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個論證會,長航濱江分局要建造大型消防救援船的消息不脛而走。
這段時間電話響個不停,十幾個兄弟分局的局長、政委相繼打電話問濱江分局是不是發財了。
投資最少也要上千萬,這是真正的大訂單。
漢武那邊的幾個船舶設計單位和造船企業更是炸鍋了,有的人托人幫著聯系,有的直接趕到濱江洽談,有的甚至去找長航公安局乃至長江航務局的領導。
辦公室收到了幾十家設計單位和船廠的資料,不但有漢武的,也有東海、靑島、大鏈甚至東廣的。
去年被中遠收購的濱江造船廠只建造貨輪,如果也建造拖輪的話,肯定一樣想爭取分局的這個大項目。
就在兩分鐘前,長江航道局的一位領導又受人之托打來電話。
何局緊握著電話,笑道:“杜局,不好意思,我們還在論證階段,資金也沒完全到位。不過你放心,等資金到位了,我肯定第一時間向你匯報,對對對,肯定是要招標的,歡迎歡迎,怎么可能不歡迎呢。”
江政委拿著一份剛收到的通知走了進來,等何局接完電話,忍俊不禁地問:“又是打招呼的?”
“這是今天的第三個電話,哈哈哈。”
“是船廠還是設計院?”
“是一個船舶研究所托航道局的領導找過來的。”
“何局,看來我們的論證會沒白開,至少把我們分局的打出去了。現在不只是我們長航系統,連國內有點實力的船舶設計單位和造船企業都知道我們分局。”
“我們要建造的是消防救援船,不是普通貨輪,也不是普通拖輪,沒有金剛鉆不攬瓷器活,沒點實力的設計單位和造船企業也不敢聯系。”
動靜鬧那么大,沾邊不沾邊的上級單位領導都知道了,將來怎么收場。
分局從來沒如此風光過,江政委是既高興又有些擔心,遞上通知文件笑問道:“何局,我們真要是能爭取到配套資金,真要是能拉到,到時候給誰設計,給誰建造?”
“你擔心給這個設計會得罪那個,給這家建造會得罪那家?”
“來頭一個比一個大,伱說我能不擔心么。”
“沒什么好擔心的。”
何局哈哈一笑,坐下道:“真要是能爭取到配套資金,真要是能拉到,這個項目就跟股份制差不多,市里、港務局、港監局和單位到時候都是‘股東’,請幾個‘股東’安排人參與,甚至可以請‘股東’組織招標。”
江政委笑問道:“我們說了不算?”
只要會變通,壞事往往也能變成好事。
比如咸魚要建造新船,既然咸魚兩口子都已經捅破了天,搞得局里不都不行,不妨來個順水推舟。
請長航公安局分管消防的領導、消防總隊領導和幾個船舶專家來濱江出席建造消防救援船的論證會,不但上級知道濱江分局重視消防,好不容易有點錢寧可不建辦公樓都要砸鍋賣鐵建造消防救援船,而且國內有實力的船舶設計單位和船舶建造企業都知道了。
那些船舶設計單位和船舶建造企業都是國字號的,并且大多是交通系統的。
不夸張地說,交通部領導現在都知道濱江分局要建造大型消防救援船!
這打的很到位,效果出人意料的好。
何局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給江政委遞上支煙,笑道:“就是能說了算也要裝作說了不算,不然要得罪多少人。”
江政委顧不上再開玩笑,指指剛收到的通知文件:“何局,趕緊看,看完還要給上級回電話。”
“哦…讓我去濘波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我先打個電話問問。”
何局放下通知文件,拿起電話聯系長航公安局政治處。
不問不知道,一問更糊涂了,長航公安局政治處的副主任給了一個手機號,讓聯系手機號的主人,并強調這是部局要求的。
何局看了一眼剛記下的號碼,再次拿起電話撥打。
等了大約二十秒,電話通了。
“領導好,我是長航公安局濱江分局的何斌,請問…請問有什么指示。”
“何斌同志是吧,我馮遠征啊,我現在調到了中遠,但我以前在濱江港監局工作過。”
馮遠征是誰?
他是中遠的,他難道也想承攬長航分局消防救援船的設計和建造業務?讓去濘波,難道是邀請自己去參觀他們的造船廠?
這個來頭比之前打招呼的那些更大,居然驚動了部局。
何局正不知道該怎么往下接,江政委就驚問道:“馮局,你不是調到航務局了么,怎么去中遠了!”
“是老江嗎?”
“是我,馮局,你還記得我的聲音。”
“我們是老朋友,怎么可能不記得你的聲音。老江,不好意思,我要跟何斌同志說點事,你可能要回避下。”
“哦,好的,我先出去。”
江政委被搞得一頭霧水,急忙湊到何局耳邊:“港監局的老局長,原來享受副局待遇,調到航務局擔任過巡視員。”
何局緩過神,見江政委走出了辦公室,急忙道:“原來是馮局,馮局,對不起,我是今年剛調到濱江的,對港監局的情況不是很了解。”
“沒關系。”
“馮局,您有什么指示?”
“何斌同志,你應該接到你們部局的通知了吧。”
“接到了,剛接到的。”
“何斌同志,如果你的工作不是很忙,就跟我去一趟濘波接一個人。”
何局下意識問:“接誰?”
馮局輕描淡寫地說:“接你們分局的民警咸魚同志,順便請你問問咸魚同志的愛人韓向檸同志,她有沒有時間,身體能不能吃得消,想不想一起去。”
“馮局,咸魚怎么了!”
“放心,咸魚沒事,他好著呢。”
又是通知單位領導,又是讓單位領導通知家屬的,何局心里七上八下,緊張地問:“馮局,咸魚真沒事?”
“真沒事,我以人格擔保。”
馮局意識到嚇著人家了,微笑著解釋道:“之所以通知你去,主要是考慮到你作為單位領導,不能不知道自己的部下過去幾個月去哪兒了在忙什么。再就是上級要在濘波舉行表彰儀式,但又需要保密,只能通知你一個人參加。”
何局驚詫地問:“咸魚立功了,上級要表彰咸魚?”
“嗯,立了大功,這也是你們長航分局的榮譽,我提前對你表示祝賀。”
“咸魚的愛人可以參加?”
“上級原來沒打算通知韓向檸同志,后來考慮到韓向檸同志懷有身孕,正在最需要咸魚照應的時候,卻很咸魚的工作。并且她是黨員,政治上肯定沒問題,也能嚴守機密,最終決定只要她愿意就可以一起去參加。”
剛才說需要保密,現在更是要“嚴守機密”。
再想到江政委跟馮局那么熟,馮局都要求江政委回避,何局連忙道:“局里不是很忙,我讓江政委主持工作,我跟您一起去。”
“好。”
“對了,我去哪兒向您報到?”
“我明天一早坐飛機去東海,你先問問韓向檸同志,如果她想去的話,你們直接去東海南匯的蘆潮港碼頭,我們明天下午兩點在碼頭匯合,一起乘坐高速客輪去濘波。”
“是,我這就聯系小韓。”
韓向檸接到電話,也嚇了一跳。
何局再三確認咸魚沒事,韓向檸才松下口氣,趕緊收拾換洗衣裳請老葛開車送她來市區。
濱江客運碼頭有開東海的高速客輪,但只到東海的吳淞碼頭。
吳淞碼頭在東海市區北邊,蘆潮港碼頭在東海的南邊,轉車太麻煩,并且這次是去接咸魚的,咸魚肯定有不少行李,何局跟韓向檸商量了下,干脆讓局里司機開車送到蘆潮港。
幾百公里車程,要是換做以前,韓向檸估計要把膽汁吐出來。
但現在不是以前,剛開始懷孕那會兒反應比較強烈,總是孕吐,吐著吐著,居然不暈車了。
趕到蘆潮港碼頭,吃完午飯讓司機在附近找個旅館先住下,等接到咸魚再一起坐車回去。
二人安排好司機,按馮局的交代買好下午兩點半的船票,走進候船室。
韓向檸透過窗戶看到錨泊在碼頭躉船上的高速客輪,不禁回頭道:“何局,這艘客輪是從挪威進口的,比往返香港和澳門的輪船都先進!”
何局探頭看了一眼,好奇地問:“你怎么知道的?”
“我是港監啊,國內引進了哪些先進的輪船我都知道。”
“咸魚知道嗎?”
“也知道,我們的躉船上有好多船舶技術和航海類的期刊。”
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三兒給盼回來了。
一想到再過幾個小時就能見著三兒,韓向檸就激動不已,回頭看著船體呈流線型,看上去很漂亮很先進的高速客輪,眉飛色舞地說:“它叫甬興號,長38.8米,定額320個客位,87年2月5號首航申甬線的,比我們濱江引進高速客輪早好幾年。”
何局笑道:“也比我們濱江的高速客輪大。”
“我們那邊是氣墊船,人家這是真正的高速客輪。”
“從這兒到濘波多遠,要航行幾個小時?”
“如果沒記錯的話,蘆潮港碼頭到濘波小港碼頭航程55海里,在海上只要兩小時。”
正說著,一個身材高大的領導和六個海軍軍官走了過來。
韓向檸急忙迎了上去,欣喜地舉起敬禮:“馮局好,馮局,你終于來了!”
“等急了吧?”
“我們也是剛到。”
盡管濘波有軍港,海軍官兵從這兒坐船去部隊很正常,但一下子進來六個海軍軍官,還是引起了旅客們的注視。
馮局不等何局開口,就主動伸出右手,緊握著何局的手笑道:“何斌同志,讓你久等了,這兒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先上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