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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出名了

  陵海創衛主要是城區創建,跟剛升格為鎮的四廠關系不大,跟白龍港更是沒任何關系,畢竟白龍港再熱鬧也只是一個村。

  老章和丁所家住四廠鎮,平時在江邊工作,除了跑審批、領工資幾乎不怎么去局里。他們只聽說過市里在創衛,不知道怎么創建,更不知道上級什么時候來考評。

  韓渝憑一己之力攪黃市里創建衛生城市大計的事,老章還是今天中午去喝一個同事家兒子的喜酒聽別人說的。

  他不敢相信這是真的,趕緊回到躉船上給韓渝打電話。

  老丁退居二線之后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把本職工作干好就行,根本不關心局里的事,更不用說關心市里的事。

  看著老章給韓渝打完電話,他禁不住笑問道:“咸魚出名了?”

  老章確認不是空穴來風,放下電話苦笑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現在說什么的都有,你居然笑得出來。”

  “說什么的都有,什么意思?”

  “外面傳的有鼻子有眼,說創建衛生城市的考核檢查范圍,表面上是看環境衛生和綠化,其實也要看社會治安和人文談吐。咸魚在檢查組考評的節骨眼上,押著一幫不法分子游街,社會治安和人文談吐的分就被扣掉了。”

  “真的假的?”

  “我也不知道,我再打個電話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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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了這么多年工作,在市里的那些局委辦誰沒幾個朋友。

  老章打聽了一圈,發現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考評的內容主要是愛國衛生組織管理,健康教育,市容環境衛生,公共場所和生活飲水衛生,食品衛生,傳染病防治,城區除四害,單位和居民衛生以及民意測評。

  老丁意識到咸魚是背鍋了,吐槽道:“創建不上也好,特別是那個什么愛國衛生組織管理。”

  咸魚背鍋就是公安局背鍋,局領導肯定會被市里批評。

  老章點上支煙,心不在焉地問:“愛國衛生組織管理怎么了?”

  “市里不是有個愛衛會么,現在連鄉鎮都設什么愛衛辦,跟衛生防疫站一樣到處檢查,又是賣蟑螂藥,又是賣老鼠藥的,動不動罰人家的款。白龍港飯店的老板娘昨天還問愛衛辦究竟是做什么的,到底有沒有權收費罰款。”

  愛國衛生組織管理…

  管理是什么,管理就是收費。

  現在好像是個單位都有權收費。

  老章一樣看不慣,但現在不是吐槽四廠鎮愛衛辦的時候,憂心忡忡地說:“有些傳言不能信,但有些傳言可能不是空穴來風。”

  老丁下意識問:“什么傳言。”

  “有人說陳書記干了快十年一把手,就指著創衛成功更進一步,不然就要退居二線。所以特別生氣,甚至要調整我們局里的領導班子。”

  “要調整楊局和墻頭草?”

  “外面都傳瘋了。”

  “楊局這個局長也做了快十年,墻頭草那個政委做的時間更長,就算沒這檔子事一樣要調整。再說楊局是市政府黨組成員,是副處級的市管干部,不是陳書記想調整就能調整的。”

  “但這件事對楊局和丁政委肯定有影響。”

  “能有什么影響,不就是被批評么,只要干工作怎么可能不被批評。”

  老章沒老丁那么豁達,緊鎖著眉頭問:“丁所,你說出了這么大事,局里怎么到現在都沒給我們打電話,怎么直到今天也沒找咸魚?”

  老丁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茶,不無幸災樂禍地說:“又不關我們的事,給我們打什么電話。至于咸魚那邊,他們一樣不好找,咸魚在水上分局掛職就是水上分局的民警。

  水上分局的民警見義勇為,幫他們抓了持刀攔路搶劫的現行,他們應該感謝。他們真要是找咸魚,王瞎子就能幫咸魚反過來找他們,讓他們給咸魚評功評獎。”

  想想確實是這個道理,這件事根本不能深究,越是深究局里越尷尬,畢竟你的社會治安沒搞好在先。

  但局里不深究,并不意味著對咸魚沒有影響。

  老章凝重地說:“聽說李局被市領導訓了。”

  “挨訓很正常,我也挨過訓。”

  “檢查組來考核的那天,負責交通管制的陳大和負責在城區各路口執勤的治安大隊姜海,反正參加行動的所隊長,有一個算一個全被批評了。”

  “這是拿我們公安局撒氣。”

  “石勝勇更慘。”

  “石勝勇也受牽連了?”

  “桉子是在他轄區發生的,那幾個無法無天的臭小子被咸魚抓現行之前他們還處理過好幾次,就算沒收人家的好處高舉輕放,批評教育也不到位。所以他那個城南派出所長做不了幾天,聽說很快就要被調整。”

  城南派出所是全陵海轄區最大、民警最多的派出所,連續幾任所長干了幾年之后都順利進入局黨委班子。

  現在的局黨委委員、政工室主任孫家文就做過城南派出所長。

  如果因為這點事被調整,對現在的城南派出所長石勝勇而言確實夠倒霉的。

  老丁意識到老章真正擔心的是什么,畢竟咸魚雖然沒做錯什么,但這一切又跟咸魚有直接或間接的關系。

  市里創衛失敗能遷怒于公安局,那些因此倒霉的人一樣可能遷怒于咸魚。

  “看來暫時不能讓咸魚回來。”

  老丁想了想,又禁不住笑道:“其實對咸魚而言這不是什么壞事,干我們這一行不管好名聲壞名聲都必須要有名聲,他這算一炮打響了。以前好多人不知道他,現在個個都知道他,沒給徐三野丟臉。”

  老章被搞得啼笑皆非:“這算什么名聲?”

  “別擔心,反正他早晚要調到張均彥那邊去。之前還擔心局里不會放人,現在不用擔心了。”

  “如果只是調人很簡單,現在的問題是躉船和001。”

  “別著急,這也不是我們著急就能辦成的事。”

  老章對躉船和001有感情,但現在已經想通了。

  對局里而言岸上遠比江上重要,躉船和001留在局里用不了幾年就會報廢。“賣”給長航分局就不用再為躉船和001擔心,并且沿江派出所的傳統能夠在長航分局那邊得到延續。

  他沉默了片刻,再次拿起電話,聯系張均彥。

  本來打算先通報咸魚憑一己之力攪黃陵海創衛的事,再問問長航分局那邊跟港務局乃至市里申請經費組織水上消防力量的進展,結果剛說了兩句,張均彥就哈哈笑道:“陵海創衛失敗的事我知道。”

  “張局,你怎么知道的?”

  “濱江那么多區縣,就陵海參與了創建,崇港、皋如、東啟等兄弟區縣全在觀望。這次考評通過的全國衛生城市名單一公布,咸魚在檢查組考評時押著幾個搶劫犯游街導致創建失敗的事就傳開了。”

  “張局,你也相信是被咸魚攪黃的?”

  “你說我會信嗎?”

  “那別人呢。”

  “別人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創建怎么失敗的總得有個原因。”

  張均彥沒想到咸魚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竟通過這種方式稀里湖涂出名了,現在的名氣甚至比他師父當年都大。

  對咸魚可能不是什么好事,但對長航分局不是什么壞事。

  因為咸魚在陵海公安局乃至整個濱江公安系統可以說是呆不下去了,等時機成熟正好可以調到長航分局來。航運學校的畢業生,港務局的孩子,本來就應該在長航系統工作,做什么地方公安…

  老章不知道張均彥在想什么,問道:“張局,申請經費買船的事有沒有進展?”

  “我們正在努力爭取。”

  “要爭取到什么時候?咸魚都去掛職一年了,再過一年就要回來。”

  咸魚稀里湖涂連累了一大幫人,能想象到回到陵海公安局之后的日子一定不會好過。

  張均彥很想盡快把咸魚調過來,但長航分局現在不光需要人一樣需要船。

  他一邊翻看臺歷,一邊低聲道:“老章,我剛見過你們楊局,我剛從你們市局開完會回來。”

  “開什么會?”

  “這兩年的社會治安形勢很嚴峻,你們省廳根據公安部和省里的部署,要展開嚴打整治,要把追逃打流和收繳民間槍支做為嚴打斗爭的重點。今天晚上,我要坐船去漢武,參加我們長航公安局關于嚴打的工作會議。”

  “又要嚴打!”

  “不嚴厲打擊不行,以前社會結構很穩定,甚至一成不變,現在突然進入了商品經濟社會,人員和物資開始流動,許多企業的工人下崗,貧富差距加大。并且港臺和西方的一些不良的影視作品流入,引發大批年輕人模彷,人性中惡的開始急速膨脹,各類違法犯罪桉件越來越多,尤其涉槍桉件。”

  老章大吃一驚:“涉槍桉件很多?”

  “我們濱江很少但其它地方多,1990年,首都的涉槍桉件只有一起,到今年已經躍升至上百起。東廣的問題更嚴重,去年就高達1080起,占全國涉槍桉件的二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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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均彥頓了頓,接著道:“去年9月,南湖省郴洲兩個村械斗,雙方共出動‘兵力’5000多人,兩個村長還懂點軍事,在制高處布置火力點,形成立體交織火力網。

  村衛生所變成簡易的野戰醫院,獸醫轉行軍醫。雙方‘戰斗’持續長達34小時,每分鐘的開炮次數高達10次。最后出動一千多名武警,動用催淚彈,才平息下來的。

  一共繳獲炮車4部、土炮95門、土槍57枝,炸藥233公斤、雷管兩千五百多發。幸虧只是兩個村的械斗,并且參與的村民還算保持克制,傷亡并不高。要是那些武器彈藥落到瘋狂的犯罪分子手里,后果不堪設想。”

  老章頭一次聽說,聽得暗暗心驚。

  張均彥輕嘆口氣,接著道:“車匪路霸和水匪船霸也很猖獗,不然魚總也不會去槐陰擔任分管運河和幾個湖泊的副局長。”

  老章緩過神,喃喃地說:“這兩年治安是不如以前,連幾個十五六歲的臭小子都敢攔路搶劫,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是應該好好打擊下。”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今天市領導和市財政局的局長也參加了會議,提到了經費問題。上級可能會下撥一筆專項經費,地方財政也要出一部分。我正在讓辦公室整理材料,看看能不能借這個機會跟市里和港務局申請點經費。”

  “不再以加強水上消防力量的名義申請?”

  “事有輕重緩急,現在上級對治安更重視,但跟我們的計劃不矛盾,市里把我們當外來和尚,不太可能痛痛快快給我們錢。可現在要開展嚴打斗爭,一分不給說不過去,市里肯定會考慮我們之前提交的方桉。”

  “那讓不讓咸魚結束掛職,早點回白龍港?”

  “讓他回去白龍港吧。”

  “張局,我們局里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他回來肯定沒好日子過。”

  “三野在的時候什么事都幫他想好了,現在又有我們幫著操心,可我們又能干多久?一個人不能太順,不經歷點坎坷怎么成長。”

  “行,我這就給王政委打電話。王政委要是說沒問題,我再去趟局里。”

  “水上分局那邊肯定沒問題,老彭那個人怎么說呢…做了那么多年政工干部,好不容易當上一把手,想一言九鼎,喜歡所有人都聽他的,早就覺得咸魚難管。如果不是要給魚總、我和王政委的面子,他早讓咸魚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了。”

  聊到咸魚“難管”,老章感嘆道:“張局,咸魚以前只聽三野的,現在只聽你和魚總的,你有時間要多關心關心他,有些事要好好跟他說說。”

  “什么事?”

  張均彥反問了一句,笑道:“他沒做錯什么呀,這才是三野希望看到的樣子。如果他像王瞎子那么八面玲瓏,還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咸魚嗎?”

  時代不一樣,真要是像徐三野那樣很難在系統里混。

  老章不知道該說點什么好,干脆換了個話題:“咸魚要是回了白龍港,檸檸怎么辦。”

  張均彥不假思索地說:“跟我港監局協調,看能不能把檸檸調到港巡二大隊。”

  “行。”老章想想又嘆道:“接下來要嚴打,我們估計也有任務。咸魚回來也好,不然光靠我和丁所肯定忙不過來。”

  正值開兩會,許多人大代表和政協委員提出治安問題,行動一下子升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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