第一個大主顧正好是劉家呢?”
畢竟是戲班第一次開張,這玩意兒還是有些紀念意義的。
如果換作別家,他指定會鴿那個耍賴公主一天。
怎么就那么不巧呢?
難道是我作惡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