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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傾覆天下者,必為顓頊后人

  橋洞還是那個橋洞。

  但嬴無忌身上的傷口已經消失不見,那種胸中怒火盈滿的感覺也早已無影無蹤。

  李采潭驚疑不定地看著嬴無忌:“你是怎么知道是我的?”

  嬴無忌站起身,切了一聲:“聞出來的,一股茅廁味兒!”

  李采潭:“???”

  情緒槽再次暴漲,不過這次只漲了不到八十,就很快地落下去了。

  嬴無忌好奇地看了她一眼,這個人自己玩得那么開,偏偏又極其介意別人叫她茅廁,這不是又當又立么?也是奇葩…

  他冷哼一聲:“看幻境里的內容,你應該對我的處境非常了解,所以你應該也清楚,用幻境置我于危險之中代表著什么。我身邊就有王室派的人保護,你不怕死么?”

  “當然不怕!”

  李采潭咯咯直笑:“因為那人知道我不想殺你,只想睡你,不然他早就出手了。”

  嬴無忌嘴角抽了抽:“你可真是骯臟又下賤!”

  李采潭這回沒那么生氣了,反而舔著嘴唇笑了笑:“公子,你就遂了我的心愿吧!我聽當時的隨行午作說,你的身軀可是相當天賦異稟,我早就想嘗嘗了,你不用擔心吳丹知道,我不會告訴他的…”

  “滾你娘的!惡心!”

  嬴無忌一腳踹了過去。

  李采潭也沒想到他踹得這么干脆,猝不及防下直接被踹到了河里。

  她麻了,雖然踹得一點也不疼,但這全身浸濕跟落湯雞一樣,哪還有一點曖昧的氣氛?

  “嬴無忌!你是不是身體有疾啊,送上門的你都不要?”

  “臟!”

  “你在青樓連呆三天三夜,你嫌我臟?”

  嬴無忌噎了一下,這還真有些沒法反駁,只能啐一口唾沫:“老子現在相信愛情。”

  李采潭:“…”

  她還想說些什么,但嬴無忌已經走遠了。

  河里的水雖然算不上臟,但也有很多水草污泥,讓她分外惱火。

  但怒容在她臉上停留了一會兒,隨后露出一絲微不可查狡黠的笑意。

  她翻身上岸,鼓動起灼熱的真氣,眨眼的工夫便把一副蒸干了。

  “嘖!姬家的烈火真氣真好用。就是這個嬴無忌還真難搞定,不然順手收一份嬴家的本源真氣,那就更賺了…”

  她搖了搖頭,順著河道爬了上來,上了自家的馬車。

  車夫是一個神情木訥的中年人,等她上車以后,低聲問道:“成了么?”

  他說話的時候除了嘴唇外,面部任何一塊肌肉都沒有動,看起來萬分詭異。

  李采潭把頭發上從河里帶出的雜草揪掉,得意地笑道:“當然成了!”

  車夫又問道:“不會留下把柄吧?”

  “放心!”

  李采潭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就算被人發現,我也是勾引他睡覺的,勾引別人睡覺用幻術很正常吧?實在不行,我就把混元真氣搬出來,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

  車夫又問:“你確定魔種已經種進去了?”

  李采潭有些生氣:“你能不能話不要這么多?整個為我教誰能保證自己魔種一定能種成?我只能說我有九成九的把握,只要他是嬴無忌,就不可能不對環境里的情景毫無觸動,被乾王當做棄子就是他的死穴!

  放心吧,等到嬴無缺被立為太子的那天,嬴無忌必成為我們為我教中人!

  到時把他安排在我的手下,嬴家的本源真氣我要定了!”

  “但愿如此!”

  說完這句話,車夫眼睛一閉,就跟忽然睡著一樣,腦袋忽然向下一墜,又陡然驚醒,好奇地看向李采潭:“小姐,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短短一睡一醒,他就好像是變了一個人。

  李采潭撇了撇嘴:“怎么跑得那么快?”

  車夫好奇:“什么跑得那么快?”

  李采潭擺手道:“沒什么,回家吧!”

  車夫點頭:“哎!”

  嬴無忌上了大路,朝剛才馬車停下的位置趕去,心里不斷復盤著剛才的情況。

  不可否認的一點,李采潭的幻術很強,五感上根本找不到任何瑕疵。

  若不是自己能看到情緒槽,情緒被扇動之后,很有可能發現不了自己破不開囚拘的bug,然后被她肆意玩弄情緒,最后被他偷走嬴家的本源真氣。

  可是,繞了這么大一圈,她只是想要本源真氣?

  以混元真氣為出發點思考,這么做的確沒有什么毛病,畢竟自己是大乾王室嫡子,別管修為如何,沾染的帝王之氣肯定不少,若是融合的確大有裨益。

  但如果她真的這么覬覦這份真氣本源,一個月前自己在青樓的時候,應該已經被她偷到了,畢竟她容貌相當不錯,即便稱不上絕美,也比尋常花魁強得多。

  所以…他是不是還有別的目的?

  等等!

  這個幻境的內容,好像跟前些天在乾國使館里面的劇情高度銜接,這么說是乾國使館里面有他們的內奸,還是通過別的方式打聽出來的?

  一時間,嬴無忌有些想不明白。

  思索間,他已經趕到了馬車的位置,車夫應該是被人打暈了,現在還沒有醒。

  他搖了搖頭,只能把車夫抬到車廂里,準備自己駕車回家。

  卻不曾想車廂里還有另外一個人。

  “巫姑娘,你怎么在這里?”

  嬴無忌驚了,他怎么都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里見到巫霜序。

  巫霜序神情有些凝重:“公子,你跟李采潭這么快就結束了?”

  嬴無忌:“???”

  他眉頭微皺,一瞬間明白了很多事情,臉色也有些不好看:“剛才發生的事情你都知道?”

  “知道!”

  “那李采潭對我有什么企圖,你也知道?”

  “知道!”

  她回答得很實誠。

  可她越實誠,嬴無忌就越不高興:“既然你知道,為什么不攔著她?”

  巫霜序答道:“因為我打不過她!她早就突破胎蛻境了,疑似三品靈胎!”

  馬德!

  怎么感覺三品靈胎這么不值錢?

  不過如果這么解釋,倒也能說得通。

  他深吸一口氣問道:“你一直在盯著李采潭么?”

  “對!我已經盯她很久了!”

  “為什么盯她?”

  “因為我懷疑她是為我教的人!”

  “為我教!”

  嬴無忌心頭一跳,為我教的人終于要對自己下手了么?

  等等!

  他想起那天姬肅對自己下死手,姬肅又恰好跟李采潭有那種關系,若說李采潭是為我教的人,那一切都合情合理了。

  可一個為我教的人,為什么只想睡我,不想殺我?

  巫霜序神情凝重:“公子,請你把剛才的所見所聞給我講一遍,千萬不要有絲毫疏漏。”

  “好!”

  嬴無忌點了點頭,便把剛才的情況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巫霜序神色越來越冷:“此人身懷混元真氣,簡直就是完美說辭,但其實真正的殺招是前半段幻境,乾王視你為棄子乃是你的死穴。公子,你怕是已經被種上魔種了!”

  死穴…

  嬴無忌嘴角抽了抽:“不會吧…你這不厚道啊!拿我釣為我教的魚?”

  “公子放心,那日我送你的護身玉佩你還戴著么?”

  “廢話!我處境這么危險,指定一直戴著啊。”

  “那就好!魔種難測,只有剛剛種下那一瞬間能被外界感知,這塊玉佩便能臨時阻擋魔種半個時辰,只要半個時辰內把玉佩碎掉,便能解決后患。”

  “哈?”

  嬴無忌這下真的有些被她驚艷到了:“所以你是怎么猜出,他們一定會對我動手的?”

  巫霜序神情凝重:“上次你忽然問我魔種的問題,肯定不是無端發問,而且你本身就是潛在的受害者,正好我手里有一塊玉佩,就給你了!”

  “公子,快把玉佩拿出來,我也想看看這李采潭究竟是不是為我教的人!”

  “哎,給你!”

  巫霜序接過玉佩,發現玉佩依然瑩潤透亮,不由皺起了眉頭:“怎么會!”

  玉佩白璧無瑕,在上面找不到哪怕一絲異色。

  巫霜序拿著玉佩怔在了原地,她剛才跟嬴無忌分析了那么救,幾乎已經確定李采潭就是為我教的人,怎么可能…

  她花了很大的力氣,才發現李采潭的端倪,又廢寢忘食盯了這么長時間,這個人怎么可能不是為我教的人!

  如果不是,那幻境又怎么解釋?

  她抬起頭,看向嬴無忌:“當時你在幻境中,發現乾王派人殺你的時候,究竟是什么心境?”

  嬴無忌眉毛一挑,其實他也有些相信李采潭就是為我教的人了,被巫霜序這么一點,才反應過來問題出在哪里。

  自己特娘的根本就沒有把嬴越當成爹,當然不會有魔種的可乘之機,可這話也不能說得太明顯。

  他深吸一口氣,透過車窗四十五度仰望夜空,看起來十分憂郁:“其實也沒有那么生氣,畢竟從怡紅閣事件以后,我對他們就已經死心了。”

  “原來如此…”

  巫霜序嘆了一口氣,一邊是有些可憐嬴無忌,另一方面則是濃濃的不甘。

  嬴無忌眼珠轉了轉:“要不我給你當證人,把幻境上報給飛魚衛,應該也能把她抓起來吧!”

  巫霜序苦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了!這樣強抓一個沒背景的人倒也好說,李采潭可是李家嫡女,沒有充分的證據你根本動不了她,我們只能瞪她再次露出破綻了!”

  “這次可惜了!”

  嬴無忌是真的有些遺憾,從穿越過來到現在,他就一直很缺乏安全感,不過好在黎王派來了暗中保護的人,這一個多月哪怕事業線波折的很,生命安全都沒受到什么影響。

  李采潭能在那個高手的眼皮底下,創造給自己種魔種的機會,甚至還有一個能完美洗白的借口,不得不說這手段有些高超。

  但這種手段,卻還是給巫霜序逮了個正著。

  只是沒想到自己更是個老六,把這兩個人都打了個措手不及。

  可惜…

  不過今天的事情,讓嬴無忌危機感更強了。

  巫霜序把玉佩揣回了懷里:“為我教內部信息溝通很迅速,在他們引爆魔種失敗之前都不會有人給你種魔種了,這玉佩我就收回了。今日辛苦,我就先告辭了!”

  “等等!”

  嬴無忌攔住了她。

  巫霜序又坐了回去:“還有什么疑問么?”

  嬴無忌眉頭微蹙:“一開始姬肅那件事情我給你說過吧,之前我們都懷疑是為我教所為,剛才說起來的時候也覺得李采潭的嫌疑很大,這個人似乎有鼓動情緒的能力。

  不過從結果來看,李采潭應該更偏向于把我發展成下線。再加上那次胡曲刺殺事件…我怎么感覺為我教里面也分成了兩派?”

  “因為為我教本身就不是鐵板一塊!”

  巫霜序抿了抿嘴:“與其說為我教是一個教派,倒不如說是一群魔人的統稱。他們的思想起源于楊朱學派,中心思想就是‘為我貴己,全性保真’,在他們心中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怎么可能會有所謂的‘統一教義’?

  從他們自己的角度,甚至沒有必要對你不利。殺了你固然能挑起戰爭,產生一大片被戰爭苦難擊潰的人,給他們提供壯大的時機,但這種瘋子畢竟只是少數。之所以對你做出這樣那樣的事情,外界驅動的因素反而更大一些。”

  嬴無忌皺起眉頭:“你是說他們只是打手?”

  巫霜序點頭:“應該是這樣,你的身份太微妙了,打你主意的勢力可不再少數,為我教恰好是一柄能夠隱藏身份的尖刀,握在刀柄上的可能是任何一個人。”

  “嘖!原來我是這樣一個香餑餑啊!”

  嬴無忌有些蛋疼,揉了揉腦袋繼續說道:“其實有一個問題已經困擾我很長時間了,我處境的劇變其實是從嬴無缺出現才開始的,但其實細數下來,為我教針對我的小動作,其實在嬴無缺出現之前就已經開始了。”

  “你的意思是說,嬴無缺一脈跟為我教有聯系?”

  “嗯!再不然就是,嬴無缺在出現之前,就已經被人發現了。”

  嬴無忌下意識望了一眼乾國的方向,自己之所以陷入如此窘境,跟嬴無缺一點也分不開關系。

  在嬴無缺出現之前,乾國鐵板一塊,沒有一絲黨爭的痕跡。

  因為嬴越就一個獨子,只要能接回乾國就必然能夠登基,所有人只要忠于君王就行,一點都沒有必要巴結未來的新君。

  但是嬴無缺出現之后,就必須要有人站隊了,事實上他們站得很快,除了跟嬴無忌母族有利益牽絆的,所有人都站到了嬴無缺那邊,可問題是…嬴無忌母族的影響力偏偏沒有那么小。

  乾國的裂痕瞬間就產生了。

  而一切的始作俑者嬴無缺,就像是忽然出現的一樣,按照他母妃的說法,她是在嬴越還在黎國當質子的時候懷上了嬴越的孩子,發現懷孕后就帶著所有財產隱居山林了,嬴無缺從小到大都跟著世外高人修煉,從來沒有接觸過俗世。

  可現在看來,母子倆不僅經營在乾勢力如魚得水,甚至還靠為我教把手伸向了黎國這邊。

  你特么管這叫白蓮花?

  至少有一天可以確定,這對母子心機之深,絕對不是隱居多年鄉下人,而且身后一定站著明面上沒有的勢力。

  不過…自己都能想明白的事情,嬴越這個乾國君王不可能想不明白。

  他明明知道,卻還是對嬴無缺如此放任。

  這究竟是因為遠古血脈太強橫,足以讓他忽視這些瑕疵。

  還是他本身就與嬴無缺背后的勢力達成了某種協議?

  巫霜序為難:“這就涉及到國政了,我不擅長這些也不太想插手,只能盡量幫你抓兇手了!”

  嬴無忌莞爾一笑:“巫姑娘肯出手相助,嬴某已經很感激了。”

  “對了!”

  巫霜序站起了身:“我大師兄寫信,說明天便能抵達絳城,他托我給你帶個信,約你明日中午醉仙樓一聚!”

  嬴無忌眼睛一亮:“好!明天我一定赴約。”

  跟巫霜序告別之后,嬴無忌就駕車回尚墨書局了。

  對于這個大師兄,說實話…他相當期待。

  一方面這個人弄死了那個胡曲樂師,很可能已經摸到了一絲蛛絲馬跡。

  另一方面,這個人從某種程度上應該能代表楊朱學派的意志,他一直都很好奇巫霜序為什么要幫自己,自己在楊朱學派中又是一個什么樣的角色。

  這些問題,應該明天就會見分曉了。

  回到尚墨書局的時候已經是子時了,墨家的印刷工早就撤了,花朝的房間也是靜悄悄的,白止那小丫頭還在閉關。

  嬴無忌想講故事都找不到人,只好洗洗睡了。

  這一覺,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了之后,照例視察了一下書局,生意是越來越好了,紙行借調的伙計也回來得差不多了,畢竟現在紙行勉強收支平衡,全靠這些借調出來的伙計掙錢呢。

  奇怪的是,店里面居然沒有花朝的身影。

  嬴無忌干脆直接找到了花朝的屋:“花朝姐!今天你怎么偷懶,連賬房都沒去啊!”

  “沒,沒什么!”

  花朝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趕緊把面前的紙張合上。

  這一大早的,怎么把眼眶都哭紅了?

  嬴無忌心頭一揪,趕緊走了過去,發現花朝眼睛紅得很兔子一樣,雖然已經把淚痕拭去了,卻也早已把澹澹的妝容染花了,溫婉的臉蛋更是顯得楚楚動人。

  “怎么回事?”

  “沒什么…”

  “手拿開讓我看看!”

  嬴無忌指了指桌子,此刻她的手正死死地壓著幾卷半打開的卷軸。

  花朝搖了搖頭,但在他的目光下,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拿開了。

  嬴無忌把卷軸掀開了,只見一封喜帖靜靜地躺在上面,而卷軸上面則畫著一個女人,女人雖然穿著一身粗布麻衣,容貌卻是分外明艷動人,臉上的笑容明凈溫柔,相貌居然跟花朝有七分相似。

  “這…”

  他大概知道了是什么情況,打開喜帖看了看,發現果然如此。

  這喜帖是羅偃親手所書,說這月二十五,也就是百家盛會結束以后,就會在相府舉辦大婚,明媒正娶將花婉秋娶為正妻,特地邀請花朝出席。

  “麻麥皮!這個老逼登怎么這么不要臉?”

  嬴無忌膈應得想吐,感覺這個老東西就跟被下降頭了一樣,你辜負了人家母女也就算了,想要挽回女兒你認真懺悔不就行了,結果你找了一個年輕小姑娘,硬按著女兒的頭讓她承認這是娘親轉世?

  之前雖然被羅偃搞了,但嬴無忌對他并沒有太大的惡感,畢竟立場不同,而且這個丞相的確搞出了不少利民的國策,至少為官方面是合格的。

  但現在才發現這人私德實在有些一言難盡。

  這不純純的下頭男么?

  他啐了一口:“羅銘這逼崽子真不像話,一方面不想傷害你,一方面還送信刺激你。下次見他打斷他的腿,讓他當狗腿子!”

  花朝也不知道為什么,每次聽到嬴無忌罵臟話,心中的負面情緒都會紓解不少:“這次不是羅銘送的,估計以后他也不會送了。”

  “算他識相!”

  嬴無忌笑了笑,將一疊畫卷拿了起來,發現同一女子的肖像還有很多。

  從明眸少女,到賢妻良母,每一副都無比生動。

  紙張微微有些泛黃,應該有一些年頭了。

  他不由有些好奇:“這是你畫的?”

  花朝搖頭:“是羅偃畫的,自從我搬到絳城,每年到我娘親的忌日,他都會畫一幅差人送來。”

  “這…”

  嬴無忌也被整不會了,這些畫無不形神兼備,看得出來畫者是用很深的感情畫的。

  可偏偏這么一個人,卻干出了這么下頭惡心的事情,這特么的到底是什么情況?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那花朝姐,你準備怎么辦?”

  “我不去!”

  花朝回答得斬釘截鐵。

  “嗯!”

  嬴無忌重重點了點頭,心中卻是在盤算著,怎么才能解決羅偃這個老逼登,一直放任他惡心人也不是個辦法。

  他把畫像收拾了起來,又陪花朝聊了一會兒天,確定她情緒穩定住才離開。

  看了看時間,距離中午還有一段時間,便熘達去了吳國使館。

  吳丹并沒有因為李采潭而消沉,精神頭看起來反倒挺好,一大早就起來做木匠活了,說是要搞一個守城連發巨弩。他不想擺爛了,已經立志在墨者公會發展,至少也要混到中層,這樣不管是對吳國還是對他自己都有好處。

  嬴無忌這才松了一口氣,跟他閑扯澹了幾句,就沒有再打擾他,就這么靜靜瞅著他搞裝備。

  其實這段時間,他從翟云那邊了解到不少墨家的情況。

  現在墨者公會的成員大致分為三類。

  一類在各國朝堂地方奔走為官,推行墨家的行政理念。

  一類在各地游歷行俠仗義,主營斬奸除惡,副業降妖伏魔,不過這個副業一直競爭不過道家弟子。

  還有一類就是潛心研究各種器械,一些學問高深的,則是致力于研究世界規則,認識論、邏輯學、算學、幾何…已經形成了相當成熟的體系。

  墨家法術的更新迭代,不少都是從這些地方汲取到的營養。

  嬴無忌也在琢磨,等到以后自己穩定下來了,好像也可以朝這方面發展發展,畢竟前世學了那么多知識,不用才是暴殄天物了,以后說不定直接搞出一家仙武高達,這特娘的多拉風!

  等文會結束了就試著搞一下。

  他松活了一下筋骨,看日頭已經接近了正南方,就直接朝醉仙樓趕去。

  醉仙樓是絳城頗為有名的酒樓,足足有七層之高,看起來恢宏無比。尤其這段時間不少外地的百家學子趕來,但凡有點經濟實力的,都會在這里以酒會知音。

  嬴無忌趕到的時候剛好正午,醉仙樓里面熱鬧的很。

  “這特娘的!”

  他有些蛋疼,昨天巫霜序只說在醉仙樓,沒說在哪一桌啊,這怎么找人?

  好在他剛進到大廳,就有一個伙計熱情地迎了上來:“見過公子無忌!貴客已經在七樓雅間等候,跟小的來!”

  “七樓!”

  嬴無忌眉毛一挑,要知道七樓只有一個雅間,站在上面能將絳城內城的景色盡收眼底,價格貴得那是相當離譜,他書局賺了那么多錢,都不舍得包這個雅間。

  這個大師兄,經濟實力好像有些過于雄厚了吧?

  伙計把嬴無忌帶到七樓,就直接離開了。

  嬴無忌還沒進門,就聽到了里面的聲音。

  “老翟!咱們多少年沒見了,夠意思吧兄弟,頂你一年工錢了這桌菜!”

  “還真有些夠意思,不過我今天不能喝酒,前幾天天天吃肉喝酒,公會的人說我違背了‘節用’,這些天得收斂一些。”

  “還真扯澹這鳥毛的墨者公會,要不你干脆別干了,瀟灑的很跟著哥哥混!”

  “呵!你們楊朱一脈一點追求都沒有,獲得跟孤魂野鬼有什么區別?算了,跟你說了你也不懂,我們墨者的追求和志向,豈是你能懂的?”

  “別裝了!喝酒快!”

  “斯哈…好酒!要我說,醉仙樓菜好吃,酒好喝,風景也好,除了貴還真沒別的缺點了。”

  “切…”

  嬴無忌推開了門,笑著說道:“翟老哥,你有沒有想過,貴不是醉仙樓的缺點,而是你的缺點!”

  聽到這話,房間內的兩個人紛紛望了過來。

  翟云灌了一口茶,罵罵咧咧道:“娘的!你小子說話能不能不要這么扎心?”

  嘴上雖然罵,但情緒槽卻一直比較平穩。

  嬴無忌不由撇了撇嘴,其實他已經眼饞翟云的非攻領域已經很久了,這玩意兒雖然沒啥殺傷力,這么一個大型勸架神器,作用實在大得離譜。

  所以他一直試圖暴擊翟云,不過這位老哥脾氣好的很,除了那次接觸到印刷術的時候,爆出來了一個非攻劍法,再也沒有情緒超過八十的時候。

  在這種高分子陶瓷片面前,就算是大黎萬瓷王也無可奈何。

  嬴無忌轉頭看向另一個人:“大師兄,久仰久仰!”

  他上下打量了這個大師兄一眼,此人身材魁梧,臉上留著絡腮胡,打扮看起來也頗為干練豪爽。

  “太客氣了你!”

  大師兄哈哈大笑,直接給嬴無忌倒了一碗酒:“嬴無忌是吧,可提你了不少次我師妹寫信,今兒個一看,怪有意思的你說話。”

  嬴無忌咧了咧嘴:“你說話也挺有意思,大師兄你齊國人吧?”

  大師兄愣了一下:“哈?你咋知道?”

  “看出來了,太明顯了。”

  “這么明顯么我?”

  “可太明顯了!”

  嬴無忌咂了咂嘴,能把倒裝句用得這么熟練的,也就齊魯大地的人民了。

  他瞅向翟云:“大師兄,翟老哥,你們認識?”

  翟云笑呵呵的:“我少年時在稷下學宮求學,他早我一年入學…”

  聽了翟云的敘述,嬴無忌大概知道了兩人的交情。

  大師兄名叫姜太淵,齊國大宗之人,因為性格頑劣不被家族喜愛,于是被送到了稷下學宮,卻還是一等一的差生,學不進儒看不起墨,對法更是一竅不通,最后被學宮的夫子趕了出去,結果就偷摸修道了。

  學宮呆了幾年,也沒幾個朋友,就翟云一個酒友。

  姜太淵聽到這些往事,也是相當懷念,直接舉起了碗:“我到了絳城之后才知道你們也認識,這么有緣既然,那咱們不醉不歸今天!”

  “好!”

  嬴無忌跟翟云也都舉起了酒杯。

  兇手的事情先不急,等喝痛快了什么都好說。

  只是…

  姜太淵瞪著翟云的酒碗:“剩這么多養魚呢?”

  翟云一陣為難:“我真不能多喝,不然回去肯定挨訓!”

  姜太淵繃不住了:“狗屎你們公會就是,都胎蛻境了你,怎么還過得跟窮光蛋似的!難怪貴族不加入你們墨者公會,過這么苦,趕人了屬于是!”

  翟云不服:“節用有錯么!若是貴族人人節用,那天下就不會再有饑民,反哺給國家只會讓國家更加強大,對貴族來說便是好事,只可惜這些人鼠目寸光…”

  接著就是“為民舉政”、“不分貴賤”、“唯才是舉”一番讓人聽不懂的話語,雅間內很快就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翟云有些郁悶:“嬴老弟,你覺得我說的不對?”

  嬴無忌笑了笑:“對,也不對!”

  翟云好奇道:“為什么?”

  嬴無忌攤手:“貴族之所以爽,就是因為那種當人上人的感覺,現在你不讓他們當人上人了,國家再強大關他們吊事?”

  姜太淵一拍大腿:“嬴老弟,通透!”

  兩人撞了一下酒碗,一飲而盡。

  翟云瞅兩人了一眼,默默灌了一碗涼茶。

  “別郁悶了快!”

  姜太淵大喇喇地摟過翟云肩膀:“你們墨家也曾是盛極一時的顯學,結果那些國家靠墨學強大以后,他們的貴族哪一個不想把你們踢開?你看你們這搖搖欲墜的模樣,不從根本上改變,墨家立教得等到什么時候啊!”

  翟云把腦袋別到一邊,沒有說話。

  因為他加入墨者公會多年,哪能看不清這種事情的本質?

  這世間的確不公。

  但大多數叫嚷老天不公的,并不是期待著能有一個公平的世界。

  而是在痛恨,為什么投胎到貴族之家聲色犬馬的人不是自己。

  嬴無忌卻有些好奇:“姜老哥,墨家與墨教究竟有何區別?”

  他其實也籠統地知道,各個學派都想立教,不過對里面的細節卻知之甚少,看姜太淵的樣子應該了解一些。

  “很簡單!”

  姜太淵笑了笑:“諸子百家中,儒、墨、道等等,都是一種思想學說,乃是各家學子認識世間萬物的一種方法。而‘教’則是教化萬民的一種手段,它…是一群擁有相同信仰人的集合體。

  所以我們道家有了門派,儒家有了學宮,墨家有了墨者公會,都立教的必經之路。立教之后,便能匯聚教徒之信仰,避開武道,形成獨有的修煉體系,成就萬世輝煌。”

  “大概懂了!”

  嬴無忌微微點頭,卻還是疑惑:“但即便有了門派、學宮和公會,這三家卻仍然沒有立教,這又是為何?”

  姜太淵搓了搓自己滿是胡茬的下巴,指著翟云說道:“書讀得少我,你問他!”

  見嬴無忌目光轉來,翟云郁悶地揉了揉腦袋,不過還是解釋道:“因為如今的三家,遠遠達不到教化萬民的程度。

  儒為貴族之儒,孔孟二圣講仁講義,也說出了‘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等震聾發揮的言論,但歸根結底仍是貴族統治平民的手段,而平民甚至沒有修習儒學的機會。

  墨為平民之墨,盡管我墨者皆希望它是天下之墨,墨者公會雖盛極一時,但轉衰之后頹勢卻一直無法逆轉。墨富之國,君主戒備,貴族排斥,甚至依靠公會翻身的平民,也有不少背棄公會。

  道乃天地之道,修養精深者不在少數,但多注重個人感悟與超脫,又哪來的教化萬民的可能?

  至于法家,更是君主之法家,苛政嚴法對百姓是束縛,是規訓,離教化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縱橫、陰陽兩家雖然大能頻出,但立教還是算了吧。”

  “原來如此!”

  嬴無忌點了點頭,平時只見翟云在喝酒的時候吹牛逼,沒想到對幾家竟有如此深刻的見解。

  不過想想也對,底蘊不深厚點,又怎么能領悟非攻領域這么變態的東西?

  姜太淵撇了撇嘴:“百家盛會三年一辦,各家取長補短就是為了完善自己的教化之法,不過立教這活,已經別指望了法兵兩家,人家也沒想著折騰。儒墨兩家卻走上了既然不同的道路,人家儒家已經打定主意抱天子諸侯的大腿了,墨家卻依舊想以公會的形式單干,純粹的找死屬于是。”

  翟云聽得一陣煩躁:“你能不能快別說了!”

  嬴無忌卻是好奇:“那你們道家呢?”

  姜太淵嘿嘿一笑:“等著吧,五十年之內,道家必然立教!”

  翟云:“!

  翟云一聽這話,瞬間不澹定了,扯住姜太淵的衣領問東問西,但姜太淵一點都沒有告訴他的意思。

  姜太淵則是把話題扯開了:“嬴老弟,我聽我師妹說,你也想參加百家盛會!”

  “哎對,學習學習!”

  嬴無忌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心中卻已經在盤算著怎么碰瓷了。

  姜太淵卻咂了咂嘴:“怕是有點難啊你取得名額。”

  “嗯?”

  嬴無忌眉頭微蹙:“姜老哥,你這就有點瞧不起人了。”

  姜太淵笑著擺手:“不是看不起你,我聽師妹說了,你作詩不錯,若是放在往年,說不定還真有點機會,但道家弟子來了不少這次…”

  “姜老哥是覺得我的文采比不過他們?”

  “那倒不是,他們的文采哪能跟你比…”

  “那…”

  姜太淵笑了笑,聲音卻變得你嚴肅了起來:“嬴老弟,你可知道何為載意承道之作?”

  嬴無忌點點頭:“了解一些!”

  天下佳作不知凡幾,各花入個眼,孰優孰劣很難評判。

  但從百家層面卻有一個標準,那就是載意與承道,凡是能成就承道之作的,無一不振聾發聵。

  孔圣編四書六經,一手奠定儒家之地位,成就古往今來第一圣人。

  老子一篇道德經,道家自此輝煌。

  孫武作《孫子兵法》,為天下兵家奉為圭臬。

  載意之作雖然沒有那么夸張,但也應當承載著深邃的哲思,曾有左丘明解讀孔圣《春秋》,指出了文人“三不朽”,立德立功立言,便是載意之作的較高層次。

  凡是作出載意之作的,哪怕達不到立德立功立言的層次,百家學子皆會以禮相待。

  嬴無忌大概明白了姜太淵的意思,文會上面要是出現了載意之作,其他作品就算再好,恐怕也很難出頭。

  姜太淵端起酒杯嘬了一口,美得齜牙咧嘴:“這次百家盛會我們道家沒有參與,但他們的氣運我們還是很相中的,會不會拿出載意之作我可說不準。嬴老弟雖然文采斐然,但畢竟不是百家名師教導…”

  “確實是個問題!”

嬴無忌撇了撇嘴,對于文  公而言,抄幾個載意之作很難么?不過拍胸脯說自己一定能做出載意之作,怕是有些不符合自己的人設。

  便笑了笑:“這就不勞姜老哥費心了,我前段時間賺了不少錢,就算買也能買下來!”

  聽到這話,一旁的翟云忽然嘴角抽了抽:“我勸你最好不要!”

  嬴無忌不由好奇道:“翟老哥怎么了?”

  翟云灌了一口茶,一臉蛋疼地把頭轉到了一遍,似乎沒有回答的意思?

  姜太淵卻笑嘻嘻地說道:“因為做出載意文章,會內生百家氣運,修為精深者一看便知。你的翟老哥年輕的時候還不是精英學子,為了參加百家盛會就從長輩那里忽悠了一篇出來。

  當時的夫子雖然看出來了,卻也沒有為難他,結果他學藝不精,在盛會上一塌湖涂表現的,就連其他父子問他關于那篇載意文章的事情,他都回答得牛頭不對馬嘴,然后你翟老哥就被一輩子禁止參與盛會。

  從那天開始,載意文章的標準就提高了,凡是作出載意文章卻沒有內生氣運的,一律被視為百家之恥。”

  難道說文抄公行不通?

  他有些蛋疼,轉身看向翟云:“翟老哥,你是不是還有一個名字?”

  “什么?”

  “天臨!”

  “啊!”

  翟云驚了:“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表字的?我已經好多年沒用了!”

  王德發,還真是。

  本來他聽說載意承道之作能夠內生氣運還是挺高興的,畢竟自己有很多可以抄,這不相當于純白嫖么?

  但…這算什么?

  天臨元年,一場針對文抄公的種族滅絕計劃開始了?

  話說抄與不抄的界限究竟是什么,我要抄本不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文章,難道也算抄么?

  嬴無忌有些蛋疼。

  翟云也很蛋疼,一臉郁悶地站起身來:“你們聊,我先走了!娘的,跟你們一塊喝酒,喝了一肚子火!”

  他沖姜太淵豎了一個中指,便直接走了,任姜太淵怎么挽留都不聽。

  姜太淵笑嘿嘿地坐下:“可算走了他!”

  嬴無忌眉毛挑了挑,感覺這貨好像是故意把翟云擠兌走的,難道要開始說正事了?

  姜太淵卻沒有轉移話題,反而拍了拍嬴無忌的肩膀:“你好好準備總之,若是進入不了這次百家盛會,恐怕你會后悔一輩子。”

  “這次?這次百家盛會有什么特殊么?”

  “嘿!還真有點特殊。”

  “你詳細說道說道!”

  嬴無忌也來了興趣,身體微微向前傾了一些。

  姜太淵神秘兮兮道:“你知道這次儒墨法兵四家派來的悟神境大能都誰么?”

  嬴無忌一直都在關注這件事情,立刻回答道:“儒家是黎國白馬書院的夫子,墨家是墨者公會黎國分會的夫子,法家是齊國管仲管夫子的后人,兵家…兵家我還真不知道。”

  “嘿,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

  “誰啊!”

  “這個人名,天下諸侯聽了怕是都得打寒戰。”

  “到底是誰?”

  嬴無忌錠子都握緊了,這個人也忒會吊胃口。

  姜太淵深吸了一口氣,吐出了一個名字:“南宮陵!”

  “是他!”

  嬴無忌也是心頭一跳,他剛穿越過來那幾天,只要有時間就會翻閱史書,對南宮這個姓氏自然不會不熟悉。

  這方世界與前世的世界同宗同源,但又有不少分歧,其中最關鍵的事件就是大周由盛轉衰時。

  當時戎狄外患,殺死周幽王劫掠鎬京,諸侯立平王東遷,從鎬京搬到了洛邑。但周王室卻在鎬京又立了一個周攜王。

  兩王相爭的局勢,本來應該是周攜王一脈被滅,讓東周徹底從神壇上滑落。

  但誰也沒想到,周攜王身邊冒出了一個超級勐人——南宮拓。

  這南宮拓是大周開國名臣南宮括的后代,卻不曾想修習兵家之術,修成了史上第一個兵圣,獨面大敵撒豆成兵,擊退百萬雄獅!

  如此大的一個轉折點,導致后面的事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自那以后,雖然大周兵力和影響力依舊緩緩衰退,但諸侯國卻不敢不把它放在眼里。

  底下的諸侯打生打死,但名義上都得服從周王室,就好比姜太淵的母國,田氏明明已經把姜姓皇室架空多年,卻根本不敢提篡位的事情。

  南宮拓的余威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南宮拓一脈單傳,每一代保底是悟神境,家傳神通撒豆成兵更是周王朝捅不爛的底褲。

  如今的底褲,就是南宮陵。

  嬴無忌也是有些奇怪:“南宮一脈不是從來沒有出過鎬京么?怎么這回…”

  姜太淵壓低聲音道:“因為周天子做了一個夢!”

  “什么夢?”

  “他夢到被一個劍客殺了!”

  “做噩夢很正常啊,這…”

  “你先猜猜是什么劍!”

  “什么劍?”

  “商王劍!”

  “這…”

  嬴無忌也有些遲疑了,當年商周之戰打得天昏地暗,史書卻殘缺異常,里面有數不盡的灰色地帶。

  大戰結束之后,天下至寶商王三劍不知所蹤,這個夢不管是不是巧合,都不是一個好兆頭。

  刺殺周天子,這是要傾覆天下的節奏啊?

  姜太淵笑容愈發耐人尋味:“噩夢驚醒之后,周天子立刻請來爻官卜筮,問執劍者是何人,又位于何地,你猜爻官怎么說?”

  “怎么說?”

  “顓頊后人,百家盛會之時,必在絳城!”

  分開發好麻煩,以后都萬字大更了,大家也能看得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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