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玩笑,說正事。
對于沿江派出所先斬后奏、突擊花錢的行為,局里捏著鼻子認了。
鑒于投資太大,堪稱今年最大的基建項目,局里專門成立了一個“沿江派出所基建工程領導小組”。
丁教親自兼任組長,把后勤股的張蘭抽調過來管錢,打算把航運公司船舶修造廠退休的技術副廠長,請過來幫著監督工程質量和工程進度。
畢竟術業有專攻,躉船一樣是船,連棧橋都是架在十幾條小鐵船上面的,修船的專業性更強,局里沒人懂這些,只能從外面請懂行的。
李衛國笑問道:“這么說工程領導小組辦公室要設在我們所里?”
“把接待室騰出來給他們做辦公室,待會兒我們三個把床搬到辦公室,把三間宿舍騰出來給他們,反正就三個月。”
“徐所,我呢?”韓渝低聲問。
徐三野擺擺手:“你就不用折騰了,老錢本來就住在廚房里,一樣不用折騰。”
離家很近,有沒有宿舍,老章是真無所謂,遞上支煙,笑問道:“徐所,丁教不可能天天來吧。”
徐三野接過煙,不屑地說:“那個墻頭草做過虧心事,最怕看見我。他頂多明天來重簽下合同,要給人家錢時簽個字,具體工作肯定會交給張蘭和柳廠長,才不會天天過來呢。”
教導員在他面前是有點抬不起頭,但人家現在是局領導,李衛國不想他把小咸魚教壞,趕緊換了個話題:
“徐所,健全財務制度的事就這么過去了?”
“怎么可能,他們正在亡羊補牢呢。”
“局領導打算怎么補。”
“繼續健全財務管理制度,對于繳獲罰沒的返還比例,以后可能要按總額算,要分成幾檔。
比如繳獲罰沒一千元,按什么比例返還。一千至兩千元,又是按什么比例,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樣上不封頂。”
“局領導這是吃一塹長一智。”
“怎么折騰都沒用,除非財政能全額保障辦案經費。”
徐三野一連抽了幾口煙,又笑道:“不管怎么健全,跟我們關系不大。他們知道我們進入長江之后會花錢如流水,跟我交代的很清楚,今后跟我們還是五五分成,但我們要‘自負盈虧’。”
“怎么個自負盈虧。”
“兩萬塊錢的油燒完要自己想辦法解決,執法船只的維護保養費用、辦公辦案費用同樣如此。再就是江上發生的案件,要在江上解決。”
“江上解決什么意思。”
“比如撈起一具從上游漂來的尸體,并且可以認定是他殺,那這個案子我們能破自然好,我們要是破不了只有找長州公安局,找崇港分局,甚至可以找濱江市局。尸體是從他們那邊漂過來的,他們不能不當回事。”
李衛國醍醐灌頂般明白過來,苦笑著問:“局里不打算管?”
“我們管就等于局里管,他們的顧慮可以理解,畢竟本來就不是發生在陵海的命案,漂過來的又大多是無名尸。
甚至已經腐爛到面目全非,一點頭緒都沒有,讓吳仁廣怎么查?再說辦案是要花錢的,花多少錢是個無底洞,破不了案還會影響命案偵破率。”
徐三野覺得這算不上什么,立馬換了個話題:“等拖輪修好要開到江邊去,這邊就沒執法船了。但我們不只是負責江上治安,也要負責白龍河、濱啟河主航道的治安。
咸魚,局里有兩條小汽艇,我們明天下午找條船,一起去把那兩條小汽艇拖過來。”
韓渝打記事起就見過那兩條小汽艇,抬頭問:“是不是停在陵北大橋下面的那兩條。”
“對,就是那兩條。”
“在大橋下面停了好多年,發動機估計早壞了。”
“壞了就換,這兒明天就變成局里的基建工程領導小組辦公室,修一條船是修,修三條也是修。
大錢都花了,局里應該不會計較這點小錢。就算沒維修價值,用漆粉刷下停在河邊也能起到點威懾作用。”
這是越搞越大…
李衛國提醒道:“徐所,從一條船變成三條船,有那么多人開嗎?小韓說光拖輪就要一個駕駛員、一個輪機員和一個水手。”
最多三個月,就能領導一支“艦隊”!
徐三野回來前專門去了一趟縣武裝部,請高部長幫忙,看能不能搞一個軍用望遠鏡,到時候好觀察指揮。
現在是只嫌船少,不嫌船多。
他大手一揮,意氣風發地說:“幾條船又不是同時出動,再說不會開我們可以學,等船修好先在河里練手,然后去江里練,應該不難。”
“我不行,我有點暈船,水性也不好…”
“老章,你身體不好,不用上船。人不夠我們可以自己招,完全可以組建一支水上治安聯防隊。”
“連治安聯防費都沒有,拿什么給人家發工資?”
“可以繼續打擊違法犯罪,只要有繳獲就有錢。”
如果能招幾個會修船的人,以后就用不著這么累…
見徐三野說所里又缺錢,韓渝猛然想起有人倒賣外匯券的事,連忙舉手匯報。
徐三野搞清楚情況,對著他額頭指指戳戳:“這么重要的線索,怎么到現在才匯報!”
“徐所,前幾天我準備跟你說的,可你那么忙,后來我也忙,就稀里糊涂忙忘了。”
“這事沒你想的那么簡單,抓人是要有證據的,不能因為他們身上有外匯券就抓。如果他們一口咬定有海外關系,說外匯券是國外的親朋好友給他們的,到時候怎么辦,查都沒辦法查。”
“那這樣的案子怎么查。”韓渝小心翼翼地問。
“要經營,要盯。”
徐三野發現小咸魚是個小福星,總能在最缺錢的時候帶來好運。
同時意識到剛才語氣有點重,趕緊起身拍拍韓渝的肩膀,跟哄孩子似地說:“現在想起來不晚,你又立了大功。等會兒把黃江生叫過來,就說我要跟他談談。”
“是。”
“沒說完呢。”
徐三野放下手,轉身看向李衛國和老章:“我們幾個也要做點準備,嫌疑人真要是露頭,我們就要跟上去,看看他們把外匯券賣給了誰。可碼頭民警和船上的乘警都認識我們,要提前跟人家打招呼,不然身份會暴露,會打草驚蛇。”
“行,我明天上午去找張所。”
李衛國端起茶缸,心想就知道跟著伱不會消停,不過話又說回來,能在退休前辦幾個案子也不錯。
徐三野摸摸嘴角,又回頭道:“咸魚,他們的外匯券是從誰手里換來的,一樣要搞清楚。你對濱江應該很熟悉,到時候要發揮作用,可能要跟打擊倒賣船票時一樣,去濱江做幾天小販。”
韓渝連忙道:“徐所,濱江的外國人不多,他們肯定是從靠港外輪的海員手里換的,只要打聽下外輪靠港的時間,我們就可以去蹲守。”
“外輪靠港的時間能打聽到嗎?”
“能!”
學的專業知識總算派上了用場,韓渝有點小激動,微笑著解釋:“港口航道的水文、地貌事關國家主權和國家安全,所以外輪只要出入港口都要提前聯系港務局,以便港務局安排引水員上船引航,這是強制的。”
徐三野笑看著他問:“找港務局就行。”
韓渝沉吟道:“外輪進港前有很多事要準備,其實我們不用找港務局,可以直接去找船代。”
“船代是做什么的。”
“就是船務代理公司,他們專門幫外輪辦理船舶進出港手續,幫著找港監、找邊防檢查站、找海關,協調船方和港口各部門裝卸貨,代辦與船舶有關的一切業務!”
“你認不認識船代公司的人。”
“認識,我有一個同學分到了船代公司。”
“濱江的船代公司?”
“他們是中外運的直屬公司。”
徐三野追問道:“中外運是做什么的。”
“就是中國外運總公司,國營大單位,級別比濱江港務局都高。”
韓渝撓了撓有點發癢的耳背,補充道:“濱江就兩家船代公司,一家是他們,一家是中遠的,所以提到他們都簡稱中外代。”
徐三野想了想,又問道:“外輪海員一般去哪兒換外匯券。”
韓渝不假思索地說:“港口有兌換點,平時沒人,只有外輪進港,有外國海員下船的時候,工作人員才會去現場辦理兌換。
外國海員如果兌換的少,入境之后不夠用,也可以在海員俱樂部或者去人行兌換。”
PS:有一章被審核了,應該很快能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