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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突然間的奔襲,盡掌主動

  夜色深暗,但燈火通明。

  菩古納掃了眼正在交戰的匈奴部眾,漢軍人少,未必就有全勝的把握。

  他仍有脫身的打算,但突然感覺壓力降臨,虛空中一顆顆大星旋動,包括和漢軍廝殺的匈奴部眾,亦如同山巒壓頂,速度銳減。

  神兵符四象齊聚形成的力量,對軍陣覆蓋范圍內的敵我,產生了不同的作用。

  強己克敵。

  若沒有和霍去病同級數的將領與他抗衡,得神兵符加持,將領的作用會被發揮到極致,對戰局形成莫大的影響。

  下一瞬,大薩滿額頭如遭錘擊,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將他收押起來,還有用處。”

  身后的親兵當即將菩古納擒獲。

  天魂部和大薩滿出事,被霍去病伏擊,遠在千里外的苣都立生感應。

  “霍去病在河西。”

  大薩滿這一路沒能建功,苣都有些可惜,但他并非全無預料。

  憑霍去病過往的戰績,被霍去病事先看穿他的主要目標是河西,苣都不會覺得意外。

  某種意義上,大薩滿這一路同樣有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的作用。

  霍去病既然在河西,那蒲類和烏孫他就無法兼顧。

  苣都用兵虛實并重,另外幾路看似試探,但隨時都能轉為全攻的主力。

  以大薩滿這一路出兵奇襲,若能打下河西最好。然而河西被霍去病嚴防死守,其他幾路轉為實攻,苣都仍有勝算。

  他立即傳達命令:“拔營,全力往西南行軍,我們去蒲類!

  同時傳訊蒲類的兵馬,不計消耗的搶攻漢軍防線。”

  苣都此番動用七萬部眾,手上還有一萬精銳沒投入戰場。

  既然霍去病在河西,苣都當即決定連夜行軍,全力攻蒲類。

  以蒲類為突破口,而后南下,同樣能阻斷西域,在大戰局上獲得絕對優勢。

  而霍去病對戰局的判斷再精準,也不可能未卜先知,他想不到掌兵者去了身毒。

  身毒也差不多該動了,到時霍去病分身乏術,看他如何守住西域…

  苣都扎營的位置,始終在匈奴中軍和西匈奴交接處,就是為了確定霍去病的主力位置,而后方便調整用兵,親自出手參戰。

  從駐扎的位置到蒲類,苣都有把握在明日中午以前,帶全軍殺入戰場。

  霍去病的位置想去蒲類,距離和他差不多,但霍去病正與他麾下部眾交戰,即便漢軍大戰上風,想取得全勝,最少也要打到天明。

  屆時霍去病再想動身去蒲類,至少要落在他身后三個時辰以上。

  三個時辰,已足夠苣都鎖定勝局,給漢軍帶來一場大敗。

  這一戰的勝負,正往匈奴傾斜。

  “開戰的時候,霍去病選擇來西北,就注定要輸。”

  苣都念頭閃逝,來到帳外,開口吞吐,整個草原像是都有力量在往他的位置坍塌。

  他麾下精銳迅速完成聚集。

  隊伍拔營啟行后,苣都吞吐的氣機覆蓋全軍,速度激增,千軍萬馬,往西南急速推進。

  霍去病麾下漢軍大占上風,但和苣都的預料一樣,纏戰廝殺到接近黎明,漢軍才將這支韌性驚人的天魂部眾,全面擊潰成了四散的逃兵。

  戰后,霍去病留趙破奴統軍負責善后。

  而他帶領復陸支,陳慶,統帶另外五千軍,催發行軍策,融入夜色,卻是往東北向快速行軍。

  河西走廊往東北去,進入草原,鋒芒直指匈奴王庭!

  霍去病已接到消息,知道大單于伊稚斜被苣都藏了起來,所有消息都顯示,伊稚斜此刻不在王庭,蹤跡未知。

  確保伊稚斜的安全,苣都才能沒有后顧之憂去攻西域。

  包括霍去病通過維娜獲知的內部消息,也說伊稚斜不在王庭。

  維娜給出的判斷是苣都可能將伊稚斜送到了更北端,匈奴的大后方,確保其安全。

  但霍去病有一種異于他人的判斷,伊稚斜哪都沒去,一直在王庭。

  其他消息,皆是煙霧彈。

  以苣都的自負,伊稚斜又身為大單于,沒有為了躲避漢軍的奔襲,不戰而避走的道理。

  這種判斷,是霍去病在見識了苣都用兵,虛實相接,真假變化的手段后生出來的。

  伊稚斜在王庭,只是用某些東西遮蔽了氣息,藏而不出。

  其在王庭具體存身的地方,很可能只有苣都和伊稚斜等三數人知道,霍去病剛才探查菩古納的意識,連他也不清楚此刻伊稚斜在哪。

  但伊稚斜在王庭沒走,是霍去病基于敵我認知而來的判斷。

  歷史上的漠北之戰,武帝命衛青與時年二十一歲的霍去病,各率騎兵五萬,步兵轉折踵軍數十萬,出定襄,代郡,右北平郡,深入漠北,尋殲匈奴主力。

  霍去病的五萬騎兵,出兵北上,越過離侯山,渡弓閭河,大破匈奴,而后乘勝追殺至狼居胥山。

  而此時,霍去病在天亮時分,一路往東北推進,目標逐漸和歷史上的漠北之戰重合。

  到天色大亮,驕陽高升。

  前方茫茫的草原上,出現一支隊伍。

  此時霍去病已橫跨近千里,深入草原,來到浚稽山以東,也就是后世聞名的范夫人城北側,繼續往東北行進,就是匈奴王庭方向。

  眼前遇到的隊伍,是李廣統領的漢軍。

  李廣…

  他帶著三千兵馬,一起迷路了。

  其實怨不得李廣,開戰前,草原上就霧氣遮目,顛倒了空間路向,且草原地勢遼闊,一馬平川,霧氣彌漫的情況下,更是完全沒有參照物。

  李廣自己都很迷,我為什么總迷路。

  他出發前明明準備的很充分,帶了好幾個向導,但眼下這幾人也集體迷路,辨不清方位。

  之前李廣苦苦哀求衛青給他最后一次機會,讓他出征,有一次打外戰主攻的機會。

  要是自己不中用,沒打出成績,從今以后,他李廣永不再提主動統兵出征的事。

  一個曾為大漢立過汗馬功勞的老將,誠意求懇,甚至有跪下的趨勢。

  衛青還要考慮李廣所代表的軍方派系。

  這兩年的派系之爭,在漢軍內部幾乎被抹平了,從未爆發過。

  衛青不想再起事端,所以外甥雖然專門提醒過他,不要讓李廣出征。

  衛青仍決定給李廣些兵馬。

  他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只分出三千軍讓李廣統帶,目標是讓他掃清沿途的一些匈奴重要部落,作為助攻。

  即便有了錯失,也不會影響大的戰局。

  李廣出發前信心滿滿,準備大干一場。

  雖然只有三千兵馬,但他要打出三萬人的效果,就像霍去病一樣。

  一開始進入草原,他還很篤定方向沒錯,但悶頭跑了半天就蒙了。

  在周邊轉悠了一上午,徹底分不清東南西北。

  別說找敵營,要不是遇上霍去病,他能餓死在草原上。

  李廣看見霍去病統兵破霧而出,激動之極,如見救星:“霍侯你可來了,我就等著你呢。”

  還知道強行挽尊,說在等霍去病,把迷路的事掠過不提。

  霍去病掃了李廣一眼,軍陣擴充,將其麾下人馬卷入,流光飛電般繼續行軍。

  草原上霧氣滾滾,視線難以看出百丈外。

  李廣見霍去病路都不看,悶頭全力行軍,看著都眼暈,好心提醒:“霍侯,你是不是迷路了,這走的對嗎?

  我怎么感覺伱一直在原地轉圈?”

  霍去病白眼道:“你覺得咱們在轉圈那咱們就是在走直線,你要覺得我們在走直線,那肯定就是迷路了。”

  李廣愣了半晌,道:“我之前和向導們爭執,后來他們也覺得還是我說得對,要是早按我說的方向行進,我們興許就不迷路了。”

  霍去病道:“說反了,你要不爭,你們才不會迷路,幾個向導就是讓你給爭蒙了。”

  李廣輕哼了一聲,不再說話。

  按歷史線,這老頭早該因為統兵迷路,延誤戰機,羞恥慚愧,自刎而死。

  又馳騁了近一個時辰,前方突然傳來喊殺聲,戰鼓擂動。

  霧氣中出現一片諾大的戰場,交戰雙方,卻是衛青統領的漢軍主力和匈奴新封的左王烏致茲。

  這幾年匈奴將領,權貴屢被擒殺,折損的非常厲害,但畢竟底蘊不薄,通過部族大會選舉,得伊稚斜首肯后,就會誕生新的各部首領。

  匈奴以左為尊,左賢王多數時間都有大單于的子嗣來擔任。

  但也有例外的時候,諸如子嗣年幼,而匈奴又處于危難之時,需要更有威望的人來安定各部。

  就像現在,烏致茲資格極老,是伊稚斜父輩那一代的部落首領。

  所以才請出他重新站到臺前,帶領各部。

  烏致茲滿頭白發束成發辮。他早年用兵相當厲害,是匈奴名宿。

  不過他在當年便是因為衛青打上龍城那一戰,而遭遇慘敗。

  此刻重出,帶領各部兵馬,再次和衛青對上。

  雙方已廝殺超過兩個時辰。

  衛青的大兵團指揮能力,連霍去病也自嘆弗如。

  漢軍五萬眾在戰場拉開,呈鉗形,以近乎半包圍的態勢,將烏致茲率領的匈奴大軍遏制在陣前。

  衛青占上風,大軍馳騁,左右兩個萬人隊縱橫捭闔,氣勢雄壯無比。

  霍去病從側翼沖入戰場,狂笑道:“舅父,我去殺伊稚斜了!”

  他這句話說出來,匈奴兵馬一陣躁動。

  霍去病說是去破殺伊稚斜,但帶兵行進的路線,從斜向如一柄戰槍,轟然撞進匈奴中軍大陣。

  他這一路過來,千里馳騁所積累的兵勢之厚重,如長江大河,人馬如龍,刺入敵陣,所向睥睨,轉眼便將匈奴軍陣的一角撕開,揚長而去,旋風般直奔匈奴王庭。

  漢軍后方,衛青縱聲道:“匈奴王庭的方向兵鋒斂而不發,當有諸多兇險,你不可失了謹慎!”

  “舅父放心,伊稚斜必死于我手!”

  霍去病的聲音破空傳回,人馬已不見蹤跡。

  李廣的隊伍卻是留了下來,三千精銳從側翼殺入助戰。

  霍去病忽然出現,兵鋒之銳,讓烏致茲非常震驚。

  匈奴的隊列再被李廣帶兵一沖,亂象愈顯。

  更讓烏致茲驚駭的是霍去病殺向了王庭。

  因為要統帶各部駐守王庭,烏致茲恰好是三四個知道伊稚斜在王庭的人之一。

  他在匈奴大軍后方坐鎮,遂取出一件骨器,以血在骨器上書寫,這是苣都給他的傳訊之物:“霍去病距王庭,已不足八百里!”

  千里之外,苣都本已經統兵逼近蒲類。

  收到烏致茲的消息,以苣都的沉穩,亦是悚然色變。

  若匈奴單于被斬在陣前,一切就都完了。不僅匈奴兵馬再無士氣可言,下轄各部也會分崩離析。

  要知道苣都雖然能服眾,卻是在軍事上。如果他想當大單于,首先血脈不允許,非匈奴攣鞮氏出身,絕難得到匈奴那幾個大部的擁護。

  所以伊稚斜若被襲身死,匈奴各部頃刻崩塌。

  那將是真正大劫臨頭的時刻。

  伊稚斜取代不了苣都的軍事地位,苣都同樣也取代不了他。

  聞聽霍去病去了王庭,連苣都亦覺得手腳發麻。

  怎么會這樣?

  他所行策略,本來處處占據主動,但霍去病忽然展開攻勢,立即直指要害,且是無解的要害。

  整個局勢都因為霍去病的突然奔襲,倏然翻覆。

  他怎么可能知道伊稚斜仍在王庭?

  如果只是判斷,他就沒考慮過萬一錯誤的后果是滿盤皆輸?

  苣都矚目前方,蒲類近在眼前,戰場的廝殺聲隱然可聞…他猶豫了兩次呼吸的時間,探手取出一個黑色皮袋,從中倒出一口鮮血般的東西,吞入腹中。

  下一刻,苣都身后浮現出濃重黑氣,在虛空炸出一個霹靂,驀然消失。

  “放棄攻蒲類,回援王庭!”

  傳告部眾的聲音未落,苣都已在十余里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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