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穿過一片點綴著稀疏樹木的草地,穿過幾座霧氣氤氳、蜿蜒曲折的山谷,又跨過寬闊的林間草地和破敗枯萎的森林。
鄧卡不斷地運用自己對森林的熟悉度找尋希里的蹤跡,為蘭恩指明方向。
嬌小的樹精縮在蘭恩的懷里,她近乎赤裸的上半身貼著蘭恩的胸膛,好在蘭恩穿著全身板甲,倒也什么都感受不到。
但凡換別個沒這么正派的人,這會都要變得心猿意馬了。
突然,一只云雀朝著這邊飛了過來。
“停下!”鄧卡在看到云雀之后立刻對蘭恩說道。
那云雀停在鄧卡身處的手腕上,一陣嘰嘰喳喳。鄧卡不停地點頭,似乎在與對方交流。
良久,鄧卡轉頭對著蘭恩說道:“找到你的公主了。”
機智的希里發現自己其實還不夠機智。因為她最終還是沒有跑掉。
樹精對森林的掌控是真不一般,當布蕾恩第二天早上起來發現希里不見的時候,立刻開始追趕,而她追蹤的方法是希里聞所未聞的。
整座森林都在幫助她!天知道樹精這種生物還能和動物交流,書里沒說這個啊!
人類對樹精的了解終究還是及其有限的。
布萊恩不但自己追,在這個過程中還不斷召集樹精同伴,四面八方地朝希里進行圍捕。
樹精一直追,希里一直跑。她追她就跑,她追她就跑。結果希里選錯了方向,一度逼近了布洛奇隆的中心。
這也是為什么圍堵她的樹精越來越多的原因。
希里一直跑,樹精一路堵。她跑她就堵,她跑她就堵,結果還真的被堵上了。
希里不知道的是此時他們已經非常接近被樹精們稱為杜恩·卡納爾的首都了。她幾乎圍著布洛奇隆繞了一個半圈,兜兜轉轉浪費了不少時間,最終還是沒逃掉。
樹精鄧卡從云雀的口中獲得了這些信息,向蘭恩轉述了這段時間希里的遭遇。
蘭恩聽得哭笑不得。他好像意識到問題出在哪里了。沒想到導致波折橫生的竟然是自己教給希里的那些自救知識。
好在兜兜轉轉一切又回到了正軌。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直接去你們的首都就行了對吧?”
于是蘭恩二人的目標又轉向了杜恩·卡納爾。
一直等到日落西山,蘭恩才終于在鄧卡的指引之下抵達了巨樹之林。
鄧卡在入口處下馬跪倒在地,低下頭祈禱。
蘭恩看著眼前的景象也不由心生敬畏。在后世見多了現代化的建筑,各種藝術場景也看了不少,但是如眼前這般的他確是第一次見。
那些樹木——大都是橡樹、紫杉和白胡桃樹——足有十幾碼粗,高度更是難以判斷,光是蜿蜒有力的根須轉變為樹干的位置便遠高于他們的頭頂。
這種樹木,屬于那種看一眼就能知道是奇幻樹林的存在,非常“自然”,甚至“魔法”。
現在他們可以用更快的速度前進了:龐大的樹身間有開闊的空間,其他草木在它們的陰影下無法存活,地上只有一層厚厚的腐葉。
黑風跑得更加歡騰了,它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知道自己已經很接近目標了。
他們離開巨樹之林的邊界,體力異常充沛的黑風又狂奔了兩刻鐘,再次走進峽谷里潮濕的山毛櫸林。
鄧卡突然要求停下,她解下自己的花冠轉身對蘭恩說道:“人類,接下來的路我要蒙上你的眼睛。我必須這么做。”
蘭恩取下頭盔:“我明白,那接下來就拜托你駕馭黑風了。”
兩人繼續前進,蘭恩現在只能通過耳朵感受外界。他聽見各種音調不同的鳥的歌聲,松鼠打鬧的叫聲;緊接著聽見馬蹄踏水的聲音,已經伴隨著的魚兒在水中撲騰的聲音。
蘭恩知道他來到了真正的布洛奇隆。路途的終點。
“解開眼罩吧,人類。我們到了。”濃霧漫過黑風的雙膝,蘭恩終于等到了鄧卡的聲音。
“這里就是杜恩·卡納爾,橡樹之地,布洛奇隆之心。”
蘭恩看過去,這兒有個落水洞,被遼闊的綠色樹冠徹底覆蓋。霧氣和蒸汽從泥土、巖石與溫泉間升騰而起。
起初,落水洞里死寂一片,看不到半個影子。但沒多久,他們就聽到嘹亮而悅耳的唿哨聲。有個纖瘦的黑發樹精,踩著樹干上呈螺旋狀排列的多孔菌菇,優雅地走來。跟其他樹精一樣,她的衣服顏色也很有欺騙效果。
當然,這種欺騙效果也可能來自她們的皮膚。
鄧卡和黑發樹精用一種如淺唱低吟的語調開始交流。這是樹精們的方言,樹精整體種族能跟人類正常交流的并不多,只有如鄧卡她們這樣的游擊隊才會學習通用語。
蘭恩打量著杜恩·卡納爾,樹精的首都其實是一顆從落水洞底部“長”出來的巨大的橡樹。
在這顆巨大的橡樹之上,又有一個個恍若槲寄生的團塊,沉甸甸地懸在樹枝和樹干上,有些離地面很近,有些則很遠,有些甚至置于樹頂。這些是樹精的屋子,而且這些樹屋是活木,是直接從巨大橡樹上長出來的“屋子”。
蘭恩看到地面也有幾棟更大的建筑:用交織的樹枝搭成的小屋,屋頂蓋著樹葉。他能感到那些建筑內有生命存在,但就是看不到樹精的影子。
鄧卡說道:“進去吧,人類。你的公主就在里面,你將和她稍后一起覲見艾恩娜女王。”
蘭恩深吸一口氣:“再見了,鄧卡女士。”
順著鄧卡手指的方向,蘭恩走進了一間木屋。“房子”的墻壁和天花板過濾了陽光,讓室內閃爍著萬花筒般的光彩。
他推開門,仿佛聽見里面在爭吵。
“小壞蛋!我差點因伱送命!哈!你還真走運,我現在起不來,不然肯定狠狠揍你的屁股!因為你,我的男爵領完蛋了,就算活著走出森林,我唯一的歸宿也只有絞架。”
“你這小惡棍!埃維爾國王都快瘋了…每條消息都比上一條更可怕,他說你外婆派出大軍攻打他。可誰相信你是自己跑出來的?人人都知道埃維爾是個什么樣,所有人都以為他…醉酒后做了蠢事,下令把你扔進池塘淹死!
我們跟尼弗迦德眼看就要開戰了,現在跟你外婆的合約和同盟關系卻泡了湯!你知道自己做了多壞的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