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燒云。
別誤會,這不是景物描寫。
火燒云是一家公司的名字,全名叫做火燒云音樂,但火燒云本身不生產音樂,他們只是音樂的搬運工,簡單來說就是做音樂播放器業務的。
秦洲有無數的音樂播放器。
而火燒云音樂播放器的用戶數量可以排進前三。
任何行業可以做到業內前三甲,都是堪稱非常了不起的成績——
比如秦洲的娛樂三巨頭:
神話娛樂。
納森娛樂。
天光娛樂。
有人笑言這三家公司加在一起便是整個秦洲娛樂圈,當然某種意義上也是事實。
而火燒云和三巨頭均有合作。
每逢三巨頭旗下有什么新歌要發布,火燒云都是他們的首選合作平臺之一。
這天。
臨近下班時。
火燒云的辦公室里,員工們正在閑聊,慢慢消磨下班前的最后時光,這是他們每天最快樂的時候。
“嘖嘖。”
“這個月的賽季榜沒什么懸念了。”
“賽季榜第一是天光,已經徹底鎖血了,后面幾首歌的數據也很穩,不過第十和第十一名下載量很接近啊,搞不好誰能最終勝出。”
“第十一名也是納森的歌。”
“不知道神話能不能守住第十的擂臺。”
“不得不說三巨頭還是猛啊,這個月竟然直接包攬了賽季榜前十,其他的娛樂公司只能跟在屁股后面撿一些殘羹剩飯。”
“沒辦法。”
“在這個曲爹為王的時代,業內最好的作曲人,幾乎都被三巨頭承包了,這就是人才壟斷,所以業界才說,這三家就代表了整個秦洲娛樂圈。”
這時。
辦公室電話突然響了。
主管李建忠連忙接通電話,那頭傳來一道命令:“神話音樂十三部有新歌要發布,音源我已經發到你郵箱了,歌名叫做消愁,今晚八點鐘必須準時推送上線,文案和海報就用神話提供的就行。”
“收到!”
主管李建忠掛斷電話,表情立刻垮了下來,看向滿臉緊張的同事們嘆了口氣道:
“有活兒了,神話那邊要發歌。”
辦公室里頓時響起了一片社畜們的哀嚎。
“又要加班!”
“神話怎么這個點還發歌啊,這都特么快月底了!”
“瞧你這話說的,又不是什么歌都要沖擊賽季榜前十的,估計是新人出道曲之類?”
“沒錯。”
主管李建忠看了眼歌曲信息,“詞曲和編曲都是一個叫白帝的家伙,歌手叫林守拙,兩個應該都是新人。”
“白帝?”
或許這名字屬實有點霸氣了,旁邊的員工忍不住湊過來看了看,頓時樂不可支:“這個白帝應該是藝名,不過這個藝名好拽啊,這么囂張的名字,也不怕自己壓不住!”
“白帝?”
“帝王的帝?”
“確定是白帝不是白弟?”
“這藝名起的不知道還以為他是曲爹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歌手的名字竟然叫林守拙,這新人和白帝簡直相映成趣,一個名字極致的張揚,一個名字努力的低調。”
“別特么貧了!”
人到中年的李建忠壓根沒心情笑,直接沒好氣的打斷眾人。
加班是他最頭疼的事情,回去又要被老婆罵,錢沒掙幾個一天到晚工作倒是忙得很。
“聽歌!”
主管的聲音明顯帶著一絲火氣。
眾人見主管情緒不佳,也不敢再嬉皮笑臉。
李建忠心情沉重的解壓了音源,用監聽音響進行播放。
歌曲上線前火燒云的員工都會先聽一遍,主要有兩層目的,第一是確保收到的音源質量沒有問題,第二則是根據音樂的質量來排推薦。
安靜中。
辦公室里響起管風琴的聲音。
前奏幽緩沉靜,淡淡的憂傷在彌漫,李建忠突然感覺更壓抑了,心里有種想要發泄又不知道如何發泄的無力感。
吉他聲跟著響起。
低沉渾厚的嗓音隨著吉他,不急不緩的響起,像是一個男人在輕聲訴說一個故事。
“當你走進這歡樂場背上所有的夢與想各色的臉上各色的妝沒人記得你的模樣三巡酒過你在角落固執的唱著苦澀的歌聽它在喧囂里被淹沒 你拿起酒杯對自己說…”
這是一道有些獨特的嗓音,低沉渾厚又溫暖人心,搭配著淡淡的曲調,竟然有種莫名的治愈力量。
不覺之間。
辦公室內愈發安靜。
此時外面的太陽已經慢慢落山,那歌聲低吟淺唱著,就像山下的涓涓河水,竟汩汩的流進了人的心里。
李建忠忽然恍惚了。
這首歌沒有頻繁的轉換花樣,沒有一絲一毫的炫技成分,如同溫柔的訴說,好像在試圖撫慰李建忠的某種心情。
這時。
副歌來臨。
沒有強烈的轉折,曲調依然是那么平淡,卻好像又不那么平淡,李建忠豎起耳朵聽,好像情感在和歌聲強烈共鳴,那是一種比任何歌曲高潮來的都要強烈的心靈沖擊:
“一杯敬朝陽一杯敬月光喚醒我的向往溫柔了寒窗于是可以不回頭地逆風飛翔不怕心頭有雨眼底有霜一杯敬故鄉一杯敬遠方守著我的善良催著我成長所以南北的路從此不再漫長 靈魂不再無處安放…”
酒不醉人人自醉,可李建忠明明都沒聞到一絲絲酒味兒,卻已經有了微醺的醉意,他的心緒忽然平靜下來,用清醒的醉眼看世界。
口哨聲響起。
少年時的無憂無慮;
青年時的躊躇滿志;
如今卻人到中年不由身,往事匆匆不由己。
如果說一首歌是一個世界,李建忠已經身臨其境。
而此刻深陷其中的又何止一個李建忠,這是一首從旋律到歌詞都有著普世性共鳴的歌曲,辦公室所有人似乎都被勾起了心事,所有人的表情都在細微變化著無法自拔,耳邊只剩下歌聲如酒穿腸過。
“一杯敬明天一杯敬過往支撐我的身體厚重了肩膀雖然從不相信所謂山高水長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寬恕我的平凡驅散了迷惘好吧天亮之后總是潦草離場 清醒的人最荒唐…”
往事如白駒過隙,可很多時候涓涓心事唯有說給自己聽。
人過中年自是滿心滿眼的不得已,可人在青年時又何曾得自由解脫?
為生活奮力打拼的年輕人,有時也會感到力不從心,他們走過人生的必經之路,無非是感受到成年后的肩膀漸漸厚重,于是從不甘于平凡到接納自己,發現所謂的夢想不是掛嘴上而是放心里,發現你我不過一介凡人,縱然愁腸千結,終究也會與自己和解。
八杯酒。
敬人生。
最后的歌聲落在耳際,吉他和管風琴的聲音久久不肯散,不知道是自嘲還是自我釋懷。
“清醒的人最荒唐。”
辦公室里安靜了許久,幾乎分不清釋懷多一些還是無奈多一點,但心底終究是一抹向陽的暖色調。
“頭兒。”
李建忠身旁的員工忽然道:“這兒還有一句話呢。”
剩下的員工聞言,竟然不約而同的起身湊過來看,有人對著屏幕輕聲的念著:
“抽刀斷水水更流…”
“舉杯消愁愁更愁…”
這句話的最后還有個人署名,赫然正是“白帝”。
李建忠回望歌詞,還認真的數了數,數完忽然釋懷的笑了:“好一個白帝,讓我聽一首歌的功夫喝了八杯酒,最后還送了句舉杯消愁愁更愁,那氣氛都到這兒了,今晚我們出去喝點吧。”
“頭兒你行么?”
眾人聞言紛紛打趣道。
李建忠難得硬氣了一回:“怕個鳥啊一天到晚,今夜不醉不歸!”
“牛的!”
“不過這首歌…感覺聽著太扎心了…聽到副歌我就破防了…”
“我覺得是暖色調。”
“是很溫暖,像被治愈了,尤其是那段口哨。”
“這首歌像那種看著度數不高,結果越喝越上頭的酒,但我也覺得最終是得到了治愈和療傷,疼當然是疼的,但酒精消毒本就會疼一陣,疼完就好了,后面還會越來越舒服…等等,我是不是說了什么奇怪的話?”
“你看看我臉上的車轱轆印。”
“那還愣著干啥?給安排頭條推薦唄!”
“別催了別催了,已經在干活了,話說你們還笑話白帝起名囂張不,我不說這首歌的旋律和歌詞有多叼啊,就這個宣傳文案都不是一般人能想出來的,人家多少還是有點兒囂張的資本。”
“靠!”
“你不也笑話他了?”
“我就覺得白帝這名兒起的太大了,不過歌也是真厲害,有點詞曲雙絕的意思,幾乎做到抒情慢歌的極致,好了好了先不逼逼賴賴了,說話都文藝起來了一個個!”
秦洲。
晚八點。
夜鶯初啼。
火燒云消愁上線。
與此同時多家與神話合作的播放器同時安排歌曲上線。
而當歌曲的資源推廣在播放器首頁拉開了宣傳架勢,火燒云的員工們終于可以下班,一個個嚷嚷著要去喝酒,還有人嘴里輕輕哼唱著消愁。
關掉電腦前。
李建忠卻鬼使神差的又回頭看了一眼賽季榜,用一種不太確定、又微妙莫名的語氣道:
“這玩意兒是不是又有懸念了?”
“嘶——”
眾人不禁神情錯愕。
雖說這首歌讓他們這幫資深社畜聽了沉默又破防,但說到底也就是一首從詞曲到演唱都是純新人的歌曲,而且還是接近月底的時候上線,應該不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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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謝薇拉0205成為本書的第一位白銀大萌,富婆牛逼(破音),祝永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