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爐鼎
金梓鳴早已想好，必須將一切如實相告，以爭取諒解與包容，遂誠懇說道：
“染衣，有一件事，我必須向你坦白，這次去涵妙島歷練，我也沒想到，會碰上林希。
而，而且…，在最后一關半真實、半幻境的情感考核中，我和她沒把持住，有了夫妻之實。
雖說是被迷幻的緣故，但根因還是我和她有了感情。這件事，我對不住你，希望你能原諒。”
葉染衣童孔收縮，面色開始轉寒，語調微冷地說道：“那你想跟我說什么，娶她過門？”
“我知道你會生氣，我不是和你談娶她之事，而是談如何救她？”
“救她，什么意思？”這倒出乎了仙子的意料。
“不知道什么原因，她的修為突然從元嬰大圓滿巔峰，向下跌落，而且還在持續。
島主宋妙真君猜測，可能是天道的原因，建議找精通因果道的真君診治。
染衣，能不能請你的師父出馬，給林希看看？”莽漢露出期待的眼神。
葉仙子的內心矛盾，雖然早有預感，但乍聞他倆真的有染，還是很惱怒。
得知林希出了狀況，心中沒來由感到一種痛快，當然，也有一絲絲同情。
葉染衣的天分很高，自小在葉家備受寵溺，從不讓她參與族中的陰暗之事，使她內心澄澈，素以仁愛待人。
看著金梓鳴焦急的樣子，想想那位凄慘的魔女，天性驕傲與善良的她，決定提供幫助，不在這個節骨眼上，故意刁難。
她沉吟一小會兒，說道：“梓鳴，說實話，你所說之事，我很不喜。
不過一碼歸一碼，既然人出了問題，請我師父給她看看，自然沒有問題，她現在哪里？”
“就在道韻城傳送陣東側的富源客棧。”
“那你先回去，我去見師父，看是安排你們進逍遙宗，還是我帶他老人家來客棧。”
“好的，染衣。”金梓鳴面露喜色，但他不敢說“謝謝”，怕讓妻子覺得生分，不如與妖女親密。
莽漢趕回客棧，不久便收到傳音，妻子帶師父過來相見。半個多時辰后，終于盼來了陸羽真君。
見禮和寒暄之后，陸羽問道：“染衣已將情況跟我講了，你說可能是天道原因，有什么依據？”
“我們得到了一門‘攜手隱身術’，施展時，一方可以隱形，且能極大程度地遮蔽天機。
我和林希嘗試過，如果持續運轉這門功法，她的元氣流逝，會大幅變緩。”
“居然有這等逆天之法，太神奇了。”陸羽忍不住驚嘆。
“對于高階修士，‘攜手隱身術’恐怕會有一些限制。”
“理應如此。”陸羽點頭回應，接著繼續說道：“林希，為了得到最準確的答桉，我需要你的幾滴鮮血。”
“好的，真君。”妖女乖巧答道。
陸羽將她的血液滴入一件黑褐色的法器，隨即閉目，去分辨和捕捉虛無縹緲的因果線索。
良久，他睜開眼睛，對莽漢說道：“梓鳴，我還需要你的血液。”
陸羽將兩人的血液混合，重新開始運功，半炷香之后，方才再次睜眼，問道：
“梓鳴，染衣說你可以修煉魔功，那你最近是不是感覺功力有所精進？”
“這段時間的法力，確實比較充足，但我沒有細查，讓我先感受一下。”
莽漢內視丹田、經脈與儲存的靈氣，很快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感到很是詫異。
“我體內的魔氣有所精進，而正道元氣卻沒有什么變化。”
“唉，這就對了，我基本明白是怎么回事。”陸羽真君嘆道。
三位小輩都以期待的眼神看著他，等著那個或許會讓人驚慌的結論。
“林希是爐鼎體質，在處子時，除非特意來讓我仔細查看，不會暴露出來。
她失身后，如果她的男人正好能夠承受，就會在兩人之間自發建立起穩定的爐鼎因果線。
這會促使她將自身元氣，不斷輸送給對方，且趨勢一旦形成，就無法阻止。”
“啊，怎么會這樣？”林希悲切，金梓鳴則驚呼出聲。
“這并不罕見，古代皇帝為了延年益壽，亦會采用此法。
皇家一般都豢養了煉氣士，這些人精通望氣之術，專門從民間搜羅爐鼎體質的黃花閨女，送入宮中，供皇帝采陰補陽。
修真界一些宗門、家族或散修，至今仍有人悄悄利用此法，來增進修為，只不過將凡人女子，換作女修而已。
由于被不少正道中人唾棄，這種上不了臺面的修煉方式，被迫轉入地下。”
陸羽這番匪夷所思的話，讓妖女和莽漢，如墜冰窖。
“你倆即使不在一個城市，元氣的傳送，亦不會中斷，只不過速度和量，會有所下降而已。
如果兩人相距很近，她所丟失的元氣，多數會被你吸收；如果距離較遠，則多半會流逝在空中。
她的修為會不斷下跌，直至貶為凡人，衰老死去。
除非你倆能身處兩個相距極為遙遠的地方，可以讓這條因果線，變得不穩定，甚至暫時中斷。
你倆以后，至少要在不同的洲，最好能在不同的界域，相隔越遠越好。
現在你們才是元嬰境，未來隨著修為的提升，爐鼎因果線會越來越穩定，林希的元氣流逝，會變得更快。”
這個判斷，對于金林二人，不吝于晴天霹靂，認識四百多年，才享受一晚的歡悅，便要從此分離，實在難以接受。
妖女心如刀絞，強忍住悲傷與恐懼，顫抖著問道：“真君，真的沒有一絲辦法了嗎？”這是最后一根稻草，她祈求上天憐惜。
“這條因果線有些特殊，我懷疑你倆在前世，就有糾葛。
以我的修為，肯定解不開，你們可以找半仙試試，但不要抱太多希望，我估計他們也很難成功。”
“真君，如果我倆的修為提升到高階，有沒有可能自行解決？”莽漢雖焦急，但思路依然清晰。
“梓鳴，你說得很對，解鈴還須系鈴人。要解開這個結，徹底斷掉那條詭異的因果線，最可靠的法子，是靠自己。
一旦你二人之一，元神達到七重，便可以自行斬斷孽緣之線。當然，這已是超脫境對應的元神，或許你們終身都無法觸及。”
“我在神魂方面，有一些天賦，說不定可以修到七重。”莽漢喜道。
“一名出色的大乘境大圓滿巔峰的真君，要晉升到七重元神，大約需要將近三千年的時間。
梓鳴算是絕頂天才，且已達五重后期，比染衣都高出了一個小境界。
你才五百歲出頭吧？我估摸著，再過一千五百到兩千年，你可能突破到七重，那時便能解開此結。
當然，林希要想活到那時，必須將修為提升至大乘中期或后期，否則即使你魂力滔天，也無濟于事。
所以，依老夫所見，最好的應對，是你倆從此遠離。梓鳴加快神魂修煉，林希不僅要和元氣流逝做斗爭，還要努力提升修為。”
莽漢對于七重元神，很有信心，但要讓他和妖女分離一、兩千年，卻不愿接受，更何況，自此一別，還不知能否再見。
“好啦，我已將所知一切，如實相告。老夫還有要事，就先行一步。”
陸羽本就為弟子不平，剛才的談話，明顯多了直白，少了委婉，他實在不想再涉足三人的畸形戀情。
林希連忙擦去淚痕，與金梓鳴一起，躬身道謝。三人送走真君，回到房中，陷入了沉默。
良久，金梓鳴抬起頭，神色雖然果決，卻以商量的口吻說道：
“染衣，我想帶林希去一趟洪荒洲圣城，請那里的七階，甚至八階圣族，再給她看看，你看行嗎？”
葉仙子看著悲悲切切的二人，頓時有無名之火冒起，好在她修道數百年，很快控制住自己。
她從局中人的情緒中掙脫出來，站在第三方立場，以善良的本心，去重新看待這件事情。
最終，憐憫之心占據了絕對上風，林希確實凄慘，而金梓鳴的提議，亦合情合理。她呼出一口氣，徐徐說道：
“這樣也好，你們去試一試，看鴻青修真界的巔峰幾人，能否有辦法解決，你們現在就出發吧。”
“謝謝你，染衣姐。”林希有些意外，對于葉仙子的大度，既感激，又愧疚。
只是那聲“對不起”，卻怎么都說不出口。何況，這三個字還可能加倍刺激這位明媒正娶的原配。
“唉，你也不容易。”葉仙子微微頷首，總算給情敵一點安慰。
“謝謝你，染衣，我還有一事相托。”直到此時，莽漢才敢對妻子道聲謝謝，他取出兩枚納戒，遞了過去。
“我受青葉道長所托，去那個島嶼試煉，早就答應過他，獲得的煉丹術，都要轉交給他。
他會來逍遙宗找你，屆時你再叮囑一下，除雪兒之外，不能再傳他人。
還有一些修煉神魂的法門，我用玉符復制下來，請他轉交雪兒。
另一枚納戒是給你的，除了神魂秘笈和有用的丹方，還有一些資源，是宋妙師父留給我的，咱倆一人一半。
你已是合體，那些星空靈晶，現在就可以煉化。”
葉染衣微微頷首，默默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