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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九章 大鬧漢武

  離家好幾天,自然要了解下隊里過去幾天的工作。

  韓渝聽完匯報,安排好一切,帶上從東海港和東海海運局復印回來的一大包規章制度和材料,帶上明天休息的學姐,驅車回市區。

  韓向檸好奇地問:“今天的會開得怎么樣?”

  “挺好,朱大姐、彭局和周局都很支持。”

  “他們肯定會支持你,那接下來呢?”

  “落實啊,我跟童科打過電話,等會兒把你送到家,就去分局向童科匯報。”

  韓渝緊握著方向盤,想想又感嘆道:“這個會選擇在今天開,說白了還是不夠自信,甚至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想請幾位長輩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師父的份上支持我。不過師父要是知道了應該不會生氣,畢竟我做的是他一直希望做的事。”

  “話不能這么說。”

  韓向檸低頭看了看早上在白龍港菜市場買的蔬菜,笑道:“你做這些又不是為你自個兒,再說水上分局、你們分局和我們分局本來就對江上和岸線的消防安全負責任,漁政要對漁船漁港的消防安全負責,只有海關沒這方面的職責。”

  韓渝可不敢不識好歹,提醒道:“漁船漁港大多在海邊,漁政在江上只有一條漁政船,我們不能不領周局的情。”

  韓向檸笑道:“他既是你的老領導也是你的長輩,況且要不是你師父,他當年哪有機會調到水上分局,現在又哪有機會提副處做上分管漁政的農業局副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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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學姐所說,周局確實欠師父一個大人情。

  要不是師父創造條件讓他調到水上分局,現在別說做實權副局長,很可能因為海員俱樂部的那個桉子,早就跟蔣科一樣坐冷板凳了。

  但這個人情是師父的,何況人心難測。

  師父都已經不在了,正所謂人走茶涼。

  人家還能念著這份情,真是情分。

  韓渝經過朱大姐對于人心和人性的教導,可不會傻到認為這一切都是人家應該做的,又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干脆換了個話題:“檸檸,媽這幾天有沒有給你打電話?”

  “打過,平均兩天一個電話。”

  “家里沒什么事吧。”

  “家里能有什么事,想起來了,我媽說良莊的李特派去腫瘤醫院又檢查了一次,腫瘤醫院那邊也確診是食道癌,并且已經進入中晚期。”

  “住院了嗎?”

  “腫瘤醫院患者太多,趙主任幫著找過人都安排不了床位。只能讓李特派在腫瘤醫院附近租了個房子,先安排放療。”

  “腫瘤醫院在哪兒?”

  “在平朝,離市區挺遠的。”韓向檸暗嘆口氣,低聲道:“盧書記和焦鄉長來看過李特派,順便把李特派的愛人送來了。回去問問我爸明天忙不忙,要是不忙,我們也買點東西一起去看看。”

  “行。”

  韓渝把學姐送到老丈人家,馬不停蹄趕到分局,停好車走進大廳,跟一樓值班室的民警打了個招呼,提著包一口氣爬上二樓。

  敲開消防科辦公室的門,沒想到政治處李主任也在,正和童科一起接待客人。

  韓渝正準備打個招呼,去隔壁辦公室等會兒,李主任就抬頭笑道:“說曹操,曹操到。咸魚,你來得正好,我們準備打電話呼你呢。”

  “李主任,什么事?”

  “先介紹下,這位是港務局的楊處長。”

  “楊處長好!”

  “咸魚是吧,你不認識我,我可認識你。上次在港監局開引航工作會議,我們見過的。”

  韓渝勐然想起是見過眼前這位領導,不過那次人家是坐主席臺的。

  童科長微笑著補充道:“咸魚,楊孝斌你認識的,楊處就是小楊的父親。”

  “哦哦哦,原來是楊叔叔,楊叔叔好。”

  “咸魚,我不光認識你,也認識你姐姐姐夫,聽說你在家排行老三,你姐姐姐夫都叫你三兒。我三個孩子,孝斌最小,在家也要叫三兒。”

  “是嗎,這么巧啊!”

  “還有更巧的,我家孝斌再過幾個月就畢業,跟你的小兄弟小魚差不多時間回來。李主任和童科說你們分局要加強消防力量,三十歲以下的年輕民警都要進消防隊,也就是說孝斌回來之后要在你手下干,還要請你多關照。”

  “楊叔叔,又不是外人,你這是說哪里話。”

  “對對對,又不是外人。楊處,咸魚跟小魚雖然不是親兄弟,但跟親兄弟也差不多,還是先說說小魚的事吧。”

  韓渝心里咯噔了一下,急切地問:“李主任,小魚怎么了?”

  “他沒事,他只是搞出了不少事。”

  “他惹事了?”

  “楊處,還是你跟咸魚說吧。”

  以前只知道張均彥把白龍港的那兩條魚調過來了,很直接地以為張均彥是想提拔熟悉的晚輩,現在終于知道這兩條魚不簡單。

  楊處長感慨萬千,坐下笑道:“小魚和他外公不是跟我家孝斌一起坐船去漢武的么,結果小魚警惕性很高,眼力也很厲害,客輪航行到久江時,他發現了一個扒手。”

  小魚是在白龍港長大的,白龍港有客運碼頭,有長途汽車站,他從李教招進沿江派出所,就跟著師父打擊各類違法犯罪,這些年不知道抓了多少水匪和小偷。

  臘月里,甚至跟自己一起在便衣巡查時抓獲一個涉嫌盜竊槍支的,追回了四廠公安科失竊的手槍。

  加上他沒怎么出過遠門,平時總聽別人說外面多么多么亂,上船之后他警惕性非常高很正常。

  韓渝對此并不意外,追問道:“后來呢?”

  “他不動聲色告訴他外公和我家三兒,說抓賊要拿贓,還要搞清楚那個小偷在船上有沒有同伙。然后就悄悄盯著,從久江一直盯到北湖的石黃港。”

  楊處長從李主任手中接過香煙,笑道:“結果發現那個小偷在船上雖然沒同伙,但跟一個乘警的關系不一般,甚至清楚地看到那個小偷給一個乘警塞錢。”

  韓渝大吃一驚:“那個乘警涉嫌包庇縱容!”

  “差不多。”

  楊處長點上煙,接著道:“見那個小偷要下船,他當機立斷抓人,讓我家三兒叫住失主。搞出那么大動靜,很快就驚動了乘警。見那個收錢的乘警試圖偏袒,他一不做二不休,把那個乘警的槍給繳了。”

  別人只知道小魚口無遮攔,嘴里藏不住事。

  事實上小魚不只是大嘴巴,并且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畢竟他是師父和老錢帶大的,接受的是最紅最正的教育。別人學習認字用的是小學語文課本,而他的啟蒙讀物是毛選和人民日報。

  他遇著了害群之馬,肯定不會放過。

  何況他為了穿上警服,在江上風里來雨里去整整干了六年。

  對他而言,公安是一個極為神圣的職業,誰要是敢玷污那身警服,他真敢跟人拼命。

  看著李主任和童科哭笑不得的樣子,韓渝忍不住問:“再后來呢?”

  楊處長越想越覺得那條魚有意思,笑道:“船上有好幾個乘警,他誰也不相信。跟劫持人質似的,把那個乘警和小偷銬起來,叫上兩個失主,守在船員的值班室里不出來。非要把小偷和那個收黑錢的乘警交給上級,船長、政委和乘警隊長怎么說他都不聽,就是不開門。”

  “這么說事情鬧大了!”

  “好多乘客都看見了,嚴打期間發生這樣的事,你說影響有多惡劣。”

  楊處長磕磕煙灰,禁不住笑道:“船長政委沒辦法,跟他商量,能不能把人移交給港口的同行。”

  韓渝問道:“小魚怎么說?”

  “小魚也不相信港口的公安,非要把人交給他們的領導。那是人家的地盤,我家三兒擔心小魚吃虧,悄悄托一個要下船的解放軍戰士給學校領導打電話。畢竟小魚一樣是要去學校報到的學員,發生這樣的事學校領導不能不管。”

  楊處長微笑著掐滅煙頭,補充道:“船長政委和乘警隊長搞清楚小魚和我家三兒的身份,不好也不敢來硬的,畢竟小魚手里有槍,只能硬著頭皮啟航。

  航行到漢武,客輪剛靠港,長航公安局政治處、刑偵總隊、乘警總隊和警校的領導都在碼頭等,直接上船接管小偷和涉嫌包庇縱容小偷的乘警,漢武分局都插不上手。”

  李主任抬頭笑道:“航運警察學校的書記是長航公安局政治處馬主任兼任的,兩個學員抓了小偷和收黑錢的害群之馬,作為學校書記馬主任也有面子。”

  童科長提醒道:“李主任,客輪上的乘警一樣是馬主任的部下,說起來我們都歸馬主任管。”

  “這是兩碼事,這又不是學員跟在職民警打架,這是學員抓獲害群之馬。”

  “那個乘警收黑錢的事查實了嗎?”

  “查實了。”

  分局都不知道這件事,楊處長這個警校學員家長消息反而更靈通。

  楊處長越想越高興,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水,眉飛色舞地說:“學校表揚了小魚和我家三兒,開大會表揚的。夸他們不但疾惡如仇,遇到違法犯罪敢于挺身而出,并且有著過硬的軍事素質。”

  兩個臭小子打了漢武分局的臉,李主任也覺得搞笑,抬頭道:“他們赤手空拳,繳了乘警的槍,沒點軍事素質確實做不到。”

  楊三究竟能不能打,韓渝不清楚。

  但對小魚的身手,韓渝還是有信心的。

  小魚是師父教出來的,擒拿格斗什么不會?

  并且經歷過很多次實戰,當年給航運公司船隊護航,小魚真是一個對付好幾個水匪的。

  有心對無心,果斷出手,控制涉嫌包庇縱容小偷的乘警,一舉卸下乘警的槍,對小魚而言真算不上什么。

  就在韓渝暗暗感慨師父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時候,楊處長又笑道:“后來發生的事又一次證明小魚軍事素質夠硬,連我家三兒都跟著沾光,昨天打電話說學校要給他們評功評獎,估計一個三等功跑不掉。”

  居然有后續!

  小魚這是要大鬧漢武。

  韓渝不敢相信這是真的,急切地問:“楊叔叔,后來又怎么了。”

  “他要培訓三個月,他外公不可能在漢武等三個月。我家三兒跟他一起陪他外公逛了兩天,他外公說好多年沒坐過火車,要坐車去東海,再從東海坐船回白龍港。”

  “他倆就跟學校請假,學校領導對他倆挺放心,就讓他倆去排隊給老爺子買票,結果在火車站又發現小偷。兩個臭小子抓小偷抓上了癮,票也不買了,一口氣追出三四里,稀里湖涂中了人家的埋伏。”

  “埋伏!”

  “在火車站扒竊的都是團伙,人家是故意往沒什么人的小巷子里跑的。他倆發現中了埋伏,就豁出去跟對方拼,兩個打六個,最后抓住三個,跑掉三個。”

  “他倆有沒有受傷?”

  “都受了點輕傷,沒破相,也沒傷筋動骨。”

  在一個單位,有沒有一個好領導很重要,有沒有一個好同事也很重要。

  楊處長很高興兒子能遇上小魚,想想又笑道:“抓到小偷肯定要送派出所,要做筆錄,失主也去了,失主搞清楚情況,給他們學校送錦旗。

  學校領導沒想到他倆這么快又再立新功,以為人家搞錯了,就打電話問站前派出所,得到證實之后又開大會表揚。

  對了,小魚上那個的培訓班要選學員干部。學校領導見小魚敢打敢拼,榮立過三等功,又是黨員,直接讓他當區隊長。”

  抓小偷而已,在白龍港經常抓。

  韓渝禁不住笑了,想想又問道:“錢叔呢,錢叔有沒有回來?”

  “你是說小魚的外公?”

  “嗯。”

  “回來了,昨天上的火車,學校領導托人幫著買的票,還派車把老爺子一直送到火車站。”

  自己分局的民警,去漢武連續立功。

  李主任很高興很有面子,忍俊不禁地說:“學校領導也真是的,小魚是我們分局送去培訓的民警,你家三兒是我們送去委培的學員,兩個孩子干出這么大成績,他們也不打電話跟我們說一聲。”

  童科長笑道:“李主任,兩個臭小子大鬧客輪,搞得漢武分局很沒面子,漢武分局又在長航公安局眼皮底下,人家跟上級的關系不一般。發生這種事上級肯定考慮影響,怎么可能打電話告訴我們。”

  長航公安局是濱江分局的上級,但以前不是,并且離那么遠,甚至由于經費的關系在人事安排上更多地要尊重港務局的意見,所以跟上級的關系比較疏遠。

  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兩個臭小子居然在漢武那邊打開了局面。

  李主任感嘆道:“不管怎么說,他倆算是在長航公安局領導那兒掛了號。這是好事,以后再有去漢武送材料之類的事,就安排他倆去,畢竟他們對長航公安局比我們熟。”

  童科長笑道:“上級要是再來檢查,也讓他倆參加接待。”

  李主任點點頭:“有道理。”

  兒子遇上一個好朋友,一連跟著立了兩次功。

  楊處長比李主任、童科長更高興,轉身笑道:“咸魚,剛才李主任和童科說你們接下來要加強消防監督,幾個碼頭和堆場的安全生產雖然不歸我管,但我好歹也能說上幾句話,以后在工作上遇到什么困難,盡管來找我。”

  “好的,謝謝楊叔叔。”

  “不用謝,安全無小事,這都是應該的。”

  楊處長拍拍韓渝的胳膊,起身道:“李主任,老董,我知道你們忙,就不影響你們工作了,有時間去我辦公室坐坐,離得又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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