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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三十章 “紅顏知己”

  今晚是帶護士來采集血樣的,正好可以請護士來幫祁紹平處理臉上的傷口。

  余美珍被帶到二樓的一間辦公室,讓葛曉倩和吳丹陪著,防止她一個想不開干傻事。榮書記沒想到常林服飾居然會發生這么多事,經韓渝同意趕緊給遠在東海的董事長打電話。

  韓渝則一邊看著護士給祁紹平處理傷口,一邊問起他與盧學芹到底怎么回事。

  結果剛開口,陳明敲門走了進來。

  “什么事?”

  “韓局,常林公司的司機顏衛軍看到被害人照片,提供了一個情況。”

  “什么情況?”韓渝回頭看了一眼仍看著盧學芹尸體照片痛哭的祁紹平,帶上門站在走廊里問。

  陳明很清楚不能讓祁紹平聽到,低聲匯報:“顏衛軍說見過盧學芹遇害時穿的外套。”

  “見過?”

  “他說那件外套好像是一個客戶寄給公司的,他幫著從門衛那兒送到打樣室,后來才知道客戶想讓廠里加工同樣款式的外套,又幫著把那件外套從打樣室送到了副總辦公室。”

  “送到祁紹平辦公室?”韓渝追問道。

  “嗯,他記得清清楚楚。”

  “他是開什么車的司機?”

  “他們廠就兩個司機,他既開小車也開廠里的箱式貨車。”

  “知道了,別讓那個顏衛軍走。”

  “是。”

  回到接待室,祁紹平的傷口已經包扎好了。

  韓渝感謝完護士,示意他坐下,開門見山地問:“祁紹平,你們廠那么多女工,你是怎么認識盧學芹,又是怎么跟盧學芹好上的?”

  祁紹平抬頭道:“不是我們廠,是她家的廠!”

  看來他對他老丈人家怨念很深,韓渝愣了愣,提醒道:“說重點。”

  “我開始不認識她,就像您剛才說的,廠里女工多,她根本不起眼。我有時候住在廠里,有時候回家。有一次晚上住在廠里,早上要去濱江接一個客戶,見她一大早背著包往汽車站走,小顏說她好像是廠里的員工,我就讓小顏停車問她那么早去哪兒。”

  祁紹平深吸口氣,哽咽著說:“她說去濱江,正好順路,我就讓她上車。她有點不好意思,上車之后低著頭一聲不吭。服裝廠跟別的廠不一樣,服裝廠女工多,不管大姑娘還是小媳婦,膽子一個比一個大,什么話都敢說,什么玩笑都敢開。

  她跟別人不一樣,不怎么說話,特別害羞。她雖然不是很漂亮,但很耐看,反正我們就是這么認識的,她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就給了她一張名片,順便把讓小顏把呼機號給了她,讓她以后再去濱江,先問問廠里有沒有順風車。”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8月份,8月初。”

  從時間上看,他們應該是盧學芹第一次去濱江找管朝紅玩時認識的。

  韓渝看了一眼剛聞訊而至的李光榮和蔣有為,一邊記錄一邊問:“后來呢?”

  “我跟余美珍是親戚介紹認識的,剛開始感覺她挺好,結了婚才知道她跟她媽一樣蠻不講理,不管有事沒事都喜歡胡攪蠻纏。好的時候好的不行,不好的時候就破口大罵,反正這些年我過得是苦不堪言。”

  祁紹平一連深吸了幾口氣,接著道:“我看見她就煩,她看到我也煩,這兩年我能住廠里就住廠里。有一天晚上,我去車間轉了轉,正好遇上小芹上夜班。廠里沒夜宵,員工都是從家帶飯或帶零食過來,夜里肚子餓了吃點。

  我見別人都在吃夜宵,就她一個人在干活,就問她怎么不吃夜宵,不吃夜宵肚子餓不餓。她說準備了飯,只是忘了帶。我辦公室里有零食,就等她出來上廁所的時候,悄悄塞給了她。”

  韓渝追問道:“再后來呢?”

  “后來她給我打電話,問廠里有沒有車去濱江。那天其實沒車去濱江,可我不知道怎么搞的,腦海里都是她,就找了個借口跟余美珍說去濱江有事,去加油站前面的路上接上小芹,悄悄開車送她去的濱江。”

  “你開車送她去的,沒讓司機開車?”

  “嗯。”

  “繼續。”

  “她那天是上完夜班回宿舍換上衣服去濱江的,上了一夜班,很累很困,上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到了濱江,我不知道具體去哪兒,又不想吵醒她,想讓她多睡會兒,就把車停在路邊等。”

  祁紹平感覺跟盧學芹相處的這幾個月,是人生中最幸福的幾個月,一邊回憶著,一邊說道:“她一直睡到下午兩點,醒來之后見我坐在車里等了她大半天,很不好意思,非要請我吃飯。

  我們就在路邊找了個小飯店,邊吃邊聊。我喜歡跟她在一起,吃完飯不想就這么回來,就提議去看電影。她猶豫了一下,說好啊,我們就一起去了。

  結果在市區轉了一圈,幾個電影院下午都不放電影,最后找到一家錄像廳,一起看錄像。有好多談戀愛的情侶在看,人家都靠在一起,我想跟人家一樣摟著她看,可又不敢。

  她可能是不是看出了我有賊心沒賊膽,可能那會兒對我也有點好感,就靠在我肩上,依偎在我懷里。我就這么輕輕抱著她,一連看了兩場,一直看到天黑才帶她一起回來的。”

  “只是看錄像?”韓渝低聲問。

  “那天只看了兩場錄像,沒做別的。從錄像廳出來,我突然有些害怕,畢竟我是有家庭的人。沒想到她什么要求都沒提,反而聞聞我身上,讓我打開車窗通風,說不能讓余美珍聞到我身上有她的香水味。”

  祁紹平擦了一把淚水,悲痛欲絕地說:“快到長江時,她讓我停車,開頂燈,找我身上有沒有她的頭發。確認沒有之后,她說她就從那兒下車,一個人走回去,還說謝謝我,陪了她一整天。”

  韓渝點點頭,追問道:“再后來呢?”

  “再后來她裝作不認識我,像是什么都發生過。她沒再給我打過電話,我忍不住,不管白天還是晚上,腦子里想到的全是她,就趁別人不注意,悄悄問她什么時候去濱江。”

  祁紹平從蔣有為手中接過煙,點上一連抽了好幾口,接著道:“她沒說什么時候去,反過來問我什么時候去,我說隨時都可以。她說好,然后…然后只要有時間,我就悄悄開車帶她出去。”

  “帶她去哪兒?”

  “去過兩次濱江,去過幾次興泰,興泰離長江近,又屬于另一個地級市,熟人不太可能去那兒,不用擔心被熟人遇上。”

  “出去做什么?”韓渝追問道。

  祁紹平沉默了片刻,帶著幾分尷尬地說:“親熱唄,還能做什么。現在想想真對不起小芹,我們雖然出去過那么多次,可每次都是開個房間躲在賓館,沒帶她出去玩過,也沒給她買過什么東西,連房費、過路過橋費和吃飯的錢有時候都是她付的。”

  韓渝低聲問:“她沒給你提過任何要求?”

  “沒有,真沒有。我跟她說過,總這么下去不是辦法,要不跟余美珍離婚,等離了婚就娶她。”

  “她怎么說?”

  “她說離婚哪有這么容易,說我跟余美珍都有孩子了,還說我能有今天不容易,沒必要因為她變得一無所有。我說這對她不公平,不能讓她受這委屈。她說她不委屈,只要我心里喜歡她,有時間陪陪她就行。”

  這樣的女孩子誰不喜歡?

  韓渝突然冒出個奇怪的想法,如果自己也遇上一個這樣的紅顏知己,自己能不能把持的住。

  李光榮和蔣有為別提多意外,不敢相信盧學芹竟是這樣的女子。

  “韓局長,小芹對我那么好,我怎么可能殺她?說起來怪我,如果我早下決心,早點跟余美珍攤牌,小芹肯定不會出這樣的事。到底是哪個王八蛋干的,韓局長,你要幫小芹做主啊!”

  “別激動,先說正事。”

  韓渝緩過神,緊盯著他問:“盧學芹曾出國打過工的事你知不知道?”

  “知道,她出國打工賺了三十多萬。”

  “那些錢呢?”

  “錢怎么了?韓局長,我們這幾個月雖然花了點錢,但花的不多,我沒跟她要過錢,也不可能跟她要錢!”

  “你跟她好的事,有沒有別人知道?”

  “沒有,我們都很注意,她比我更謹慎,我們每次分別她都要檢查我,生怕余美珍找我麻煩。”

  “這件衣裳是怎么回事?”韓渝指著沾滿血跡的照片問。

  祁紹平看了一眼,不假思索地說:“一個客戶寄給我看看的,想讓廠里幫他加工。加工費沒談妥,廠里也不缺訂單,這事就沒談成,連樣都沒給客戶打。我見這外套看著還行,余美珍管錢又不知道這事,就把外套送給了小芹。”

  “在她遇害前,你有沒有注意到她有什么異常。”

  “沒有。”

  “這幾天,你去過哪里?”韓渝從蔣有為手里接過盧學芹去中行皋如支行的取款記錄,指著上面用圓珠筆圈的日期問。

  “小芹取錢做什么,還取那么多!”祁紹平大吃一驚。

  “先回答我的問題。”

  “我…我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韓局長,我能不能上樓看看臺歷,每天忙什么,我都記在臺歷上。”

  “我上樓幫你拿。”蔣有為立馬站起身,快步走出接待室。

  事實證明,祁紹平既沒有作案時間,也沒有陪盧學芹去如皋取款的時間。

  盧學芹把那么多錢取出來到底給了誰,她遇害那天請霍兆軍去吃面時為什么心事重重?

  韓渝讓柳貴祥和王愛德再好好問問,順便把之前沒做的筆錄補上,隨即跟李光榮、蔣有為一起走出接待室,站在辦公樓前的大廣場上,看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車間,分析起案情。

  “有沒有可能是余美珍知道他們的事,買兇殺人?”

  “可能性不大,以余美珍的性格,如果發現祁紹平出軌,不知道會鬧成什么樣,怎么可能隱忍到現在?而且,那三十萬去哪兒了。余美珍不缺錢,三十萬對她來說真是小錢,邏輯上說不通。”

  “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到底是誰?”

  韓渝轉身看向停在院子里的兩輛小轎車,頓時眼前一亮:“司機!”

  李光榮不解地問:“司機?”

  “我們剛來時,有個司機主動提供了一個情況。”

  “那件外套!”蔣有為猛然反應過來,分析道:“余美珍很可能真不知道祁紹平出軌,但司機完全可能知道。畢竟祁紹平每次帶盧學芹出去開的車并非他的專車,而是公司的車。”

  韓渝深以為然,冷冷地說:“他用車要跟司機拿鑰匙,回來后要把鑰匙還給司機。而且,他第一次帶盧學芹去濱江,就是司機開的車!”

  李光榮醍醐灌頂般明白過來,順著二人的思路分析道:“祁紹平跟盧學芹談的是感情,余美珍不知道這些,就算知道也不會考慮錢的事。司機不一樣,司機很缺錢,而且知道盧學芹有錢,完全可能敲詐勒索。盧學芹可能真愛祁紹平,不想祁紹平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想保護祁紹平,于是一次又一次被勒索,直到被殺害。”

  “有這個可能,但我們沒證據。”

  “蔣支,我們既然能抽血做親子鑒定,一樣能通過DNA技術做別的生物鑒定。”

  蔣有為豈能聽不出韓渝的言外之意,不禁笑問道:“繼續唬?”

  “只能靠唬,”韓渝想想又說道:“其實我們還可以做一些別的工作,先組織力量查查兩個司機的社會關系,查查幾個時間點他們都在哪兒,查查他們近期的經濟狀況。”

  李光榮補充道:“還有廠里的兩輛車,元旦那天到底去哪兒了。”

  “對,就這么查。”

  “祁紹平怎么辦?”

  “先帶回去,好好問問他與盧學芹交往的細節,還可以通過把他抓回去麻痹真正的兇手!”

  “好,我去查查那兩個司機的底細。”

  蔣有為前腳剛走,韓渝想想又說道:“李局,余美珍也要帶回去,在真相沒大白、真兇沒落網之前,她一樣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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