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新局勢
蘭恩聞言露出驚喜的神色：“那真的太好了。但是按照你的說法，這么高超的技術是不是也有嚴格的保密措施，傳授給我不會給你帶來麻煩嗎？”
歐菲爾王子毫不在乎地擺擺手：“它的成本很高，沒有辦法大規模地普及到軍隊里面，最多用來加強護衛隊，因此多數時候只能算是貴族的實力體現。而且很多煉金師也都會在學會了這項技術之后去利用它去行商，沒什么值得保密的。”
歐菲爾王子露出真誠的眼神：“請不要再拒絕這個了，蘭恩。僅僅‘注魔’的技術也無法表達我對你的感謝，請你務必收下！”
蘭恩也回以真摯的目光：“既然你堅持，我再拒絕就顯得有失禮儀了。感謝你，殿下！”
想要獲得歐菲爾王子的“感謝”，蘭恩一行人需要回到牛堡。
但是在離開之前，蘭恩在諾維格瑞還有一些其他的事務需要處理干凈，也是給未來做下布局。
兩天后，諾維格瑞廣場，某個廢棄的地下銀行金庫。
這里本來是霍桑家族下屬的鬼面幫的地盤，但是由于這個黑幫家族在幾日前掀起了暴亂給諾維格瑞造成了各種意義上的損失，所以現在他們已經變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黑幫家族的所有財產也都全部充公，這個廢棄的地下銀行金庫就是霍桑家族的財產之一，在之前的一段時間被改造成了地下賭場，現在又被永恒之火給改造成了一個小型的地下會議室。
原本這里面的陳設都被清理一空，只在中間擺上了一張圓形的會議桌，桌子的一邊只坐著兩個人。
一者穿著素潔的斗篷，臉埋在兜帽里；另一者穿著暢懷的馬甲，胸膛上滿是紋身。
他們是操縱所有乞丐、孤兒、流浪漢的暗巷幫領袖“乞丐王”法蘭西斯·貝蘭，以及團聚了大部分非人種族的黑金會首領“砍刀”卡羅·瓦雷澤。
他們似乎在等什么人。
除了桌子之外，這個地下會議廳僅剩的裝飾就剩下幾十個燭臺。現在它們都被點燃，將這個地下室照得跟地面一樣明亮。
砍刀似乎很享受這樣的環境：“這才是談話的地方，之前那個術士搞出來的陣仗比我們還像地下組織。”
乞丐王輕“呵”了一聲。
砍刀哈哈大笑，毫不在意乞丐王的冷淡態度：“說起來，我看之前城里騷亂的時候你也有派人去幫忙掃除鬼面幫，那個蘭尼斯特也去找你了嗎？”。
乞丐王摸了摸后脖頸，沉默地點點頭。
他們還想再聊什么，突然聽到地下通道里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腳步聲顯示來者數量不少，速度也不慢，很快就有另一批人進入會議室被燭光照耀。
當先進來一人是砍刀和乞丐王都熟悉至極的沙佩勒，永恒之火的安全官今天換了一條銀質的項鏈。
站在他身邊的是一名金發的騎士。乞丐王已經見過對方，而砍刀看到對方胸甲上標志性的獅子紋章之后也多少能夠猜出來者的身份。
“辛特拉的雄獅。”砍刀咀嚼著這個卓爾坦多次跟自己提過的稱號，不由地又想起來那天晚上潛進自己的屋子如入無人之境的蛇派獵魔人，心中忌憚不已。
跟在他們身后的則是幾個神殿守衛和辛特拉騎兵，顯然是兩人的護衛。其中一個穿著輕甲的紅眼睛戰士格外醒目。
乞丐王和砍刀同時皺起眉頭。他們是被沙佩勒邀請過來參與議事的，但是事先完全不知道是什么議題。
當看到蘭恩出場的時候，心里更是泛起嘀咕：
諾維格瑞的事情，為什么還會有辛特拉的伯爵繼續參與？
“非常感謝兩位之前在鬼面幫暴亂時候的幫助，諾維格瑞很高興有你們這樣的‘友好市民’。”沙佩勒冷冰冰地說著感謝的話，“也非常感謝你們今天抽出時間來這里。”
砍刀看了看沙佩勒和蘭恩背后的士兵們，撇了撇嘴。他突然有點想自己的澡堂，平時他都喜歡在那里面議事，因為足夠“坦誠相待”，大家身上都不會帶武器。
但是誰讓今天是永恒之火安排的會面呢？
“我們是沒想到霍桑的兒子居然會比他還要瘋，他做的事情可不代表我們。”砍刀振振有詞，他可沒有因為沙佩勒的感謝就得意忘形放松警惕。
乞丐王把兜帽又往下拉了拉：“直接說是什么事情吧，沙佩勒閣下。我們都不是說話拐彎的人。”
沙佩勒看到兩人的反應之后點了點頭，卻突然把他們的視線引向了蘭恩：“今天雖然是我出面邀請的兩位，但是真正主持會議的卻不是我，而是蘭尼斯特先生。”
說著，沙佩勒坐下，卻沒有在主座，而是給蘭恩空了出來。
這番動作又看得兩名地下世界的領袖一愣。
諾維格瑞兼永恒之火的安全官，在自己的地盤，把主座空出來給一個外國的伯爵？
蘭恩笑了笑，沒有真的坐在主座上，而是和沙佩勒一起分坐左右兩側，說道：
“兩位，你們中有的已經見過我了，有的還沒有。所以我還是想要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我是辛特拉的蘭恩，蘭恩·蘭尼斯特·雷安倫。”
“今天之所以繞了這么一個大圈，主要是為了感謝各位在之前的暴亂中挺身而出。”蘭恩笑道，“所以作為回報，我想要給諸位幫一個忙。”
這個蘭尼斯特有什么資格代表諾維格瑞來感謝他們的“挺身而出”？兩位地下世界的領袖再次愣住了，他們看向沙佩勒，卻發現對方的臉色如常，似乎沒有覺得有哪里不妥。
事情開始有些不簡單起來。
“首先是貝蘭先生。”蘭恩先把視線轉向乞丐王，“我們之前見過面。”
對于乞丐王來說那實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憶。
“‘北境的消息匯聚于諾維格瑞，諾維格瑞的消息匯聚于乞丐王’。這句話可讓我記憶猶新。”蘭恩笑道，“而更讓我驚訝的是，你的消息來源似乎已經不僅僅限止于北境了。”
乞丐王搖搖頭：“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了，你是想要我們給辛特拉抵抗尼弗迦德提供便利，對吧？那你高看我們了，我不過是從行商那里打探情報而已。對南方的了解也僅限于此。”
蘭恩攤開雙手：“請先不要拒絕，貝蘭先生。就像我說的，我是為了幫你們一個忙，我絕對不是自私的人。”
“你是靠著情報吃飯的人，但是目前在我看來你獲取情報的方式還太過松散、太過被動。我想要幫助你把他更加精細化、系統化。”
蘭恩說道：“現在你只是從來到諾維格瑞做生意的行商和旅人那里獲取信息，了解外面。那為什么不化被動為主動呢？”
乞丐王笑了一聲：“你希望我成為辛特拉的耳朵？先不說我為什么要把現在的消息共享給你。你知道我的人都是誰嗎？無家可歸的乞丐、孤兒和流浪漢，他們憑什么聽你的話？”
蘭恩點點頭：“我要的就是流浪漢和乞丐。他們混進尼弗迦德的商人隊伍里面正好，我相信并不是每個人都選擇了現在的生活，有一份果腹的工作也是他們自己所希望的。而且…”
蘭恩假裝伸手入懷，實際是從物品欄掏出來一個錢袋，扔在桌子上面說道：“我會資助他們，讓他們能夠拿兩份工錢。而當辛特拉光復之后，我還會給他們一個家，這個理由足夠了嗎？”
砍刀一直在旁邊聽著，見到蘭恩扔錢袋的動作不免地大笑起來：“話說得很好聽，但是就憑借這一袋克朗嗎？”
乞丐王的面色也頗為不悅：“蘭尼斯特，你在侮辱我，還是在侮辱我的人？”
蘭恩一愣，反應過來——眼前兩人是誤會了。
于是他站起來主動解開錢袋。
一捧閃閃發光的碎鉆就這么從錢袋里面流了出來，這是來自鏡子大師的友情贊助。
砍刀的笑聲不見了。
給貧窮的人以錢財，給無家可歸的人以安身之所。
看著沉默的乞丐王，蘭恩繼續道：“我聽過一些傳聞，說乞丐王其實是一個品德高尚的人。如果你覺得自己‘接受資助’很傷自尊的話，你可以理解為我是想要通過你雇傭那些貧窮而且到處流浪的人，給他們工作。而他們的工錢由我暫時寄放在你這里。”
原著里面，乞丐王曾經無償地幫助過很多危難之中的人。在獵巫運動時期，他曾發動人手協同特莉絲將隱藏在諾維格瑞的所有術士撤走，前往和平的中立國家。
他的身份是一個地下黑幫的領袖，但是他的品格卻不是單純的黑色。而且這個人確實是有著能力的，對于目前的蘭恩來說他的能力也是能夠發揮作用的。
“那我能夠獲得什么呢？”
“把那‘北境的消息匯聚于諾維格瑞’變成‘大陸的消息匯聚于諾維格瑞’，這還不夠嗎？”
乞丐王伸手接過錢袋，好像收拾落在桌上的芝麻一樣用雙手勺起桌上的鉆石。
“你不怕我拿了你的錢跑了？”
“我很想說我‘用人不疑’，但是不管你還是我估計都不會相信這種小孩子話。”蘭恩指了指一旁的沙佩勒，“所以永恒之火會作為我們合作的見證人。”
他又指了指跟著自己一同進到地下室的凱亞恩：“我的代言人也會留在諾維格瑞監督我們約定的履行。”
紅眼的貓派獵魔人朝著乞丐王露出和善的微笑。而已經被獵魔人摸進房間綁走過一次的乞丐王絲毫不敢輕視他。
看著乞丐王答應了自己的提議，蘭恩接著又轉身向著砍刀。
這個矮人在看到那一大袋鉆石以后已經躍躍欲試了。
眼見得蘭恩再次伸手入懷，這次卻不是掏出錢袋，而是掏出了…一沓紙？
砍刀疑惑地接過來，滿臉失望；但是在看清楚那一沓圖紙上面的東西之后卻漸漸地變了眼神。
“這個是瑪哈坎鋼劍？不對，結構更復雜…瑪哈坎符文穿刺劍？也不對…”
雖然砍刀不是職業鐵匠，但是矮人血脈里面回響的打鐵聲和生長環境的熏陶依舊讓他不可避免地學習到了大量的鍛造基礎知識。此刻看著蘭恩遞過來的這一沓圖紙，他是越看越心驚。
“不對不對不對，這種鍛造風格，有點像是‘流放登陸’時期之前的設計，是失傳的東西…”
“不僅僅是劍…還有鎧甲，還有護脛，是套裝！”
砍刀猛地抬頭，興奮地漲紅了臉。哪怕從一個商人的角度，他也知道自己手里握著的東西有多大的重量；如果落到鐵匠的手里，那只會比現在的他更加不堪。
“蘭尼斯特…蘭尼斯特伯爵，你把這些東西給我是想要委托我做什么？”
感謝鏡子大師的饋贈。
哪怕之前有鏡子大師幫助度過了獵魔人突變，蘭恩都沒有在想過上面這句話，但是這句話此時此刻卻真真切切地從心底浮現了出來。果然只有當一個人徹底離開，他才會獲得感激。
“我希望和瑪哈坎成為朋友。”蘭恩低聲道，“這些圖紙你可以理解為是見面禮，我手里還有更多。”
砍刀大笑：“你想要見霍格長老？”
瑪哈坎是矮人的居住地，而霍格長老是他們的實際統治者。和很多奇幻小說一樣，矮人是大陸最大的武器制造商。
而在這方世界中，瑪哈坎的矮人還有著天下第一的重步兵。在后世的南北大戰中他們將派出過志愿軍協同人類作戰，嚴絲合縫的步兵方陣不但多次正面抵御住尼弗迦德鐵騎的沖擊，甚至還有余力迎著重騎兵軍團前進！
蘭恩想要嘗試著提前獲得他們的支持，獲得更多的軍事力量。
因此他才會有現在的舉動：“我想把這些圖紙當做辛特拉和瑪哈坎友誼的開端，只求和長老見上一面。至于之后的事情還要細談。”
砍刀撓了撓胡子：“我沒有辦法回瑪哈坎，像我和卓爾坦都是這種情況。不過我認識的人比他多，倒是可以幫你把這個意思傳到尚在瑪哈坎的同伴。”
砍刀的話語倒不是推脫。瑪哈坎是一個及其封閉且保守的地方，但是年輕的矮人又都向往自由。因此便有了這樣一種風俗：在一個矮人五十歲生日之后，他可以離開瑪哈坎在人類文明中體驗一年。不過要是他沒有在365天期滿之前回來，他就會被從氏族名冊上永遠除名。
如今蘭恩認識的砍刀、卓爾坦、亞爾潘都是已經被氏族除名的矮人。但是規矩是死的，感情是不滅的，他們還是可以聯系上以前的親人和朋友，為蘭恩牽線搭橋。
哪怕矮人不歡迎人類訪客，但是有這些來自鏡子大師的失傳盔甲鍛造技術應該足夠分量作為敲門磚了。
砍刀如獲至寶地把這些裝備圖紙收起來。
“那么。”蘭恩拿出一瓶陶森特產的紅酒，“我覺得這個時候需要干杯。”
大有收獲的兩名地下首領自無不允。
矮人似乎不是很喜歡葡萄酒，乞丐王倒是很喜歡。
“說起來。”乞丐王摸了摸懷里的鉆石突然說道，“之前永恒之火的赫梅爾法特主教曾經建議過讓永恒之火和諾維格瑞的所有地下勢力組成一個聯盟，他還打好了大致的框架，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
“他死了，和迦勒·曼吉一起。”沙佩勒冷聲道，“我們也不會是聯盟，只是各取所需。我會允許你們存在的原因只是因為你們沒有打擾市民的生活，甚至有效地幫助了最底層的人。”
乞丐王聽到沙佩勒毫不客氣的話卻沒有生氣，反而摘下兜帽笑了：“你確實變了很多。”
此間結束，乞丐王和砍刀也沒有和蘭恩二人再寒暄，他們公事公辦地很快離開。
隨后是沙佩勒，他這次過來主要是起一個牽頭作用，之后還需要再去城內巡邏、安撫群眾。最近傳播信仰的效果出奇得好。
很快這個地下會議室就只剩下了蘭恩他們的人。
“有事？”凱亞恩突然看到蘭恩轉頭向自己，奇怪地問道。
蘭恩點點頭。
今天把黑幫的人安排完，他在諾維格瑞的事情就解決完了。之后就是要把歐菲爾王子帶到牛堡去，然后順便跟維茲米爾二世交付歐吉爾德的任務。
對，歐吉爾德除了鏡子大師之外還有一個一魚兩吃的另一個任務，蘭恩得把這個經驗弄到手。
去完牛堡，就朝著哈吉要塞一路進發了。
但是諾維格瑞很大，還有一些蘭恩看中的東西還沒有帶走，因此蘭恩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再好好囑咐凱亞恩一些注意事項。
“這個城市里面，還有很多奇異的種族和有著特殊能力的人類，這些都是我想要收服的。包括能夠自主進行夢境占卜的卜夢人、和沙佩勒一樣的其他變形怪、甚至是小地靈、魅魔等等。”
蘭恩面色嚴肅：“如果你碰到了他們，在他們沒有傷害別人的前提下，我希望你能夠代表我去釋放善意，而不是為了賞金什么的草草殺掉他們。在我的眼里，他們的價值遠遠超過那幾十、幾百個克朗。”
凱亞恩臉色有些糾結，但還是應了下來：“你跟我以前見過的王子、貴族什么的都大不一樣，你似乎特別喜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過貴族都有點奇怪的癖好。你的意思我也懂了，你放心好了。”
蘭恩卻搖搖頭：“凱亞恩，你是知道我的獵魔人教團計劃的，我想要的遠不止這些。獵魔人如果想在辛特拉建立根據地，那么勢必要把獵魔人被污蔑掉的名聲重新擦干凈，我現在正在做這件事情。”
“而諾維格瑞是北方最大的城市，這里的消息會傳遍整個北境。我希望你可以在這里獵魔人重新塑造形象，扭轉世人的偏見，哪怕僅僅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聽到蘭恩的話，凱亞恩的臉色微微有些不自然：“其實獵魔人的名聲大多都是被我們貓派敗掉的。”
獅鷲學派的蘭恩笑道：“我當然知道，所以我希望讓世人看到一只不一樣的貓。”
凱亞恩想了想，對于蘭恩之前要他對非人種族手下留情的要求他能夠思考一會就應下來，但是對于現在這個打破偏見的期望他卻實在信心不足。
“這會很困難，蘭恩。獵魔人的名聲不僅僅是因為我們自己的迷失，術士、貴族、政治家也在推波助瀾、落井下石。不然你們獅鷲也不會落得這種下場。”
蘭恩心里有數：“所以這回我拉了永恒之火下場幫忙，有他們在你的行動會順利很多。而且，我還有另外一個助力…”
凱亞恩聞言露出好奇的神色。
諾維格瑞城，南邊的院落里，福克森劇團中。
演員們正在熱火朝天地排練劇目。劇團蒙遭大難險些解散，哪怕有著永恒之火的慰問，但是對于想要盡快回歸正軌的他們來說還是杯水車薪。
慰問金不過能夠讓他們維持基本的生活不至于流離失所，但是想要恢復往日的鼎盛卻遠遠不夠。
失去了大量演員的劇團老人甚至還建議他們就地合并到其他劇團中去，但是最后劇團的當家明星依芮娜·瑞那德力排眾議，盡可能地保留了劇團的所屬人員。
不僅如此，由于在之前暴亂中挺身而出的表現，依芮娜還被推舉為了福克森劇團的團長。
當蘭恩和凱亞恩來到這里的時候，劇團正在訓練新入團的實習演員。不遠處還能看到大家在排練新的劇目。
幾乎一半的演員都做騎士打扮，穿著雄獅紋章的戲劇用鎧甲，揮舞著木劍在高聲頌唱臺詞。不遠處還有不少孩子在嬉戲打鬧，其中的孩子王有著一頭金發。
“我可是被雄獅丟出去過的人！”這句話讓他獲得了劇團內所有孩子的羨慕和擁護。
凱亞恩剛好聽到這句話，沒忍住笑出了聲。
依苪娜看到鶴立雞群的蘭恩登時眼前一亮，隨口給身邊的人交代幾句之后就小步跑了過來。
看著眼前這一大堆跟猴版自己一樣的演員，饒是以如今蘭恩的表情管理都不免地有些羞赧。
“依芮娜女士，雖然我資助你確實是想要你幫我打造幾個劇目，但是現在這一些…”蘭恩指了指正在排練的演員們，“實在是讓我有些‘過于驚喜’了。”
在幾天之前，蘭恩就借著找嘟嘟的理由來過劇院，并且運用鈔能力幫他們度過了難關。戲劇這種藝術形式既能夠上升到王室宴會又能夠下沉到街邊廣場，而且還能夠手段巧妙地往里面夾雜私活，作為宣傳手段簡直不要再合適。
蘭恩在平定暴亂的時候就已經在心里計劃著將這個劇團收于麾下，而福克森劇團對此也是求之不得、一拍即合。
對于蘭恩的反應，依苪娜捂嘴輕笑：“這些本來就是原先計劃好的劇目。辛特拉、泰莫利亞、瑞達尼亞，您無論到哪里都能留下值得贊頌的事跡，您簡直就是詩歌和戲劇天生的主角。其他地方我不知道，諾維格瑞一半的詩人和劇院都要感謝您養活了他們哩。”
蘭恩輕笑一聲。
寒暄過后，依苪娜進入正題：“您今天過來是想要分享一些傳聞之外的故事，以此豐富我們的劇目嗎？”
就社交而言，依苪娜很聰明。蘭恩資助劇團之后肯定是有利所圖，而劇團能夠干什么呢？唯有演戲，按照投資人的要求編寫劇本然后表演。
但是依苪娜主動說出是蘭恩提供故事幫助劇團豐富劇目，事情就從劇團幫助蘭恩變成了蘭恩幫助劇團，交流起來就很舒服。
蘭恩最喜歡和聰明人交流。
目前大陸上愿意為獵魔人宣傳的藝術家很少，最出名的就是杰洛特的摯友丹德里恩，“白狼”的綽號這么聲名遠揚有九成的功勞都屬于他。
而蘭恩此刻，也跟依苪娜開始講述他所知道的那些曾經波瀾壯闊的獵魔人的故事。
貓派背刺狼派再被背刺的連環背叛故事、獅蝎學派的無賴在陶森特獲得啟迪從此獻身宗教的勵志故事、獅鷲學派先驅屠龍之后卻被人類的貪婪害死的悲傷故事，還有更多獵魔人不為人知的榮耀與心酸的傳說…
這些充滿轉折、極具張力的故事讓依苪娜聽得如癡如醉。
“但是這些故事都缺少成為‘壓軸戲’的必要因素。”雖然故事都很好，但是依苪娜卻給出了反對的專業意見，“它們能夠讓人唏噓，卻難以讓人歡樂并且為其自發討論。我們需要發生在身邊的故事，或者足夠有代入感的故事。”
依苪娜的眼中爆發出神采：“那些能夠在街邊、酒館傳播的故事才是最好的故事。愛情與刀劍是永恒的主題——比如說您。”
“很快就會有發生在身邊的故事了。”蘭恩一指凱亞恩。
在經過一系列后續的討論過后，蘭恩和凱亞恩的題材將會成為今后福克森劇團的主打。
以蘭恩的“騎士公主”、“滅國戰斗”、“復國旅途”等題材作為臺柱子壓軸；凱亞恩則在城里則時不時地完成委托即時地給劇團提供素材，努力塑造出“我們的好鄰居獵魔人”形象和相關的故事。
走之前，蘭恩還特地叮囑凱亞恩：“不要在乎錢，遇到貧困的家庭就盡量免去酬金。我給你留下的錢足夠你揮霍很久，不夠就找沙佩勒或者聯系我要。”
“我們以后要都這樣？”
蘭恩想了想：“至少現在要這樣。”
“那如果有人賴賬、甚至敲詐我什么的怎么辦？”凱亞恩是知道這個時代刁民有多不可理喻的。
蘭恩表示早就有了準備：“‘蘭尼斯特，有債必償’。去找沙佩勒，他會按照異教徒來處理。”
貓派獵魔人聽到這里突然有些期待了，要不要去主動找個無賴什么的練練手？
而看著凱亞恩突然變得躍躍欲試的表情，蘭恩頗為頭疼地揉了揉眉頭。
其實就選擇上來說，留下某個更為沉穩的蛇派獵魔人在諾維格瑞會更加穩定一點。比如寇格林姆。
但是他們不樂意，只有被隨從面板契約的凱亞恩才愿意接受自己的請求，也只有隨從做任務的時候會分潤給自己經驗。
不過凱亞恩本來就是理智派的貓，還有隨從面板、永恒之火、劇院團幫自己一起照看他，應該不會出什么意外…吧？
不知道等自己下次來諾維格瑞，獵魔人在這里的名聲會變成什么樣子。
蘭恩搖了搖頭，準備動身前去處理自己在瑞達尼亞的最后一件事了。
兩日后，牛堡。
辛特拉鐵騎滾滾而來，于學院城的外城停下。
恍若昨日復刻，迪科斯徹穿著顏色艷麗的絲綢衣服在城門口等待，在蘭恩到達的同一時間迎了上來，顯然他早就接到了蘭恩一行人行蹤的消息。
“跟上次比起來，你身后的人似乎少了幾個。”迪科斯徹看著蘭恩身后的騎兵。
蘭恩面色嚴肅：“他們獲得了軍人的結局。”
在和野豬軍對沖的時候，有辛特拉騎兵犧牲。
“我很遺憾。”迪科斯徹禮貌性地低頭默哀兩秒。
隨后他又看向隊伍里面新出現的雷索等人，目光故作好奇：“但是似乎也多了不少新的面孔？”
蘭恩點頭：“我一個伯爵，收幾個追隨者很合理吧？”
迪科斯徹看著獵魔人們的琥珀蛇瞳，笑了：“當然。”
蘭恩頓了頓，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突然說道：“這回怎么沒有見到菲麗芭女士？”
確實，此刻迪科斯徹的肩膀上面空空如也，天空中也不見飛禽的身影。
迪科斯徹露出驚訝的神色：“蘭尼斯特伯爵知道菲麗芭女士？你們見過面？”
演起來了啊。上次菲麗芭和蘭恩之間的事情上不得臺面，算是秘密，雙方都很有默契地沒有往外說。
但是別人不知道，迪科斯徹能不知道嗎？而且蘭恩和菲麗芭的條件里面本就是把“讓迪科斯徹幫忙”加進了要求里面的。
“我和她有沒有見過面，你不知道？”
“蘭尼斯特伯爵還是不要說我聽不懂的話了。”迪科斯徹說道，“但是如果你想要拜訪菲麗芭女士的話，現在不太方便。她沒有跟著國王陛下一起來牛堡，而是在崔托格宮廷。畢竟你知道的——國王不在，顧問必須得要坐鎮后方。”
蘭恩挑了挑眉：“看樣子陛下對菲麗芭女士信任有加？”
迪科斯徹笑起來：“當然。”
兩人邊走邊聊，迪科斯徹又把蘭恩引回了之前他所居住的待客廳。
慣例地沐浴更衣，洗去一身的風塵。不過想到一會要見維茲米爾二世，蘭恩突發奇想：
“米爾瓦，進來一下。”
蘭恩話音未落，女侍從就沖了進來，顯然在屋外等待已久：“伯爵大人，需要我服侍您沐浴嗎？”
蘭恩臉黑了黑：“我給國王準備了禮物，你派人去集市上給我買些用于包裝的東西來。”
米爾瓦一臉失望地又退了出去。
沒過一會，敲門聲響起，女侍從把蘭恩想要的東西帶了回來。
完成這些之后，蘭恩揮手趕走臉上更加失望的女侍從，轉手從物品欄中取出兩個東西，開始給自己準備的禮物做起了裝飾。
國王似乎真的很在意牛堡的學術發展，直到日落黃昏，他才等到空閑派出管家來接見蘭恩。
他依舊烤著火，兒子作為酒侍侍奉在側。
唯一不同的是，周圍作為侍衛的騎士比之前多了一半，而且看著蘭恩的眼神更加戒備了。
威嚴、氣度的國王，緊張、戒備的騎士，屋子里面的兩種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小王子拉多維德處在狀況外，他在蘭恩進門之后眼珠子一動不動地看著對方，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歡迎回來，蘭尼斯特。”維茲米爾二世抬起頭，馬上就看到了蘭恩手里拿著的禮物，“這是？”
“在諾維格瑞看到的藝術品，我偶然得到了它，據說是伊佛瑞克家族的收藏。”
蘭恩笑起來：“我不敢私占您名下的財產，所以就將它帶了回來打算物歸原主。”
維茲米爾二世搖搖頭：“真難為你把‘送禮’說得這么委婉。本來這種東西應該轉交給管家的，但是事已至此——拉多。”
王子聽到國王的呼喚，上前接過蘭恩手里長而扁的包裝。
“這是一幅畫？”
“是的。”
面對國王的詢問，蘭恩點頭。這是一幅畫，一幅從伊佛瑞克莊園帶出來的畫，一幅由愛麗絲所作的畫。
也是一幅能夠讓畫中魂靈穿梭的載體。
拉多維德的眼中滿是好奇，但是在父親面前還是要恪守禮儀，只得先暫時將這幅畫放到一邊。
維茲米爾二世突然想到了什么，招招手，就有一個管家上前。待聽到國王的輕聲命令之后他快步出門，一會之后居然也拿回來一幅畫。
“這幅畫叫做《雄獅與英勇的瑞達尼亞士兵》，由一名牛堡的繪畫老師進獻給我。”維茲米爾二世的嘴角似笑非笑，“畫的是你和我的士兵在運船上對抗突然出現的怪物——你似乎稱呼它為蜻蜓怪，對吧？”
蘭恩臉上的笑容一頓，接過那幅畫。上面確實復刻了九成自己一行人當時討伐蜻蜓怪的模樣，那一成的區別就是畫上的瑞達尼亞士兵慷慨激昂，此時一臉決然地從船上一躍而下。
主動。
“英勇的瑞達尼亞士兵以身為餌引誘怪物出水，保護運船上面的行商。相關的詩歌和文藝作品都已經在牛堡傳開了。”維茲米爾而是意味深長，“我很喜歡這幅畫。所以把他作為回禮送給你。”
這顯然是當時在船上的那些詩人和藝術家干的。蘭恩心中贊嘆他們的藝術造詣，朝著維茲米爾二世微微行了一禮：“感謝您，陛下。”
維茲米爾二世微微抬頜，寒暄結束，開始進入正題。
“我聽說了在諾維格瑞發生的事情，沒想到居然出了這么大的亂子。事實證明一個宗教組織沒有辦法真正意義上地管理好一座城市，我打算把諾維格瑞從永恒之火的手里收回來。”
維茲米爾二世看著蘭恩的眼睛，露出征詢的目光：“蘭尼斯特，你覺得怎么樣？”
你要是能夠收回來就有鬼了，等你兒子上位之后再一直到駕崩，那座城都還是永恒之火的。
而且你為什么總是拿自己國內的事情過來問我？
蘭恩面不改色地說道：“我可能有點誤會…我一直以為諾維格瑞是瑞達尼亞的領土，現在看來并非如此？”
氣氛沉默了一會，直到維茲米爾二世輕笑一聲：“你說得對。”
但是他很快又板正了臉：“你和沙佩勒相處得怎么樣？”
蘭恩嘆了一口氣：“很別扭。他很冷傲，而且油鹽不進。對于您給予的指示僅僅只是提供情報而已，而不愿意派遣士兵幫助。我因此和歐吉爾德爆發了正面的沖突，損失了不少人手。”
說到這里，蘭恩露出了真情實意的遺憾：“他們都是從尼弗迦德人手下殺出來的勇士，我沒想到他們會死在這種地方。”
和野豬軍的對沖和后續歐吉爾德的怪物實力讓蘭恩損失了不少人手。蘭恩就帶出來這么一隊精銳，死一個少一個。
但是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尤其還是這些注定上戰場的作戰人員。
“我很遺憾，他們是為我而死的。”維茲米爾二世安慰道，“我會支付他們的撫恤。”
蘭恩搖搖頭：“他們是我的人，身后的事情自然該由我來照料。如果您想要憐憫他們的話，我只希望他們的故事能夠被人們記得。死去的人不應該被遺忘。”
對于蘭恩的要求，維茲米爾二世不置可否。
“歐吉爾德呢？他死了嗎？”
確實，死無全尸。
蘭恩卻搖頭：“我殺散了他的野豬軍，但只是趕走了他。”
維茲米爾二世不動聲色，拉多維德王子的眉頭卻狠狠皺了起來。
“為什么？我以為刀劍無眼。”
蘭恩真誠地說道：“無論他做了什么，他畢竟是貴族，而且是您的臣民。哪怕犯了罪也應該交由您來審判，我沒有權利對他動用私刑。所以我只殺散了他的野豬軍，保證他不會再跟以前一樣給您造成困擾。”
“那他現在人呢？”
“在尼弗迦德人的手里。”
維茲米爾二世一愣。
“以您的耳目，想必知道諾維格瑞之前的暴亂有尼弗迦德人的手筆在里面。歐吉爾德跟他們達成了協議，我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似乎混上了尼弗迦德人的船。”
蘭恩義憤填膺：“他叛國了！”
一直旁聽的拉多維德目露迷茫，似乎沒有反應過來蘭恩說了什么。
維茲米爾二世則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伊佛瑞克家族，開國功勛之后…沒想到如今卻倒向了南方。”
“伊姆蘭！”
聽到國王的惱怒的叫喊，屋內的王室管家立刻上前。
“去把迪科斯徹伯爵傳過來，我要他立刻起草一份文件昭告全國，伊佛瑞克家族的惡行必須要警示所有人！”
“是，陛下！”
系統的提示音在此刻響起——
任務公允無私已完成 蘭恩露出了隱晦的笑容。
好似真的被功臣的背叛氣到了，維茲米爾二世花了好一會才平復下心情。隨后他看著蘭恩，語氣輕柔：“蘭尼斯特，感謝你及時幫我發現了這顆毒瘤。”
“我們是朋友，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王子乖巧地在父親的示意下為蘭恩倒酒，一時間賓主盡歡。
“哈吉要塞的行程要提上議程了，過些日子我就準備要動身了。你要跟我一起嗎？”
蘭恩在諾維格瑞前前后后花了快一個月的時間，現在距離北方會談的日子已經很近了。
哈吉要塞在北境四大國的交界處，現在從牛堡出發的話，差不多在會議開始提前幾天的時間能夠到達。
“不叨擾您，我們打算自己上路。”
“好吧。”維茲米爾二世不做過多的挽留，“但是路上要小心，根據我的情報現實，最近可不太平。”
蘭恩疑惑地問道：“南方人又打過來了？”
“不，我聽說是多了很多的怪物。”維茲米爾二世搖搖頭，“水鬼、食尸鬼，還有其他的什么東西。那些常年在森林里面的骯臟東西也都跑了出來，很多地方的城衛軍都開始求援了。”
“不過我聽說你的隊伍里面似乎多了幾個獵魔人？再加上你自己的話，那多半不用擔心了。”
國王開玩笑地說：“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向你借個獵魔人來用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