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證書的事是港監局和長航分局聯合調查的,由于專業性很強,跟工商聯合公安執法一樣要以港監為主。
只有確認涉及到的單位或個人,不但違法違規而且涉嫌犯罪,并且罪行夠得上追究刑事責任才會移交給公安。
總之,主動權在港監局手里。
朱大姐接到韓向檸的電話,立即向湯局匯報。
湯局要求趕緊向長江港監局匯報,長江港監局的分管領導問清楚來龍去脈,連夜向交通部匯報。
濱江港監局早聯合長航濱江分局展開了調查,已經取得重大進展,假證的源頭馬上就能找到,并且源頭幾乎可以肯定在濱江港監局“轄區”,交由濱江港監局和長航公安濱江分局調查更有利。
交通部公安局按照部里的指示,調整了之前指定東廣海事公安局管轄的計劃,當即聯系長航公安局,指定長航公安局濱江分局管轄這個案子。
何局接到上級的通知已是第二天上午九點,看著辦公室送來的通知文件笑問道:“老江,這算不算部局督辦的案件?”
“只是指定管轄,應該算不上督辦。”
“明確下管轄權也好,涉及好幾個省市,要說案件管轄權,南海那邊的航運公安一樣有權管轄。”
在何局看來上級下發通知文件只是明確管轄權,江政委一樣不認為這是多大的事,畢竟只是一起制販假證的案子。
要說假證,社會上辦假證的簡直不要太多。
走到哪兒都能看見辦假證的小廣告,這段時間由于嚴打稍微好點,嚴打之前幾乎每天都能在碼頭和渡口看到鬼鬼祟祟兜售假發票、聲稱可以辦各種證的人。
而且辦船員證書這事比較敏感,像濱江港監局這樣的交通部港監有權組織考試、頒發證書,隸屬于地方交通局的地方港監一樣有權組織考試頒發證書。以至于連一些既不靠海也不靠江甚至連河都沒幾條的地方交通局都有權發證。
一些地方港監跟有些地方公安局的交管部門一樣,為了經濟利益把關不嚴,培訓考試走過場,只要人家交錢就給辦。
想到這些,江政委輕嘆道:“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別查來查去,都是真的證書,到時候就尷尬了。”
作為一個老長航公安,何局一直對地方港監濫發各種證書不滿,放下通知文件說:“查查也好,有些地方確實不像樣。你看看江上那些貨船,真正符合標準的又有幾條,可人家證照齊全。”
上級不批地方批,地方不批上級批。
這個省不批,那個省批。
不但船舶的各項標準不一,甚至連執法尺度都不一。
同樣的水上違章行為,交通部港監這么處罰,地方港監那么處罰,怎叫一個亂字。
江政委見怪不怪,搖頭笑道:“這不是我們操心的事,讓湯局他們頭疼去。”
“這倒是,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對了,部局指定我們分局管轄的事,要不要通知老蔣。”
“通知一下吧,不過我估計他們早知道了。”
調查本就是港監局主導的,港監局早在幾天前就上報過交通部,嚴打工作隊更是已經給港監局打了好幾天工。
江政委點點頭,沒再說什么。
與此同時,朱大姐正坐在局長辦公室里,跟湯局一起等消息。
昨天下午四點,白龍港派出所長劉新民和陵海公安局刑偵四中隊長方志強等人,通過尋呼機號碼、銀行賬號以及給西廣兩家船務公司回電話的號碼,在大倉公安局協助下,初步鎖定了“張老板”的身份。
不調查不知道,一調查大吃一驚。
雖然基本確定局里沒出內鬼,但這事跟濱江港監局有一定關系。
瀏河水域以前是歸濱江港監局管轄的,曾在瀏河設立過港監站,直到前幾年那一帶水域劃歸東海港監局管轄,瀏河港監站才撤銷。
局里斥巨資建成的VTS系統由交管中心和四個雷達站構成,其中一個雷達站就建在瀏河,直至此時此刻仍在使用。
其實不只是港監局,漁政也一樣,濱江漁政處之前也在瀏河設過漁政站。
在很長一段時間內,瀏河水域的水上交通安全歸濱江港監局管,大倉的貨船要接受濱江港監局船檢科檢驗,大倉的船員也要來濱江港監局考試拿證。
久而久之,大倉那邊冒出了不少黃牛,專門幫著聯系船檢,幫著組織船員培訓考試。
“張老板”就是其中之一,堪稱濱江港監局和濱江漁政處的常客!
他跟船檢科和船員考試科很熟,跟傳達室的老吳關系也不錯,每次過江來辦事都要在傳達室坐會兒,有時候甚至能坐上半天。
湯局剛上任時曾覺得奇怪,可作為局長又不能管太寬,漸漸的就見怪不怪了。
現在回過頭想想,幾乎可以肯定那家伙總是跟老吳套近乎,每次來都在傳達室呆上一兩個小時乃至大半天,顯然是為了截住南海海監局發過來的公函,因為所有的公函和信件都是先送到傳達室的。
“他跟我們打了那么多年交道,知道我們的工作流程,甚至知道我們的空白證書是在哪兒印的。”
朱大姐深吸口氣,恨恨地說:“他跟船檢科、考試科那么熟,跟老吳更是稱兄道弟,我們局里對他而言根本沒秘密,說不定連假冒我們給南海同行回函用的信封都是真的。”
湯局揉著太陽穴,低聲道:“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幸虧發現的早,幸虧是我們自己發現的。”
朱大姐感嘆道:“檸檸這次立了大功,要不是她發現不對勁,主動聯系兄弟港監局和海監局,我們就要被人家找上門了。”
同樣一件事,南海海監局竟收到了一真一假兩封回函。
就算濱江這邊不調查,人家也會調查,并且會向上級匯報,而且上級肯定會重視。
自己主動查,跟別人來查,這是完全不一樣的!
湯局心有余悸,抬頭道:“黃遠常看樣子是不想回來了,不回來也好,他想在漢武呆多久就讓他呆多久。三大隊的工作讓向檸繼續負責,等過完年讓向檸當大隊長!”
“她今年剛提的副科,這么快提大隊長合適嗎?”
“有什么不合適的,女同志能頂半邊天。”
湯局想了想,接著道:“而且向檸確實不錯,從參加工作到現在一直在關鍵崗位。放眼整個長江港航系統,交管中心、救援中心和水上巡邏執法大隊,能有幾個女同志?”
朱大姐楞了楞,不禁笑道:“交管中心工作壓力大,責任重,還要上夜班,男同志都扛不住,更不用說女同志,從事指揮調度的女同志確實不多。水上救援和水上巡邏執法又苦又累,而且很危險,從事水上救援和水上巡邏執法的女同志更少。”
“所以說向檸很不錯,再說我們局里不能只有你一個能挑大梁的女同志。”
“湯局,我可沒在關鍵崗位干過。”
“只是工作分工不同。”
檸檸那丫頭有機會更進一步,朱大姐發自肺腑的高興,但想想又問道:“如果讓檸檸擔任大隊長,黃遠常又回來了怎么安排?”
湯局不假思索地說:“上次去漢武開會我了解過,他在我們這兒眼高手低,仗著學歷高,瞧不起這個看不起那個的。可在漢武表現很好,什么工作都搶著干。”
“真的假的?”
“真的,工作別提多積極,據說航務局分管法制處的領導很喜歡他。”
湯局拿起香煙,補充道:“再說航務局是什么單位,光正處級的處室就四十多個,有的是位置。他先幫一段時間忙,再正式調過去不難。”
就在二人談黃遠常的時候,劉新民和方志強正在瀏河一條街上的茶樓里,一邊喝著茶,一邊不動聲色觀察斜對面的小商店。
小商店門口掛著公用電話的牌子,老沈在西廣那邊查實“張老板”用小商店的公用電話,給西廣兩家船務公司負責人回過好幾次電話。
再過幾分鐘,兩家船務公司的負責人會呼“張老板”,而“張老板”今天正好在家,并且他家離這兒不遠,很可能過來用公用電話回。
辦案,講究的是人贓俱獲。
現在一切準備就緒,就等“張老板”自投羅網。
方志強完全是在局領導同意下來友情協助的,部下正在“張老板”家附近蹲守,并不擔心“張老板”會跑。
他正暗暗感慨只隔了一條長江,這邊的人生活水平竟比陵海高那么多,不但有好多鄉鎮企業,有好多樓房,而且老百姓還有閑情逸致喝茶,這在陵海是看不到的,陵海連一個茶樓都沒有。
這時候,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拿著尋呼機走了過來。
刑偵四中隊的協警小顧遠遠地跟在后面,正不動聲色往這邊看。
方志強用胳膊肘輕輕捅了捅老劉,劉新民反應過來,起身喊老板結茶錢。
姓張的果然走進小商店,能清楚地看到正在打電話,等了大約一分鐘,老劉來時跟張二小借的大哥大響了。
電話是韓向檸打來了,老劉剛接通就聽見韓向檸在電話那頭急切地說:“劉叔,他回電話了,就是那個號碼!”
“看到了。”
“那我掛了。”
“掛吧,我去會會他。”
老劉小心翼翼地揣起“大哥大”,跟著方志強走出茶樓,穿過人頭攢動的街道,走進小商店,不等老板娘開口,一把攥住“張老板”胳膊。
“做什么?”
“找你了解點情況。”
“伱是誰啊!”
“我們是公安。”
老劉話音剛落,方志強就在協警下顧的配合下,控制住姓張的,把姓張的反銬上。
張老板急了,一邊掙扎著一邊嚷嚷著:“做什么,你們是哪兒的公安,就算是公安也不能亂抓人!”
老劉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拿起電話笑道:“沈所,我劉新民啊,張老板已落網,沒耽誤你們的事吧。”
“沒有沒有,干的漂亮,不過光抓到人不夠,你要趕緊審訊,要押著他回去搜搜。”
“我知道,手續都帶來了。”
“知道就好,我們等你的消息。”
原來是個圈套!
張老板意識到東窗事發了,不敢再嚷嚷,耷拉著腦袋嚇得魂不守舍。
在瀏河最熱鬧的街上抓捕,好多群眾跑過來看熱鬧,并且很多人認識張老板,幾個膽大的攔住不讓走,要問清楚怎么回事。
本地派出所的民警走了過來,呵斥道:“有什么好看的,該做什么做什么去!還有你,問什么問,這是你該問的事嗎?”
看熱鬧的群眾嚇一跳,急忙讓開一條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