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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九章 火線立功

  正在迎戰洪峰,姚工和老李等潛水員不能都耗在這兒。韓渝回到岸上,讓姚工他們乘001先走。

  這時候,地方水利部門的工程師也到了,面對堤下的管涌險情同樣一籌莫展。

  現在必須要有所行動,不能再坐等。

  韓渝顧不上那么多,以荊州市防指應急搶險突擊隊長的名義接管指揮權,請鐘副市長趕緊想辦法籌集樁木。

  這個節骨眼上去哪兒找樁木?

  鐘副市長沒辦法,只能讓鄉、村兩級干部組織群眾去附近砍樹。

  部隊首長嫌群眾的動作慢,當即命令一個少校帶一個排去幫忙。

  “小韓同志,樁木很快就能到位,到位之后怎么辦?”

  “打樁。”

  “往哪兒打?”

  “往堤外打,從這兒開始打到閘口邊上,每隔一米打一根。”韓渝深吸口氣,接著道:“打好樁之后,往樁和大堤之間拋投沙袋,要填滿,要填嚴實,要與子堤平齊。”

  “立即去灌沙袋。”

  “是!”

  “繼續。”首長給一個中校下達完命令,再次看向韓渝,不怒自威。

  閘口是防汛的重點,這里的搶險物資相對比較充裕。

  有解放軍支援,一樣不用擔心人力不夠。

  韓渝定定心神,補充道:“填好樁木與大堤之間的空隙之后,要繼續往木樁外拋投沙袋,只有這樣才能確保這一排樁木的穩定性。”

  來自十首市水利局的萬工忍不住提醒道:“韓隊長,我們現在要搶護的是管涌是泡泉。”

  “我知道。”

  韓渝走到鐘副市長身邊,指著大堤內側:“里面一樣要打樁,一樣要填沙袋,樁木外側一樣需要沙袋護住。”

  首長緊盯著他問:“這能解決問題嗎?”

  “解決不了管涌險情,但能確保大堤的穩定性,只有確保大堤不會坍塌,我們才能在堤上往下挖坑。”

  “挖坑?”

  “是的,要盡可能挖深點,在開挖的同時,要用木料支撐坑道。”

  “韓渝同志,在大堤上挖坑,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首長,我很清楚,所以在挖坑之前要在堤內堤外打樁,要采取防護措施。”

  “然后呢?”

  “我們突擊隊的灌漿搶護分隊正在來這兒的路上,等他們到了就下坑作業,先在坑里往堤下鉆孔,要鉆很多孔,然后通過鉆好的孔往堤下灌漿,看能否堵住往堤內滲水的通道。”

  萬工反應過來,猶豫了一下說:“韓隊長,水往堤里滲的那么快,堤基下面的泥沙都能帶上來,就算能把漿灌入滲水層,漿一樣有可能被帶出來。”

  “是有可能被帶出來,一樣有可能帶不出來。真要是被帶出來,我們就跟它比速度,看它帶的快還是我們灌的快!”韓渝頓了頓,強調道:“萬工,除此之外我們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鐘市長,萬工,你們認為呢?”首長轉身問。

  鐘副市長也不知道這個辦法行不行,下意識看向萬工。

  萬工沉默了片刻,無奈地說:“韓隊長說得對,除此之外確實沒有更好的辦法。”

  “其實這個主意不是我想到的,而是我們灌漿分隊的分隊長小杜想到的。二位領導,灌漿分隊大約需要一個半小時能趕到,時間緊急,能不能在一個半小時內打好樁、護住坡、挖好坑,就看二位的了。”

  “行,就這么干!”

  韓渝太累太困,在堤上畫好線,交代好一切,就自顧自地躺在閘口的陰涼處閉目養神,結果躺下不到三分鐘就睡著了。

  鐘副市長沒想到韓渝倒下就睡,一時間不知道該說點什么。

  首長一樣沒想到韓渝敢當這么多人面睡大覺,不免有些不快,但想到韓渝又不是自己的部下,干脆當作沒看見。

  堤上堤下有四百多軍民,軍地領導又都在堤上坐鎮,干起活兒動作特別快。

  砍下一棵樹,清理掉枝條就抬過來打樁。

  灌裝沙袋和背沙袋的速度也很快,不一會兒堤上就堆了好幾座“沙袋山”…

  當灌裝分隊的船趕到閘口時,坑已經挖差不多了,并且挖坑的戰士按韓渝之前的要求用木頭在坑道里進行了支撐。

  杜源在岸上的陸軍官兵幫助下系好纜繩,跟三個戰友把鉆孔設備抬上岸,急切地問:“首長,我們韓書記呢?”

  “別瞎說,我不是首長,首長在那邊!”

  “在哪兒?”

  “什么眼神,我們軍長正看著你呢。”幫忙的上尉趕緊提醒。

  杜源抬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不敢相信一個少將正盯著自己。

  “小同志,你們分隊長呢?”

  “報告首長,我就是分隊長。”

  “你是灌漿分隊的分隊長?”

  “是!”

  “你哪個部隊的?”

  “報告首長,我是105軍404師132團2營2連7排3班戰士杜源,我奉命前來搶護管涌險情,請指示!”

  讓一個列兵做分隊長,有沒有搞錯?

  首長正覺得荒唐,杜源就急切地說:“首長,我先去坑里看看。”

  “去吧,搞快點。”

  “是!”

  突擊隊長在睡大覺,讓一個列兵干活,這算什么事。

  首長正想讓鐘副市長打電話問問荊州防指,他們派來的這個應急搶險突擊隊靠不靠譜,就見杜源沖下大堤跑過去看管涌口的情況,隨即跑到堤腳下用細竹竿左量右量,緊接著舉起對講機不知道在呼叫誰。

  堤上的兩個空降兵戰士正忙著準備鉆孔設備,船上還有一個預備役戰士和一個空降兵現役戰士,一個在往中間的艙里放水,一個忙著把編織袋里的東西往艙里倒,看著有點像水泥但又不太像。

  開船的駕駛員也穿著迷彩服,但沒戴迷彩帽,肩上也沒預備役軍銜,正忙著檢查一臺看著有點像水泵的設備。

  “小軍,搞好了嗎?”

  “好了。”

  “你和關濤先下去鉆孔。”

  “是!”

  下面的管涌險情很可怕,管涌口比之前搶護過的楊柳村堤段多。

  杜源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一刻不敢耽誤,抬頭問:“首長,能不能安排幾個人幫幫忙?”

  “沒問題,張浩,帶人過去幫忙。”

  “是!”

  “麻煩你們幫我把這些沙袋搬走。”

  “我們剛填上的!”

  “我知道,我看出來了。”

  上尉哭笑不得地說:“是你們韓隊長讓填的!”

  杜源顧不上那么多,急切地說:“光在坑里鉆孔不夠,這兒,那邊都要鉆。只要把這一段的沙袋搬走,兩邊的沙袋不用動。”

  “好吧,聽見沒有,干活!”

  上尉一聲令下,四十幾個陸軍官兵分為兩組,開始搬剛填上的沙袋。

  杜源舉起對講機呼叫了兩次“韓書記”,見沒有回應干脆不呼叫了,跑到子堤邊讓船上的戰友把“分漿器”、灌漿管遞上來。

  空軍的士兵就是牛,列兵都能當分隊長!

  一個陸軍戰士很羨慕杜源,忍不住說:“杜隊長,你們韓書記在閘口那邊睡覺,要不要我去幫你喊?”

  “韓書記睡著了?”

  “嗯,在那兒打呼嚕呢。”

  “不喊了,讓他睡會兒。”

  “不喊?”

  “我們韓書記已經很多天沒睡個好覺,讓他多睡會兒。”

  帶隊干活的上尉好奇地問:“很多天?”

  杜源一邊熟練的組裝灌漿設備,一邊問道:“領導,你們是什么時候來的?”

  “我們來四天了。”

  “你們才來四天。”

  “那你們呢?”

  杜源把接好軟管的一根灌漿管小心翼翼地放到坑里,抬頭道:“我們突擊隊是第一批來抗洪的,沒有部隊比我們突擊隊早!”

  上尉將信將疑:“有多早?”

  “姚工你們應該見過吧。”

  “上午來的那位工程師?”

  “嗯。”

  “見過。”

  “姚工他們是第一批來的,五月底就來了。”

  “五月底都沒發洪水,沒發洪水來做什么,你小子騙誰啊!”

  “真不是騙你,其實國家防總和長江防總早就料到今年會發洪水,姚工是我們突擊隊防汛技術分隊的分隊長,他們和001五月底就協助長江委水文局從陵海過來勘測水情了。”

  杜源組裝好灌漿管,在坑下兩個兄弟的幫助下跳了下去,想想又抬頭道:“我們的大部隊在迎戰第一次洪峰時就來了,韓書記是迎戰第二次洪峰時到的,一下車就開始搶險,一直搶到現在都沒休息過。”

  他們來的那么早,這么說的話還真比不過他們。

  上尉正暗暗感慨,杜源又舉起對講機:“老班長老班長,我杜源,能不能收到。”

  “收到,什么事?”

  “我正在插管,你那邊什么時候能拌好?”

  “正在拌,最多五分鐘。”

  “加四袋水泥。”

  “知道。”

  “等等,再往漿子里倒二十瓶墨水。”

  “往漿子里倒?”

  “嗯,就是往漿子里倒,如果拌出來不夠黑就多倒幾瓶。”

  “行,知道了。”

  時間不等人,鉆好幾個孔就插幾根灌漿管,插好就開機往里灌。

  隨著機器的轟鳴聲,黑色的泥漿不斷往堤內灌注,有些孔灌不下去從孔里往上冒。

  杜源和一起在坑里作業的兩個戰友渾身都是泥漿,轉眼間就成了黑色的泥人,像是從礦井出來似的。

  首長和鐘副市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知道這個辦法行不行。

  杜源一樣不知道,等把所有的孔鉆好,所有的管子都插了進去,所有的灌孔都在往里面灌注,這才跟兩個戰友一起爬了上來。

  他整個一非洲黑人,卻顧不上找水洗臉洗手,一上來就沖下大堤直奔陸軍官兵們用沙袋圍的濾井,趴在井邊緊張地盯著不斷往外涌的“趵突泉”。

  “老班長老班長,我是杜源,能不能收到。”

  “收到,請講。”

  “壓力再大點。”

  “不能再大了,再大管子會崩的。”

  “一點點,再大一點點。”

  “行,你先讓小林他們離遠點。”

  “管子和接頭都在坑里,他們已經上來了。”

  “好。”

  萬工看了半天,總算看出了點名堂。

  見部隊首長和鐘副市長欲言又止,連忙解釋道:“那個小伙子是在觀測管涌口的變化,他們還在泥漿里加了好多墨水,如果涌進來的速度沒之前那么快,并且水的顏色有變化,就意味著灌漿起到了作用,至少證明他們的漿子灌到了滲水層。”

  首長反應過來,不假思索地說:“走,我們也下去看看。”

  奇怪的一幕出現了,包括部隊首長和鐘副市長在內的大小領導,就這么全圍在濾井前,緊盯著一個個“趵突泉”,想知道灌漿有沒有效果。

  韓渝這兩天困極了,睡得正酣,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被人叫醒。

  剛睜開惺忪的雙眼,正想著自己在哪兒,就聽見大堤下面傳來一陣陣歡呼聲。

  “韓書記韓書記,管用!”

  “什么管用,現在幾點?”

  杜源擦了一把臉,咧嘴笑道:“現在六點半左右,我們灌了兩個多小時,我們真把漿子灌進滲水層了!”

  韓渝這才想起自己在哪兒,爬起來問:“你怎么知道管用的,你怎么搞成這樣了?”

  “我在漿子里加了墨水,我身上是被漿子噴的。”

  “在管涌口看到了墨水?”

  “嗯,不但看到了,而且能堵住!”

  “走,去看看。”

  韓渝口渴的厲害卻顧不上喝水,跟著杜源一口氣跑到大濾井邊。

  他都沒顧上看那十幾個“趵突泉”,部隊首長也不管杜源身上有多臟,就一把摟著杜源的肩膀,哈哈笑道:“韓隊長,小杜同志立了大功!他這個主意出的好,搶護的也好,你這個將點的更好!”

  “是嗎,我先看看。”

  “看看,都快變成墨水池了,洪水往里涌的速度也沒之前那么快。”

  “看來有效果。”

  “有效果。”不等部隊首長開口,萬工就激動地說:“繼續灌,不停的灌,灌的速度比涌的速度快,我估計最多灌到明天早上就能堵上!”

  杜源一樣沒想到死馬當活馬醫居然成功了,激動的無以復加,禁不住回頭笑道:“韓書記,不但里面看到了墨水,外面也看到了!”

  “找到漏點了?”

  “江上漂了一片,漏點的具體位置不清楚,但能確定大概范圍。”

  “有沒有通知姚工?”

  “通知了,姚工有搶護任務過不來,李隊長和潛水分隊的潛水員正在往這兒趕。”

  七點四十八分,001拖著一條滿載沙袋和石料的駁船再次趕到閘口水域。

  老李在三個海軍學院潛水員的協助下再次下水,經過一個多小時的艱難水下作業,成功摸到了漏點!

  韓渝早就請地方干部準備了幾十床棉被,包裹著大塊石往下拋。

  九點二十一分,漏點成功堵上了!

  堵漏的效果立竿見影,在灌漿作用下已經涌得很慢的十一個管涌口不再往外涌水。

  杜源和老李成了當之無愧的英雄。

  現場的陸軍官兵們也不管杜源身上有多臟,一邊歡呼慶祝一邊圍著他把他往天上拋。

  鐘副市長激動的熱淚盈眶,緊握著老李的手一個勁兒說謝謝。

  部隊首長則看著正像沙包被戰士們往天上拋的杜源,笑問道:“這么說小杜這個人才是你挖掘出來的?”

  韓渝一樣高興,嘿嘿笑道:“我去他們營里招聘到的。”

  首長沉吟道:“既然是人才就要重用,況且小伙子搶護下的不只是我們這兒的管涌險情。可惜不是我們軍的戰士,不然我給他火線入黨、火線立功、火線提干!”

  鐘副市長深以為然,附和道:“是啊韓隊長,如果你們給小杜評功評獎有困難,我們十首市人民政府可以給他記功!”

  “我們沒有困難,我這就向楊政委匯報。”

  “哪個楊政委?”部隊首長問。

  韓渝連忙道:“132團的政委。”

  “找團政委有什么用?”部隊首長冷哼了一聲,掏出手機飛快撥出一個號碼,一邊等著對方接聽,一邊笑道:“我正好認識105軍的田政委,我跟田政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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