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懺悔
錢伯仁的背后，傳來一聲響亮的：“爸？”
這一喊，把錢伯仁嚇得不輕，發出了驚恐的叫聲，以至于差點摔在地上。
“你…你小子什么時候醒的？”
“我…一直沒睡…”錢飛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好小子，故意嚇我是吧？”錢伯仁像往常一樣，伸手作勢要打錢飛，錢飛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做出躲閃的動作，只是默默地愣在原地，閉上眼，似乎還在期望著錢伯仁要打他。
“唉…”錢伯仁長嘆了一口氣，上前抓住了錢飛的肩膀，“小飛，你是時候把整個事情都跟我實話實說了。“
“嗯…”錢飛點點頭，便娓娓道來：自己是如何與郭翔一同找來了演員和道具，策劃了這場騙局，又是怎樣為了獨吞這100萬元而跑到臨市去暫避風頭，在過程中，他收到了捏造的女朋友林梅被綁架的信息，并信以為真，帶著錢回來贖人，卻不知道怎么回事，誤入到了一處犯罪現場，并被警察誤以為是犯罪團伙，被當場帶走，接受了徹底詳細的審訊。在審訊期間，他也才終于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林梅早就和郭翔廝混在一起的事實。這是今晚錢飛第二次講述整件事情了，經過兩遍的重復，他的心情已經變得有些波瀾不驚。
只是在作案動機上，他并沒有直接說明自己是聽了周文璐當初的指示安排，而是借口說自己想要花錢，一時鬼迷心竅，才出此下策。他不想讓自己的爸爸和媽媽之間再次發生一場戰爭。
其實，錢伯仁早已對整件事的流程有了大概的了解。他再次聽錢飛說，只是想確認這小子有沒有說謊話，還有沒有達到無藥可救的狀態。
“啪”的一聲，一記響亮的耳光打在了錢飛的臉上。
“這一巴掌，是為你騙錢打的！”錢伯仁心中充滿了憤怒，但時間已晚，為了不影響其他人，他只能壓低了自己的聲音，“你應該慶幸！你騙的是我的錢，要是你騙的是其他人的錢，你早就會在監獄度過下半輩子了！還輪到你在這里躺在床上享受自由嗎？”
錢飛沒有躲閃，而是結結實實地挨了這一巴掌。實際上，他的內心早就在期望父親這巴掌能夠早點到來，早點將自己打醒。
“啪”的一聲，又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是為你作死打的！不管是你女朋友也好，還是說咱家中的誰也好，被綁架了，第一時間找的應該是警察，而不是一個人傻乎乎的自己帶著錢去送死！你怎么知道那段信息就一定是真的？你怎么知道他們拿了錢就會放過你？更何況你小子還不知道怎么回事，誤入了犯罪現場！在那個場合下，即便是警察把你擊斃了，死了也白死！你知道嗎？”
錢飛臉上挨了兩個巴掌，火辣辣的疼，眼淚也流了出來。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而深深地懊悔，為自己所造成的一切而感到深深的自責。
“啪”的一聲，又是一巴掌。
錢飛正閉著眼睛，準備繼續承受這一下。但他聽到了響聲，臉上卻沒有任何痛意，他驚訝地向前看去，發現錢伯仁的臉留下了深深的印子，他才知道這一巴掌，是打在錢伯仁自己的臉上。
錢伯仁打了自己這一下，眼淚也默默流了出來。
“爸，您這是做什么啊？“
“這一下，是給我自己…”錢伯仁深深地嘆了口氣，露出無盡的自責與懊悔，“這二十幾年來，我一直忙于自己的工作，缺乏著對你的關心和教育，才會導致今天這個局面，我也有責任。”
“爸，您別說了…這全部都是我的錯…”錢飛“噗通”一聲，跪倒在錢伯仁的面前，向前一把抱住了錢伯仁，淚如雨下，“我不該聯合起別人用假古董騙您的錢，不該拿著錢跑到外地去，不該給家里帶來這么大的問題…我從一開始就犯了大錯！”
錢伯仁沉默不語，只是輕輕地拍打著錢飛的后背。
即便是沒有任何話語，但他們心靈之間的交流，已經跨過了心與心的障礙，透徹地連接在一起。
十幾年來，他們父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緊緊地抱在一起。
半晌過后，錢飛擦了他的眼淚，堅定地對父親說：“爸，我想好了，我決定離開家里一陣子。”
“去干嘛？”
“我決定了，我要去跑船，做一個遠洋水手。”
“遠洋水手，你怎么想去做這個？我知道，你小時候愛看海賊王，但生活可完全不是動畫片啊！”錢伯仁一笑，以為他是在看守所待的時間太久，腦子都有點待壞了。
“沒有，我是認真的。”錢飛的眼神中透露著些許堅定，“我已經想好了，我決定將這份工作，當做我的贖罪之旅。”
為什么錢飛會這么說呢？這到底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當年考大學的時候，錢飛主動選擇了航海專業。錢伯仁他們反復勸說過，但是由于錢飛的任性，他還是堅決了選擇了這個專業。的確，如錢伯仁所說，錢飛從小就無比熱愛海賊王這部動漫，熱愛加勒比海盜系列電影，夢里也經常“開船”。他無比向往著，能有一天像船長一樣馳騁在海面上，呼風喚雨，乘風破浪。
但當他真的在這個專業待過四年之后，他反而對航海這件事情變得無比厭惡，遠洋航行便也成了一句空話。然而，受他的專業相關限制，很難在社會上找到一個適合又對口的工作，所以在畢業后的這幾年里，他也一直在家啃老。
錢伯仁和周文璐也勸過他出去找工作，他也的確出去投過簡歷、面試過，但卻屢屢碰壁。錢伯仁也不是沒有試過托關系給他找工作，但給他安排進去之后，錢飛卻又覺得太過枯燥，單調無聊，沒干幾個月就辭職不干了。
之后，錢飛就對工作這件事情徹底失去了希望，變成了紈绔子弟。錢伯仁對此也無可奈何。好在自己家底兒還可以，夠他混上幾年，等到時候再做打算，加上他上面還有三個姐姐，可以在他不成器之后再幫襯幫襯他一下。
結果，卻在不知不覺之間，逐漸導致了今天這樣一個局面。